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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事情又不像大街上的小摊贩,随处可见,陈爸爸这人不糊涂,要不然也不可能领着一帮老伙计走南闯北地赚下一份家业了,他只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可今天在饭桌上章时年和陈安修相处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了,更何况现在脖子上还戴着章时年送的围巾,他和陈妈妈每人一条,不算贵重,却很实用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辈的贴心礼物。
    “你说这事……”回去的出租车上,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想到今天要喝酒,家里就没开车过来。今晚的打算是先去天雨那里窝一晚,明早醒酒后再上山回家。
    陈妈妈没出声,她一上车,就把围巾解下来,放在随身小包里了,这礼物他们不想要的,只不过不想看壮壮站在那里一脸为难。
    陈爸爸提了个开头,见天雨还在前座上,就没再继续。
    司机开了收音机,播的田连元说的一段评书,陈爸爸难得没搭话,三人一路沉默地到了南李小区,陈天雨付钱后,拉开后门,扶着陈爸爸出来。陈爸爸现在能借助拐杖走路了。二楼不算高,他坚持自己走上去。
    进屋关上房门后,陈爸爸坐在床上问,“你说,为什么小章给咱帮了忙,反而倒过来给咱们送礼呢。这也是礼数的一种吗?”
    “是不是只是礼数,你心里没有数吗?刚过五十呢,你就老糊涂到这个份上了?”
    “这么说,他真的对咱们壮壮有意思吗?”
    “你今天在桌上还没看出来吗?”章时年只差没明说了,但那行为和明说也没什么区别了。
    陈爸爸的手落在膝盖上,来回摩挲了好几下,又问,“你说,壮壮现在算是什么意思?”
    陈妈妈拎了拎桌边的暖水瓶想倒杯水给他,一提发现是空的,“还能是什么意思,鬼迷心窍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没有这样过日子的,两个男的,带着一个吨吨。”
    陈妈妈在他旁边坐下,手里的暖水瓶都忘了放下,“不行又能怎么样,现在壮壮正心头热着,咱们总是说他,他嘴里不说,心里肯定得犯拧,说不定真会不光不顾的和章时年在一起。到时候章时年对他好我也认了,但你看章时年这样的人,像是一辈子不结婚的人吗?就是他不结婚,他家里人能同意他和壮壮在一起,还带着一个吨吨?人家可不是咱这小门小户的,即使外面有几句难听的,咱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就行了,那都是有头有脸要面子的人家。这种事情也不敢试,又不是和姑娘处对象,处处不合适,双方分了谁娶谁嫁都没什么影响。和个男人在一起如果传出去,还有什么姑娘愿意跟他?”
    陈爸爸摸出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陈妈妈伸手夺了过来,“天天说戒都没戒掉,这腿还没好呢,又想抽。”
    “我这不是心里烦吗?壮壮这孩子……”后面的话,陈爸爸没说出来,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了。
    “章时年这人是有钱,但他有钱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咱家又不缺吃不缺穿,到咱俩这个年纪了,大富大贵的,咱也不想,我就想看着他仨顺顺当当的都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我就是哪天闭眼也放心了。”
    “你这都说什么呢,什么闭眼不闭眼的,以后别说这个,我不爱听,我还想等着抱重孙子呢。吨吨今年九岁,再过二十年,咱不就才七十多吗?还没现在咱娘年纪大呢。”
    想到陈安修,两人又在屋里叹了一回气,陈妈妈起身说,“我去烧点热水,望望这里连口水都没有,平时都不知道怎么过日子的,怪不得没有女孩能和他长久过下去呢。这一个两个的,儿子就是不如闺女省心,你看晴晴从小到大就没闹过什么事。”
    看她心情好转,陈爸爸也笑着附和说,“对,对,就晴晴最好了,壮壮和望望这俩皮小子,早知道有今天,小的时候咱就应该扔到山沟里不要了。”
    “你当时怎么不扔?现在倒会说这些空话了。”
    “当时不是刚当了爸爸,不舍得吗?要换成现在,我肯定舍得。”
    知道他在逗趣,陈妈妈拎着暖水瓶开门说,“不和你在这里胡扯了,我去烧水,待会壮壮到家来电话了,你听着点。”
    吨吨因为明早要上学,陈安修就连夜带他回山上了,章时年开车送的他们。
    章时年把人一直送到家门口,吨吨已经睡着了,陈安修帮他脱了衣服塞到被窝里,一转身撞到章时年怀里,“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章时年抱抱他,“不留我住一晚?”
    温热的呼吸喷在脖子上,他怕痒的侧头躲开他,笑说,“如果你明天想让我妈提着菜刀喊你起床的话。我妈今天晚上已经够克制的了。”章时年做的那么明显,妈妈都没变脸色。
    章时年也笑,安修妈妈应该早就察觉到了,何须他挑明,他靠近了,薄唇印上去。
    “吨吨……”
    “他睡着了。”章时年贴在他的唇上喃喃低声说,舌尖探进温热的口腔里,轻轻舔舐,发现没有遭到任何排斥,逐渐加重,到后来是有些凶狠的吮吸和翻搅。
    陈安修的身体轻轻颤抖,激烈的亲吻让两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对周围的感知也在下降,谁都没发现吨吨醒来了,并从被窝里抬探出一双大眼睛,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的瞪着看。
    陈安修扎在裤子里的衬衫被拉出来,章时年火热的手掌在他的背部摸索揉搓,“安修……”
    “恩……”从两人胶合的嘴唇里,陈安修泻出一点含糊的□声。
    章时年开始怀疑自己的自制力,本来只想来个晚安吻的,但面对小家伙难得的不反抗,他发现自己有点把持不住了,在他有意的主导下,两人且吻且退,很快就上下交叠落在了屋里唯一的那张长沙发上。
    那个人竟然在咬他爸爸?咬了脖子不算,还在胸口咬?还想继续咬他爸爸的肚子?爸爸闭着眼睛看起来那么难受,为什么不推开他?吨吨掀开被子跳起来,大喊了一声,“你别欺负我爸爸。”
    被自己儿子当场逮住做这种事情,陈安修整个人僵住,想撞墙的心都有了,章时年急忙帮他拢了拢门户大开的衬衫。
    吨吨光着小脚下床,保护意味十足地抱住陈安修的腿,回头瞪章时年,这同仇敌忾的样子惹得章时年直笑,在他额头上轻弹了一记,“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十足的捣乱分子。
    吨吨小手摸摸被他弹过的地方,大大的哼了一声。
    “好了,吨吨睡觉去,明天还要上学。”这两人说话的期间,陈安修平复了一下情绪,咳嗽两声,自觉嗓子比较正常了,开口说话。
    “我要睡中间。”不能让这人继续欺负爸爸。
    “你睡哪里都行,章叔叔今天不留下。”见鬼的,吨吨都习惯这人留下了,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现象。
    “哦。”陈安修把人放到床上,吨吨乖乖躺进被窝里,看到章时年转头,他挥了挥小拳头。
    陈安修即将上车时,突然转身,陈安修瞬间启动防护装置,低声警告说,“你要是在大街上胡来,我真的不客气啊。”街坊邻居的如果看到,明天全村人就都知道了,他爸妈还不得气死啊。
    这父子两个炸毛的样子都挺像的,“我是想起来和你说一件事。今天你弟弟问我,吨吨是不是我的儿子。”
    “天雨?天雨怎么会问这个?”难道天雨知道了些什么?
    望望知道吨吨是我生的?陈安修被这个想法吓到了,尽管尽量压抑,但情绪上还是显露了一丝波动。
    “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这反应太不正常了,按照平常的话,安修不是应该跳起来反驳说,吨吨是我儿子,管你什么事?
    陈安修很快强自镇定下来,摇摇头说,“我没话想说。”他的脑子里也是一团乱,天雨怎么可能知道呢,爸妈应该不可能告诉他这件事,他盯着章时年,很认真的承诺说,“我将来会把一切都和你清楚的,现在什么都别问,行吗?”关于他的,关于吨吨的,他都会说的,只是现在他还没想好。
    章时年按下心中的疑惑,不忍逼迫他,笑着揉揉他的头发说,“我相信你,回去早点睡吧。”
    送章时年走后,陈安修给父母打了报平安的电话,电话是爸爸接的,事情还不清楚,他不好直接点明,拐弯抹角的问了问,爸爸根本就没听出来,放下电话,陈安修心头的疑云更重,望望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知道到什么程度?这种事情被年幼的弟妹知道,总有种无法面对他们的感觉。
    *
    时间不等人,很快就是三月底了,苗木商按照合同的规定把扦插的小枝运了过来,坚果类的核桃,板栗和榛子最多,水果的有蓝莓和黑加仑。一同来的技术员叫一个叫冯涛的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是东山区本地人,说起来话来,才知道老家和陈奶奶一个村子,七拉八扯的,还要喊陈奶奶一声老姑。算起来真就没什么血缘关系,只不过在一个村子里彼此都有个称呼罢了,不过有了这层关系,言语间说话倒是亲近不少。
    陈安修去附近的村子里雇了几个人,来的人大多是女人,这活不算重,但就是总是弯腰很累人,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把这些小苗分门别类的种好了。
    陈安修指着那些蓝莓和黑加仑的苗问冯涛,“冯哥,咱这市场上没怎么见卖这个啊,有人种吗?”
    “兄弟,你这就外行了吧,现在市场一抓一大把的哪还有什么行情?就是种这种稀缺的才赚钱,要是种好了,有的是人捧着钱上门收你的果子,包装一下,直接出口或者走高档的礼品水果路线。现在人生活好了,不仅要吃好的,还要讲究个什么有营养有保健,这几年我们这种苗木卖的可好了,你不用担心苗木卖不出去,当时不是都签合同了吗?我们会按照价格收的,有多少要多少。”
    这个陈安修倒是不担心这个,他是在想如果行情好的话,他要不要也考虑发展一下这个。
    四月初的时候,江三爷爷翻了老黄历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让这家小饭馆做为吨吨家的小厨房重新开业了,第一天宴请的都是街坊邻里,江三爷爷很高兴,亲自做了很多菜,陈安修到山下借了一个厨师叫张言的,不知道是齐大师第几代徒孙,上来帮几个月的忙,实在是没办法了,这年头好厨师难找,找到了,人家也不愿意来这种山上小店,但现在天气暖和了,来山上踏青旅游的人多了,现在不把农家乐搞起来,一家中最赚钱的时候就要过去了。
    江三爷爷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周海夫妇叫过来,把事情开诚布公的说明的,不过去的人回来说,周海下山去找工作了,这件事只得暂且放下。不过经历开业这件事情,镇上的人也都明白,江家老爷子是铁定心把小饭馆留给陈家了。
    陈安修找人印了宣传单,其实上面很简单,就拍了个小饭馆的正面,然后写上了地址和一些特色菜,以前送奶的同事那里,帮着发了些,陈天雨的快递公司那边也帮着发了不少。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这个时节上山的很多都是踏青吃野菜的,吃了一冬天的温室蔬菜,春天也该换换嘴里的味道了,这野菜不仅城里的人喜欢,山上的人自己也喜欢,饭前饭后的就拎个塑料袋和小铲子上山了,小饭馆应景的推出了野菜宴,荠菜的饺子,荠菜的馄饨,要一晚荠菜蛋花汤,吃的就是这个鲜味,还有蒲公英,蘸着小饭馆自己烀的黄豆酱,土**蛋炒的香椿芽,苦菜和蚂蚱菜也有,当然更好吃的还有蕨菜,这种菜喜油,用大肉炒出来,那香味立刻就能把人的口水勾出来,最好吃的要属东山本地的一种野菜,名字很不好听,叫黑汉腿子,模样长得像芹菜,不过那鲜嫩的口感和清甜的味道是芹菜不能比的,回家炒个肉丝或者做个汤,一整个春天都得怀念这个味道,但这个野菜挺不好找,偶尔的能扒拉着三五棵就算是撞大运了。
    陈安修在柜台旁边隔出一个架子,摆上家里的土**蛋,来的客人都可以免费试吃一个,有吃着好的,现场买的有,还有的要了淘宝店的地址,说是以后可以上网买。
    小饭馆的生意不错,陈安修大多数时间都在忙,开始也没太注意,过了些时间,他才发现爸爸很长时间都没提过章时年的任何事情了,以前虽然不经常,但陈爸爸喝茶的时候偶尔也会提起,“小章会喝茶。”或者会说,“有空让人家来家里玩。”打那次吃过饭以后,爸爸再也不提这回事了。陈安修后知后觉的想,他大概明白爸爸的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在想,要不要修修大纲,直接把真相捅出来,但最后想想还是按照原先的思路,先把安修拐上床,顺便发展他的事业,然后再事情真相,不想单纯因为孩子把两个人放在一起。
    想看真相的亲爱的们,可以先养养,等真相的时候,我会放在标题上的,一眼就能看到O(∩_∩)O
    埋下怀疑的种子,章爸爸会查的。
    第54章
    章氏绿岛分公司
    “小叔,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留在绿岛啊?”章时年低头在喝茶,他的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个相貌俊秀,神态自然的年轻男人,仔细看的话,这人的眉眼之间和章时年隐隐有几分相似。不是季君恒还能是哪个。
    季君恒从小就明白,在他们家里,只要他小叔不想回答的,谁也无法逼着他开口,他只得顺着换个话题,“我啊,好多年不在国内,有些事情具体操作起来确实有些生疏,天天忙那些文件和会议就很头大了,还有一堆推不掉的应酬。小叔,你是没看我行程表,卫林派给我的那个助理,每天把行程排的满满当当的,只差把我上厕所的时间都排上了。”
    “要不要我派个人过去帮你?”季君恒是章时年二哥季方南的独子,妈妈是他的一个表姐,在他四个侄子里,与这个算是最亲厚的。在他的面前也较为随意一些。
    “小叔,那你让阿joe过来帮我吧?”季君恒探身向前,双手合十,做出些可怜的姿态,阿joe在小叔身边多年,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我还有事让他做,暂时不行,再说他初来乍到,对绿岛市的环境也不熟悉。”这些天,他偶尔会想起陈天雨的话,吨吨难道是不是安修的儿子吗?安修好像也有难言之隐。
    “说的也是。”季君恒夸张地叹口气,果然是他想太多了,
    “让于秘书去吧,她工作多年,能力很不错,又是绿岛本地人,办起来事来应该更方便一些。”
    “就是门口那位美女?”
    “就是他。”
    “没有阿joe,有美女也不错,是本地人就更好了。”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季君恒略带焦躁的情绪看起来缓解很多。
    “你是不是想找什么人?”章时年的眉目沉静,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
    “以前在这里上过学,偶尔的,也会想见见这里的老同学啊。”
    “这么多年没联系,见面还能认识吗?我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这么念旧的人。”
    季君恒不知道他小叔的心思,还充满怀念的说,“其他人倒也罢了,不过有一个还真是挺投缘的,经常一起打篮球,当时外公突然入院,我走的时候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和他当面道别。我记得前一天晚上我们还在喝酒来着,他那人的酒量还真是不错。”
    章时年的神情有些怪异,三四听啤酒下去,就只会傻乎乎的跟着人跑,这叫做酒量不错?他很怀疑君恒说的是不是安修,如果不是,那就最好了,他一点都不希望两人见面。自己的情人是侄子的同学这件事还真没什么特别值得骄傲的,”既然那么交好,怎么后来断了联系?”
    季君恒径自沉浸在他的回忆里,没注意他小叔轻微的神色变化,“出国之前都有联系的,本来想着即使不在一处读大学,联系也挺方便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没读大学,反而去当兵了。我给他家里打过很多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妈妈一直没给我联系方式,他妈妈好像不太喜欢我。”按理说,他和安修妈妈都没见过面,没道理会得罪她啊,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季君恒说完这些话,章时年基本就可以确定他要找的老同学就是安修了,不过有一点确实奇怪,安修妈妈为什么这么防备安修身边的男人?是都这样,还是只针对某些人?
    “说起来,小叔,当年你没见过他吗?我们喝酒那天晚上,他就睡在你隔壁。”听爸爸说,小叔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奶奶请了一位老中医,专门给他调养身体,爷爷就不太赞同这种娇养方式,他坚信男孩子摔打摔打身子骨就好了,于是请了不少武术行家来家里教小叔功夫,以至于后来,小叔的身手连爸爸这种出身军伍的人都不是对手了。安修当时睡在隔壁,小叔应该有所察觉才是,怎么小叔从来就问过他这件事呢?
    章时年当然不可能和他说,陈安修不是睡在他隔壁,是睡在他床上。
    季君恒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事情太久,他小叔已经没有印象了,也就没再继续下去,转而说一些其他的事情,“小叔,你觉得陆碧婷这个人怎么样?”临行前奶奶交待的任务,探探小叔的口风。
    章时年淡淡的瞥他一眼,惜字如金地给出两个字,“还好。”在美国的时候见过两次,是个个性温婉的女孩子,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错,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小叔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私事,何况自己还低一辈,季君恒也不想问的,但奶奶威胁说,如果小叔暂时没着落,就准备给他张罗相亲的事情了,为了自己的单身幸福着想,他硬着头皮继续问,“小叔,还好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
    季君恒欲哭无泪,没有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下他该怎么和奶奶交代,不过小叔这么简短的说话方式,很明显是不耐烦了,他可不敢逆鳞而上。
    内线电话里是于秘书甜美的女声,“董事长,宏昌的总经理吴岷先生到了。”
    章时年用眼神示意季君恒没事可以走人了,后者看看腕表,总共来了也没二十分钟,茶水都没喝一口就赶人,小叔还真够不讲情面的,不过好在得了一个助手,不算吃亏。说了半天,有天口干,他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是什么茶啊?怎么没喝过?”
    “东山这边的绿茶。”安修前两天送的。
    季君恒喝的快,都没品出什么滋味,本来想吐槽两句的,但见小叔无端柔和下来的脸色,话到嘴边换成了,“味道还行。”
    陈安修的淘宝店经过三四个月的摸索阶段,现在逐渐走上了正轨,除了卖以往的山货和土**蛋之外,现在又增加不少东西,新炒制的地道春茶,镇上小磨坊出来的麻酱和香油,都是用纯正的芝麻磨出来的,一点别的都没掺杂,还有油豆皮和腐竹,此外他还把春天里采摘回来的野菜过水冷冻起来,这样就可以保存很长时间,寄送的时候里面加一个小冰袋,客户收到的时候,味道一点都没变。
    樱桃还有个把月才能下市,陈安修看自己家山上的樱桃今年结果还不错,就提前在网上做了个预售。
    “陈哥,咱这山里的东西,网上真的有那么多人买吗?”现在是中午十点多,店里还没什么人,陈安修抱着电脑在柜台那里敲敲打打的,孙晓擦完桌子就好奇的探头过来。
    陈安修敲完最后一行字,和买家确认完地址,“还行,本地的最多,咱们的店摆在这里,人家不怕咱们跑了。”
    “这倒是,很多客人走的时候,都要咱们淘宝店的小名片呢。”
    查查交易记录,土**蛋卖的最好,家里那点存货明显不够了,今年他又进了不少小**仔,反正那条峡谷也足够大,再多养点,也不成问题,不过现在小**还不到下蛋的时候,看来还得找人下乡收点才行,“孙晓,镇上卖水果的那个孙二叔,他有个侄子叫大吉的是不是和你家住的挺近的?”
    “是啊,就住一条胡同里,隔着三个门。”
    “那他是不是经常在各个村子里跑?”
    “他下去收东西的,废铁,废铜,废铝,旧电器,电瓶这类东西都收,天天四处跑,他老婆有一年坐人家的车下山,结果回来的时候开车那人喝醉了,把一整车翻到山下面去了,他老婆倒是捡回来一条命,但从那之后什么重活都做不得了。一家人吃饭就指望这他一个人呢。”
    “你有他电话吗?我想让他下乡的时候顺便帮着收点**蛋。到时候按斤付他钱。”
    “我看行,那人平时有钱赚,一毛都不放过。陈哥,我给你找电话。”
    陈安修和孙大吉打过几次照面,也算是认识的,不过以前没什么联系,没想到这次打电话过去,那人挺痛快地就答应了,过了两天,就带了六十多斤土**蛋过来,个头大大小小的,很不均匀,一看就是从各个家里收上来的。
    陈安修如数收下了,从钱夹子点了钱给他,孙大吉数了数又推了三十给他。
    “孙哥,这怎么行?不能让你白跑。”当时陈安修说好的就是比集市价格每斤多五毛钱。
    孙大吉搓搓手,神色有些拘谨的说,“也不是白跑,我是有个事想请你帮帮忙。”
    陈安修重新给他倒杯茶,笑说,“什么事啊,孙哥,你有事尽管说吧。”
    孙大吉双手握着茶杯喝了一口说,“就是你那个嫂子,你可能也知道的,在家也做不了什么事,我就想问,你这个店里缺人手帮忙吗?她别的做不了,收拾个桌子,洗个碗还是可以的。”
    自从周海媳妇走了之后,这店里还确实少了这么一个人,但孙大吉的老婆身体不好,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得了,“孙哥,那你到时候让嫂子试试吧,主要是我们这里有时候也挺累的,我怕嫂子身体吃不消。”陈安修也不把话说的十分满,免得到时候没有后路。
    “那行,那行,我明天就让她过来试试。”孙大吉这下高兴了。
    他走的时候,陈安修还是把他应得的钱还给了他,这次他稍微推拒了一下也就收下了,承诺下次多收点**蛋送过来。
    “他倒是挺不客气的。”人走远了,孙晓嘟囔一句。
    “这钱当时说好给他的,他收下也应该,对了,你知道他媳妇那个人脾气怎么样啊?”
    “我听我妈说,他那媳妇以前在家做姑娘时就是有名的泼辣,这两年身体不行了,医生让她少生气,脾气看着倒是收敛了不少,干活挺麻利的,以前去地里掰玉米,别人掰一垄,她怎么也得一垄半,不过现在不知道怎么样。”
    “那到时候看看吧。”
    *
    季君恒这边,自打章时年派了一个于亚青过来之后,他的工作真是轻松不少,有了空闲时间,他也有心思考虑别的事情了,按照多年前的号码往陈家打了个电话,过了很久,才有人把电话接起来,“喂?”
    这个声音季君恒听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记得,“林阿姨,我是季君恒,安修有休假回来过吗?”
    “哦,是你啊,安修工作忙,好几年没回来了。”电话那头陈妈妈语气还算温和的。
    “这样,那安修的联系方式?”季君恒还不死心。
    “他工作太忙了,我们平时都是等他主动给我们打电话的。等他下次打电话回来,我帮你问问?”
    一听就是借口,但偏偏季君恒挑不出什么错处,“那好的,林阿姨。”
    “那你还有事吗?”
    “没事了,林阿姨。”
    “那好,我挂了。”
    季君恒耸耸肩,无奈的放下嘟嘟作响的话筒。
    于亚青敲门进来,把手里的账目递给他,指着其中一处说,“季总,这里需要您的签名。”
    季君恒翻看了一下,觉得没有问题,龙飞凤舞的签上他的名字,随口问,“于秘书,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餐馆吗?不光是海鲜的。”他最近应酬,已经吃了无数的海鲜了。
    于亚青想了一下问,“特色的吗?市区倒是有不少山野菜馆,也有一些本地的特色菜酒店,去过几家,味道都还行。”
    “有没有特别好吃的?”
    于亚青笑,这特别好吃的标准实在不好鉴别,“上个月,我们全家去山里踏青,秋里镇上倒是家小饭馆,菜色挺不错的,在那里还能买到不少地道的农家山货。”
    “秋里镇?”那不是安修的老家吗?他虽然没去过,但以前安修提过好几次,“那就这家吧,于秘书,你把地址给我。”
    “他家还挺容易找的,开着一直到镇上,打听吨吨家的小厨房,很多人都知道。”
    “那好,今天周四,周末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可以见面了。
    第55章
    陈安修接到蒋轩打来的电话,说是周末要带着一帮同事过来吃饭,大概有十来个人,孙晓出去买菜的时候,陈安修就嘱咐他多买点回来,每到周末,生意总是特别好,现用现卖的话,超市那边都供应不上。
    “猪肉还够吗?”江三爷爷问。
    “猪肉那边我上午已经给吴家养猪场那边打过电话了,估计今天晚饭前就能送到。订了两扇剔骨的,还有一扇没剔的,差不多都应该够了。”
    “恩,这就好。”江三爷爷满意的点点头,安修现在明显就是上心了,事事都想的周全多了。
    蒸锅里的热气已经很大了,陈安修看看时间,把火停了,又焖了大概二十分钟,开锅,今天他尝试了一道新菜,笼屉上是一个个雪白的大饭团,看着很普通,但内里大有乾坤。
    陈安修戴上手套,一边哈气,一边把饭团从锅里取出来,“三爷爷,你先尝尝味道。”他把其中一个放在盘子上递过去。
    江三爷爷插了一筷子,里面就有浓浓的酱汁流出来,吃起来有点烫,但两口下去,外层米饭包裹的一颗颗完整的虾仁就露出来了,他吃在嘴里细细品了品,然后说,“还真是挺不错的,有米饭的香,虾仁也很嫩,酱汁调的也入味。”
    陈安修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这里还有素馅蘑菇的,木耳**蛋的,猪肉糜的,还有牛肉的,三爷爷,你要不要再尝尝其他的?”
    “年纪大了,胃口不行了,这一个就差不多了,其他的以后慢慢再尝吧。”
    孙晓和张言一样都长着一只狗鼻子,本来在外面聊天的,闻着香味就进来了。
    “别忘了给吴姐带一个出去。”吴燕就是那个孙大吉的媳妇,在这里工作好几天了,看着人也挺本分的,干活也麻利,就是那身体,陈安修还真是看着有点不放心,人那么瘦,别哪天就累倒了。
    “行,忘不了。不过我估计她不会吃的,肯定留着带回家给他儿子。”孙晓万事通的说。
    “那就给她多拿两个吧。”那孩子一放学经常来这里,比吨吨大两岁。给他点吃的,他就很高兴。人多了,还帮着主动收盘子,“三爷爷,我去接吨吨放学,顺便回家一趟,大概四点的时候过来。”
    “恩,你去吧。”
    陈安修在店里找了两个保鲜盒,装了些饭团子,陈家村的小学就在村口上,前后四排的红砖瓦房,占了好大一片地,他也是在这里上的小学,门口是漆成绿色的铁栅栏门,正对门口的是一条红砖甬道,两边都是几十年的大白杨树,他上学那会,就已经很粗壮了,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些杨树长得更好了。听说几年前,区里要求盖教学楼,节约用地,但附近太和宫里道士说坏风水,村里的人死活就不同意了,还说孩子住平房多好,不用爬楼梯磕着,一下课,呼啦就能跑出来玩了。
    左边的第三棵树上还挂着那个生锈的铁铃铛,以前他们上下课,就是学校里看门的老人敲这个铃铛的,后来才换的电铃。
    “吨吨,这边。”孩子们总是在放学的时候跑的最快,教室里一下子涌出来那么多人,陈安修还是一眼就把吨吨抓住了,看来看去,都是他儿子长得最好了,基本每个傻爸爸都有这样的心态。
    “爸爸。”吨吨背着书包跑过来,他现在已经有些习惯爸爸三五不时的出现,但每次见到还是挺高兴的。
    “我给你带了饭团,还热着,回家吃。”
    都是同村的人,见面免不得要打个招呼,见他们一大一小牵着手离开,就有人小声嘀咕开了,“看他们这父子俩现在这关系还真是挺不错的,不过这陈安修年纪轻轻的,也不找对象,也不结婚,总不能和他儿子过一辈子吧?吨吨他妈妈这么多年都没来过一次,想重修旧好肯定是不行的。”
    “这谁知道呢,我听说前村东头的那个六婶,前几天去他家了,想给这陈安修说个亲事,不过他妈说,现在还不急,过段时间再说,这陈安修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他家里怎么就说不急呢?还真搞不懂他们家在想什么?”
    “是啊,真搞不懂……”
    陈安修送吨吨回家,在家里和爸爸聊了几句,等他回店里的时候,猪肉已经送到了,没剔骨的那块,也按照他说的,剁成了碗口大的方块,他用葱姜,花椒,大料,盐巴,还有一点糖把肉揉了,放在背yīn处的小陶罐子里,封口之前再倒一点白酒进去,腌制一晚上,周末就可以用了。
    “壮壮,你那朋友来了。”见过章时年几次,江三爷爷已经认识他了。
    陈安修洗把手,从厨房里跑出来,果然是章时年,“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以前来也是吃过晚饭的时候,很少在晚饭前。
    “明天就周末了,今天想和你一起吃个饭。”这一周两人各忙咯的,都没怎么见过面。
    这要求合情合理的,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不过,“我这里还没忙完呢。”
    “我很想你了,为我休息一天怎么样?”章时年说这话时,还维持着优雅得体的淡笑,离得远点的人绝对想不到他是在说这种类似于调|情的话。
    陈安修努力保持自己不会当场崩掉,心里暗骂,这个男人,还真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怎么看都有一种很欠揍的感觉,“章先生,稳重,稳重。”从来都稳重的人还敢教训别人稳重点。
    “怎么样?”章时年轻声又问了一遍,安修好像烫的快冒烟了。
    “不怎么样。这个建议烂透了。”
    “那我们去哪里吃?”
    “……我先去洗个澡……”这个没骨气的。
    陈安修回店里和江三爷爷打个招呼,晚上相对来说人少,张言一个人也忙得过来,倒也不用他必须守在这里。
    “晚上你们把门锁好了。”陈安修洗澡一向很快。
    “和谁说话呢?”
    “借住在家里的两个外地养蜂人。”山里每年都来不少养蜂人,春末过来,一直要等到荆条花开败了才走,没有住的地方,以前就在山上搭个窝棚,陈爸爸喜欢多管闲事,从去年开始就把院子里一间屋子让他们住,最近他家都快兼着卖蜂蜜了。
    “这个拿回去冲水喝,可以解酒。”
    “蜂蜜?”
    “我爸爸跟着买了不少,放着也是浪费。”有人明显口不对心。
    章时年笑,并不戳破他,拧钥匙启动车子。
    不想去什么酒店,他们就在路边选了家粤菜馆,点了几个清淡的菜,粤菜馆隔不远就是春天百货,双子楼全玻璃外墙的建筑即使在夜里也很显眼。
    “吃完饭,我们去那里一趟。”
    “你要去哪里买东西?”真肉疼,那里的东西真的很贵。
    章时年在他身上扫了一眼,说,“去看看。”安修的衣服好像不多,身上的这件去年就见他穿过。
    在这种地方工作久了,导购员小姐的眼睛都练出来了,这两人一进门,对章时年就特别殷勤,至于陈安修,明显就是附带品的感觉。陈安修也不介意,反正他没打算在这里买东西,他气定神闲的在几个他认识品牌,但品牌不认识他的专卖店门口扫过。
    “这件怎么样?”章时年拿了一件黑色窄版的西装给他。
    如果不看价格,陈安修一定愿意狠狠赞美它一番,版型不错,做工当然也非常细致,那个logo全世界人民都认识,但有价格摆在那里,“还行吧。”
    “进去试试?”
    “给我的?”
    导购员看陈安修的目光隐约就变得有点怪。
    “去试试吧。”
    反正试试也不花钱,陈安修拿着衣服进试衣间了,在此期间,章时年又帮他挑了两件衬衫,他自己也选了一件。
    “果然不错。”小家伙本来就是偏瘦的东方人体型,穿这种窄版西装,长腿细腰,尤其好看。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陈安修小声问,他进去之前,还想着尺寸不一定合适,他正好找借口说不想试穿其他的,就不要了,没想到这么合身。
    章时年轻笑不语,他抱过那么遍,只差没做到最后一步了,这人身上哪个地方的尺寸他不熟悉?
    陈安修这时也想到了好几次的擦枪走火,袒裸相对,磨磨牙,“我先去换下来,你去试试你的。”
    章时年试衣服的时候,陈安修隔着门问,“还行吗?”
    “可以。”
    真败家,陈安修掏出信用卡,递给导购小姐说,“那我们只要里面那一件。”以前和刘慧出来也是他付钱,总算刘慧没像章时年一样喜欢跑来这里买东西。他的钱啊,不过男人好像不可以这么小气,交往期间,为另一半买点东西还是应该的。
    等章时年出来的时候,账单已经结完了,他接过导购小姐递过来的袋子时,破天荒的,很明显的楞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有补充,一直到见面。
    第56章
    蒋轩那帮人在这里吃过午饭,每个人又买了不少山货,直到下午三点多才离开,看到季君恒停在外面的车,有懂行的吹了声口哨,指着那四个圈圈的标志说,“S8,怎么也得两百万吧,有钱人。”
    蒋轩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季家人。
    陈安修从后面跟上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递给他说,“这些鸭蛋,是我自己腌的,就腌了一点,也没卖,你带回去给范姨和蒋叔吃吃看。”年前蒋轩和林梅子来过他家一次,年后他也去蒋轩家走了走,有些日子没见,蒋叔叔这个人好像热情不少,和他聊天,还一个劲儿的让他以后常去家里玩。以前也不是冷淡,就是年龄和阅历差在这里,彼此之间好像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我妈最近总说嘴里没滋味,你这里的东西肯定错不了。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的手艺这么好。”
    “什么事情做多了也就好了,以后有空常过来坐坐。”
    “行,那个季君恒呢?要留下来吗?”蒋轩往后看了看,那个人并没有出来。
    “他喝了些酒,自己开车,可能待会才能走。”
    “那行,我先走了。”蒋轩拥着林梅子上车。
    “还真够宝贝的。她以前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变成你兄弟的女朋友了?”刚开始不知道,但吃过一顿饭,季君恒也看出来了。
    “我们又没结婚,谁都有选择的权利,中间挺多事的,也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清楚的。”这其中你也忙了不少忙,陈安修在心里默默补充说。
    季君恒看他平淡的态度,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也不就再多谈,“安修,咱们都十年没见了,今天晚上我留下来吧,咱们来个秉烛夜谈怎么样?”
    秉烛夜谈?他哪有这心情?事实上,十年之后的重逢,他没动手揍季君恒一顿,已经觉得自己超有自制力了。
    “安修,你怎么这么看我?”感觉有点冷。
    陈安修双手交叉,搭在胸前,他在想,季君恒这个人,到底是粗神经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还是他有健忘症?还是,“季君恒,你是不是失忆过?”上过床的朋友,即使是已经隔了十年,但见面之后真的就没有一点尴尬吗?季君恒这人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没有啊,我的记忆很连贯,没有空白。”尽管不知道安修突然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但季君恒还是老实回答了。
    看他真诚无伪的眼神,陈安修举手投降,“行,我认输,你比我厉害。”季君恒这十年一定是生活在真空包装袋里了,连他的讽刺都听不出来,对这样的人他还有什么办法。
    在陈安修看不到的地方,季君恒勾了勾唇角,十年不见,陈安修这个人的性格好像真的没什么变化呢,“那我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他以前也有想过,时间过去这么久,分开时两人还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再重逢时都已经是二十好几的大人了,各自在社会上奔波多年,不知道见面时会不会因为太过生疏而导致无话可说,但见了之后才知道,有些人就是分开再久,但那熟悉亲切的感觉就像昨天刚见过一样。
    “没地方住。”对于他的奢望,陈安修不客气地给他打回票,“如果你愿意睡大街的话,我是没意见的。”镇上没旅馆,以前也有客人提过想在山里住一两晚上,但他现在钱不多,或许明年的时候可以在山上盖两排房子。
    “陈安修,你就这样对待多年的老朋友的?”季君恒不满地跟在他后面进门。
    “谁和你是老朋友?一边去。”
    “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都不是老朋友,那是什么?我好像没做过得罪你的事情吧?”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陈安修猛然转身,一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季君恒,你是真的不记得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当年?当年什么事情啊?”走之前还一起喝酒,没发生过不愉快啊。
    见他一脸无辜,陈安修拳头握地咯吱响,“你离开前一晚的那件事。”非要逼着他说到这个地步才罢休吗?还嫌他不够难堪是不是?
    “那一晚?”季君恒皱着眉努力回想,那晚上他把陈安修安置在小叔那里,然后早上接到外公住院的电话,再然后就是和小叔一起赶回北京,中间是有一段记忆空白,难道就是那个时候做了什么得罪陈安修的事情,“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有些事情记不清楚了,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我给你道歉行不行?”他拍拍陈安修的拳头说,“多大点事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记得?”
    多大点的事情?被自己相信的好朋友上了,还不止一次,一做就是大半个晚上,早上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孤零零地撂在床上,之后连一句解释都没有,重逢后就一句“多大点的事情”打发他,陈安修对着他脸很不客气地就给了一拳头。
    季君恒被打地倒退了好几步,舔舔嘴角,有咸腥的味道,嘴里应该是出血了,“你来真的啊,陈安修。”
    陈安修掰掰手指,还嫌没打够一样,“你以为呢?”
    “你……嘶……”季君恒吸口冷气,“你下手够黑的,我到底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你记恨到现在?”
    “你自己心里明白。”那种事情难道还需要他再重复一遍吗?
    “我一点不明白。”
    “不明白也无所谓,你让我打一顿,我们之间的事情就算是了结了。”过去的事情再做过多的追究也没用,他不想从季君恒那里得到任何补偿,他现在只希望他和章时年的障碍能少一点,再少一点。
    “死刑犯还要给个辩解的机会呢,你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
    “这件事不用讲道理。”不揍这人一顿,他心里不舒服。
    季君恒在他爷爷和爸爸的双重敲打下,拳脚功夫还是可以的,但前提是他不要对上陈安修这个专业级别的,刚开始还勉强能打个平手,但时间一长,季君恒就知道他肯定要不行。
    吴燕一个人在屋里收拾桌上的午饭残余,张言和孙晓趴在窗户边上探头探脑。
    孙晓说,“以前只听过陈哥当过兵,没想到身手这么好,他平时怎么都不显露的,要是我有这身手,当时周海在外面散播谣言的时候,我就去揍他一顿,揍他个半身不遂,看他还敢胡说八道吗?”
    张言长大一岁,平时以哥哥自居,在他脑袋拍了一下教训说,“幸亏你没陈哥这身手,要不然依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早不知道去公安局几次了。陈哥可是救过齐大师,那是我师父的师父,要不然我师父也不可能答应我来你们这里帮忙。”
    “还有这缘由,说来听听。”
    江三爷爷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壮壮,你们俩是怎么一回事?”午饭的时候明明还在一张桌上聊天,怎么吃完饭就翻脸了。
    “没事,三爷爷,我出去一下,待会就回来,你先歇着,厨房的东西我回来收拾就行。”说完,拽着季君恒去后山接着打。
    手上没防住,肚子又挨了一拳,季君恒疼的哇哇叫,“陈安修,你适可而止啊,我真的要火了。”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和陈安修好像也没深仇大恨,要不然陈安修打人的时候也不会刻意避开要害部位了,但这人选的那些地方也很疼好不好?
    回答他的一记扫堂腿,季君恒没站稳,摔在地上,他干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陈安修踢踢他的腿,“季君恒,你还活着吗?”
    季君恒抱着他的腿就往下拉,陈安修不可能真的踢死他,最后被他拽的一起摔在地上。
    “你气消了没?”季君恒抹把脸,躺在陈安息身边。
    打完这一顿,胸口的闷气好像是散去不少,陈安修懒得动,也在地上躺了会,枕着双臂说,“差不多了。”
    “我都这么凄惨了,你还差不多,你是不是想把我揍死才甘心?”
    “曾经是有过这个想法。”陈安修单手捂住他的脸推远点,“这么难看,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有碍观瞻。”
    “你还敢嫌弃我脸难看?还不是被你打成这样的?我虽然没我小叔长得好,但从小还没人说过我长得难看呢。”
    陈安修踢他一脚,示意他闭嘴,“你很啰嗦。”
    身下是柔软的草地,季君恒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睛就安静了一会,又耐不住寂寞说,“这山上的空气真不错,山好水也好,真适合隐居的地方。”
    “让你待上十天半个月度个假可以,让你待上十年二十年,你就不愿意了。”
    “也许是吧,陈安修,你这些年去哪里了?身手锻炼的不错啊?”
    “去当兵了,你不是知道了吗?”陈安修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可是你这身手……”哪像是普通的当兵的,“你是不是去了作战部队?”
    “算是吧。”
    “怎么没留下来?”当时放弃大学去当兵,应该就是想留在部队里的吧?
    “部队又不是我家开的,我想留就能留啊。”最关键的是,他真的不想留在那里,有些事情他无法去面对。
    又在这里蹭了一顿晚饭,季君恒不死心还想留下,被陈安修揪住扔到车上送走了。
    季君恒顶着一张被打花的脸去他小叔那里扮可怜。
    “你这是怎么回事?”章时年一开门,冷不防对上这么一张脸,着实被惊了一下。这才几天没见,侄子就被人打成这样了。
    “小叔,别提了,我今天被人揍了一顿。”临走前,被陈安修对着脸喷了好一会的云南白药,但好像没什么止疼效果,还是疼,他踢掉鞋子,随意地在沙发上盘腿坐下。
    “这是谁做的?”章时年的声音莫名的有些冷。
    季君恒也听出来了,窝心的同时,又怕小叔查出来对陈安修不利,就说,“也没多大的事情了,同学之间的小矛盾而已,我们已经说开了,现在和好了。”他一厢情愿的以为。
    “同学?你一直在找的那个同学?”
    既然被猜到了,季君恒就大方的承认了,“就是他了,不过小叔,你别去给我出头啊,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那你还手了?”
    “恩?”怎么会是这个问题?小叔应该问他伤得重不重才对吧?“有了,有了,小叔,你也知道我哪是那么好欺负的人,我肯定是要还手的,他比我好不了哪里去,所以,小叔,你不用替我……”
    报仇两个字还没出口,章时年拎了衣架上的外套,拿了车钥匙,抬脚就往外走,随□待说,“厨房里有冰块,你今晚就暂时留在这里吧。”
    季君恒愣了,这是什么情况,小叔怎么一下子又不关心他的伤势了,前后态度变化怎么可以这么快?到底是不是他亲小叔啊?
    “小叔,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季君恒穿着拖鞋跑出来。
    章时年正把车子从车库里开出来,闻言摇下车窗,问了一句,“他为什么要打你?”
    “好多年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冷敷一下,早点睡。”
    话音一落,等季君恒想再想说话的时候,性能良好的车子已经滑出去很远了。小叔这么急是要做什么去?
    *
    陈安修身上确实也挨了季君恒好几下,晚上洗过澡后,他裸着上身,对着镜子,往他肋骨偏后侧的那块淤青喷药剂,这是听到敲门声,“这么晚了,会是谁啊?”他们是建材店,又不是医院,怎么会有人半夜过来敲门,他随手披了件睡衣去开门。
    所以章时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人衣襟大开,大大咧咧,毫无顾忌地就出来了。
    章时年把人拥住,往里走,“夜里凉,怎么不多加件衣服?”
    陈安修紧张兮兮地向外面张望了一下,见街上没人,也就没把章时年搭在他腰上的手拍开。
    “怎么弄得和偷情一样。”章时年轻笑。
    “不是偷情也差不多了。”其他人他倒是不怎么在乎,就是传到爸妈耳朵里又是一桩麻烦事。他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现在季君恒又回来了,一桩麻烦接着一桩麻烦,能少一件是一件。
    “怎么身上一股药味,是哪里受伤了吗?”
    “今天在店里和人打了一架。有几个伤处,我自己碰不到,你帮我喷点药。”不告诉父母,主要是怕他们担心,不过章时年的话,就不需要这些顾忌了。
    “行,那你坐椅子上。”
    陈安修把披着的睡衣丢在床上,反坐着,双臂搭在椅子背上。
    相较于一般的大男人,安修的皮肤真是细润很多,所以那一块块的乌青落在上面,还真是挺明显的,明明看着比君恒的伤势轻多了,但章时年发现他还是心疼眼前这个,果然人的心都是偏的。
    章时年喷完药,顺便帮他揉了揉,他的手劲并不重,也或者是陈安修真的太累了,在他揉完之后,就发现坐在那里的人已经趴在椅子背上呼呼的睡着了,一脸平静,没有任何防备。
    “你这样,想让人趁机做点什么都不忍心。”章时年捏捏他的脸。
    陈安修抓住他的手,嘟囔说,“章先生,重伤人士,你也下得去手?”
    “那重伤人士要不要上床去睡?”
    “你今晚还走不走?”
    “我留下来陪你。”
    “随便你,橱子里有睡衣,你要洗澡的话,浴室在西北角上,不过只有淋浴。”陈安修打个呵欠,摇摇晃晃对着床铺摔过去。
    章时年在家里已经洗过澡了,依照安修说的,在橱子里找出睡衣,虽然过了水,但看样子应该是新的,他换过衣服,上床在陈安修身边躺下。
    陈安修自动自发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打架?”
    “我以为你有自己的理由。”他隐隐猜到了一点,但又不敢确信,不会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吧。要是那样,关系也太混乱了。
    “成年人的狡猾,遇到不想问的,就推说是相信对方。”
    章时年心里一震,还从未有人这么说过他,他和周围的一些朋友都有一种默契的认知,总以为两个人即使交往,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相互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分寸,原来这是一种圆滑的处世态度吗?情侣之间更亲近点也是可以的吗?
    “那你今天为什么和人打架?”
    “这还差不多。”接下来的事情,陈安修不知道章时年能不能接受,但他还是决定说一部分,“很多年前他做过一件对不起我的事情,其实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我们两个都喝醉了。”
    安修竟然以为那晚上的人是君恒,这误会大了。怪不得他会揍君恒一顿。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和我说?”他感觉安修说的应该不止这件事。
    确实不只是这一件,陈安修心里明白,章时年应该不会在这件事有过多的纠结,毕竟在遇到彼此之前,谁没有个过去?如果再去计较那些,以后大家就不用过日子了。
    “如果我们在一起后,你会想要自己的孩子吗?”
    “我们不是有吨吨吗?”他很喜欢那个孩子。
    “吨吨不是你亲生的也可以吗?”
    “我以为我们就这一点已经达成了共识。”安修今天的情绪好像特别不稳定,“是不是吨吨的妈妈来了?”
    “差不多吧。”尽管他已经打定主意,一辈子不把吨吨的身世告诉季君恒,但将来的事情谁能保证,万一哪天这件事漏了呢,他无法想象要把吨吨交给别人。
    “吨吨妈妈那边是不是给你压力了?”
    季君恒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压力,他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不用担心,什么事情都能过去的,现在先睡觉。”
    “你还真喜欢说这一句。”但愿什么事情都能过去,这个人就在身边,好像自打中午因为见到季君恒而产生的焦躁情绪缓解不少。
    对于安修的那些过往,甚至是吨吨的妈妈,章时年以前都没想去过问,毕竟每个人应该有属于自己的隐私,他喜欢安修,也愿意给他这份尊重,但如果有些事情已经影响到现在安修的生活,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吨吨的妈妈到底是何等人物,可以让安修如此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补充不多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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