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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那晚和章时年谈过之后,陈安修就把季君严的事情抛在一边了,毕竟他是成年人了,再怎么不喜欢,也不能去和一个半大的孩子计较什么,况且这个孩子也确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一转眼季君严留在季家四天了,这天是腊月二十八,季家这边的人回来的也差不多了,不过因为老爷子这边的房间不够,他们还是住在各自的家里,只在白天的时候会过来坐坐。季君毅有个七岁的小女孩子叫跃然,季君信有个五岁的儿子,小名叫陶陶。以前他们两个是家里最小的,今年一回来,家里多了吨吨和冒冒,他们都很稀奇。
    跃然虽然只有七岁,但整个一个小大人一样,说起话来,道理一套一套的,陶陶则是个调皮鬼,他们管吨吨叫小叔叔,听到冒冒也是叔叔后,两个孩子眼睛都瞪圆了,最后还是跃然拍板决定说,“这么一小点也是叔叔啊,那只能叫冒冒小小叔了。”
    两个孩子对一小点的叔叔都很感兴趣,于是家里就经常出现这么一幕,两个孩子一进门,外套和帽子还没脱,就争相跑来看冒冒,嘴里还喊着,小小叔啊,你今天喝奶了吗?小小叔,你今天尿床没?
    不过在吨吨面前,这两个孩子就乖多了,吨吨看书或者练琴的时候,他们就像一尾巴一样在旁边蹲着,也不闹腾。别人过去的时候,他们还会帮着赶人:嘘,别出声,小叔叔在看书呢。
    季君毅就和陈安修说,“以前家里就他俩最闹腾,今年可算找到个能镇得住他们的。吨吨这点像小叔,我们小时候,只要小叔在家,我们三个也不敢去闹他,小叔如果在睡觉,我们从他门前经过都知道要放轻脚步。”
    “他以前脾气很坏吗?”现在一点都看不出来。
    “脾气好算不上,但也不坏。”他和小叔才差七岁,小叔的很多事情他都是记得的,小叔从小在家最受宠爱,不仅是爷爷奶奶,就是他的爸爸和二叔,都拿小叔当儿子的疼,这样娇宠长大的小叔,自身条件又是极优秀的,你想让他脾气温顺乖巧也不太可能,碰到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谁撞上谁倒霉,小叔喜欢整人,他们这一辈,当时君恒最小,挨整最多,不过因此小叔和君恒的感情最好也是不争的事实。
    小叔的脾气从什么时候开始沉下来的?好像是他十二岁,小叔十九岁那年之后吧,他那会刚上初一,很多事情都不懂,就知道那一年家里挺乱的,三叔突然不见了,奶奶带着小叔去了美国,有天夜里,爸爸被停在门外的车带走了,二叔也从部队里回来了。还有人来学校找他和君信问话。家里的气氛很压抑,三五不时就有人上门,他们每天回家除了乖乖写作业,都不敢大声说话,最害怕夜里有人敲他们的门。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有一年才渐渐好转。那次小叔在美国待的时间格外长,十九岁走的,二十三岁回来的,整整四年,等小叔回来,他都已经读高一了。
    也许因为都长大了,小叔不再和他们乱开玩笑,不会对他们发脾气,不再整他们,直到他和君信大学毕业,各自走上工作岗位,家里人大概也觉得他们长大了,有些事情必须要知道,才慢慢透露给他们一些,在此之前,他们多少也猜到一点,但事实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残酷。
    想想十二岁那年的惶恐不安,再想想后来知道的事实,他实在无法对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堂弟生出喜欢的情绪,他想君信应该也差不多。他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能这么轻易地接纳君严,虽说这是亲生的孙子没错,但爷爷这样做,到底置奶奶和小叔于何地呢。
    “大哥,陈叔叔,你们在说什么呢?我能坐下来一起吗?”季君严扬着笑脸走过来。
    季君毅从政多年,控制自己的情绪已经是基本的素养,“君严,你不是在书房里陪爷爷下棋吗?怎么出来了?”
    “爷爷说有点累了,我刚送他回房休息。大哥和陈叔叔刚才是在说四叔小时候的事情吗?”
    季君毅指指身边的位置,“我和安修只是随意聊聊,君严也过来坐吧。在北京这边还适应吗?”
    “昨天爷爷让人带我出去走了走,北京现在的条件一点都不比国外差,我很喜欢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留在这里读大学。也可以离家里的人近点。”
    季君严对着季君毅说话,陈安修续杯,继续喝他的茶。
    “想法不错,你和爷爷说了吗?”
    “刚刚和爷爷提过了,爷爷不反对。”确切地说是爷爷什么都没说,他也有点搞不清爷爷的态度了,不同于***客气有礼,爷爷对他的态度一直还不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提回来,爷爷都没什么明确表示,这让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昨天出去的时候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爸爸还是那些话,只要这家里,爷爷和四叔接纳他,其他人都不是问题。可关键是怎么让爷爷和四叔接纳他呢?爷爷态度不明,四叔又和他不亲近。来之前,爸爸明明说过,四叔一定会喜欢他的。可事实显然并不是这样。四叔最喜爱的是那个陈安修和他的两个儿子。
    “三叔,三婶那边也同意吗?”
    “爸爸妈妈一直支持我回国发展,毕竟这里是根,你们都在这边。爸爸妈妈暂时无法回来,我还可以代他们照顾爷爷奶奶。”
    这番话说的那个合情又合理,季君毅一时都找不到话拒绝了,不过家里还有那么多长辈在,也确实轮不到他拒绝。“你在国外那么多年,国内的教育可能会不适应,既然要回来,就要做好迎接困难的准备啊。”他也只能这么说。
    季君严眉开眼笑地说,“恩,我会的,谢谢大哥。”
    章云之抱着冒冒过来,这里的三个人都站起来让座,“你们说你们的,我和安修说几句话。”
    陈安修接过胖冒冒,跟着章云之出来,“妈,什么事?”
    “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下午晴晴放假,你要去火车站送她吗?我准备了些东西,你让晴晴捎带着回去。都放在后备箱里了,别忘了。”
    “妈,过年家里什么都有,不用麻烦了吧?”
    章云之笑说,“这有什么麻烦的,你来的时候不也带了那么多东西,过年的时候,哪家的亲戚不是这样来往的?你这是和我生分吗?”
    “那我也不罗嗦了,谢谢你,妈。”
    “这样才对,陪我在院子坐坐,待会你就直接去吧,不用回屋里了。”
    冒冒举着胡萝卜往他爸爸嘴里塞,陈安修装模作样地啊呜咬一口,其实一点没碰着,“真好吃。”
    冒冒高兴坏了,又往嘴里送,陈安修可不想吃他满是口水的胡萝卜,把他的小爪子推开,冒冒又扭着身子给章云之,“啊……”
    章云之笑笑接过来,放在嘴边做做样子,掏出手帕擦擦,又还给他,“冒冒自己吃。”
    这会的太阳虽然已经偏西了,但经过一天日晒的室外沙发上还有余温,坐上去一点都不凉,陈安修把冒冒放在上面,章云之捏捏冒冒的小手,“我这辈子就生了老四一个,冒冒和吨吨是我的孙子,我自然是最疼的。”
    “妈……”老太太突然说这话,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章云之抬头看他,目光慈和,说这话时并无任何不悦,“最近家里的事情多,你们如果住得不舒心的话,就和老四搬出去吧。”
    陈安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就他来说,还是可以忍受的,自动把季君严过滤掉就可以,这都快过年了,他也不想特立独行,惹得全部人心里不痛快,但对章时年来说的话,可能避开季君严会比较好点,季君严黏章时年黏地紧,章时年的冷淡态度已经表现很明显,但季君严就像没感觉一样。
    “我知道你是顾全大局的孩子,有些事情不爱计较,但是我不愿意看你受委屈。听我一句话,很多时候我们需要退让和包容,但有些,不值得的。”季君严讨好着所有人,却每次安修要做点事,他都抢着去做,生怕老季和时年看不到一样。“你们搬出去,对老四也好。”章云之不知道陈安修知道多少当年的事情,也不好说得太深了。
    “妈,那我晚上和他商量一下。”
    陈安修开车送陈天晴去火车站,又帮着她把东西搬上去,“路上小心点,别睡着了,到了绿岛,你二哥在那里等你。”
    “我知道了,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尽量早点。”这里好像不是适合他的地方。
    “那说定了,你如果回来晚了,家里好吃的我可不给你留。”
    陈安修捏她的脸,“也不怕胖地嫁人不出去。”
    火车快开动了,陈安修下车,陈天晴隔着窗子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快点回去。陈安修对她比个打电话的手指,让她到家,报个平安。
    坐在陈天晴对面年纪相仿的女孩羡慕地说,“那是你哥哥吗?你们感情真好。”
    “是啊,是我大哥。”
    女孩莫名兴奋地握握拳头说,“我做梦都想有个哥哥,平时在家怎么闹都可以,但我如果在外面受了欺负,哥哥可以帮我去报仇。”
    “我大哥从小就很疼我的。”叫了这么多年的大哥,竟然不是亲的,从二哥那里问得结果的时候,她都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希望刚才没表现太过,让大哥起疑心,她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也许过年这段时间是最好的。
    *
    陈安修送走陈天晴,回到家里的时候都九点多了,季君毅他们已经离开,家里重新安静下来,书房的门开着,老爷子和季君严在,季君严趴在老爷子的腿上,抽抽搭搭地在说,“……爷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给四叔买的礼物放到他房间里。”
    “我知道,我知道,但你四叔的房间,轻易是不让人进的,你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了,待会去给你四叔道个歉。”
    陈安修拉住从里面出来的玉嫂问,“这是又怎么了?”
    玉嫂压低声音说,“君严在你们房间,章先生下班回来正好遇到,发火了,直接指着门口,让君严出去。”要她说,君严这个孩子也是的,长辈的房间怎么能说进就进,虽说是在自己家,但规矩还是要讲的,况且又是个初来乍到的。这样真不讨喜。
    陈安修进门的时候,章时年正在换衣服,看样子是准备洗澡,陈安修从后面扑上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笑眯眯地问,“章先生,听说你今天发火了。”
    章时年有条不紊地继续解自己的纽扣,“我发火,你这么高兴?”
    “难得遇到一次,下次发火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围观。让我瞻仰一下章先生发火的英姿。”
    章时年无奈,碰上安修这个活宝,谁能坚持生气。“陪我去洗澡。”
    陈安修耍无赖说,“我刚回来,不想动。”
    “我可以背你。”
    “这个可以考虑,你背的动吗?”
    “上来试试。”
    “那我不客气了。”陈安修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跳上去了,也就章时年下盘够稳,能承受他的冲击。
    章时年背着他往浴室走,陈安修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现在你背我,将来我背你,你也不会吃亏的。”
    “那为了将来的福利着想,我现在是不是要多支付点利息?”
    陈安修在他发际亲一口说,“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可是现在家里所有的钱都交给你管了,能不能允许其他的支付方式?”
    陈安修疑惑,“还有什么支付方式?”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一起洗澡毫无疑问演变成为一场肉搏大战,章时年的支付方式,让陈安修喊得嗓子都哑了。
    从浴室转战到床上,陈安修趴跪在床上,承受着后面的一次比一次激烈的挺入,“不要了,不要了,够多了……”再支付下去,他明天绝对爬不起来了。
    章时年伏在他背上,声音带着情|欲的嘶哑性感,“安修,会让爸妈听到的。”
    陈安修在身体的的晃动中,艰难得伸出手臂拉过枕头,但,“这是什么?”怎么有一张女人的照片在章时年的枕头下面。
    章时年也看到照片,在陈安修看不到的地方,面色顷刻间寒到怕人,他腰身挺动,狠|插几次,泄在陈安修体内。
    高|潮到来的那一刻,陈安修的脑中一片空白,照片被章时年从他手中拿了过去。
    歇了一会,章时年带他去重新洗澡,陈安修迷迷糊糊要睡的时候,还问他,“照片里的美女是谁啊?”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是秦与溪。”照片在章时年的手中揉成一团。
    陈安修此刻濒临昏睡的状态,脑子不够用,“那是谁啊?”
    “季君严的妈妈。”
    “我就说有点眼熟。”这母子俩长得还有几分相像。
    章时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安心睡吧,没有人会出现在我们中间。”秦与溪也不行。
    陈安修有晚上喝水的习惯,章时年等他睡熟了,起身穿上睡衣,打算去厨房拿一壶热水过来,顺便去父母房里把冒冒接过来,冒冒这会虽然睡着了,但晚上醒来看不到安修还是会闹腾。
    在客厅里遇到同样出来的季君严,“四叔,今天的事情……”
    章时年不等他说完,直接把揉成一团的照片摔在他脸上,语气森然,“季君严,你如果还想在这里住几天,别搞这么多花样,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你妈妈对于我毫无意义,不要指望我会念着她什么情分,我耐心不多,你好自为之。”
    章时年去敲门,章云之披着衣服把刚刚睡醒喂过奶的冒冒抱出来,见他带余怒,“怎么了?还在为晚上君严进你房间的事情生气?”
    “他把秦与溪的照片放在我枕头底下,被安修看到了。”
    冒冒没睡饱,在他怀里嘤嘤两声,章时年抱他回屋,放在陈安修边上,冒冒把小胖脸贴在他爸爸的手臂上,闻到熟悉的味道,小嘴巴吧嗒两下,很快就睡着了。
    章云之合上门回来的时候,季仲杰醒了,正半坐在床上。
    “你都听见了?”
    季仲杰沉沉地应了一声,拉着章云之的手说,“云之,我比谁都明白,老三当年做的事情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老四。但君严找过来了,念着祖孙一场的情分上,想留他在家里过个年,我现在年纪大了,以后也不准备再见他们,心想着就这最后一次,大家安安稳稳过个年。谁知道这个孩子……”他活到这个年纪,又身处这个位置,什么人物没见识过,君严那点小伎俩,他怎么可能没发觉,但就是想着唯一一次了,多纵容他几天也无妨。
    “你不用说,我都明白。”那天老二来的时候,就此征询过她的意见,她是同意的。老季也是快八十的人了,她不至于连祖孙团聚几天的愿望都不让。
    “也好,也好,经过这事,我也彻底绝了这份心思,以后看孙子,还有吨吨和冒冒呢,说不定安修哪天再给咱添个,那家里就更热闹了。明天就是年二十九了,等过完年,我就让老二准备准备,送他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后面还有一部分没修好,修修再发。
    第147章
    年二十九这天天气不好,一大早就开始yīn天,陈安修听外面有动静,就醒了一次,看看外面很黑,章时年也说时间还早,他一歪头又睡着了。
    快十一点的时候,章时年来喊他们起床,屋里的一大一小,连睡觉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手脚摊开,肚皮向上。
    吨吨跟在章时年身后进来,他已经练了一上午的琴,现在看到爸爸和冒冒这幸福到冒泡的样子,羡慕地眼睛都红了。他腾腾地踢掉鞋,章时年还来不及阻止,他两步就跳到床上,钻到陈安修被窝里去了。
    “爸爸,你竟然睡觉不穿衣服。”吨吨在被窝里大叫一声。
    陈安修被他的喊声震地耳朵嗡嗡响,他翻身把吨吨压在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以前又不是没一起洗过澡,大惊小怪。”
    吨吨枕在他的手臂上说,“可是现在又不是在浴室里。你和大爸爸一起睡觉都不穿衣服吗?”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坚决不能承认。
    “爸爸,你身上这些是被咬的吗?”吨吨指指他胸前红红的一块。
    陈安修觉得吨吨不可能懂这些,面不改色撒谎说,“被蚊子咬的。”
    “咦?不是被我大爸爸咬的吗?”
    陈安修瞪章时年,后者撇开干系,“不是我教的。”
    “吨吨,你现在懂得不少嘛。老实给我交待,你从哪里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陈安修活动活动手腕。
    吨吨被他挠地满床打滚,“爸爸,我不敢了,电脑上偶尔扫了一眼,就扫了一眼。”
    冒冒眼睛还没睁开,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张开小爪子让人抱了。
    章时年笑着把他从婴儿床上抱下来,放到陈安修和吨吨中间,他兴奋地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会滚过来挨挨哥哥,一会蹭过去碰碰爸爸。全世界的人就没有比他更忙的。
    章时年的公司里今天也放假了,有充足的时间陪他们父子三个,那些欢快的笑声从门缝里钻出来,连着家里其他人也感染了他的好心情,脸上不自禁地就带了笑容。
    季仲杰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回来,听到这动静摇头笑说,“早饭就没起来吃,我看再闹下去,午饭也不用吃了。”
    章云之在给水缸里的锦鲤喂食,“一年到头,你都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大过年的,还不让他们偷懒一下?安修这身体,一顿饭不吃,也不妨事。他年纪轻,又不是自小在咱们家长大的,你别那么多规矩吓着他。”
    “我的那点规矩哪里能吓到他?我看这臭小子鬼灵精的很,哪里是轻易让人拿捏的?老四又把他当孩子一样宠,我看那样子是恨不得天天揣着口袋里随身带着才好。老四从小就没短缺过什么,我还真没见过他喜欢什么,喜欢到这个份上。”
    “这样不是很好,有安修拴着他的心,现在又有了冒冒和吨吨,总好过以前那无牵无挂的样子,身边男男女女的,他就没个放在心上的,我还真怕他这辈子毁在秦……”章云之话到这里,没有继续,但她的意思,季仲杰明白。
    “大过年的,不说这个了,孩子做的过年衣服送过来没有?”
    “定好的下午送来,我看安修带来的不算多,临时又给他加了两件大衣。君严那边,临时赶制是来不及了,下午让曲靖带他出去买几身新的。”
    “还是你想的周到。就这么定了。”
    季君严端着杯参茶立在门边,两位老人最后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可是他高兴不起来,他在季家所受到的待遇甚至比不上陈安修,他是季家的亲孙子,而陈安修只是四叔的一个情人而已。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因为今天不用上班的缘故,章时年的穿着比较简单随意,立领的线衫搭配直筒的长裤,稍稍减少了一些距离感,人显得比较容易接近。
    但有这种感觉的并不包括昨晚刚挨训的季君严,章时年昨天近乎暴烈的态度,让他至今心有余悸,“我是来给爷爷送茶的,看他和奶奶在说话,就没过去。”
    章时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四叔,我……”
    章时年听他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不耐烦继续听下去,抬腿就要走。
    “四叔,我妈妈病了,是肝癌,时间可能没有多少了,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回来,给外公外婆扫扫墓,然后葬在他们身边。我知道昨天的事情是我太莽撞了,但是我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妈妈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等,四叔,爸爸说,他和妈妈做了对不起的事情,要我代他们向你道歉,但是能不能请你念在以往的情分上,帮我们这一次?求你了,四叔,帮我妈妈回来吧。如果她无法回来,将是她这辈子的遗憾。”
    章时年抬头看看天空中翻滚的乌云,看这样子可能真的会下雪,“我昨天就和你说过了,我和你……爸妈之间没什么情分可讲。”
    季君严上前一步说,“四叔,你不是喜欢过我妈妈吗?”
    章时年微侧头,笑瞥他,“谁和你说这些的?我猜是你爸爸吧?”连求人都骄傲地像公主的秦与溪肯定不会和儿子说这些,除了她,就只剩下那个爱秦与溪爱到没有理智的三哥了。“怪不得你昨天潜到我房间里放照片,是想让我想起什么,顾念旧情?二十年都过去了,你爸爸为了你妈妈还是什么都愿意做。”这也是秦与溪的本事。
    季君严的沉默代表着承认。
    “君严,你是个小辈儿,我并不想对你做什么,也不想说重话,但记住你的本分,我的任何决定和选择都轮不到你来干涉。上一辈的错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要弥补或者道歉,现在来说都没什么意义。别做让自己会后悔的事情。”
    “是因为陈叔叔吗?因为四叔现在喜欢陈叔叔,所以不喜欢我妈妈,所以也不想帮她了?”
    章时年皱眉,“别这么幼稚,君严,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有些事情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了,并不是你爸爸说的就是事实。也不要一味把责任往不相干的人身上推。”
    季君严低头答应说,“我明白了,四叔。我去给爷爷送茶了。”
    章时年看他那倔强的神态就知道所谓的明白都是敷衍,但孩子不是他的,他也没有教导的义务。
    *
    腊月二十九过去,转过天来就是年三十了。从中午开始就飘起了小雪花,不算很冷,就是天yīn沉沉的,好像能再下场大雪一样。
    “其实过年的习俗哪里都差不多。”其他人在屋里包饺子,陈安修带着吨吨自动请缨来贴春联,章时年则抱着冒冒在后面凑热闹。跃然和陶陶也拉着刚买的小灯笼满院子跑。
    “正不正?”陈安修先把春联压在门框上比划一下,问后面的那群军师们。
    吨吨手里拎着下联,左右跑跑看看,只要他说正,陈安修就拿着小笤帚扫一下。
    “小小叔,你要吃糖葫芦不,给你一颗。”
    章时年替冒冒拒绝,“他不吃,陶陶自己吃吧。”
    冒冒却是个没骨气的,他爸爸的话没说完,他的小爪子早就伸出去,嘴巴都张开准备着了。
    章时年帮他擦掉口水,“安修,看你这馋猫儿子。”
    陈安修贴对联的间隙不忘洗白自己,“这和我没任何关系,我从来都不和别人讨东西的,对吧,小跃然?”
    跃然大声回答说,“对。”主动把糖葫芦塞到陈安修嘴里,然后再给吨吨一颗,“小叔叔也吃。”
    章青词是负责擀面皮的,听听外面的动静笑说,“今年家里添了这么多人,果然是比往年热闹多了。”
    吃团圆饭,看春节晚会,放鞭炮,给老人磕头,陈安修是跟着章时年他们一起的,冒冒和吨吨则是跟着季君毅他们,别人都是真的磕头,就冒冒在垫子上歪歪扭扭爬了两下,不过收到的红包分量,一点都不比别人少。最后才是跃然和陶陶,两个最小辈的。
    磕完头之后,时间还早,本来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的,不过房间不够,就只让孩子们睡觉去了,大人们继续留在客厅里聊天,这家好像没有打牌打麻将的习惯,陈安修事先买了几副牌也没好意思拿出来,他掐着时间给绿岛家里一众人从爸妈小舅到姥姥姥爷,奶奶,叔叔之类的长辈都打了电话拜年,最后也给陆江远打了一个。
    “陆叔,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安修。”
    陈安修听那边有鞭炮声,但没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就问,“你……一个人在家吗?”
    “不是,他们都在楼下,我上来休息会。闹腾半晚上,有点累。”
    “那你早点休息。”
    “和谁打电话呢,一脸沉重的样子。”季君恒端着两杯咖啡过来,递给陈安修一杯,和他一起靠在窗台上那里聊天。
    “大过年的,我沉重什么,反倒是你,相亲怎么样?”
    季君恒苦着脸说,“别说了,一星期相了三个,看来家里人真是容忍我到极点了。我是不指望有小叔那样的待遇,可以放宽到四十,可我爸爸竟然威胁我说,如果到三十岁生日还没对象的话,就随便找个让我结婚,这也太惨无人道了。他们再逼我,我也像小叔一样,找个男人过日子好了,找个你这样的,过日子还轻松自在点,不用受拘束。安修,实在不行,咱俩凑一对吧?”他得寸进尺地把脑袋公然枕在陈安修肩上。
    陈安修推他,“一边去,你。”不过他也知道季君恒这段日子真的快被相亲逼疯了,像季家,陆家这样的家庭,如果没有太大意外,孩子结婚没有拖很晚的,“你可以去和你小叔取取经。问他怎么办到的。”像章时年这样拖到现在的,绝对算是异数。
    季君恒眼睛一亮说,“要不,你帮我去问问,小婶?”
    “季君恒,你又欠揍是不是?”
    两人在推搡的过程中,季君恒手中的咖啡撒了几滴在陈安修的袖口上。
    “我回房间换件衣服。”待会就可能有人来拜年,他总不能穿有污渍的衣服。
    “早去早回。我等你。”季君恒对着他摆摆手。
    陈安修不搭理这个已经受刺激过度,快要神经的人,他回房的途中顺便去厨房取了冒冒的奶,一回身就看到季君严在门口站着,收敛了平日里的撒娇纯真,此时一脸yīn郁。
    “君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那脸白地像鬼一样。
    季君严冷梆梆地撂下一句,“不用你管。你算是我什么人?”
    陈安修暗骂一声,靠,好心当成驴肝肺,谁稀罕管这小子,平时装的那么乖,这会在他面前却突然不装了,“那你随意。”他也没心思和一个半大孩子周旋。
    擦肩而过的时候,季君严轻轻的说,“四叔这么多年不结婚,是因为他一直忘不掉我妈妈。我妈妈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我没记错,你妈妈是他三嫂吧?”这种事情可以随便乱说的吗?怎么这个季君严说出来毫无压力。
    “我爸爸和妈妈没结婚的时候,四叔就喜欢我妈妈了。即使你现在和四叔在一起,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陈安修至此确定,季君严真是给他添堵来着,他掉头走人。
    季君严在后面喊他,“你真的一点不在意?”
    陈安修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谁也没有点过去,还有你管太多了。”
    年初一陪着老太太去香山上香,年初二到年初五家里的客人就没断过,一直到年初六才好一点。在章时年和季君严之间,陈安修选择相信的对象轻而易举,但有时候扪心自问,章时年枕头底下的那张照片真的有让他不舒服,就算曾经有过一段,但真的有必要将嫂子照片方才枕头底下那么私|密的地方吗?可他承诺过不去追问当年的事情,现在又不能出尔反尔。
    “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就是心里一时不适应。”陈安修拢拢大衣领子,在家里看到季君严就心烦,他选择出来走走。
    “安修。”一辆车在他身边停下。
    熟悉的情形让陈安修的嘴角泛起笑容,“陆叔,这么巧?”
    “这么好心情,一个人逛街?”陆江远很远就看到他了,百无聊赖的样子。
    “一个人瞎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在大马路边上呼吸新鲜空气,这托辞够新鲜的,“我今天正好也没事,来家里坐坐吧。”
    陈安修略一犹豫就答应了,北京除了季家,他也没有可去的地方,季家他暂时又不想回去。
    “这里我一个人住,进来随便坐。我去倒茶。”
    “谢谢陆叔。”陈安修此时也没心思打量这里,他窝在沙发上静了一回神,陆江远端着茶点过来,“有什么事情,能和我说说吗?”
    “陆叔,你知道秦与溪吗?”
    陆江远心里有些了然,从在年会结束看到那个孩子,他就知道季家那边要出点事,“季方正的妻子,章时年的三嫂,秦与溪,我不仅知道,还认识她。是不是有人和你说,她和章时年曾经有关系?”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难看了?”陈安修抓抓头,其实好像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你要不在乎的话,就不会有现在的烦恼了。”那样章时年才要哭了,“二十年前,在北京,秦家的家世并不比现在的季家差,而且秦家和季家是真正的世交,两个老爷子是战争中换个命的兄弟。”
    陈安修知道他开始讲了,也不再纠结于刚才的情绪,安静坐听。
    “那两家都是根正苗红的出身,又扎根部队,比起陆家这种做情报出身的要受重用地多,季家的情况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我和你说说秦家,秦家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你说的秦与溪就是他们家的老小,当年在上面这圈子里,可没几个人不知道秦三小姐,家世一流,性子强势,长得也特别漂亮。”
    陈安修点点头,这倒是真的,章时年枕头底下的那张照片,他就匆匆看过那么几眼,也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秦与溪有着凌厉夺目的美貌,放在哪里都不会湮没在人群中的类型。
    “秦与溪的追求者很多,在这么多人中,尤其以季方正最惹人注目,他和秦与溪自小就认识,为了追求秦与溪,年近三十都没结婚。你知道有时候太痴情也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在这个圈子里,季方正这样,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一个笑话。”
    “秦与溪不喜欢他吗?”
    陆江远点头,“据当时的情况看,是这样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拖那么多年都没成。”
    “那怎么又和章时年扯上联系的?”
    陆江远不太情愿地承认,“有季章两家做后盾,章时年从小受到的注意可不是一点半点,有传秦家老爷子更属意章时年,但他太小了,他比秦与溪小整整六岁。”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二十多年前,当时国内外局势发生了一些变化,秦家参与了一些事情,惹怒了上面那位杀伐果断的,等手边的事情一平息,就着手对付秦家了,抓的抓,关的关,没过多久就没有秦家了。”
    “那季家的态度呢?”
    陆江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季家能有什么态度,他们当时都自身难保,不过我从你爷爷话锋里听过,在秦家出事之前,季家的老爷子很可能被隔离了。季家根本就没得到任何消息。”
    “那章时年和秦与溪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在一起过,章时年那会还小,正在美国上学,每年只有假期才能回来,而秦与溪已经在国内参加工作了。”虽然当时是有那么点传闻,但谁也没真正见过。
    陈安修听完,往沙发背上一靠说,“这么复杂?听着头大。”
    陆江远温声说,“头大就不要想了,要不要在我这里住几天?”
    这个提议真让人心动,起码可以暂时躲开那边的烦心事,但是不行,“吨吨和冒冒还在家里,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吨吨和冒冒是季家的孙子,他们自然会照顾好的。实在不行,我就去帮你把人接过来。”看安修这样,八成就是那个季君严说的,既然季家那么喜欢孙子,他何必把自己儿子送过去受委屈。让季家和他们孙子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路霸开出来
    第148章
    陈安修很想就这么答应下来,出来躲两天清净自在,不光是为了季君严,季君严那么个小屁孩,还不值得他浪费太多精力,就是来北京的这一个多月,经历的事情太多,他想静下心来梳理一下,但绝对不是现在,他记得姥姥说过的那句话,心里有刺就赶紧挑出来。所以他要去找章时问问,听听那人是怎么说的。再一个,他事先招呼都不打,就突然从季家搬出来,两位老人那里也不好交待。
    陆江远听完他的决定,心下感概,如果他和长宁当年也这么勇于的面对,很多话都讲开,是不是很多遗憾就可以避免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勉强了,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来找我。”
    陈安修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陆叔,你今天已经帮我很多了。”解答了他心中很大一部分疑问,这些问题是他在季家无法开口问的。
    “安修,你和我客气什么。”从小到大也没为这个孩子做过什么。现孩子大了,就是想做,能做的也有限。
    陈安修咧嘴笑说,“那客气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来的时候没心思,只知道好像是幢三层的别墅。现在打量一下,房子面子挺大的,收拾地也干净,就是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会不会觉得空荡荡的?要是他,宁愿住个稍微小点的,起码不会觉得太空,想起年三十晚上只听到的鞭炮声,“陆叔,你过几天有时间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季家那边人太多了,我过两天想出来躲躲清净,北京这边,我也不认识别人,你这里有房间借我住吗?”末了,还眨了眨眼。
    陆江远跟着笑,骂声臭小子,起身在抽屉里拿了钥匙丢给他,“我会让人和门卫那里打招呼,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或者我过去接你也行。”
    陈安修不怎么懂客气地把钥匙塞到口袋里,“要房租的话,我肯定是没有钱的,不过我可以把我家冒冒拿来给你做抵押。”
    他这自然不拘束的姿态在某种程度上让陆江远大大的高兴了一把,陆江远的话语间就明显轻松不少,“那还是算了吧,我可伺候不了那个小祖宗。”
    从陆江远那里出来,拒绝了对方的相送,陈安修自己打出租回去,今天上午章时年带着吨吨还有季君信他们去拜访一个长辈了,他到家的时候,那些人还没回来。季君严和老爷子正站在院子里的雪松树下聊天,看到他,季君严马上就打招呼,“陈叔叔。”
    如果可以,陈安修真不想搭理他,对这孩子,他算不上多讨厌,但是喜欢是绝对算不上的,但老爷子在这里,他少不得要打起精神应付一下,“爸爸,君严,你们在看什么呢?”
    “刚刚君严说,树上好像有个喜鹊窝,安修,你看那个是不是啊?”
    陈安修顺着老爷子的手指看去,确实有个鸟窝,“不过里面没有喜鹊,我也不确定那是什么窝。”他虽然自小在山上长大,掏过的鸟窝也不少,但对鸟窝的类型实在没什么研究。
    老爷子显然也没追根究底的意思,三个人随意说了会话,玉嫂通知开饭,他们就进屋了,今天家里就四个人,桌上一共摆了五六个盘子,大家都入座了,季君严又去厨房忙活半天,之后用玻璃碗端了一大份的蔬菜沙拉出来,“爷爷,奶奶,都是大鱼大肉的话,吃多了,嘴里难免有点腻,吃点蔬菜沙拉正好清清口。”
    陈安修这人虽然算不上绝对的肉食动物,但对吃草还是没兴趣的,在他看来,那一大碗生的蔬菜和草就是一个等级,况且季家因为老太太口味的问题,菜色根本就不油腻,过年期间,就孩子和客人在的时候,才多加些肉菜,平时还是清淡居多,就拿今天的饭桌上来说,肉菜的话,只有一道手撕**和每人一碗的娃娃菜猪蹄汤,其余都是青菜,这也叫大鱼大肉?
    季仲杰和章云之都很给面子的夹了些过来,陈安修也跟着夹了一筷子,沙拉酱和黑胡椒未免放地太多了点吧,这是什么怪味道?他不动声色地喝口汤,冲冲嘴里的味道,最简单的一道蔬菜沙拉都做成这样,这个孩子恐怕从来没下过厨房,虽然这菜真的不好吃,但有这份孝心也算是不错了。
    “爷爷怎么样?”季君严殷切地问。
    “比安修和君毅昨天拌的那几道小凉菜差点,不过还是可以的。”
    “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
    饭后季君严又抢着帮玉嫂收拾碗筷,陈安修估摸着冒冒快醒了,和两位老人打过招呼,就直接回房了,热好奶,正在喂冒冒喝的时候,季君严敲门进来了,“陈叔叔,那天晚上的事情很抱歉,是我心情不好,对你乱发脾气。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陈安修心想,这唱的又是哪一出?这孩子翻脸跟翻书一样,都搞不清他那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季君严见陈安修不说话,以为他是不肯原谅,心里暗恼,嘴上却继续解释说,“我这是第一次离开父母身边,看到别人都团团圆圆的,他们也不能回来,心里难受。而且我妈妈也病了,我很担心她。”他这话说的也不全是假的,大年三十的晚上,别人都全家一起过,而他就一个人,家里还没有对他特别亲近的,再想想爷爷和四叔的态度,他都有种快绝望的感觉。所以遇到陈安修的时候,一时没控制住,他就把那些话说出来了,他本意是让他最嫉妒的陈安修也不痛快,但说完他就后悔了,陈安修如果去四叔那里告他一状,那想让四叔帮妈妈就更不可能了,所以今天趁着四叔不在,强迫自己过来道歉。
    心里难受所以来找他的麻烦吗?陈安修有骂人的冲动,但想想跟个半大孩子计较个什么劲儿,要教育也轮不到他,“这件事我知道了,我没放在心上。”
    “那四叔那边……”这是他最担心的。
    “你放心,我没和他说。”
    季君严心里松了一大口气,“那我就不打扰你了,陈叔叔,爷爷还在书房等着我练字呢。”
    陈安修笑着点点头,“出去的时候,麻烦帮我带一下房门。”
    等他出去后,陈安修抱着冒冒拍拍,“冒冒,还是你好,不会说话,也就不用天天说假话。”自从那天在年会上发出过那么一次类似于爸爸的音,之后怎么哄也没再说过一句,这下他更确定,这小东西就是天生来和他作对的。
    “呀……”冒冒的脑袋贴在爸爸的颈窝处蹭蹭。
    “冒冒这两天怎么没有精神?”陈安修碰碰他的小胖脸。
    冒冒攥着爸爸的手指头往嘴里放,陈安修早就知道他抓着什么东西都往嘴里放的习惯,此时也没多想,就说,“脏,这个不能吃,待会爸爸去厨房给你拿干净的萝卜。”
    冒冒的嘴巴还是张着,陈安修凑上看了半天还是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好像下牙床有个小白点,他笑出声,“冒冒,你这是长牙了吗?”接着还想动手摸摸。
    这时章时年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他这动作,就拍他手说,“你又想干什么?”
    陈安修兴奋不减地说,“冒冒好像长牙了,你看,你看。”
    章时年洗过手,熟练地找出消过毒的干净手套戴上,探到冒冒的嘴里,帮他轻轻按揉下牙那里,冒冒这下好像比较舒服了,合上眼睛,开始打瞌睡。
    “什么啊,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怪不得章时年最近有时会这么做,他之前还以为是在逗冒冒玩呢。
    章时年笑道,“这才刚开始,还不算长好。你过来摸摸。”
    陈安修洗干净手,探进去碰了碰,在白点那里明显可以摸出有个硬硬的东西。他还想接着摸摸,章时年阻止说,“好了,他睡着了,别吵醒他。”他把冒冒抱起来,放到婴儿床上。
    “吨吨呢?”
    “去君毅家了,今天跃然过生日,说是想让小叔叔过去吃生日蛋糕。”
    “年初六?好大的生日。我们要不要送份礼物?”
    章时年这时才有空脱下外套,又去卫生间洗了把手,“不用,小孩子生日子而已,家里没那么大的讲究,吨吨身上有钱,他会帮着买的。”
    陈安修倚在卫生间的门边说,“我有话想问你。”早晚都要说,还不如直接了当的来。
    章时年拉过毛巾擦手,“出什么事了,这么正经?”
    “我一直都是这么正经的人。”说完他自己先绷不住笑了,这事好像也不用搞得这么严肃,他挂在章时年身上,赖皮地让人一路拖着他回房。
    “说说,到底是怎么了?”安修虽然是在笑着,但明显没往日的精神头。
    “秦与溪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枕头底下?”他不是不相信章时年,可是他想不通为什么秦与溪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的床上,之后季君严还对他说出那么一番话。
    章时年心下微凛,“是不是有人对你说过什么?”安修刚开始并没有在意这些,现在突然又问起,绝对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安修不是那种当时不说,秋后算账的人。
    “之前的事情,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不过你现在心里该你不会还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吧?”陈安修眯着眼睛打量他。
    章时年轻笑,在陈安修额头上拍了一下说,“是我疏忽了,你去换套衣服,到床上我和你说。”之前他以为事情都过去了,没有说的必要,却没考虑到安修虽然神经很粗,但有些事也会介意的。
    陈安修乖乖去换衣服,章时年把门反锁,自己也换了衣服上床,“从哪个地方开始讲?”
    陈安修抱住他的腰,找个舒服的姿势,“从秦与溪。”
    “秦与溪的父亲秦力叔叔是爸爸的老战友,两家来往很频繁,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她长我六岁,小时候经常带我出去玩,有时候还会住在这里,我一直都喊她三姐。”
    “听着感情不错,后来呢?”
    章时年揉揉他的头发,“后来我跟着舅舅去美国了,每年就回来那么两次,见面次数少了,又有年龄差异摆在这里,秦三姐的追求者很多,朋友也多,她顾不上我,我也没那么多话和她说了,渐渐地就疏远了。”
    “那你后来又怎么喜欢上她的?”
    章时年笑,还不承认有人和他说过,要是没人说,安修怎么会知道这些,“我十八岁那年回来过暑假,三姐的生日是七月份的,那时候秦家的势头很盛。”想想那时人潮涌动,众人追捧的盛景,再想想之后那一年秦家飞流直下的急剧变化,就像是印证了那四个字:盛极必衰。
    “我记得那天爸爸不想让我和三哥去。”老爷子当时说的是秦家的做派不对,可能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那时候秦力也不大来他们家了,偶尔来,也是以吵架收场。也许在那时,他们就在某种道路的选择上产生了明显的分歧。
    “最后你还是去了?”想想也知道,章时年特意提起秦与溪的生日宴,肯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三哥坚持要去,他还说三姐很久没见我,让我跟着一起去玩,我那时候好像也没事做,就偷偷跟着三哥一起去了。生日宴搞地很盛大,去的人很多,秦家所有人都到场了,纪家的人也去了不少,秦明峻那会还叫纪明峻,当时也在。”
    “原来你那么早就认识他了。后来呢,后来怎么了?你不会酒后乱性了吧?”
    章时年敲他,“你当我的酒量和你一样?”他没喝醉,喝醉的是另外一个人。
    喝醉的是秦与溪,她就像个真正的公主一样,自信得体,谈笑自若,宴会上很多人都想请她跳舞,每个人都围着她转,“她自小学舞蹈,舞跳得很好。我和她跳了那晚上的最后一支。”
    那时候秦与溪推掉了别人的邀约,过来和他说:“难得小四儿回来一次,今天一定要和你跳最后一支。”
    跳舞的时候她好好像就醉的不清了,整个人都是趴在他怀里的。之后秦与溪让他送她回房间,他之前经常出入秦家,知道她的房间在哪里,进到房间后,秦与溪突然抱住他说:“最小的小四儿如今也长大了,越长越俊了。”话说趴在他耳边说的,在那之前,因为舅舅管束严格,他还没和女孩子那么亲近过,还是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子。
    “三姐,你喝醉了,早点休息了。”他当时虽然表现地很平静,但心里还是有点慌乱的。刚从秦与溪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还遇到了秦力,当时还开了一句他和秦与溪的玩笑。
    不过这些还是不要和安修一一讲那么清楚了,“生日宴之后,算是恢复了联系,之后一起吃过几次饭。”那时候有点朦朦胧胧的好感。他当时觉得这可能就是恋爱了,“秦与溪问过我,将来大学毕业后,准备留在美国,还是回国发展。还问过要不要和她在一起试试?”
    “你答应了?”
    章时年摇头,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回答,三哥就闯进来了,“三哥当时眼睛都红了,疯了一样和我动手。我那些年在家的时间不长,不知道三哥喜欢秦与溪的事情已经在这个圈子里是尽人皆知了。三哥估计以为我故意撬他墙角,这件事外面的人不清楚,但在家里闹得很大,全家人都知道了,不过没人站在我这边,连妈妈都觉得我做错了,还让我给三哥道歉,我一气之下,就去绿岛找正在疗养的爸爸了……”
    “等等,等等。”陈安修打断他,“你说绿岛?原来二十多年前,你就去过啊?你不是说老爷子在东山上那家疗养院住过吗?那你是不是去的那家,我以前放学后常在那边玩的。也许咱们还见过面呢,可惜那时候咱们不认识,要不然我可以安慰你安慰你。”他抬手摸摸章时年的额头说,“真可怜,全家人都没站在你这边的。”
    章时年被他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气到内伤,抓下他的手说,“你还要不要听,不听我就不讲了。”明明之前觉得很悲伤的往事,现在被安修这么一闹,感觉现在讲别人的事情一样。完全带入不了当时的情绪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继续。”陈安修抓着章时年修长的手指弯来折去。
    “从那之后,我和三哥的关系就大不如从前了,我三哥其实人不坏,但有点迂,他喜欢秦与溪喜欢到连命都可以不要,他认定是我在他和秦与溪之间作梗,怎么都不肯原谅我,我当时如果给他认错的话,也许会好点,但是我当时也觉得自己委屈到不行,坚持不给他道歉,还说了追不到女朋友,不要怪别人的话,暑假之后,我就回美国了,寒假因为和他赌气也没回来,就春节回来两天,接着又走了,都没和三哥说过话。”三哥好像有几次想和他说话,是他没搭理。
    “再次回来的时候,就是下一年的暑假了。三哥依然没结婚,爸爸很生气,三哥是我们兄弟四个中最听话的一个,但在这件事,他格外的坚持。他当时从事一份文史编纂的工作,这是他的兴趣,时间长了,爸爸好像也放弃了,有点由着他性子的意思,我那时也见过秦与溪,她当时在外交部工作,但见到她之后也说上不来什么感觉。”秦与溪还是那么漂亮自信,但他心里有点厌恶这人拖着三哥,又离间他和三哥的关系。但想到三哥是一厢情愿,他又说不出什么来。连带着也有些怨三哥不争气,越发的不想搭理他。关系也越来越僵,弄到最后,让家里人都觉得兄弟两个都深爱秦与溪,以至于兄弟反目成仇了。
    心结就是这么一天天的形成的,到最后想解开,也不找不到刚开始那个结扣在哪里了,“秦家的衰落好像是一夕之间发生的,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起码在很多人眼中是这样的,秦叔叔先被抓进去的,秦与溪的哥哥上门找爸爸帮忙,但那时候爸爸已经很多天没回家了。没多长时间,秦家的案子就一件件的牵扯出来了,因为咱们家和秦家走的很近,但是咱们家没事,爸爸又拒不见面,就有人传言说,秦家的事情是爸爸告发的,而且插手很深。”
    “秦家的人都牵扯进去了?”
    章时年点点头,“不过在此之前,秦与溪和他哥哥,还有两个堂哥都不见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说了,反正你已经知道你和秦与溪没关系了,连人家的小手都没牵到,就被你三哥打了一顿。”他知道下面的经历一定不愉快,要不然季家也不会这些年都不想提。
    压得他腿都麻了,章时年换条腿给他压着,“都说到这里了,索性就给你个明白吧。”
    “再见到秦与溪是他们消失半个多月之后的事情。那天三哥打电话回家,说是有话要和我说。”他当时也不想兄弟两人的关系就这样一直僵着,觉得三哥先低头了,他就配合一下,“我对他根本没防备,他在水里下了药。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一间地下室里。没有灯,向前一步,向后一步,都是墙壁,躺下都不能。”
    陈安修下意识地握了一下他的手,“你在那里面待了多久。”
    “当时没有时间的观念,后来听妈妈说是二十一天。”
    陈安修无法想想在那么一个闭塞黑暗的地方待上二十一天是什么感觉,人没崩溃就是奇迹了,“秦与溪的哥哥,秦与涛一直认定是季家出卖了秦家,他恨季家的人,恨不得季家的人都死光。”
    “他是不是还对你做了什么?”
    “秦与涛是个心狠又谨慎的人,他把我关在那里还不放心,怕我逃跑,还让人给我注射了吗啡。”
    “那你……”
    “秦与涛当时是直接想让我死的,反正有三哥和家里人沟通,家里人暂时也没察觉什么,不过三哥有拼命帮我求情。还威胁他们说,如果我死了,他绝对不会再帮他们。秦与涛一心想尽快离开,便答应了三哥的要求。他们那我威胁妈妈和舅舅,想利用章家的海外关系帮助他们逃到国。”
    “那后来他们都顺利逃脱了?”
    章时年平淡地说,“都死了,除了三哥和秦与溪都死了。”章家哪里是任人欺辱的,况且章家也不想和上面闹翻。三哥能活下来,是看在季家的面子上。
    陈安修不崇尚暴力,但这一刻,他一点不同情那些人,气氛有点沉重,他找个轻松点的话题转开,“这么说,你这些年不结婚,不是因为秦与溪了?”
    “当时连开始都没有过,我拿什么惦记她这些年,就算曾经有过,也早在那二十一天里被磨没了。”狭小,闭塞,摸不到边的黑暗,精神都差点崩溃了,还能残存多少爱。
    “那你就没和家里人说清楚过?”
    “提过一次,但是他们都当我是故作坚强,后来我就不提了,要没有这挡箭牌,我能等到你吗?你不觉得妈对你特别好吗?”
    陈安修点头,老太太从开始见面从来就没有为难过他,按说这个年纪的人应该很排斥这种事情才对,“我一直以为是我格外讨人喜欢的原因。”
    章时年揽着他躺下,笑道,“这当然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她大概觉得,你是把她儿子从秦与溪的苦难中解救出来的人。”别说是两位老人了,就是上面两个哥哥都觉得他这些年心口有伤没愈合。“我和三哥求救过,希望他能放我出去,但秦与涛根本不让他靠我很近,最后反而是秦与溪偷偷放过我一次,不过我体力不支,又被抓回去了。”还挨了好大一顿毒打。
    之后去美国就是漫长的心理和戒毒治疗,现在说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当时的艰难,一直陪在身边的妈妈都坚持不住,曾经一度甚至动了离婚的念头。这个家在他十九岁那年,差点就散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真的欠秦与溪一次,所以最后的时刻秦与溪才能顺利逃走,他以为留秦与溪一命就算是两清了,所以现在君严回来,到底要他念什么情分?
    事情搞清楚了,天下太平了,陈安修在家深切安慰章时年两天,发现他真的没有异样,行礼一打包,牵着吨吨,抱着冒冒,和两位老人打过招呼,直接奔陆江远那边去了,季君严随你在家怎么折腾吧?不奉陪了,电话关机,耳根彻底清净。
    章时年回家连安修带孩子一个都不见了,就去鸿远堵陆江远,陆江远显然早有准备,见到人不疾不徐就说,“我和我儿子,孙子单独住几天,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还非常好心地建议他,“你如果还有时间的话,还是多关系一下季家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没写完,中午终于补充完了,终于交代完当年的事情了。
    第149章
    章时年被陆江远的话狠狠噎了一下,知道这人说的是事实,所以他无法反驳,最近这段日子,因为季君严的到来,家里的气氛是不怎么好。有些事小辈们都不好表态,所以都选择远远躲开,大哥二哥大概觉得这事对不起他和妈妈,回家几次都是面带尴尬,匆匆来,匆匆去,除了过年那两天,并不在家多做停留。难为安修在那种沉闷的氛围中,还能坚持那么久。况且还有季君严的居中破坏,“那麻烦你照顾他们,我过几天再去接他们。”安修此时搬出去清静一下也好。
    “这个不用你交待,我儿子和孙子,我自然会照顾好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两个孙子,不疼他们疼谁。”他理解季老疼孙子的心情,但如果那个孙子给自己儿子添了堵,他就不打算去理解了。
    陆江远偏心地光明正大,而且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
    章时年耐心不错,又问,“那我能问问他们现在住在你什么地方吗?我晚上想去看看他们。”
    “这个,你更不用担心,所有的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妥当的,什么都不缺,就是冒冒的奶妈我都找好了。”他的住所不像季老那里,外人进出不方便,很多事情都不能做。
    他这话一出,章时年落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弹跳了一下,“陆先生,安修是我的伴侣,吨吨和冒冒是我的孩子,有些事情,即使你是长辈,也不好插手太多吧?而且我和安修之间并没有矛盾,我们也没有分居的打算。”
    陆江远挑眉,讶异地看他一眼说,“原来你有当过我是长辈?”
    章时年在这一刻,突然能体会安修经常手痒的感觉。
    随着两人交谈的深入,室内雷光电闪,冷风阵阵,温度越来越低,吴东低着头抱着文件立在一旁,恨不得地毯上此时有个洞可以供他出入,早知道这两人有多么不对盘,他很后悔没在章时年进门的那一刻滚出去,现在想走也走不成了,只能尽量缩着肩膀,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当让他很不理解的是,堂堂两个大集团的老板,时间每秒都是用万来计算的,明明平时都忙得外人相见一面都难,为什么会有时间在这里针锋相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个站出去都让北京政商两界震两震的人在研究什么大的投资合作项目,但让人幻灭的是……
    “我有见安修和孩子的权利。”
    陆江远很无辜地说,“我没有限制你的权利,我只是不想配合而已,这难道也有错?”
    “陆先生不觉得这样有点过分?”
    “完全不觉得。”
    吴东扶额,这样没营养又幼稚的对话,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没人相信是谈话的双方是鸿远和章氏的当家人吧。他很担忧,这两位反应过来之后,为了避免这些对话传出去,会不会把他这个唯一的见证人毁尸灭迹。
    “据我所知,陆先生家里也不消停。你能确保安修不受打扰吗?”
    陆江远的身体稍稍后仰,目色沉沉地回他一句,“起码他们没那个胆子闹到我家里。”
    “陆展展给的那份文件是加密的,我正在让人破解,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的。”说完,不耽搁时间,起身走人。
    吴东长长松口气,赶忙上前开门,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出去。
    陆江远坚持不肯透露陈安修居住的地方,章时年也没办法,他不可能真的派人去跟踪陆江远。想想安修也不可能一直不联系他,他决定先忍耐两天。
    *
    对于陈安修和陆江远的关系,章时年之前和家里也提过一点,所以对这次陈安修带着孩子住到陆江远那里,季家二老也没反对,特别是章云之甚至是有些赞成的。
    章时年从陆江远那里无功而返,回来的时候,家里正在吃饭,饭桌上只有季家二老和季君严,季君严正在讲他们这些年在国外的经历,“刚开始的时候过的不太好,没有房子,爸爸妈妈也没有工作,爸爸还在中餐馆里做过厨师,妈妈每天去买最后打折的面包……”
    季仲杰的脸上有些动容,问了几句话,章云之则沉默居多,看到章时年进门就问,“吃饭了吗?”
    “不是很饿,爸妈,你们吃吧,我有点累,先回房了。”
    季君严看章时年离开,就轻声说,“四叔工作一天了还没吃饭,我给他送碗汤过去吧。”说完就要去厨房盛汤。
    章云之笑着制止他说,“别忙了,君严,让你四叔先先休息一下,待会我让玉嫂做点夜宵给他就行,你坐下继续吃饭吧。”她自己又吃了一点,也回房了。
    吃完饭后,季君严陪着季仲杰在院子溜溜弯,继续饭桌上的话题,“我妈妈……”
    季仲杰此时却没有心情继续听下去了,他看向季君严,这也是他的孙子,是老三唯一的血脉,长地像秦与溪更多一点,但有些地方也能看出老三的影子,老三从小就资质一般,不如老大沉稳,不如老二果敢,当然更比不上后来的老四那么有才分,但他是最努力的一个,可能就是这样,云之偏疼他,他对这个孩子也纵容一些,连大学都由着他选择感兴趣的历史系,他对这个孩子没有太多的期望,一辈子平平安安就行,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最后却给季家惹下了弥天大祸,季家两代人辛苦打下的根基,差点就全部毁在他的手里,起因仅仅是一个秦与溪。
    他知道老三不是主谋,老三没那个胆量,也没恨老四到那个地步,但这能改变什么呢?差点害死老四是事实,他忘不掉老四被人从那间狭小的密室里抱出来时的惨状,毒瘾发作,神智涣散,浑身淤血,那年老四才十九岁,是季章两家娇养大的孩子,他虽然对孩子们严格些,自小到大也没对这个孩子动过一指头,不仅是因为这个孩子年纪最小,还因为这个孩子打小清清贵贵的,虽然有时候脾气坏点,但有自己的分寸,让人疼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动一下,可就是这么一个孩子,被人折磨成那样。竟然是老三亲手把自己弟弟送过去的。
    人老了,总想起孩子还小的时候,一个个的都在跟前,犯了错误,打一顿,骂一顿,父子,兄弟,哪里有隔夜的仇,但孩子们终究是长大了,犯的错误再不是打一顿骂一顿就可以解决的。
    “君严……”
    季君严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战战兢兢地回了一句,“爷爷。”
    “君严,爷爷老了,你爸爸年纪也不小了,让他好好地在国外过日子,你将来好好孝顺他们。”
    季君严笑道,“我知道,爷爷。我会孝顺我爸妈的,不过我现在先替他们孝顺爷爷奶奶。”
    季仲杰摆摆手,“这边有你两个伯伯,还有你四叔,你和你爸爸都不用担心,过了年初十,这年也就过去一大半了,你准备准备,也该回去了。”
    季君严的泪水刷的就下来了,“爷爷,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您和奶奶生气了,我都可以改的,是因为陈叔叔吗?因为他不喜欢我?他走了,四叔也不高兴?”陈安修今天一搬出去,爷爷就提出让他走人,他实在不能不做这样的联想。
    季仲杰摇头,“君严,你没有安修的胸襟和气度。”这与年龄和阅历有关,但更多是自身教养的问题,“他没有说过你任何一句不好,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对你不喜欢,你虽然喊他一声叔叔,但他只长你十一岁。反倒是你,明里暗里和安修过不去,这不是一个成年人的气度。”他观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可以和他道歉的,只要爷爷让我留下来……”
    “爷爷以前没教过你,以后看来也没机会了,但是君严,记住爷爷一句话,做人要有自己的主见,要能明辨是非,男人呢,还要有肚量,眼光要放长远点。”
    “爷爷,您这是不让我再回来了吗?”
    季仲杰拍拍他的肩膀,“早点去休息吧,有什么喜欢和需要带的,我让人给你准备好。”
    季君严拉住他的手说,“爷爷,我不想走……”
    “君严,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样,不要哭哭啼啼的。”做出的决定,他不准备反悔。
    季君严擦擦脸上的泪说,“爷爷,那我能求您最后一件事吗?我妈妈得了肝癌,可能活不了多少日子了,她也算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您能不能帮帮忙让她回来?我求过四叔了,四叔不肯答应,我只能求您了,爷爷。”
    “你求过你四叔了?君严,你爸妈没有提过当年的事情吗?”如果提过,这孩子是怎么开口的?
    “爸爸提过一些,外公家出事了,妈妈想出国,爸爸为了帮妈妈做了一些对不起四叔的事情。他有让我给四叔道歉。”
    季仲杰面有怒色,“他就是让你这么来道歉的?”
    今天有人给季方南送了一些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他下班经过这里,打算拿来给父亲和弟弟尝尝,正好碰到这一幕,他居中调和说,“爸,你消消气,你先回去休息,我和君严来说。”
    对于老三,季仲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送老爷子回房后,季方南和季君严去了后者临时居住的房间里,季方南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对方听,“如果你听完这些,还要坚持让你爷爷和四叔帮忙的话,我无话可说。如果没有你奶奶,你们连现在的日子也过不上。”所以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不是老爷子,不是任何一个英雄人物,而是家里的这位老太太。她的意志,品行和忍耐力,是很多男人都望尘莫及的。
    季君严听地大为震惊,他无法相信那种事情是他爸爸和妈妈做的,“二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我爸妈做的,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我没有必要编造这些骗你,君严。”
    其后两天,季君严在家老实很多,他似乎已经放弃留下来的打算,对家里的人也不如之前热络,最多的时候都是留在自己房间里,十一那天,季方南派车来接的他,并把他送到机场。这中间他没有任何异常。
    但是几天后,季方南收到消息,季君严并没有走,他上飞机之后又下来了,之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
    陈安修在陆江远这里住下之后,日子果然清静很多,陆江远因为上班的关系,每天都会准时起床,他有时候会陪着吃早饭,但睡懒觉的机会比在季家大多了。
    这天一睁眼,抓过闹钟一看,又是九点了,他跳下床,拉开窗帘,伸个懒腰,“生活过得太堕落了。”今天太阳很好,吨吨抱着冒冒在楼下花园里晒太阳,当他看到吨吨正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噗地笑出声,吨吨拿着一团毛线,给冒冒扎了无数个小辫子,就冒冒头上那两根毛毛,还能扎出那么多,真是难为吨吨了,估计两根头发就一个吧。
    “吨吨,冒冒……”陈安修伏在阳台上喊他们。
    听到他的声音,吨吨转头,冒冒也向上看,满头的毛线比头发还多。就这样,冒冒还晃着脑袋,美到不行。但吨吨扎地很松,他摇两下,那些毛线就哗哗脱落了,自己乐得哈哈笑。
    吨吨抱紧他,抱怨说,“白忙活一早上,胖冒冒,你别动,再动,我摔你下去。”
    陈安修由着他们俩闹,好几天没开手机了,这时打开一看,章时年的最多,还有家里来的,他翻到最新的一个未接来电,竟然是小舅的,今天早上七点多打来的。他拨过去,没人接,大概又过了十分钟,电话打过来。
    “壮壮,我现在北京。”
    “你来北京了,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呢?”他说完后想起来,之前他一直是关机状态,“爸爸,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刚到酒店一会,想去看看你和吨吨冒冒,你那里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最近都没什么事?你在哪个酒店,我马上去接你。”
    林长宁说了个地址,陈安修换件衣服,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意外地陆江远今天在家,正在客厅里看报纸,似乎是看出他的意外,陆江远提醒他说,“今天是周六,你不会以为我周末也上班吧?你这急匆匆的,早饭也不吃,要去做什么?”
    陈安修止住脚步,“我爸爸来了,我去接他。”
    陆江远欣喜说,“陈二哥来了?一个人来的吗?把他接到家里来住吧,家里房间很多。”
    陈安修纠正说,“不是我爸爸,哎,这混乱的关系啊,是我小舅。”
    陆江远不说话了。
    “是不是不太方便?我小舅就过来看看吨吨和冒冒。”
    “我是怕他不愿意来。”
    第150章
    林长宁在国家海洋研究所主持的科研项目,这两年取得了不少的成果,这次他来北京是来参加一个由国务院举办的科技成果展示会以及之后的科学技术奖励大会,本来他是想让其他人过来的,但是他的恩师路增铭老先生亲自打电话,让他来北京一聚,他只得推开所有的事情,带着项目组的其他八个人一起过来了。
    “爸爸,你的大学老师啊?那得多大年纪了?”陈安修在酒店门口顺利地接到林长宁,此时两人正在回去的车上。
    “他老人家今年八十多了。”路老在生命遗传学方面的成就让他在国际生物学领域都享有盛誉,他当年能那么顺利出国,离不开这位老人的大力推荐,对于这位老人,他是打心底里尊重和感激的,如果没有这位恩师的护佑,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林长宁了,“我当年去美国读研究生的推荐信,就是路老写的。”
    “老爷子真高寿,爸爸,那你什么时候去见他?”
    “约的是后天,他现在年纪大了,外客见得也少了。”车子顺利驶进小区,“这里的环境真不错。”在北京这种地方,小区里还有溪流,湖面和大片的绿地,“对了,之前听你打电话,你不是和章时年的父母住在一起吗?”以那两位老人的身份,似乎不可能住在这种地方。
    一见面光顾着说话,陈安修都忘记这茬了,“爸爸,我现在和陆叔住在一起。”
    “什么?”林长宁心里一惊,转头看他,壮壮这话是什么意思。
    转过一个弯,房子就在眼前了,陈安修暂时把车子在路边一停,“就是季家那边人太多了,我嫌闹腾,就搬到陆叔这里住了几天,正好你过来。爸爸,你要不喜欢的话,我……”
    林长宁确实不怎么想踏入陆江远的地盘,更何况是家这么私密的地方,但他又不想孩子为难,“没事,走吧,我就是去看看吨吨和冒冒。”以他和陆江远现在的关系,陆江远也不能把他怎么着,那次在电话里,他们把话都说开了。
    吨吨跟着新请的钢琴老师在琴房里练琴,陆江远在客厅里逗冒冒玩,听到院子里车响,就抱着人推门出来,说了一句,“回来了?”
    林长宁抬头,门口摆着两棵硕大的金桔树,陆江远抱着孩子站在那里等待的形象因为这句话瞬间定格,在这一刻,他忽然有种错觉,似乎两人从未分开过,只是他出了一趟很远的门,走了很长的时间,但是现在他回来了。可错觉终究是错觉,现实是他们分开已经三十年了,每天早上洗漱时,眼角细细的纹路提醒他,那段青葱的岁月已经过去许久了。
    冒冒来北京已经一个多月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林长宁,但是当林长宁喊他的时候,他还是大大方方地张开了小手臂,同时张开的还有嘴巴,“啊……”
    张开小手让抱,林长宁明白,但是张开嘴巴是什么意思,“他这是饿了吗?”
    陆江远解释说,“不是,他是让你看看他新长出的牙。”
    原来自从冒冒自从长出一颗小牙后,家里的人都当做一件稀奇事,今天说,冒冒,我看看你的牙,明天说,冒冒,我看看你的牙,完了还夸赞他一番,就这样,几天下来,冒冒也把自己长颗牙当做是一件可以炫耀的事情,所以现在一见到人,他就把嘴巴大大地张开,生怕别人不知道,虽然那颗牙只比小米粒大点,不凑上去还看不清楚。
    林长宁笑坏了,轻轻捏着他的下巴看看,嘴里不忘夸赞说,“冒冒好厉害,都长牙了啊。”说的就像这是冒冒的功劳一样。
    冒冒本来就觉得挺骄傲的,这样一夸他,更不知道姓什么好了,凑到林长宁脸上就是一顿猛蹭,幸好他还算干净,没有鼻涕,但是蹭人一脸口水是少不了,不过小孙子蹭的,林长宁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介意。
    陆江远主动说,“进来坐吧,坐了那么久的车,应该也累了。”
    “是啊,爸爸,你们先进去吧,我把后备箱里的东西取出来。”小舅带来的手提袋里,也知道装的什么东西,分量还挺重的。
    对于陆江远的话,林长宁沉默地点点头,回头对陈安修说,“那是你妈让我带来的年糕,说是你过年没吃着,特地给你留下的。”
    “我妈这人还真是不嫌麻烦,超市里又不是没有卖的。”话是这么说,但他的动作可不是这样的,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提袋,里面还套着一层塑料袋,十来个圆圆胖胖的年糕就躺在里面。之前应该在冰箱里放着的,硬地像石头一样,有些地方还干裂开了,“我妈今年放的枣真多,陆叔,今天中午,咱们蒸年糕吃,让你尝尝我妈亲手做的年糕。”
    “行啊,和周姐说说。”
    暖气还没停,屋里比外面暖和很多,林长宁进屋后解下围巾,因为抱着冒冒,脱外套的时候遇到了困难,陆江远探手过来说,“我帮你。”
    “不用。”林长宁躲了一下,陆江远的手指擦着他颈侧过去,林长宁又退一步说,“你抱一下冒冒,我自己来。”
    林长宁把冒冒递出去,但是冒冒可不干了,估计是觉得这人和他爸爸很像的缘故,他和林长宁亲近地不得了,这时林长宁想松开他,他就紧紧地扒着人不放。
    林长宁对孩子也心软到不行,一看这样,怎么还可能放开手。
    陆江远凑近他说,“就算我想做什么,但孩子们都在呢,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林长宁抬眼瞥他,低声说,“就算壮壮认了你,也不代表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因此而改变,陆先生,别说这些暧昧不清的话,”
    “你准备一直和我在这里耗着,直到壮壮进来吗?”
    林长宁淡淡地说,“陆江远,这些年不见,你赖皮的功夫倒是见长。”在绿岛刚见面的时候,看陆江远的态度明明已经放弃了,怎么最近又有想纠缠的趋势了?平时动不动就给他打电话不说,现在还说这些引人误会的话。
    陆江远低头看他,“我们都分开三十年了,长宁,有点改变不是很正常的吗?”
    屋外陈安修已经把后备箱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正提着东西拾级而上,林长宁不想和陆江远站在这里,让人误会什么,所以当陆江远再次伸手要帮忙的时候,他配合地伸伸手臂。
    保姆周姐端着些洗好的床单从楼上下来,今天收拾了和主卧相邻的房间,她打算把这些换下来的床单晒到室外去,可当她看到林长宁的脸时,她的手滑了一下,洗衣盆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竟然是这个人,时隔三十年,她竟然又见到了这个人。
    “怎么了,周姐。”陆江远问,周姐之前在陆家工作过多年,后来因为家里的原因辞职了,他搬到这里找家政人员的时候,碰巧又遇上了,她现在孤身一人,年纪也大了,他就把人留下来了。
    “没事,先生,我刚才手滑了一下。”她以前习惯叫三少,这几年才逐渐改口了,她把地上的盆子端起来,看了看林长宁,又问,“先生,今天中午有客人吗?我去超市里再买点菜。”
    “恩,多买点。”
    “我下午有事。”本来想的是多陪陪吨吨和冒冒,但这里是陆江远的家,他就不准备多停留了。
    “都过来了,连顿饭都不吃吗?吨吨刚才还一直问你什么时候来呢,说是很久没见你了。”
    孩子是他的软肋,一说到这个,林长宁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何况下午有事什么的都是他的借口,今天下午大家安排的行程就是自由活动,明天是几个研究生去布置会场。
    陆江远多少了解他的脾气,见他不说话,就明白他是答应了,他让人下去准备,自己领着林长宁在客厅里坐下。
    林长宁和他可说的话不多,但因为有冒冒在中间翻腾,所以气氛看起来还可以。
    吨吨练琴的时间是上午两个小时,下午两个小时,所以中午的时候,他的钢琴老师卓异也一并在这里用的饭,不过这个年轻人并不多话,除了吃饭之外,只偶尔的和吨吨小声交谈几句。他是陆江远设立的鸿远奖学金曾经资助的学生,对陆江远很敬重,所以虽然现在功成名就,演出邀约不断,但陆江远一提出让他来教自己的小孙子,他二话不说推掉所有的活动就过来了。
    卓异这人很有分寸,好奇心也不重,但偶尔的,他有疑惑陈安修和陆江远的关系,他一度认为这两人可能是情人,毕竟陆江远一直没结婚,外界对他的性向选择一直都有猜测,但他见过几次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又不像,亲近而不亲昵,说是情人,不如说是父子或者叔侄。但据他所知,陆江远又没有这样一个儿子或者侄子,今天看到新来的这人,他觉得他好像明白什么了。看陆先生那目光,真的很说明问题。
    如果不是当着孩子的面,林长宁真的有摔筷子的冲动,陆江远到底想干什么?做的这么明显,以为这桌上的人都是瞎的吗?
    其实这个问题,陈安修也想问,作为两人的儿子,他自然是希望两人在一起的,老了之后能做个伴儿,但站在一个相对公正的立场上,他更愿意去尊重这两人自己的选择,毕竟分开这些年了,各自的生活轨迹不同,非要强求在一起也不现实。看这样子,陆叔是有意的,他到底应不应该帮帮忙呢?
    “这会想起我了?”章时年的语气不轻不重的。
    陈安修趴在床上,打电话的同时,伸手扶扶同样趴在他背上的冒冒,“就三天而已,章先生,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章时年是打算这次不轻易松口的,但手机提示收到一条短信,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上一下叠着两张相似的笑脸,不同的是,上面那个懵懂纯真,下面那个一脸谄媚。
    陈安修仔细听听那边还是没动静,软的不行。来硬的,“喂,这次也不能全怪我吧?你就一点责任没有吗?”勾起章时年的伤心往事,他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人,就想尽办法地想安慰这人,但章时年倒好,摁着他在房里胡混了两天,差点把人做废了,他不跑才有鬼。
    “君严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你现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你不想住在家里的话,我们可以搬到外面。”
    “我想在这边多住两天,等我们回绿岛去之后,可能有段时间都不能过来了。”毕竟他将来的生活重心还是在绿岛的。
    章时年退而求其次,“那晚上一起出来吃饭,总可以吧?”
    “我小舅在这里,我可能走不开。”
    “你也说了尊重他们的选择,那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独处的空间试试?”让陆江远忙一点准没错,“关于他们的事情,我们还可以吃饭的时候再具体谈一下。”
    陈安修咬咬冒冒递过来的小爪子,犹豫一会说,“好吧。”但愿他走了,小舅和陆叔不要打起来。
    两人商谈完毕,章时年放下电话,阿joe这才上前说,“刚才季司令让人过来说,已经查到季君严的消息了,他搭车去了绿岛。”
    “绿岛?他去绿岛做什么?”难道是去找秦明峻?先不说秦明峻有没有能力秦与溪回来?就说秦明峻现在的身份,真的笨到会插手这件事吗?秦家已经倒了是事实,就算有个秦明峻也不能改变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和同学约好,在路边看到有卖小布鞋的,都好漂亮,时间匆忙,光试了右脚,结果同样的一双鞋,拿回来一穿,左脚挤死了。幸亏不是很贵的。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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