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季家认干儿子这件事也没大肆声张地办,就是客人来的时候这么介绍的,老爷子出门拜访老战友,老上级的时候,身边也常带着陈安修,就这样,在不长的时间,这个圈子的很多人就知道季家多个干儿子的事情了。其实圈子就这么大,这里面最不缺的就是人精儿。这个陈安修和章时年什么关系,大家心里明镜似的。
但心里明镜并不代表着可以宣诸于口,季家说是干儿子就等于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除非真的想和季家公开撕破脸,否则真没必要把这事当面点破,中国有句老话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在这个圈子尤其适用。
在此之前,老爷子也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季方平和季方南,不是商量,而是通知。老爷子的决心已下,这又关系到小弟的幸福,两个人自然是满口答应着,没有任何意见。
转过身来季方南就给外地的季方平去了电话,“大哥,陈安修这事,你怎么看?”
年前这段时间,季方平都在基层考察,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刚从外面回到招待所的房间里,秘书王海也在,“老爷子会这么做,并不稀奇,他疼老四,自然会给陈安修一个恰当的身份,只是这么快就公布出来,说实话,让我有点意外,我以为二老会多观察陈安修一阵子再做决断的……”
王海正在烧热水准备泡茶,季方平进卧室前,他听到到一个名字,陈安修,他做季方平的秘书多年,对季家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据说陈安修现在和章先生一起了,他想想第一次见陈安修,还是两年前跟着季书记到绿岛开会的时候,那时候就觉得那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暧昧不清,谁承想现在还登堂入室,让季家二老都接受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不喜欢男人,但是季家的家境和章先生的人品,真是想让人不垂涎都不行。热水壶烧开的声音乍响,王海笑着拍拍额头收回心思,真是疯了,这种事情也能胡思乱想。要进入这种顶层的人家,特别是这种身份,日子也不定好过到哪里去,多少人眼睛都盯着呢。
季方平拉把椅子坐下,“……爸妈很喜欢他?”他就见过陈安修那么几次,有印象,但当时也没太放在心上。
“前天爸爸刚带他去参加了老战友聚会,就带着他一个人。”
季方平闻言,放在太阳穴上揉捏的手一顿,转而笑道,“都带着去老战友聚会了?看来是真的很满意了。”到老爷子这个级别,那些老战友可想而知都是些什么人,往年也有过,说是老战友聚会,但同时也是给各家的小辈一个认识交流的机会,这种机会难得,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所以各家无不想着把自己最自豪的小辈带出来亮亮,老爷子今年带着陈安修去,这本身就是对陈安修的一个极大肯定。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章青词上楼来喊季方南吃饭,后者示意她稍等,“原先因为吨吨那事,我还怕他心有芥蒂,这段时间回家见过他两次,倒是什么都没看出来,看来这小子的肚量还是有的。”
“君毅也给我打过电话,说是印象不错,现在连你都这么说,我还真是想回家看看他了。”
“马上过年了,还怕见不到他。大哥,我这次给你打电话,还有另外一件事。”说到后来,季方南的声音莫名有些发沉。
“你说。”
“老三托人给我消息,说是想让君严回来给老爷子和老太太拜年。说是君严都快二十岁了,还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
季方南看门外一眼,客厅里王海收拾完东西,正准备走人,他点点头,“你和他一直有联系?”
“这倒是没有,就是偶尔的,他会托人带点消息回来。这还是第一次开口求情让我帮忙。老爷子这些年不提也不一定是不想的。但一想到他当年对老四做的那些事,我实在又开不了这个口。老四今年刚稳定下来,陈安修又是第一年上门。”
季方平点支烟,差不多抽了有半根后,他开口,“这事我不同意,你告诉老三,让他死了这条心。”当时国内的形势那么复杂,老三闹那么一出,不仅连累季家元气大伤,还差点让季章两家翻脸,“当年如果不是妈站出来说话,老三就算逃到国外,章家能放任他们一家安然到现在吗?”
“我明白了,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季方南放下电话,章青词问他,“大哥怎么说?”
“和我想的一样,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不说这个了,下楼吃饭吧,君恒呢,刚才在楼下还见到他的车子了。”
章青词笑说,“去他爷爷那里了,一回来就问我,老爷子收安修当干儿子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我看到他受到的惊吓不轻。”
“当年没他也没这么多事,他还敢受惊吓。”
*
此时在另一个季家的儿童房里,季君恒压着陈安修的脖子说,“你还真敢答应啊,你怎么就答应了呢?”还有比他更悲剧的吗?同学变小婶不算,现在还直接晋级成叔叔了。他小叔本来就大他不多,现在好了,竟然有个比他还小的叔叔。他怎么有种辈分一降再降的感觉。他现在都和冒冒一个辈分了,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摸旁边四脚朝天的冒冒,“你这么一小点,竟然是我弟弟。”
陈安修捏捏他下巴说,“为什么不答应,来,叫声叔叔听听。”
季君恒悲愤地拍开他的手,“你有胆子,让大哥和二哥叫你声叔叔试试。”
陈安修缩缩脑袋,季君毅和季君信是季方平的一对双胞胎儿子,一个从政是市长,另一个是飞行大队的中队长,比他还大好几岁,看起来稳重老练地不得了,他可不想上赶着去捋虎须。他这个叔叔也就能偶尔调|戏一下季君恒。
季君恒撇嘴,抱着冒冒躺在榻榻米上,点点他胖嘟嘟的脸,“冒冒,我早就知道你爸爸不敢了。”
陈安修不准备和他争辩,双手枕在脑后在另一边躺下,窗外的阳光落在脸上,暖融融的,真想就此睡过去,来北京这些日子,看似平静,实际上却发生了那么多事,一件接着一件的应接不暇。他都好久没像此刻这么悠闲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后面应该没什么风波了吧?
季君恒伸长腿,踢他一脚,“其实这样也行,咱们以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公开场合也不用避讳,不过你别指望我会喊你叔叔。”
陈安修翘着脚,懒洋洋地闭着眼睛说,“有你这么大个侄子,我还怕你把我喊老了呢。”
“这样最好,咱俩达成共识了。”
*
这天是周五,也是章氏大中华区的年会,章时年之前就和陈安修说,让他一起来,不过他临时有事,陈安修下午就先过来了,年会的地点就在北京的君雅酒店,现在时间还早,陈安修去宴会厅那边走了一趟,布置的工作已经临近尾声,今天好像不止是一家的年会,经过的时候扫了两眼,他正准备到楼上的休息室先睡一觉,等着章时年让人送衣服过来的时候,听到他身后碰的一声闷响。
他回头就看到一个人从轮椅上摔下来,正在地毯上挣扎,陈安修几步过去把人扶起来,看到脸的时候,才发现是陆展展,现在陆展展这样,他也不能扶到一半再把人撂下。
“谢谢你,陈安修。”陈安修抱他的时候,陆展展的手在他腰上扶了一下。
“你……”陆展展在他口袋里放了东西。
陆展展垂着脑袋,调整坐姿,声音很低地说,“回去再看,对你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上班摸鱼没成功,还是短小君。
第142章
说实话,陈安修并不太相信他的话,主要是一直以来,陆展展对他并不友善。原先不知道原因,现在知道和陆江远的关系后,他多少猜到一点。
陆展展见他坚持要掏口袋,急忙说,“我知道不是你找人撞我的,我也知道你是三叔的儿子。你相信我这一次。”
“四少,你怎么自己出来了?”从另一间宴会厅里出来的男人相貌普通,西装笔挺,四十多岁的样子,看到陈安修客气地问,“这位是……”
陆展展似乎并不多欲解释,略带不耐地说,“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我刚摔了一下,他正好路过。”
那人脸上立刻显出些着急的样子,对陈安修道谢,又问陆展展,“四少,那你没事吧,我带你要医院检查一下吧。”
陆展展转动轮椅往前走,“不用,我的腿自己心里有数。”
那人对陈安修点点头,紧接着跟上去帮他推轮椅,“可是,这样三少会担心的。”
“不用你多事,我自己会和你三哥说的,里面太吵,今晚的年会我不参加了,送我回家。”
这到底怎么回事,陈安修被陆展展弄得一头雾水,那人临走之前还暗暗对他打手势,目送他们走远,他也搭乘电梯,到了楼上预先订好的休息室。当时感觉就像是U盘之类的东西,进到房间里打开一眼,果然如此。
房间里有配置电脑,陈安修连接上,打开U盘,好像全是资料,但他实在看不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有什么用,他打电话给章时年。
“你说是陆展展给你的?你在哪里遇到他的?”陆展展为什么会接近安修。
“就在你说的宴会厅外面走廊上。”陈安修把事情的过程和他描述了一遍。
“这么巧?”
陈安修想想也确实挺巧的,单单在他经过的时候,陆展展摔了那么一下,还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东西塞到他的口袋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临时起意的,说是谋划已久的还差不多。
章时年沉吟了一下说,“这件事你先不要管了,那U盘待会我让人去取。”
“那好。”陈安修绝对相信他,又问,“吨吨呢?”那父子俩这几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章时年还继续卖关子,“晚上你就能见到他了。”
章时年派来的人大概十分钟就到了,陈安修放心地把U盘交给他,然后上床睡觉。冒冒虽然很乖,但是每天晚上还是要喂两次奶,喂完之后,冒冒还要像小猪一样在他身边拱一会才肯睡觉,白天家里人来人往的,他又不能躲在房间里睡懒觉,最近真是严重缺觉。
几乎是一沾床,陈安修就睡着了。连章时年什么时候进来睡在他旁边的,都没察觉到,警戒心简直低到极点,“哪天被你偷偷做掉也不知道了。”
章时年本来就没睡着,只是贪恋他平稳的气息就在他边上躺了一会,闭目休息,闻言出声道,“是不是能做掉,主要看做到什么程度。”
陈安修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在被子底下踢他一脚,“章先生,你表里越来越不一致了。”私下里没人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饶是他厚脸皮惯了,有些话都不敢听。
章时年侧身含住他的耳垂说,“那说明你了解我越来越多了。”
“容我提醒你一下,你晚上还有年会要出席。”
章时年不为所动,“不急,还有时间。”
“待会有人要送衣服过来。”
章时年松开他的腰带,手探进去,“做完了正好洗澡。”
陈安修咬他,“你是不是掐准了时间来的?”怎么听着一切都安排好了。
“对你,我一向都有时间。”
毛衫被推高,拉过头顶。
陈安修的手腕动了一下,挣不开,“章时年,给我解开。”
章时年在毛衫上打个结,松开手,打量了一下这个姿势说,“看起来还不错,偶尔换个花样。”
陈安修怒视他,“关键是,你不是偶尔。”每次都这么说。
章时年的下|身在入口处轻轻打转,笑意低沉,“安修,依咱们的关系,你到底在害羞什么?”
陈安修暴起,“害羞个……”
在不雅的词汇爆出来之前,章时年一个挺身打断他。
床铺剧烈震动,被子搅成一团,两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渐渐停歇。
事后陈安修在洗漱的时候还没太注意,但设计师在帮忙整理衣服的时候,暧昧带笑的目光总往他的脖子上瞥,他这才发现脖子下方,靠近衣领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的吻痕,虽然被衣领盖住大半,但靠近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一点痕迹的。他心里暗骂章时年,什么地方不好留,为什么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陈先生,那里需要帮您遮盖一下吗?”戴朵注意他盯着那处,眼睛都快冒火了。
“不用了,谢谢,这里交给我。”章时年已经换好衣服,从隔壁房间过来,极简约内敛的设计显得人格外挺拔。
虽然细节之处稍有不同,但两人站在一起,还是很明显能看出这是同一款的设计,戴朵出门前,依依不舍地又回头看一眼,语带赞叹说,“这一定是我今年最成功的设计,光一个就杀伤力十足了,如果你们两个一起出场,我绝对保证闪瞎一众人的眼,你们真的不考虑我之前的提议吗?做一次模特,免费给你们设计一年的衣服。”
章时年示意门外,“戴朵,你可以走了。”
戴朵不满地皱皱眉说,“干嘛这么小气,您不同意,还有陈先生呢,陈先生,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抱歉,戴小姐。”
戴朵立刻很失望地说,“太浪费资源了。陈先生,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名片我刚才放在桌上了,上面有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无论什么时间打给我都可以,晚上也是可以的。”完了,还当着章时年的面抛给他一个暧昧的眼神。
陈安修失笑,“你朋友?”
“爸爸一个老朋友的女儿。他爸爸和哥哥来过家里,你应该见过的。”章时年说了个名字,陈安修想了想,确实有一点印象。不过他很快想到另外一件事,收敛笑容,指指自己的脖子,“不让戴朵弄,这样我要怎么出门?”
章时年的指尖在那里擦了一下,轻笑说,“只要你离其他女人远一点就可以了。也不是太明显。”
陈安修的眉头剧烈跳动一下说,“你故意的?”
章时年不疾不徐地反问他,“你说呢?”
陈安修想起昨天和季君恒窝在一起,大谈年会上的美女类型,说得兴起,他有点得意忘形,“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近距离欣赏一下才行。”
他这话刚落,章时年就进来了,但当时这人一点声色都不动,他以为这人根本就没听见,他还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原来在这里埋伏他,“算你狠。”
章时年坦然接受他的赞美,“好说。”
陈安修一口牙差点咬碎了。这口气一直持续到年会现场看到晴晴,才稍稍缓解。
“晴晴怎么会在这里?”
“我让人把她带来的,出来散散心,年会上年轻人也多。她现在这个年纪,多认识点朋友有好处。”
陈安修不想承认,但章时年确实比他想的周全。
章时年知道他气消了,就问他,“我要去见几个重要客户,你要一起吗?”
“不去了,你们说的事情我也不懂,晴晴一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我去陪她。”
“那你去吧,待会见。”
两个人是从另外一个通道下来的,宴会厅里的人都没注意到他们,陈天晴正在和一个年轻男人聊天,察觉身后议论声渐大,好奇转头,发现原来是自己大哥过来了。她还没见过陈安修做过如此正式的打扮,甫一见到,眼睛明显一亮,“哇,大哥,你今天好帅。”
陈安修笑她,“注意淑女形象,晴晴你口水快流下来了。”
陈天晴在嘴边偷偷抹了一下,嗔怒道,“大哥,你真讨厌。”
“好了,不逗你了,你今天也很漂亮。我一进来就看到你了。”陈安修从服务生那里拿了两杯果汁,递给妹妹一杯。
陈天晴不自在地挪挪脚说,小声说,“说实话,有点不习惯。大哥,你提前和我说的话,我自己去外面租一件就行了,这种衣服穿的机会不多,买的话太浪费了,还有鞋和这些首饰。”
“你现在已经参加工作了,说不定以后就要参加此类的正式场合呢,这算是我们送你的,以后赚钱了,再自己买。”晴晴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露肩小礼服,搭配着并不繁杂的钻石饰品,有种女孩初现成熟的小优雅,还有点小清新。总之看起来非常合适,陈安修这时才感觉,自己心中的小妹妹今年也二十五岁了。不再是他背着去上学的小女孩,再过两年就该有自己的小家庭了。
凡是年会都差不多,一开始的领导讲话是必不可少的,章时年上去的时候,陈安修当时正在低头看短信,消息明显是群发的:我和梅子的女儿今天下午六点出生了,八斤二两。后面附带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很久没发过短信,陈安修手势有点生,他慢慢地一字一字地打出来:恭喜恭喜,好有分量的千金啊。
信息还没显示发送成功,陈天晴就在边上推他,“大哥,大哥,你看,台上是吨吨啊。”
陈安修抬头,就看到台上的章时年,身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相似的沉稳气度,详细的精致眉眼,现在的吨吨,看起来真不像是那个天天在他怀里撒娇的孩子。他的吨吨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大了,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个是我的大儿子,陈秋阳……”陈安修清楚地听到章时年这么介绍。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下班
第143章
章时年这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两人极为相似的容貌,虽然上台之前,众人心里就有猜测,但猜测是猜测,一旦被证实还是很有震撼性的。
有人说,“没听说董事长结婚啊。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天啊,章氏的小少爷啊,竟然长这么大才公诸于众?”
还有人说,“怎么姓陈不姓章呢?”
“也许人家跟着妈妈姓呢。”
“听说章家这边,董事长可是独苗,那要多爱董事长夫人,才会让长子随母姓?”
“谁知道呢,像这种大家族怎么能没有点秘辛。”
虽然惊奇声不断,但显然没人质疑吨吨是不是章时年亲生的孩子,血缘的关系如此奇妙,这两人站在一起,大概想说不是亲生的,都没人相信。
吨吨就像没听到这些议论一样,很镇定地和大家打了招呼,并说了几句话,用词得体,礼仪周全。
陈天晴在下面小声感叹说,“如果不是看着他长大的,真不敢相信这是吨吨。”这样耀眼的吨吨感觉离着陈家村好遥远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吨吨和章先生真的长得好像,以前她虽然也知道,但一直以为是巧合,现在想想似乎太巧合了点。她看看旁边的大哥,还有上次李可说的那些话,她现在有一肚子的疑问。她这些年是不大在家,可这两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她还是有感觉的。
小少爷的身份是不容置疑的,众人惊叹一番后,又开始猜测这位没露过面的神秘董事长夫人是谁。猜什么的都有:一朝得子,母凭子贵轻松嫁入豪门的灰姑娘,青梅竹马,自幼相识,终成正果的名门闺秀,此外还有虐恋情深版,豪门恩怨版……陈安修听的目瞪口呆,这些所谓的精英其实都是TVB编剧改行过来的吧?
连陈天晴都听得闷笑不止,不过很快就有人踢了个劲爆消息出来:听说董事长的情人是男的。
这个消息就像是在原本就沸腾的油锅里倒进去一盆水一样,噼噼啪啪都快炸开了,纷纷猜测,如果真有那么个男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董事长心甘情愿放弃正常的婚姻生活和他在一起。
此次章氏的年会两位主持人是公司内部的,简单的开场白都被他们说得妙趣横生,陈安修对他们的印象很深刻,章时年下台之前,就被其中的女主持人拦下,“章先生,小少爷长得真是太可爱了,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早出生了十年。“
旁边的男主持适时吐槽她,“不,你说话别这么谦虚,应该是二十年。”
底下哄然大笑。两人一搭一和的配合很默契,宴会厅里的气氛明显轻松起来,这时女主持人适时地抛出另一个问题,“章先生,秋阳小少爷我是没有机会了,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对您表白一下?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事情想确认一下,章先生,您结婚了吗?”
台下一片叫好声,为主持人的肥胆子,给予最热情的鼓励和……同情。
章时年轻笑,抬起左手,大方承认说,“是的,我结婚了。”
女主持捂着胸口,夸张的叹口气,“章先生,其实您没必要这么肯定回答的,您让我和台下一众美女长久以来的希望瞬间破灭了。”不过她马上恢复精神说,“章先生,那为什么夫人今天没一起来呢?”
“不,他来了。”
这个消息比刚才吨吨上场还具有爆炸性,女主持失声惊呼,“夫人在哪里,夫人在哪里?章先生,能不能请夫人上来讲两句话,也可以让我们表达一下对她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顺便向夫人取取经,是怎么把您这样的钻石级别的老公追到手的?”
章时年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陈安修暗暗对他比个抹脖子的动作。章时年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上台的话,我想这恐怕有点困难,他是非常……低调的人,我尊重他的任何选择。另外,我想说的是,他才是我好不容易追到手的。”
“这样的感情,真是太让人嫉妒……不,是羡慕了。”
男主持人把握好时机,上来搭话,话题很快转到接下来的表演上,不过吨吨的出场和章时年那些话造成的余波短时间内是无法平息了,大家的目光明里暗里地就在诸位女宾身上带过,暗暗猜测,这里面到底哪位才是正牌夫人。
陈安修的右手盖在左手上,暗暗地拔了拔,还是拿不下来。这么多人的场合,他可一点不想被围观。但无论他怎么用力,戒指都牢牢的套在他的无名指上。他之前就观察过好几次,都没搞清楚这戒指的机关在哪里。
有人过来请陈天晴跳舞,陈安修自然是乐见其好的,让她开开心心去玩。也有美女向他示好,但他想想脖子上的那吻痕,再看看左手上那显眼的戒指,刚冒出来的那点贼心就只能强自摁回去了。
章时年带着吨吨,给他介绍到场的诸位贵客,陈安修在自助台上拿了些食物,打算到阳台上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隔壁的宴会厅节目好像也开始了,里面也是一片热闹。
陈安修饭还没完呢,就听隔壁的阳台门被拉开了,出来一个人,正在讲电话,“不,那件事已经处理妥当了,展展不会……”来人刚说了一句话,就注意到这边的阳台上有人,“先这样,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这边还有事。”
“陈先生今天也过来了?”
陈安修暂时放下手中的盘子,打声招呼,“是啊,过来看看,鸿远的年会在隔壁吗?”陆展展今天也是从那里出来的。他对陆亚亚的印象还不错,一贯的温和有礼,对他也颇为友善,但直觉告诉他,这人并没有那么简单。
“对,三叔也在,你要不要过来玩?”
陈安修很谦虚地表示,“不用了,谢谢。我不太习惯热闹的场合。”才怪,要不是因为章时年的陷害,他已经在里面和众美女喝喝酒聊聊天了,就算什么都不做,养养眼睛也好,就像季君恒说的,今天真的好多高质量的美女。
“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了,里面还有客人招待,我就先失陪了。”
“陆先生请便。”
陆亚亚的手搭在阳台上,还算明亮的光线下,陈安修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也戴着一枚铂金戒指。
“一家人说话还这么客气,有机会的话真想听你喊一声三哥,三叔这些年一个人挺不容易的。你应该理解他。我们也知道你这些年在绿岛过得也不好,不过你放心,等你回到陆家,三叔一定会加倍补偿你的。”
这人凭什么认定他一定会回到陆家,还一定会接受陆叔的补偿?“我想我们的理解有差别,我这些年在绿岛过得很好。”
陆亚亚妥协地笑笑说,“那可能是我们想多了,你别误会。”
“我明白。”
陆家好像真的不怎么欢迎他,不过也无所谓,杯子空了,陈安修进去打算倒杯果汁,台上正在进行的抽奖环节。
“爸爸……”吨吨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拉住他的手。
陈安修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的时候,抱着他来到阳台,放在自己膝盖上,吨吨一改在众人面前的冷淡镇定,撒娇地抱住他的腰,赖在他怀里不下来。
“这两天不见你,都跑到哪里去了?”
“大爸爸找人给我做礼仪培训了。”
吨吨眨眨眼,额头在他爸爸下巴那里蹭来又蹭去,陈安修会意地亲亲他,“吨吨喜欢学这些吗?不喜欢的我,我们就不学了。”他自己也知道这种行为是有点溺爱了,但对于吨吨,他总是忍不住多纵容一些。
“还行,没有不喜欢,大爸爸说这些东西早晚都是要学的。既然这样的话,早点学也没关系。”
陈安修捏捏他脸,“怎么说话跟个小大人一样。”
吨吨抓他的手,“爸爸,会捏的跟胖冒冒的脸一样大的。”
说起冒冒,“咱们都不在,他这会不定在家怎么折腾你爷爷奶奶呢。”
事实上冒冒这会确实在家捣蛋呢,从中午醒来就没见到两个爸爸,也没有哥哥,玉嫂给他热的奶他闭着嘴也不喝,就让人抱着他这个房间找,那个房间找。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章云之说,“冒冒乖,等你喝完奶,奶奶让人送你去找爸爸和哥哥。”
这句话他好像听懂了,所以章云之再次把奶瓶送过去的时候,他就肯喝了。
等他喝完,玉嫂问,“真的要送过去吗?安修他们在年会上呢。”
章云之拍拍冒冒,冒冒一点想睡的意思都没有,睁着眼睛盯着门外,“去吧,让小曲准备车,我给冒冒换件衣服,亲自送他过去。”她抓抓冒冒的小手,“冒冒,这下高兴了吧?”
“呀呀呀……”
陈安修抱着吨吨听里面开奖的声音,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抽出了一个欧洲十日游,一个笔记本,两个爱系列,最次的还是电饭煲,一个空奖都没有,“福利这么好,连我都想去你大爸爸那里工作了。”
“你来的话,我让位给你。”章时年的声音推门出来。
“我又没有自虐的嗜好。”章时年每天尚且都忙成那样,换成他,还不知道忙成什么样呢,“你怎么过来了?快出去,待会让人注意到这里怎么办?”一个吨吨在他身边,还能藏住,再加上一个章时年,阳台这里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章时年优雅自如的在他身边落座,“注意到就注意到,咱们一家人在这里坐坐,还需要经过被人允许吗?”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今天曝光?”他开始怀疑章时年今天拉他来这里的目的。
章时年和他打太极,“怎么会,我说过,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信你才有鬼。我待会带着吨吨和晴晴先走,你自己回去吧。”
“我刚才喝酒了。”
“喝酒了,让周先生送你回去。”别指望他心软。
吨吨哈哈笑,抱着陈安修说,“爸爸,你好厉害。”
陈安修敲他,“别捣乱你。”
章时年只是过来看看他们父子,他身为主人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躲着不出去,章云之来的时候,陈安修正陪着吨吨在阳台上吃东西,看夜景。所以也没太注意因为冒冒的到来引起的另一轮小波浪。
章云之把冒冒交给章时年,又交待几句话就回去了。冒冒是个喜欢热闹的,从来不知道怯场是什么东西,他穿着奶奶刚给他做的连体小棉裤,脚上还穿着一双有虎头的小鞋子,躺在章时年怀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章时年给人介绍说,“家里的小儿子,快六个月了,小名叫冒冒。”大家这才恍然,怪不得刚才介绍说那一个的时候,人家说是大儿子呢,原来家里藏着一个小的。
“吨吨,你自己在这里吃,我去趟卫生间,等我回来,咱们先送你姑姑回家。”
吨吨答应着,陈安修推门出去,章时年的目标明显,他一眼就看到了,等他再看到章时年怀里抱着的小东西,他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借着众人的掩护,想着先溜出去再说,但冒冒早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看到他了,他盯着陈安修所在的方向,挥着小手臂,兴奋地喊了一声,“呀呀……”
陈安修装作没听到,继续低着头往前走。
“呀……”这一声就有点委屈了,大概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搭理他。
因为孩子这异常的举动,有人就注意到了陈安修这边,眼神里带着疑惑。陈安修尽量忽略众人的目光,不是很明显地加快脚步。
章时年知道陈安修的心思,也想着把冒冒抱走,可他刚想转身,冒冒眼看着陈安修要离开了,着急地小腿乱蹬,一使劲憋出一句,“趴……趴趴……”
陈安修听到这声,顿时僵住了,他教了这么久,这还是冒冒第一次发出类似于爸爸的音节,换成其他任何地方,他都会高兴地跳起来,但为什么是在这种场合,在这种情形下,他想哭的心都有了。
和陈安修此时的复杂心情不同,章时年这时可高兴极了,他抱着冒冒说,“冒冒是会叫爸爸了吗?”其他人也清楚地听到那一声了,很多人都围过来凑热闹。
陈安修看有那么多人哄他,狠狠心,还是决定按照预先的计划去卫生间,可他还没走出两步呢,就听冒冒哇地一声。
冒冒这一哭,陈安修还能坚定决绝的离开才有鬼,豁出去了,不就是露个脸吗?他长这么帅,又不怕别人看,尽管这样心理建设了很多遍,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的不想暴露在这么多人的眼前。
陈安修一转身,冒冒隔着那么多人就迫不及待地向他伸出小手臂。
陈安修在章时年打趣和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认命地把冒冒接过来,冒冒一到他怀里就又是亲,又是蹭,脸上哪有半滴泪水,摆明刚才就是光打雷,不下雨,如果此刻还有人不知道这个年轻男人和章时年的关系,那再看看两人的衣服和明显情侣款的戒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家找了一晚上的董事长夫人原来真的是男人,还是个很年轻很帅气的男人。这个重大发现,简直把今晚的年会推向了最高|潮。在更多的人涌过来观赏之前,陈安修抱着冒冒,牵着吨吨,可耻地……溜了。尽管这样,还是有不少人有幸在今晚见到了董事长伴侣的真面容。
陈天晴没出来,陈安修不放心她,就先带着冒冒到了楼上的休息室,一进门就把冒冒放在床上,指着他大脑门说,“冒冒,我真是被你气死了。”
冒冒这会又听不懂别人的话了,爸爸凶他,他也笑呵呵的。自己生气半天,人家根本没法应,陈安修气到后来,发现和一个小孩子生气够傻的,咬冒冒鼻子一口作罢。
等陈安修去卫生间,吨吨趴过去躺在他边上,“笨蛋冒冒,你又惹爸爸生气了。”
鸿远那边的人也听说隔壁章氏董事长的伴侣出现了,等他们过来的时候,哪里还能见到人影。
年会临近尾声,章时年先让人送陈天晴回去了,想着楼上还有三个,正想上去接他们的,在走廊里遇到一个少年,相貌英挺,略带稚气,莫名的有几分眼熟,“四叔。”那人这样喊他。
作者有话要说:吃饭的时候增了增肥。
第144章
季家到章时年这一代,共有兄弟四人,除了季方平,季方南和章时年之外,还有一个不太为人熟知,当年却将季家搅地天翻地覆的老三,季方正。
“你是……三哥的儿子?”章时年这些年没有特意打听过季方正和秦与溪的事情,但并不表示他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两人逃到澳大利亚后,在那里生了一个儿子,算算年纪,和眼前的少年应该也差不多。
那个少年脸上带出些喜色,“是我,四叔,我叫季君严,今年十八岁了。”
走廊里人多眼杂,章时年带他去附近的休息室,“你自己回来的吗?你爸妈身体还好吗?”
“都挺好的,我们一家现在住在墨尔本,我爸妈他们在当地开了连锁超市,生活还可以。”季君严等章时年坐下来,拘谨地在另一边坐下,他这是第二次见章时年,上一次还是五年前的事情,不过印象中四叔的相貌都没什么变化,所以他刚才在走廊上一眼就认出来了,“我这次回来是想见见爷爷奶奶,我长这么大,还没给爷爷奶奶拜过年,爸妈也觉得我应该回国来看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住在哪里?”
“昨天刚下飞机,现在就住在君雅,今天在西餐厅吃饭的时候,听人说,今天宴会厅这里有章氏的年会,所以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四叔。”
“你见过我?”
“五年前四叔去澳大利亚谈过一个煤炭合作案,爸爸带我想去看您的,但不巧您正要离开,就这样错过了。”其实当时四叔还没走,酒店门口有很多人在送行,爸爸指给他看,哪个是四叔,在人群中找出四叔从来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四叔上车离开,爸爸并没有上前相认。
章时年对此并没有表示意见。有些事情忘记了并不表示可以原谅。但他对孩子没意见。
陈安修搂着吨吨和冒冒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后看看时间,都快凌晨一点了,章时年还没过来接他们,之前打电话过来说会派人把晴晴送回家,很快就过来,这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陈安修打给章时年,“你现在哪里?”
“我在楼下等你,你带着冒冒和吨吨下来吧。”
季君严看到四叔一别方才的温和稍显冷淡的态度,说这话面色是全然的柔和,显然打电话的人是他很在乎和喜欢的。
陈安修给吨吨穿好外套,又把睡着的冒冒重新包了包,他们下来的时候,两边的年会都散地差不多了,服务生开始在里面收拾剩下的东西。陆江远和几位鸿远的高管从休息室出来,看到陈安修就走了过来。
“陆叔。”“陆爷爷。”
陆江远摸摸吨吨的头,笑说,“吨吨今天是个小绅士了。”又去看冒冒,“他睡着了?”
“兴奋了半天,刚睡着。”
李睿棠挽着她的丈夫施政是随后出来的,当他看到陈安修的样子时,小小惊呼一声,“这个年轻人怎么那么像林长宁,实在是太像了。”
施政故作不悦说,“林长宁?就是你当年紧追不舍,最后人家去美国的那个林长宁?”
李睿棠偷偷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女儿都大学毕业了,你吃什么干醋,什么初恋情人?我们根本就没开始过好不好?”她是喜欢过林长宁,但是林长宁对她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意思,反倒是林长宁和陆江远之间,也许是她太敏感,但她就是觉得这两人关系不简单。
她和施政是林业大学的同学,比林长宁还低一级,但因为哥哥和两校临近的关系,她常去他们学校玩,就此认识了林长宁,当然也知道了大名鼎鼎的陆江远。她主动找过林长宁几次,打的都是借书的名义,林长宁一直很和善,但那时候的陆江远很没风度,骄傲跋扈,对她的态度也差劲。有次还把她夹在书里给林长宁的电影票当着她的面就给撕了。
她印象中,陆江远对她的态度就好了一次,因为太难得,所以印象格外深,那是在她大二结束的那个暑假,因为爸爸工作调动的关系,她们一家搬到了绿岛市,那天她在宿舍里洗衣服,陆江远突然来找她,说是想和她一起去绿岛,还帮她一起买了火车票,但上火车那天,她在火车站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陆江远。
再次见到陆江远,是那一年十月份的事情了,她去给哥哥送家里寄来的妈妈新织的毛衣,走过一条僻静小路的时候,看到林长宁和陆江远在吵架,陆江远抓着林长宁的手臂,她离得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陆江远开始的时候,态度很低,神色里甚至带着些哀求,后来越说越暴躁,林长宁则自始至终都是冷冷淡淡的,似乎陆江远说的事情和他毫无关系。那时候她已经大半年没见过林长宁了,哥哥说他病了,请了长期病假,那时一看,人果然瘦地很厉害,深秋的天气就穿了一件灰色的旧外套,人太瘦了,外套晃晃荡荡的空。
再后来就是林长宁出国之前了,哥哥还有林长宁的一些朋友凑了份子钱,在学校附近的饭馆里请林长宁吃饭,给他践行,当时陆江远和一个叫方楠的女孩子就坐在他们隔壁桌上。两人全程无交流,就像陌生人一样,反而是方楠听说他们是陆江远的同学,还过来说了几句话,林长宁说是要打包行李先走的,走之前偷偷付了账单,陆江远那天喝了很多酒,但没醉,林长宁走后不久,他也走了。之后她拒绝哥哥相送,自己回学校的时候,照旧经过那条小路,看到陆江远紧紧抱着林长宁,嘴里一直在喊,“长宁,长宁……”她不知道陆江远是不是哭了,但声音里压抑的痛苦显而易见,她看到林长宁犹豫许久,最后抬手拥住了陆江远,这是她见到的最后一次两人在一起的情景,之后再过两天,林长宁启程去了美国。
去机场送行的那天,她似乎远远看到一个像陆江远的影子,但是不确定。不过林长宁走的时候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那么决然的姿态就像抛却了过往的一切。
年轻的时候,特别是那个年代,有很多事情即使看到了,也不敢往那方面想,三十年过去了,她和林长宁几乎没了联系,反倒因为施政的原因,常常能和陆江远见个面,聚一聚,所以说啊,命运这种事情,真是难以琢磨。现在见得多了,回头想想,陆江远和林长宁当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吧。她深知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所以这些年,她把自己当年见到的那些事烂在自己肚子里,连施政和哥哥都没提过。
去年哥哥李睿华到北京参加同学聚会,回来把聚会上陆江远问到林长宁的事情当做一件稀奇事说给她听,还感叹说,“明明当时两人关系很差劲的,到毕业的时候,见面连话都不说了,难道时间久了,连仇人都青春的怀念了?”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青春确实也只能用来怀念了,那时候生活条件不好,不过他们过得很充实,所以也没什么遗憾的,不知道陆江远和林长宁,他们的青春是不是也这样……没有遗憾。
施政推推妻子不满地说,“还说没关系,说起老情人,魂儿都飞了。”
“飞能飞到哪里去,人不是还在这里吗?”施政和林长宁不同,相貌并不特别出色,却是个幽默乐观的人,两人结婚二十六年了,早已经习惯了彼此的说话方式,“那个孩子和林长宁真的是太像了。”
“要不要过去问问,说不定真是认识的,毕竟是老朋友,能联系上也不错。”他连林长宁都没见过,能吃什么醋啊,不过就是没事亏亏妻子,开个玩笑。
“要联系林长宁也不是难事,我听大哥说,他这两年就在绿岛呢。”打过两次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巧了,都是助手接的。他们正在这说话呢,陆江远招呼他们,“老施,睿棠,介绍个人给你们认识。”
“安修,这是施政叔叔和李睿棠阿姨,睿棠是你小舅的老朋友了,老施,睿棠,这是陈安修,长宁的……外甥。”
“施叔叔,李阿姨。”
李睿棠热情地说,“我从刚才就和你施叔叔说,这个年轻人和长宁长地真像,原来是外甥,怪不得呢。是来北京玩,还是在北京工作?有时间来家里吃饭,我和你小舅可是从大学就认识了。”
不是玩,也不是工作,算是,“过年来走亲戚。”
李睿棠早就注意他抱着孩子,这个时候抱着孩子来走的亲戚,一点都不难猜,“这么年轻就结婚了?改天带着你媳妇儿一起来玩。”
这个问题陈安修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他如果带个男媳妇儿过去,不知道会不会吓到这个热情的阿姨,不过他心想人家这话多半就是客气,就答应说,“有空一定去。”
哪知道他话刚说完,李睿棠就要写家里的地址给他,这也太热情了点吧。陈安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是陆江远解围说,“我知道你家的地址,改天去的时候,我和安修一起。”
陆亚亚站在众人身后,没有出声,施政在鸿远工作多年,也算是鸿远元老级的人物,无论是在公司还是三叔面前说话都很有分量,他一直有意争取这人的支持,现在三叔把这人介绍给陈安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几个人站在这里没说多少话,章时年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季君严。
陆江远开始还没注意季君严,一眼带过,可他总感觉有点不对,定睛又打量几眼,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冒冒睡着了?”章时年过来和众人打过招呼,很自然地把陈安修怀里的冒冒接了过来。
李睿棠虽然没和章时年打过交道,但同在北京商界混的人,哪里没听过季家四少的大名,她讶异陈安修和此人的熟悉程度,这样的相处方式不像是朋友,倒像是……夫妻,她很快想到年会中间的小插曲:章氏董事长好像有个男情人。原来是这样吗?
“我去开车,你和吨吨去楼下大堂等我。”陈安修和章时年说完,又和众人道别。
本来这个时候就是要走的,其他人又寒暄几句,就各自散去了,章时年临走的时候,季君严又追上来,“四叔。”
“你先回去吧,这个时间,你爷爷奶奶都睡下了,我明天和他们商量后就过来接你过去。”
季君严犹豫一下答应了,“那好,四叔,我等您的消息。不过我在北京人生地不熟……”
“我会和酒店方面打招呼,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和他们提。”
“四叔,我不能您你打电话吗?”
“年底公司这边比较忙。”
“那我明白了,四叔。”
季君严目送他们远去,他们的谈话声还可以听到一点。
“大爸爸,明天不想去礼仪了,和爸爸在家看冒冒吧。”
“你爸爸又给你灌输什么了?礼仪要学,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明天早点去接你,然后带你去吃香蕉船。”
“那好吧。你早点来,咱们可以去吃个大的。”
季君严不甘心地咬咬嘴唇。
*
季方南是在睡梦中被电话叫醒的,“什么,君严在北京?老四,你确定?”
“他来找我了。”
“这件事我知道了。上午没时间,下午我回家一趟。这件事我来和爸妈说。”
放下电话,季方南睡不着了。老三啊,老三,你到底想干什么?
章青词扭开台灯,问,“怎么了?”
“老三给咱们来了个先斩后奏,他托人给我带消息的同事,已经让君严回国了,他这是逼我不得不帮忙。最过分的是,他竟然让君严去找老四。”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能看到吗?
第145章
因为有了季方南的应承,这件事章时年便不打算去理会了,只在早饭的时候提了一句,“三哥的儿子,君严回来了,现在君雅那边住着。再具体的,二哥下午会过来说明的。”
震惊肯定是有的,但是家里哪个不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谁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失态。老爷子一点表示都没有,吃了一碗炒米,夹了几筷子糟烂的鸭肉,“吃完饭快去上班。”之后就回房了。
倒是章云之多问了一句,“那孩子什么时候回国的?”
“说是前天。”
老太太点点头,便不再继续了,给吨吨夹了张**蛋饼说,“天气冷,吨吨多吃点。出门的时候多穿点衣服。”
“恩,我知道了,奶奶。”
上午家里照例有客人来,陈安修现在有公开的身份,也不用刻意避讳谁,老爷子喜欢拉着作陪,没事聊聊天,有时候也帮忙端端茶倒倒水的,所以陈安修这段时间认识不少以前可望不可即的人物,虽然算不上熟悉,但混了个脸熟。但这天老爷子显然不太在状态,最主要的表现就是话很少,别人说上半天,他才回一句,如果不是陈安修在边上提点帮衬着,场面差点就维持不下去。
“老爷子今天精神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送人出门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这样问陈安修。
“昨晚家里孩子闹腾,老爷子可能没睡好。”陈安修一律把责任推到家里那个唯一不能开口为自己辩解的人身上。
季方南是午饭后过来的,进门后就和老爷子关进了书房,陈安修大概知道他们是在说季家老三的事情,他还记得季君恒的话,这是季家不能提的秘密,他识趣地就没往前凑,送茶水的工作都是老太太自己包揽的,他则抱着冒冒回房睡午觉。
今天没人喊他,他睡到三点多才起床,冒冒比他还能睡,胡萝卜丢在一边,四仰八扎,天生带着一股豪放气概。陈安修动手把已经横着睡的冒冒调整回正常的姿势,出来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昨天在酒店见过的,听章时年提过一句,叫季君严。
“这就是爷爷给你说过的,安修叔叔。”
季君严很有礼貌地起身打招呼,“陈叔叔,你好。”
“你好,君严。”
季君严坐到老爷子身边,态度很亲近地说,“爷爷,陈叔叔长得真年轻,走在路上最多就是哥哥。对了,爷爷,我其他三个哥哥呢,他们什么时候能放假?我在澳大利亚都是一个人,每次听爸爸说,家里还有三个哥哥就很想回来看看。可惜之前年纪太小,爸妈不放心我一人回来。”
“他们很快就回来了,你大哥和二哥都结婚了,还有孩子了。你三哥还没有。”
季君严孩子一样,很兴奋地说,“这么说,我都当叔叔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当叔叔呢。”不过他很快就有些懊恼了,“来之前不知道,我都没准备给他们的见面礼怎么办?”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你大哥二哥不会在意这些的。”
陈安修心想,果然是亲孙子啊,不到半天就这么熟悉了,如果之前不知道,光看这情景,他会以为季君严是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撒娇卖乖毫无负担。
“安修,进来帮我引根线。”老太太从阳光室里出来,上身穿了件松绿色的立领小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的眼镜。
陈安修刚想回答呢,季君严先站起来了,“奶奶,我来帮你吧。”
章云之温和地说,“不用了,君严,你刚回来,先陪你爷爷说说话,引线让你安修叔叔来就可以了。”
“不费事,奶奶,引线我很在行的。”季君严很主动地说,但显然做的和说的并不太一致,引线并不是个多难的活计,但对于第一次做的人,抓不到诀窍,显然也并不容易。
陈安修提点他说,“你先把线头捻一捻,会比较容易穿过去。”
季君严眼中的不服气一闪而逝,但扬起的笑脸依旧是单纯无害的,“谢谢你,陈叔叔。”
章云之正在做香囊,香囊里放了艾叶,冰片,藿香,薄荷,佩兰一类的药草,据说佩戴种香囊不容易感冒,她以前给陈安修寄过去几个,但陈安修一直身体不错,也没体会出什么效果,不过冒冒的床头常年挂着一个,除了那次受惊吓,冒冒倒是真的没怎么感冒过。
“***手艺真好,爸爸说他小时候的衣服,很多都是奶奶亲自给做的。”
对此,章云之只是笑笑,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
季君严面带恳求地又说,“奶奶,香囊如果有剩余的话,能给我一个吗?我回去后,也可以留个纪念。”
章云之点头说,“当然没问题,你刚回来,去你爷爷那里休息一下吧。”
经过半天的相处,陈安修发现季君严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嘴巴甜,会撒娇,很勤快,还博学多识,老爷子的那些古玩,很多他都能说个七七八八,老爷子最爱的象棋,他下得有模有样,连书法作品都被老爷子称赞说,颇见功底。
晚饭后,章云之让人收拾了房间,季君严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晚上他抱着枕头来章时年和陈安修房里聊天,当然主要是找章时年,最后在他快要歪在两人床上睡着的时候,被章时年客气得请回去了。
第二天,季君严已经和这个院子里所有人都认识了,老爷子,老太太跟前不用说,就连门口的警卫,家里的生活秘书,司机,玉嫂,凡是出现过的,他都能搭几句话。
对他这神奇的交际能力,陈安修的心情只有两个字形容:佩服。再加两个字:佩服之至。不过在第二天晚上睡觉之前,他选择把房门反锁。季君严过来敲敲门,听里面没动静,遂作罢。
“怎么?不喜欢他?”睡觉前,章时年肯定会看一会书的。
陈安修横在章时年的腿上躺着,脚搭在床外,晃着冒冒的婴儿床,“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有人比我人缘好。”
“仅仅是这个原因吗?”他的安修是那么没有容人之量的?
当然不是,从季君恒给出的那些不完整信息还有那人的态度,他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测,当年季方正和秦与溪做了伤害章时年的事情,而且这种伤害还很严重,以至于到现在季家都不愿意再提起。孩子是无辜的,但强迫章时年面对这无辜孩子的父母,到底是怎样想的,才能把伤害别人当成一件光用时间就可以弥补的事情。也许是他的胸襟不够广阔,他实在无法对季方正和秦与溪的孩子生出好感。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不能出卖季君恒。
“你果然是知道了。”章时年用的是非常肯定的语气。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依照安修的脾气,他此刻一定追问:你是不是又瞒着我什么。而不是现在轻飘飘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被人看透的感觉糟糕透了,不过因为是章时年,还是可以原谅的。
章时年拿笔在书上一处做个标记,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不堪入耳的话,“你的里里外外我都了解过无数遍了,还不算了解你吗?”
类似的话,陈安修无论听过多少遍,都无法坦然面对,他跳起来,直接把人扑倒。
两人在床上翻滚着较力一番,最后以陈安修成功被人压在下面结束。章时年双手和他十指交握,低头去吻他,“有些事情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因为过去了不想再提起。”
“谁喜欢听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同样明白已经愈合的伤疤,没有再挖开的必要。
“我现在觉得这辈子做过的最庆幸的事情,就是又去绿岛把你找回来了。”
陈安修自信心膨胀到没变边地说,“如果没去找我,就变成这是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了。”
陈安修伸手把他揽在怀里,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再回去找安修,这辈子两人就这么错过了,没有安修,他也会在四十岁之后有另外一个妻子,也许是陆碧婷,也许是任何一个外人眼中足以匹配的女孩,生活照样进行,但没人会像安修这样,带给他满满的幸福和感动。
“告诉你一个秘密。”章时年故意趴在陈安修的耳边说。
“什么?”陈安修忍住想抓抓耳朵的冲动。
“我也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谁啊?”
“季君严。”尽管他的爸爸是自己的三哥,尽管他的妈妈是……他曾经以为爱过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明天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