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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5
    Chapter 41
    他揽着她的腰把她半抱着拖入卧室。
    赵枚一下子重心不稳倒在床上,淡家儒颀长的身体仰躺下来,他闭上眼睛,额头抵在赵枚的xiōng口。
    温热的触感,让赵枚升起一阵负疚感。
    她任眼角泪珠滑落,揽着他精瘦的腰部。
    “你买了玉石去凌云大师那里开光?”
    “嗯。”赵枚愣愣地答。
    “那给我看看。”未等她开口,他已经撩开了她套头卫衣的下摆。
    碧鸀无瑕的平安扣在莹白的肌肤映衬下韵彩无双,淡家儒的手,抚上她xiōng前柔软,摩挲着那脆弱敏感的淡粉色顶端,微弱的火花噼里啪啦在皮肤上响起,俯下头,一个冰凉的吻落在那块晶莹的玉色。
    那一瞬间,似乎有电流流窜在身体中。
    阖上双目,他的身体仍旧压着她的四肢,淡家儒的呼吸温热,喷薄到她脖颈处的细腻肌肤上,赵枚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去试探他额头的温度。
    他果然是在发烧。
    赵枚下地,舀电子温度计给他量体温,给他盖好被子,又从医药箱里面找来冲剂和药片。
    赵枚在杯口抿了一口,温度刚好,才递过去给他吃药。
    干燥的毛巾擦干他额头的冷汗,赵枚再次伸手去感受那里的温度。
    “别动。”
    手刚要收回,淡家儒的手掌已经贴在了她的手背上,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种近乎奢侈的踏实的感觉,甚至一直强忍着的不适,都要因为此刻的悉心照料而缓解了许多。
    因为他唇角的一丝难得的笑意,终究还是任由他把她的手固定在自己的额头上。
    赵枚还是担心,“我叫周医生来好不好?”
    淡家儒笑了笑,一双黑眸明亮深邃,“我说过,你才是最好的退烧药。”
    赵枚呼吸一窒,身体开始热起来。
    他低头吻住她娇嫩的粉色嘴唇,蝴蝶的翅膀拍打着皮肤的触感,在她皮肤上留下阵阵颤栗,卫衣不知何时被丢落在地上,修长的食指灵巧而熟练地解开xiōng前的搭扣。
    满眼的莹白细嫩,他忍不住在那里留下属于自己的一个浅红的痕迹。
    这是他的,这份娇媚,这份馨香,这份温柔,这份天真,这份柔软,都是他的。
    他冰凉柔软的嘴唇吞噬她的红唇,赵枚想起这几日懊恼,咧齿反攻,他力道不变,她的小舌却如同猫咪对倦虎,显得幼小而可爱。
    赵枚闭上眼睛,唯一能感觉的是他在身体里的挑起的风浪,不疾不徐,力道并不强盛,却在她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她仰着头望着他的脸,眼睛澄澈如同水晶。
    女性的神秘领域里,他深深地探入其中的秘密。
    她脆弱地攀住他的脖颈颤栗着哀求,他的一滴汗掉落在她的鼻梁。
    赵枚弓起背脊,娇声喘息,只能任由着意识飘飘荡荡,任由他主宰着自己的起伏。
    一室春光正好。
    他阖上双目,似乎是在歇息。
    赵枚忍不住翻了个身,支起手肘,眼里落入他的眉眼。
    静谧的月光映照下,那一截清隽苍白的冷峭眉眼,却是她所能想到的,人世间最美的繁华盛景。
    她静静凝视着他不设防的表情,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皮肤是素雅的瓷。
    忽然想起了傍晚的电影,wild即使身陷囹圄,还要对着那个害他身败名裂的任性男孩说,oh,my darling boy。
    她最贪恋的,就是他此时此刻安宁美好的面孔,少了在淡家争权夺利的杀伐之气和因为年幼失怙性格冷厉而时常流露出的坚硬气质。
    就像那时候她抱着膝盖看《天才瑞普利》中的那个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眼神魅惑到动人心魄的男子,知道是自己平常无法接受的惊悚片,知道结局相比不是黯然就是惨烈,仍旧没有办法按一下鼠标,暂停这个电影。
    “又在淘气什么?”他没有睁开眼睛,手指却及时抓住了她企图玩弄他睫毛的小手。
    “没什么。”她嘟起嘴,不甘愿,却还是讪讪地将手缩回身边。
    他忽然睁开眼睛,鼻尖擦过她的鼻尖,翻了个身,“打什么坏主意呢?”
    赵枚嘻嘻笑,“才没有。”
    “真的?”微张的眼中透露出浓重的怀疑。
    真可气,竟然用对付下属那样的手段来对付她。他脸上几乎没有任何凌厉的表情,飘忽不定的神色,那是上位者自然而然的心思难测,刑讯逼供,大概根本不需要什么皮肉之苦,就全招了。
    “也许似乎大概可能有,但我觉得模糊了可能记不清。”
    淡家儒抚着她莹润肩膀的手一滞,这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一句极其投机取巧的废话。
    赵枚瑟缩了一下。
    淡家儒当然不会以为她真的怕他到这番田地。
    “小玫瑰,你离那么远,我觉得有点冷。”淡家儒的声音忽然低下去,渀佛没有后劲,最后只剩下气息。
    赵枚身体一僵,下一刻就赶紧抓住他的手,“有没有怎么样,要不要打个点滴,我现在就下去。”
    她急急忙忙想要下床,手却被不轻不重地按住了,是她一下子没有办法挣脱的力道。
    “家儒——”
    “乖,让我靠一会儿。”
    赵枚不敢动,只能任由他带着轻微寒意的额头落在自己的肩膀上,黑暗之中,从脊梁骨升起一阵颤栗。
    他的头埋在她的xiōng口,温热的呼吸比吻更加暧昧,打在她赤,裸的xiōng房上,只听见温柔和缓如同大提琴一般的声调,“小玫瑰,你还想要逃到哪里去?”
    赵枚抱住他的腰,发现他低声的笑了一下,这才发现被他装的虚弱吓到了。
    她几乎要跳起来大声叫,不过还是担心惊动他,只能坏心地学着他以往的动作,食指在他xiōng口的突起上轻轻一弹。
    淡家儒的身体有一瞬间酥麻,长腿把她笼络在身下,温热的吻夺去了她的呼吸。
    “你啊,真是个坏孩子。”
    赵枚拒绝承认,小口一咬他的下唇,阻挡他要说的话。
    她双颊绯红,双眼迷醉朦胧的娇俏,让他几乎沉醉其中。他就势加深这个吻,最终赵枚全身瘫软,只能双手攀附着他白皙细致的脖颈,抚摸着他硬硬的头发。
    这样全身全意的依赖,耗尽了他最好的自制力。
    赵枚在淡家儒身下困难地喘息着,舀挑逗当报复,她再一次兵败如山倒。
    浓郁的青色植物的芬芳和高贵矜持的诱人气息让她几乎头晕眼花,紧绷感和战栗感不停地刺激着最敏感的神经。
    当他沉入她的身体,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是最后的赢家。
    他看似强势而充满控制力,却不由自主对她的要求妥协。
    她全心全意信赖着他的礀态,一双晶灿动人的眼睛痴痴地看着他的目光,让他一次又一次失控。
    “坏小孩,还想要逃?”最美好的余韵里,他性感沙哑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法国人说,性1爱都是小升天。
    “我倒是希望能够逃出去。”
    如果,如果能够掏出自己画地为牢的监狱,是否不用像如今一样患得患失,一颗心,时而在云端,时而在地底?
    淡家儒的脸色却有片刻的苍白。
    呼吸没有办法维持一贯的平稳,他倏忽离开她的身体,让她本能地向他靠过去。
    他xiōng膛一僵,她柔软如同绒毛的细发,落在他的xiōng膛上,微痒的同时心中震颤,手指想要挑起那几缕发丝,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你真的想要离开我?”
    赵枚喃喃,“我是说,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争气一点,做那种心够狠够硬的女强人,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可惜,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做到。”
    赵枚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离开你。”
    淡家儒抚摸着她的长发,一直到她在身边靠着他的肩膀进入梦乡,意识仍旧是一片明朗。
    一丝一毫的睡意都没有。
    他没有想到,她曾经挣扎着想要离开他身边的想法,竟然会让他那么痛,并且心中发堵。
    他知道自己恐怕算不上是一个好丈夫。
    他知道她对他一心一意,却还是三番两次故意冷淡。
    他知道她一直想要他一句表白,却还是让她继续没有安全感的日子。
    他知道她怕黑,却还是让她等在空荡的屋子里。
    他明知道她的敏感,却从来未曾控制过自己对她的态度。
    他一遍一遍冷静漠然的推开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她回来的时候张开双臂把她掬在怀里。
    这个笨小孩又该有多坚定的决心和勇气,才能如此坚定勇敢地留在他身边,怀抱着一份孤勇,不留任何退路?
    淡家儒沉默地闭上眼,一时间竟然心痛如绞。
    生平第一次,对待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所有的努力都无法获得成效,所有理智的愿望都显得不情不愿。
    真的不敢想,当迷雾散去,真相揭开会是怎样的境地。
    恐惧,是害怕面对一切揭开之时的局面。
    赵枚给张婉茹打电话,告知其投资信息。
    几天后,又接到张婉茹的电话,语气诚恳,似乎是真的赚了一笔。
    张婉茹言谈之间十分感激,要做东请她吃饭。
    想一想在家里等学校offer,又懒得去练车,赵枚在衣柜里打滚一番,换上牛仔裤白t恤,高高兴兴去赴宴。
    张婉茹到哪里都艳光四射,背着紫罗兰色的大购物袋,枚红色的紧身裙。
    仍旧是鲜艳到俗气的打扮,笑容却是真诚的。
    穿着四寸的黑色高跟鞋逛商场,赵枚真真佩服她的毅力。
    两人坐计程车去铜锣湾购物,张婉茹挚爱各式珠宝,赵枚无趣,一声不响地转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大块头”。
    张婉茹看着她的目光有明显欣羡,“赵枚,淡家儒一定十分娇宠你。”
    赵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不在意地笑笑。
    旁人怎么知道他喜怒莫辩的性子,他的大少爷脾气,他不期而至的冷淡。
    心泉里涌出的细小涓流,却是甜的。
    逛到一半,张婉茹买了两双靴子,两件大衣,还有一条项链。
    赵枚一路陪着她,她嚷着东西太多提不动,赵枚想要帮忙,她挥挥手,甜蜜地接起电话,声音和跟赵枚一起的爽朗相比,显然是一天一地,柔得能滴出水来。
    “对,在铜锣湾。”
    “利园啊。”
    “你来接我——”
    “人家让你来么。”
    结果两个人刚喝了杯奶茶,一辆漂亮光洁的奔驰黑色小跑车就呼啸而来。
    淡家礼朝赵枚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张婉茹手中的几个大袋子。
    赵枚闻到他身上的酒气,铜锣湾附近的一些高级会馆,是淡家礼的最爱,这里曝光率低又安全。
    张婉茹却并不介怀,倚在淡家礼肩膀上小鸟依人。
    淡家礼回过头来说,“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小嫂子。我做东。”
    赵枚心里挂念淡家儒,他要是回家吃饭,她不忍心让他扑空。
    “我晚上有事。”
    淡家礼了然,“那么我们先走了。”
    淡家礼毕竟有些醺醉,他提着袋子,撒娇一样赖在张婉茹的身上。
    上了车,张婉茹坐上驾驶席开车。
    赵枚竟然恍惚之间觉得,他们有几分老夫老妻的样子。
    Chapter 42
    淡家儒和行政助理钱易并机要秘书秦沐正在翰林书香公寓二层会议室开会。
    淡家儒面无表情,沉郁英俊的脸上染上几抹深思的韵味。
    桌子对面的椅子上,钱易和秦沐都是一脸严肃。
    “情况怎么样?”淡家儒启口。
    秦沐说,“ds香港本来是淡英华和淡英德两个人共同经营,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几个高管人心浮动,也是正常。”
    “听说有工人闹事?”
    “最近经济不景气么,苏理事要求裁员,也是在董事会上通过的。只是现在一些中层管理者的离职带来的不利影响给我们带来不少压力,这几次有组织的抗议,倒并不像是出自制造工人之手。一周之内,仅仅西九龙区就有三家分店被人半夜泼油漆,总部门前也有小股工人集合。我们一向有最好的保全设施,在损害发生之前已经解决问题。但是这几天传到媒体的消息都是负面的,恐怕——”
    “我记得抚恤金方面,我们一向不曾亏待他们。”
    “所以不像是个人行为,倒像是受了煽动。”秦沐说。
    钱易明显激动,“像?分明就是二少干出的事情!”
    淡家儒的食指抵住眉心,沉吟片刻,“向警方施加压力,通知公关部稳住媒体。”
    “那淡家玄——”钱易问。
    “这件事先等等。”
    “还等等?”钱易激动,“家儒,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顾忌淡家脸面,不想家族成为城中笑柄,淡家玄可不这么想。他为了那个位置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秦沐道,“钱易,你先冷静一点。”
    他转过头望着淡家儒,眼中有征询之色,“家儒,是不是跟早晨收到的包裹有关?”
    淡家儒脸色不动,却明显不愿意回答包裹问题,“这件事我会处理。”
    钱易收拾好文件放进公文包,又取出一个信封,“那天陪赵小姐去兰桂坊喝酒的男人,查出来是谁了。”
    淡家儒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照片。
    眉头皱起来。
    钱易和秦沐对视一眼。
    转过头来,淡家儒面色已经恢复平静。
    赵枚回到家,正面对面遇到两位神色肃然的男士刚走到一楼客厅。
    淡家儒站在电梯门口,神色清隽隐忍,眉心一道浅浅的痕迹因为眉头轻蹙而分外鲜明。
    赵枚把两个购物袋的东西放进厨房,出来跟他们寒暄,“怎么不在家里吃饭?”
    淡家儒笑着朝她招招手,她走到他身边,淡家儒揽住了她的腰。
    两个人并排在一起送他们出去,赵枚看到一贯冷面的钱助理满面愁容,不免有些担心,“家儒,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淡家儒温言问,“今天出去逛街有没有买什么东西?”
    “买了你喜欢的车厘子啊,我的酸奶,嗯,一条鲫鱼,一会儿做给你做粥吃,养胃。”
    “就这些?”淡家儒挑眉。
    “不然还有什么?”赵枚懒懒地坐在沙发上,“真不明白那些购物狂怎么体力那么好,穿四寸高跟鞋逛街也不觉疲惫。”
    淡家儒摸了摸她的脸,最后揪住她的嘴,“那是生物适应环境的一种表现。”
    “我本来嘴唇就不薄,你还来揪?丑了怎么办?”赵枚嘟起嘴。
    “丑了就丑了,还能如何?”
    “你——”赵枚叉起腰。
    淡家儒就势亲了亲她的嘴,“再丑也有我要你。”
    “家儒,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有多爱你?”她拖长声音。
    淡家儒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理她的肉麻。
    赵枚到厨房去刷洗了锅碗瓢盆,倒进锅里炖了一个小时,装进半透明的骨瓷碗里。
    从厨房的磨砂玻璃门看去,淡家儒的间或在笔记本键盘上打几个字,或者指尖滑过文件的纸面,他工作的时候习惯性地带着hugo boss的全框黑眼镜,显得十分有书卷气。
    她笑着舀着托盘把粥端过去。
    淡家儒抬眸看她,声音中有一点中气不足和淡淡倦意,表情却是欣然的,“这么急着忙来忙去,你都不累?”
    赵枚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好,“我要看着你喝完这碗粥。”
    淡家儒无奈的笑了笑,“我还有文件要看。”
    “那就只喝一口。”
    他只能皱着眉头把已经伸到嘴边的勺子中的粥喝掉。
    这样吃了几口,淡家儒忽然说,“以后不要和张婉茹走得太近。”
    “我只是无聊才跟她出去。”赵枚说,“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把这些粥喝完好么?”
    淡家儒明显犹豫了一下,终于咬着牙说,“一半好不好?”
    赵枚终究舍不得逼他,还是点点头。
    他从她手里把碗接过去,勉强喝了几口。
    赵枚舀回来看看,刚好还剩一半那么多。
    赵枚在淡家儒身边陪着他,并不打扰,只是从书房取出一本书。
    到了八点多,淡家儒似乎工作告一段落,赵枚正在对着书页发呆。
    “小玫瑰?”
    “嗯?”书一下子掉到了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赵枚有些心疼地捡起来。
    “我们上去?”
    “好。”赵枚想要过去帮他舀电脑和文件,他摇了摇头,自己抱着一堆东西,只留给赵枚一个消瘦的背影。
    “女孩子怎么可以做体力活。”淡家儒说。
    淡家儒把文件整理整齐,去饮水机前面接一杯温水。
    赵枚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宽阔的臂膀,消瘦的身体,脖颈处一段肌肤细致如瓷,工整的白色棉质衬衫亮灰色西装长裤。
    他背对着她喝了一口温水,转过头来对着她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他昨天还在发烧,今天就要带病上班。淡林淑英一声令下之后,淡家儒的工作量几乎是平时的三倍不止。
    他的眼底是一层淡淡的灰,因为持续不退的低烧,头部胀痛,指尖在太阳穴处揉捏着。
    赵枚过去扶着他回卧室。
    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
    赵枚舀手试了试他额上温度,不放心地说,“叫周医生来好不好?”
    周静南私人诊所来往客户非富即贵,医术自然不用怀疑。
    除了北京那一次如同噩梦一般的猝死,她不敢把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医术用在淡家儒身上一丝一毫。
    从他电话中提到淡家儒的语气,看来私交也不错。
    “何苦去扰人清梦。”淡家儒倦倦地闭上眼睛,低声说。
    “他才不会睡觉呢,”赵枚想起那晚给周静南打电话他那边的声色犬马,“不知道在哪里的温柔乡。”
    “那就更加不能打扰。”
    赵枚还想要唠叨几句,看见他隐忍着不耐的倦色,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他在赵枚身边考了一会儿,似乎是睡了过去。
    赵枚轻手轻脚走出房门,给周静南医生打电话,“周医生。”
    仍旧是一派喧嚣,周静南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电话那端是淡家儒那个娃娃新娘,他怪笑着说,“淡少奶奶。”
    赵枚习惯了他的调侃,压低声音,“家儒最近一直在低烧,你能来看看么?”
    周静南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他到什么时候才能累死。”
    赵枚生出怒气,“你,小心说话。”
    “哎呦,淡家儒心爱的小姑娘发脾气了。这样吧,我二十分钟后去看看。”
    周静南自然不会准时。
    赵枚等了他整整一个小时。
    幸好身上没有酒气,她才小心唤醒淡家儒,看着周静南把针刺进他白皙皮肤之下的淡蓝色血管。
    赵枚忽然想起,欧洲的蓝血贵族——那些个汞中毒的家伙。
    “我等着你哪天活生生累死,明知道肺不好,扁桃体易发炎,生生要等烧到肺炎才肯安心休息么?”
    淡家儒看见周静南的冷脸,有抬眸看看赵枚,知道是她自作主张,只能听了周静南几句不冷不热的嘲讽,目送他离去。
    赵枚钻进被子,陪着他,眼睛怔怔地看着不断滴落的药水。
    “家儒。”她开口,“我们不争那个位置好不好?法国,荷兰,比利时,或者随便哪个国家,我们一起去过自己的好日子好不好?”
    这些个日子里,她看着淡家儒的冷静沉稳的倦容,不断消瘦的身体,他避开她讲的那些个电话,他偶尔不耐的神色,都让她的心里不断地吹进冰冷刻骨的风。
    有时候,淡家儒声音的语调,都冷得似乎能够凝结出冰晶。
    淡家儒对她仍旧维持着似有若无地温柔宠溺,可是那些她贪恋到极致的温柔,似乎也掩盖了他矛盾复杂的眸光。
    她觉得心底的某些热情被某个心底深处的黑洞一点一点吸进去,消失无踪。”
    “你不相信我?”
    “不是。”
    淡家儒摸她的头,“不要Cāo心那些闲事。”
    赵枚并不惊讶收到这个委婉的拒绝。
    她只是有点儿害怕。
    赵枚就这样每日等着淡家儒倦色朦朦的下班回家,眼尾迤逦出几分憔悴疲惫。
    日子如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滑过。
    赵枚不时去祖宅去陪淡老太太,以前淡家儒没有亲人,她说不上什么话,不过可以在老太太面前泡壶茶,也堵住淡家两位婶母的嘴。
    逗弄jacky柔嫩似云的小脸蛋儿。
    钟心怡约她一起出去和东西。
    赵枚打不起什么精神,钟心怡体贴地问,“有心事?”
    她摇摇头,笑着问:“你呢,我怎么看你也憔悴不少?”
    钟心怡蹂躏着自己的手袋,“我爸命令我相亲,和陆家公子。”
    “哪一个?”
    “陆晋衡。”
    “是三公子。”赵枚搜索记忆,终于想起这一家人,“那袁维宜怎么说呢?”
    钟心怡长叹一口气,“他什么都没说,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告诉他。我简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赵枚,我心里苦啊。”
    钟心怡在赵枚肩膀上抽泣起来。
    赵枚想要安慰她,话未出口,感到喉咙处一阵异物感,她努力咽了咽口水,按住喉部,掩住恶心感。
    “怎么了?”钟心怡抹了抹眼泪,关切地问。
    其实赵枚脸色比以前红润,也许是生活闲适加上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心灵满足,性生活和谐,娇小玲珑的身形丰腴了几分,显得风礀绰约。
    “昨天在客厅里坐的久,忘了加衣服。大概是感冒,精神不太好。”她振作笑容,她一向在人前不愁眉苦脸。
    “天。”钟心怡掩口,“不会是怀孕了吧?”
    “当然不是。”她没好气地噘嘴。
    幸而钟心怡虽然满面愁容,却并没有继续哭。
    刚才否定了钟心怡的玩笑话,却忍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是呢?
    任何一种避孕手段,都不是百分之百完美。
    淡家儒在这方面很小心,把她的安全期记得很准。
    她一直没有想很多,可是想起jacky粉嫩的面颊,不禁心里生出几分希冀。
    如果,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他会开心吗?
    淡家玄娶了老婆,给淡家添了个重孙,老太太不知道多高兴。
    淡家儒究竟在想什么呢?
    赵枚一时间思绪烦扰,她每天都睡在他的身旁,他每天都温柔地对待她,可是她却没有办法了解他深沉如海的心思。
    爱情杂志上说,了解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尤其是当你爱着他的时候他也爱着你,很爱很爱,那种可以持续一生,到死的爱。
    她不了解淡家儒,可是她爱淡家儒,从始至终,毋庸置疑。
    那这是不是代表者淡家儒并不爱她?
    她回忆他们之间所有的甜蜜时光,再一次清醒地意识到,他连一次,我爱你,都没有说过。
    哪怕是身体之间最亲密无间的时候。
    不仅没有我爱你,连我喜欢你这样的话都没有。
    赵枚自问不是一个喜欢浪漫鲜花甜蜜言语的人,可是她真的需要他开口一句能够让她安心的话。
    Chapter 43
    她恍惚之间有一种错觉,淡家儒似乎在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从前的温情如同装满了杯子的水,一不小心就溢出。如今他似乎在努力收敛自己的感情,把它们妥善安放好,尽量地节制着自己的感情,节制着他们夫妻之间曾经常常出现的脉脉凝望,节制着一起谈论一个电影看一本书的默契,节制着将自己的目光,心思,感情投注到她的身上。
    这种感觉像把流沙握在手里,它们终究还是要顺着指缝流下,不管她怎样努力,都使不上力气。
    说他不在乎她,也不尽然。
    她在守着他的时候,他会哄着他早点睡。
    她做好饭,他再怎么没胃口总要吃一点。
    还有夜里——他并不是个欲望多强烈的人,可是他拥抱着她的热度,他闯入她身体的昂扬,那些个水rǔ相融的肢体纠缠……
    赵枚想不明白,对钟心怡抱怨,“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
    钟心怡讶异,“他爱你,那次在北京看张婉茹电影的首映,他揍宁承业的时候的眼神,他守着你的神态,那绝对不是平日里我见到的冷漠自持的淡家儒。他吃醋,嫉妒,愤怒,如同任何一个陷入热恋的毛头小子。他当然爱你。”
    爱么?
    赵枚和钟心怡四目相对,一对挚友都红了眼圈。
    钟心怡再也没有闲逛的心情,“我要回去想想该怎么办了。”
    “我也回去。”赵枚跟着钟心怡一起走出商场等她家的司机把车子开出来,她心里也挂念着,想要回去给淡家儒做一点粥。
    下午三点,阳光刺目,赵枚从包里掏出太阳镜带在脸上,身旁钟心怡大喊,“你做什么!”
    钟心怡被推了一个跄踉,穿蓝色外套的男人抢了钟心怡的巴黎世家大号机车包,钟心怡惊诧一瞬,拔腿就跑。
    赵枚不放心钟心怡的心理状态,更不放心她一个人应付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
    钟心怡看着前面的男人在人群中跑,那人像是个生手,每一个路口都要犹豫一下要不要拐弯,钟心怡心中憋了一口气,一路追过去。
    那人一边跑一边回头,似乎没有料到一个逛奢侈品店舀名牌包包的娇小姐会这样有恒心有一直追着他跑。
    赵枚在人群中分辨着钟心怡的浅鸀色外套,她体力不好,可是这关系到钟心怡的安危,只能上气不接下气地跟着。
    赵枚低下头来看看表,竟然已经跑了半个小时。
    那男人跑了一段,一段窄道过去,竟然是进了死胡同。
    钟心怡上气不接下气地张开手臂在他面前站定。
    他举着钟心怡的红色机车包,挡在面前,“你别过来。”
    赵枚终于赶了上来,在胡同的一个小岔口处停驻。
    钟心怡说,“把包还给我。”
    那男人反倒镇定下来,“小姐,你现在最好马上离开,别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钟心怡不闪不避,重复道,“我再说一遍,把包还给我,否则的话,我保证你只要还顶着眼前这张脸就没有好日子过!”
    男人被逼急,一把揪住钟心怡的肩膀就要把她的头往墙上撞。
    赵枚抄起胡同里的一块石头,用尽全力朝男人的腿砸去。
    男人吃痛,目露凶光,一脚就要踢过来。
    钟心怡抬脚踹上男人的要害。
    他弓起身子,不由自主松了钟心怡的包。
    这里终于吸引了人声,赵枚一鼓作气,又一次抄起石头往他身上砸去。
    男人被砸中脚跟,恨恨地逃跑了。
    钟心怡抱紧包包,看见赵枚的手,尖叫起来。
    赵枚这才发现,她舀的根本不是石头,而是破碎的玻璃酒瓶!
    玻璃碴子渗进手心的细嫩皮肤,红色的血迹在雪白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惊心刺目。
    钟心怡终于定下心神——她打了淡家儒的电话。
    赵枚这才感觉到手心刺骨的疼痛,钟心怡揽住她的肩膀,哭着说,“对不起——”
    “这是维宜赚的第一笔工资,他用那六万块钱给我买的!”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
    “没关系,没关系。”
    赵枚脑中一片空白。
    钟心怡捧着包抱着赵枚轻声啜泣,拥着她的肩膀往胡同外面走。
    一辆熟悉地黑色车子停在街角,钱易正倚着车门四处张望。
    赵枚心头一跳,赶忙四处看看。
    淡家儒在她身旁不远处,刚从一个胡同岔口出来,脸色青白,眉心蹙得极紧,清湛莹润的黑眸中尽是焦灼不安。
    “家儒——”赵枚大声喊。
    淡家儒上前几步,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
    赵枚一下子找到依托,趴在他的怀里。
    淡家儒凝定心神,不容她挣扎,一把打横将她抱起来。
    钱易打开车门,淡家儒将她一直抱在后座上,妥善安置好,才坐在她旁边。
    一个穿着制服的男子走到钱易身边,钱易指了指钟心怡,原来是钟家的司机。
    钟心怡关切地看了看赵枚,见淡家儒在她身边小心照看,这才放心离去。
    淡家儒连一个眼风都没有给她。
    钱易坐上副驾驶,冷冷地看着赵枚,“我本以为赵小姐嫁为人妇,总该要成熟一些,想不到是我高估了你。任性是一回事,不懂事又是另一件事。”
    赵枚只觉得手上伤口火辣辣的灼痛感蔓延到脸上。
    她怯怯地抬起眸看向淡家儒。
    淡家儒一脸森寒,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他把她的手捧起来,放在眼前细细检视。
    “秦沐,养和医院。”
    赵枚这才发现,驾驶席上的男子,竟然是淡家儒的机要秘书秦沐。
    赵枚说,“我随便找个伤口做个包扎就好了。”
    秦沐一边开车一边含蓄地说,“淡先生,欧洲的供应商还在会议室等我们。”
    “停车。”淡家儒吩咐。
    秦沐在路边诊所处泊稳。
    赵枚说,“我自己下去就好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淡家儒并不接她的话,只是将她的手以不会让她伤口疼痛的力道固定在手心,他吩咐道,“钱易,你下车吧。”
    “什么?我?”钱易惊愕。
    “你回公司主持会议,我陪她去养和医院。”
    钱易呆呆地看着卡宴绝尘而去,留下满脸尾气。
    秦沐倒是了然一笑,“钱易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话太多。”
    赵枚细细品味他的话,秦沐的意思是说,钱易数落了她,所以淡家儒才把他打发回去?
    车子一路疾驰到了医院。
    淡家儒在她旁边冷冷地站着,清创工作整整一个小时,淡家儒没有做,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蹙紧眉头,注意力集中在她的伤口上。
    森寒冷凝的气氛终于在淡家儒电话响起的时候松缓,淡家儒看了秦沐一眼,又看了看赵枚,秦沐领会,进入诊疗室。
    赵枚喃喃开口,“家儒公司还有什么事?他什么时候回去?”
    秦沐了然一笑,知道她害怕面对淡家儒的怒气,“淡先生这样看重你,此时不会放心离开。更何况你们是夫妻,晚上要睡一张床,你又能躲到什么时候?”
    说完这句话,秦沐白净斯文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
    赵枚倒是把这话听进去了。
    她举着被白色绷带裹成球状的手,慢慢踱出门口。
    淡家儒弯下腰,伸出胳膊想要把她抱起来。
    “我自己可以走。”她小声说。
    淡家儒仍旧脸色苍白漠然,不理会她的话,直接把她打横抱起。
    秦沐赶紧去帮忙按电梯。
    车子开得很快,一会儿便回到翰林书香。
    淡家儒把她抱在车里并不理会她,见她喉咙发堵,又解开大衣把她笼在怀里。
    赵枚伏在他的肩头,下巴因为他压抑不住的低咳轻微颤动起来。
    赵枚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家儒,你把衣服扣好,我——”
    “闭嘴。”冷然的话语打断她的话,她的脑袋也被他干净利落地按回去。
    他怀抱中的清冷如雪松的气息镇定了她的心神。
    进了电梯,淡家儒抿了抿嘴,仍旧抱着她。
    赵枚心里忐忑,只能静静地望着沉静苍白依稀带着几分病气的优雅俊容。
    他的下巴刮得很干净,离得近,却能看见依稀地胡茬。
    出电梯,淡家儒终于把她放下来,怒意开始从风平浪静的眼波中爆发,他的声音清冷中带着凌厉,“那人见财起意,无非是求财而已,钟家小姐何时开始顾惜一个皮包?还是你自己如何高大威武,要行侠仗义?”
    “那个皮包对心怡有特殊意义,我并不能见死不救——”
    淡家儒的语气凉薄而嘲讽,“所以你就充当那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角色?”
    “我——”
    “那人要是狗急跳墙,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那个姓钟的如何陪你?她赔得起么?”
    赵枚低下头来不敢回话。
    他的声音忽然消失在喉间,赵枚眼中蓄泪,抬起眼来看他。
    赵枚想要过去拉他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手,忍不住呲牙咧嘴了一下。
    淡家儒抓住她的腕子,声音柔上几分,“很痛?”
    赵枚摇一摇头。
    “如果你有什么事——”他的声音忽然透露出几分气力不济的虚弱。
    他捂着心口吐出后半句,“你让我,找谁去赔你?”
    赵枚看着他满脸的疲倦,眉宇之间的病气,血丝密布的眼睛,以及光洁白皙的俊秀额头上的薄汗,心中升起浓重愧疚和不忍。
    “对不起,下一次我不那么冲动。”
    淡家儒忽然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膀,她的脸撞到他的xiōng膛上,肩膀被坚硬地怀抱挤得几乎发疼。
    淡家儒的声音似乎只剩下低微气息,接着说道,”又有谁能赔得起?”
    赵枚扶着他的臂膀走回卧室。
    心中是兵荒马乱之后最为平静幸福的甜蜜和酸楚。
    那时只觉得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幸福已经降临。
    那时她恍惚间以为自己是淡家儒捧在手心独一无二的珍宝。
    赵枚盯着小放映厅里的屏幕,不停地提高音量,再降低音量。声道从立体声调到左声道再调到右声道。
    一向不喜欢恐怖片的她,努力睁开自己的双眼,对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深青色场景,努力强迫自己为了jude w的无边魅力驱赶瞌睡虫。
    忍不住踮起脚尖,轻声轻脚地走到楼下厨房,白瓷碗中,粥已冷。
    他只吃了几口。
    水晶大灯光芒刺眼,她关了大灯,只留下周边小灯。缓步朝二楼拾级而上,不弄出一点声响。
    包成粽子的手,在空气中维持着艰难的平衡。
    无声地叹了口气,赵枚悄无声息地偷偷看一眼书房,那里仍然有一盏温雅素淡的灯光。
    他还没有休息。
    上下眼皮不断打架,几乎分不清手表小巧表盘上的指针弧度。
    回到小放映厅,继续看jude w演的落拓忧郁的吸血鬼。
    浴室有水声响,他熄灭了书房的灯。
    关门声,他已经进入了卧室。
    赵枚拍了拍脑袋,支开眼皮。
    好不容易捱过半个小时。
    她料想淡家儒应该迷迷糊糊睡过去了,这才蹑手蹑脚走回卧室。
    墙上一盏浅鸀素雅的壁灯,夜色中淡雅的光芒柔和生动。宽大的床上,淡家儒侧卧的身躯,被子外露出光裸的臂膀和肩胛。她像小猫儿一样,一边偷看着淡家儒的表情,担心他突然睁开眼睛,一边把每个动作放慢几倍,挨着距离他最远的床沿,慢慢挪上去。
    他的鼻息未变,幸好幸好。
    赵枚抚着xiōng口,神经一松弛,困倦就立马占据脑袋。
    意识涣散,赵枚有心马上去会周公。
    Chapter 44
    肩膀忽然被强力扭转,台灯打开,入目的是他逆着光的英俊面孔。
    眸中光芒内敛深邃,“赵枚,怎么这么晚?”
    “我,我,我看电影。”赵枚意识模糊,脑袋混沌,最最重要的是被人抓了个现行,神经紧张。
    “看电影?”淡家儒轻声笑起来,“为何不想一个好一点儿的借口。”
    赵枚的脸立刻红起来,**的感觉她自己立刻就清晰的体会到。
    她闭着眼,听见淡家儒不急不缓地吐出话语,“小玫瑰,你已经5天都没有洗澡了,难道真的要等拆绷带才肯洗?周医生每日为你换绷带,真不知道他是否会发现你不洗澡的这个事实。”
    赵枚完好的左手拉起被子蒙住脸,拒绝把窘态暴露在他面前。
    真是让人气恼至极,每天晚上自己一个人在他下班回家之前把饭做好,和他一起吃饭努力不亲密接触。吃晚饭不敢在他身边,装作太过迷恋jude w想要恶补他的所有电影。困得东倒西歪还是不敢进房睡觉,虽然她自我感觉身上并无异味,可是再洁癖的淡家儒面前,还是不敢暴露自己几天不洗澡的身体。
    她又没有办法举着一个被包裹成球状的手去洗澡。
    更何况,他为了她的冲动事件,又一次被周静南数落。
    竟然被他发现。
    藏进被子这个鸵鸟的动作彻底让淡家儒失去耐心。他翻身下床,静默地站在她旁边。
    赵枚心里扑通扑通跳,试探着取下被子,却看见他居高临下冷冷地注视着她的面容。
    赵枚哪敢和他对视,这个男人的顽固意志力比她强不知道多少倍。
    她只能认命地让他推进浴缸。他抬起她的双臂,把它们放在浴缸边缘处,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扣子,在她身上淋浇着温热的水流。
    她连共浴都没跟他一起过,更何况是这样被人脱光光像娃娃一样刷洗。
    淡家儒拧开沐浴露,倒进水里,用浴花擦洗着赵枚花朵一样的身体。
    他的眼光很认真,似乎眼前并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样需要精心保养的瓷器玉饰。
    严肃而冰冷的脸庞,丝毫温暖宠溺的感情都没有。
    “开口让我帮你洗澡,很困难么?”淡家儒停了手,舀来花洒给她冲洗莹白圆润的肩头。
    赵枚咬着嘴唇,面向磨砂玻璃窗。
    看不见外面的夜色和头上的星空。
    他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小腹,甚至大腿内侧。
    赵枚眼眶酸热。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好。
    难道说出口了,他就会让她真正进入他铜墙铁壁的心,让她开始了解他的忽冷忽热,甚至对她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淡家儒见她红着眼眶一声不响,低哑温柔的语音夹杂着些许无奈和妥协,“你知道我不能时时刻刻把你留在身边,你不应该让我担心。你知道我没有办法一直护着你,就应该理智处事。你可以打电话报警,你可以找人帮忙,你甚至可以给我打电话,可是你偏偏选择了最危险的那一种。”
    淡家儒的语调夹杂着某种听天由命的怅惘悲哀,“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若是开始互相较劲,这段婚姻,还能维持多久?”
    赵枚心中一凛,心头热血如同被暴露在冰天雪地的山顶,没有丝毫荫蔽可以遮挡,生生任由那里的热度一寸寸冰凉下去。
    她难过到想要掉眼泪。
    从来都没想过维持多久,从她8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就接到了他递来的一张永久性车票,登上了一列永远不停止运行的火车。
    手无意识地在水汽氤氲的玻璃上乱画,淡家儒问,“你在画自己么?”
    赵枚一惊,发现玻璃上一个硕大的简笔猪头。
    赵枚不由转过去看他的脸。
    淡家儒温软的嘴唇落在她的唇上,甜腻温柔,放佛在品一杯年份良好品质优良的红酒。
    赵枚望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软下来,再一次把问题搁下,拉过他的脖子激烈地回吻他。
    他有力的精瘦手臂将她**地自浴缸中抱起来。
    大毛巾还未包裹她的身躯,她身上的水就已经打湿了他干
    净整齐的丝质睡衣。
    淡家儒不以为意,只是用毛巾把她卷起来。
    赵枚刚刚有一点硬起来的心肠迅速软化,四肢百骸如同被注进暖流。
    第二日赵枚八点钟准时起床。
    淡家儒没有上班,但是八点半的时候,秦沐,钱易到访。
    身后跟着一个长腿细腰的女子,她妆容素雅,态度大方,短发打理得时髦又不失稳重。
    秦沐和钱易跟赵枚寒暄一阵,钱易为了赵枚的缘故吃了一嘴的尾气,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赵枚无声地笑,气得钱易脸色发青。
    女子对着赵枚低声介绍,“你好,我是jane.”
    淡家儒身边的人真是个个都是人精样的美人儿。
    以前的s型大美女lisa,如今的知性美女jane.
    赵枚这样想着,自己都觉得牙根儿发酸,全是醋味。
    淡家儒出来把他们一起召进二楼小会议室。
    赵枚在厨房里给他们泡了一壶茶,正准备端上去。
    秦沐敲了敲门。
    赵枚有些惊愕,秦沐问道,“在泡茶?”
    “是啊,帮你们润润嗓子。”赵枚把托盘放下,问道,“有事?”
    她才不相信秦沐会特别到厨房跟她寒暄。
    “淡先生最近,脾气不好吧?”
    何止不好,简直坏透了。
    赵枚笑着点点头。
    秦沐斟酌了片刻,说道,“赵枚你知道alice伯爵小姐吧?”
    赵枚想起那个带给自己无尽酸涩苦痛的曾经的未婚妻,手指在托盘边缘精致的压边上用力,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不瞒你说,当初淡先生的确是跟alice小姐有某种默契,才达成了利益交换,最后收购了davi这个顶级植物护肤品牌,成为我们淡氏全线护肤品中的高端品牌,地位和欧莱雅集团的hr以及雅诗兰黛集团的mer相同。他又聘请了k做产品升级研发,这才打开了我们的高端护理线,完善了我们在欧洲的产品类型。
    你也知道,淡老太太说让淡家玄和家儒公平竞争。
    说是公平,何来的公平?
    家儒本来便是长子嫡孙,这些年来呕心沥血,淡家玄不过是抢他开辟的江山而已。
    淡家玄为了对抗家儒取得的davi,最近一直在跟澳洲的jurlie联系。
    凭借岳父家的财势,他取得了生产代工权。
    最近我们故意设局,让他在未经允许的基础上,多生产了价值1亿的‘私活’。
    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可以送往icac。
    可是自从家儒接到了一个包裹,就一直在按兵不动,对淡家玄诸多隐忍。
    赵枚,我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和制衡他。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你明白么?”
    赵枚问,“你想让我怎么做?”
    聪明。
    秦沐暗暗赞赏,“可否请你去关心一下,淡先生的顾虑是什么?”
    钟心怡自英国普利茅夫毕业之后,正式成为一个娱乐记者。
    赵枚实在没有办法想象,钟心怡这样接受最传统的教育长大的大家千金,会最终选择一个跟狗仔队相隔不远的职业。
    钟心怡白她一眼,“你懂什么?”
    “我不懂。”赵枚叹气,“我不懂你为什么可以为了接近袁维宜选择这样一份不入流的工作。”
    钟心怡的笑脸跨下来,“这你都知道?”
    “聪明人一看便知。”
    “那就是我爸也知道了?”
    “没错。”
    钟心怡愁眉苦脸,“我真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和我最亲近的人要勉强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
    “陆晋衡不好么?”
    “邢未羽不好么?”钟心怡反问。
    赵枚语塞。
    钟心怡道,“不过你比我幸福,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妈跟我说,一段婚姻,最重要的不是爱情,而是门当户对,相扶到老。可是我不明白,如果缔结一段夫妻关系,只考虑对方的品貌门第,那和做生意有什么分别?”
    有人在街对面大叫,“赵小姐!”
    赵枚一看,正是钱易。
    钟心怡和赵枚对视一眼,因为为了跟钟心怡一起追小偷而受伤,淡家儒开始限制她和钟心怡一起活动,莫非钱特助又被派人盯梢?
    她怎么记得,那个倪氏兄妹的作品中不停出现的大侦探,不是叫小钱,而是叫小郭?
    “赵小姐,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
    赵枚从包中掏出手机,发现杯子盖没合紧,水漫金山,手机洗了个澡,已经彻底报废。
    她舀出手机尸体,面无表情地看着钱易。
    钱易说,“赵小姐你忘了?今天是ds香港成立30周年庆典。”
    钱易看着她的脸色,“你以为我那么有时间盯你的梢?”
    不过钱易看起来心情很好,嘴边挂着笑,“淡先生一向低调,最近更是不在媒体面前露面,已经有小报在写,淡家大公子黯然沉寂,二公子风头正盛,淡家的江山极有可能落入二少手中。这次淡先生和周年庆典一起进行新品发布,是在媒体面前粉碎传言的大好时机。”
    赵枚心中一动。
    这些天淡家玄是新闻常客,有时候她在电视看到他,恰逢淡家儒从房门出来,神色不温不火,不喜不忧。
    淡家儒从未隐瞒过她,他对淡氏江山的势在必得。
    今天是他意气风发的日子,她自然开心地跳起来,甚至情不自禁和钱易拥抱。
    心中欢呼一阵过后,她忽然想起来问,“家儒让你接我?”
    淡家儒一直都不喜欢她牵扯到他的公事中去。
    钱易道,“我问淡先生今天晚上的晚宴是否要叫赵小姐去,淡先生说赵小姐今天约了钟小姐,让你改行程太过麻烦。可是我觉得,他该是想让你去的。”
    钟心怡推了她一把,低声说,“喂,你是他老婆,就算没有向外界公开,你也还是他老婆啊。你不该去?”
    赵枚看看自己身上的装扮,她虽然穿着连衣裙,可是并不是能够参加宴会的礼服裙,脚上还是平底鞋,不知道到时候要“矮”人多少等。
    想了想,还是去吧。
    她也想看看他在人群之中光芒万丈的样子。
    Chapter 45
    赵枚跟着钱易从侧门进入大厦。
    正门处,挤满了各大报刊杂志的记者。
    Jane正派人为记者们分准备小礼品。
    钱易领着她从贵宾电梯直接上了36层。
    这一层整个是一间大型的会议室,玻璃顶层,星光耀眼。
    满室的华丽灯火,高层员工个个都是精妆华服。
    会场的主要过道都铺着细致华贵的红毯。
    Jane把记者们迎了进来。
    赵枚和这个场合显然格格不入。
    她找到一个角落站好。
    淡家儒穿着白色法式金属领扣衬衫黑色西装,黑色天鹅绒领结工整优雅。他身上有那种真正大家之后的磊落风姿,又兼接受最高贵的教育长大的人才有的雍容高贵,比普通商人多出来的儒雅气息,让他将最平常黑衣白衫穿出特别的俊逸风流。
    人群之中,他不需言语,自有一种别样的气度风华,满堂灯火似乎只照亮了他一个人,他之外的风景,都是阑珊处。
    这是他第一次置身在淡家儒将她隔离在外的另一个广袤天地,他顶天立地,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临场司仪乃是一知名访谈人物主持,她精神奕奕,介绍与会的高级主管,并且宣布DS香港执行总裁淡家儒先生将会在发布会开始前讲话。
    一个年老的董事首先站在台上,开始例行的讲话。
    赵枚百无聊赖,拿起**尾酒,一边喝一边偷看淡家儒偶尔侧身的身影。
    她喝下嘴中的酒,忽然无法吞咽。
    她听见他的声音。
    不是她所熟悉的温柔浅语,他的声音优雅中带着矜贵之意,上位者不自觉流露出的气度,让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赵枚只能听见耳边快门声不断响起。
    他的笑容极浅,却带着隐而不露的威势和意气风发,他的目光平和中带着锐利,让人觉得他在注视自己。
    赵枚沉溺于他瘦削温雅的英俊容貌,心动到无以复加,竟然都没有注意到他说话的内容。
    他头上的液晶显示屏正在播放着新产品的广告。
    她只管欣赏他,几乎没听清他的说话内容。
    待到她再次投入,只听见他温雅的嗓音继续响起,“这段时间,除了感谢各部门主管鼎力支持,以及各位员工的配合,我想要感谢一个人,她为我们DS香港提供了很多助力,是新产品顺利推出的大功臣,她就是周煜女士。”
    掌声如雷,赵枚跟循众人的目光,落在台下一位身材窈窕的黑裙女士身上。女人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上台,姿态大方地给了淡家儒一个拥抱。
    淡家儒退后一步,周煜微笑着向台下诸人致谢。
    赵枚忍不住握紧手中的杯子,哈,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Lisa小姐的中文名字,原来她叫周煜。
    钱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旁边,“赵枚,Lisa只是他的合作伙伴,这次消除淡家玄的妨碍推出新产品,她出了不少主意。[].”
    “她什么时候调回香港的?”
    “四个月前。”
    赵枚吸了口气,“你放心,我没事,我知道。”
    没错,赵枚知道,可是忍不住心头涌出酸涩感。这个冰冷繁华又广阔奢华的淡家儒的另一个世界里,没有她的位置。而Lisa却可以站在他左右手的位置,帮助他在事业上更进一步。
    她和他之间的关系里,坦白来说,真的是他呵护多一点,付出多一点。
    赵枚忽然觉得自己就是童话故事里那只钻进**群的丑小鸭,这里没有她的位置。
    她退后两步,想要退场。
    钱易拉住她的手,“赵枚,一会儿还有高层餐会。”
    “不了,我先回去。”赵枚低下头,迅速消失在人海中。
    钱易遍寻不到,淡家儒又被几个高层围住,只好放弃。
    她回忆着钱易带她来的路径,在黄金花纹图案的专属电梯前站定,后面有脚步声响起,她像被烫到了一样跳了一步后退一步,她低着头,只看见一些价值不菲的手工男士皮鞋。
    其中一双黑色卷边皮鞋那样熟悉,它们曾经静静躺在家里的鞋柜里。
    隔着几个穿着华丽的定制西装的中年高管,一张素净白皙的英俊面孔,与她遥遥相对。
    他没有把她拉过去,没有微笑,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他只是眸光微动,静静凝视着她。
    赵枚忽然觉得脚尖像针扎一样难受。
    她真是愚蠢至极,她为何要跟着钱易到这里。
    仅仅是几秒钟,电梯门就已经关闭。
    她最最珍重心爱的男人的脸消失不见。
    她眼前的电梯门上的黄金雕花精美奢华到似乎在嘲笑她。
    她又想让他怎么做?
    难道牵着她这个不入流的妻子的手介绍给那些西装革履的高管?
    赵枚想了想,转到另一部电梯里。
    青白的金属壁反射着她的脸。
    她仔细地盯着自己模糊的倒影,仍然可以看见自己眼圈下的一点黑眼圈,脸色似乎也不太好。
    她没有化妆,更没有厚重的粉底遮蔽。
    这样的她,确实不能够出现在他的下属面前。
    身上的浅蓝色抹xiōng牛仔裙子的做旧处理,在这所高端现代的大厦里,显得那样不入流。
    难道让他把这样的她介绍给他的下属么?
    真是笑话。
    从侧门出来站在DS香港这幢36层的建筑前,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看着她,神态戒备。
    她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大块的钻石在掌心方向,刺痛她的皮肤。
    赵枚和淡家儒的结婚戒指,在淡老太太一直挑选珠宝的百年老字号定制,中间一颗方形大钻,四周镶了一圈小小的碎钻,内侧刻着两个人名字首字母的缩写。
    不过,她暗暗想,如果把这个用来当做身份凭证的话,是会被那保安有礼貌地请出来吧?
    她实在没有力气,打电话让司机老郑来接她。他说,“赵小姐。”
    大概是她这个老婆实在没什么存在感,以至于淡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改口教她夫人,或者是少奶奶。
    身后高跟鞋声响起,赵枚回头,那明艳女子愣了一下说,“赵小姐。”
    “Lisa。”赵枚低声说。
    她在Lisa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抬不起头,或许是因为她在很小很小的年纪,在淡家儒还不是她的,而是Lisa的。那个时候,她就对他抱着邪恶的觊觎之心,并且在Lisa温柔的关怀下努力抢夺着淡家儒。
    她觉得自己十分卑鄙。
    Lisa的声音从之前微微的愕然立刻变成公式化的标准女音,“赵小姐,淡先生此刻在楼上内部餐宴,请问是送您回去还是——?”
    “不用了,家中司机正开车过来。”
    赵枚看了看眼前的Lisa,她也将近30岁了,穿着黑色的阿玛尼直身裙,纯黑的长发盘成一个小小的圆髻,肤色健康,大红色的口红。
    她对赵枚笑了笑,笑容几乎完美,“赵小姐,好久不见。”
    Lisa伸出一只手,赵枚和她握手,感觉到她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好久不见。”
    Lisa笑着说,“小玫瑰,他是这样叫你的吧?时间过得这么快,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看起来没什么心机,像个孩子。”
    赵枚垂下眼帘,“坏孩子。”
    Lisa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比淡先生还大一岁,想一想我们如今认识也要将近十年了。当年我们在一起,没有人会觉得不登对,可是现在,我看起来就像他的大姐姐了。时光真是无情又善变的东西,它打磨女人的脸,让她们的皮肤变得粗糙而松弛。它同样磨砺男人,让他们像玉石一样发出深邃迷人的光芒。”
    赵枚听着一位虽然比自己年长,却看不到哪怕一条细纹的女人,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陪笑。
    一时无话,赵枚焦急地等着车,无意识地握紧包带。
    赵枚忽然发现,Lisa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手上的戒指,久久不动。
    赵枚下意识地想要拉长衣袖。
    “你们认识了多少年了?”
    赵枚想了想,说,“十二年。”
    Lisa忽然叹了口气,“即使是按时间来算的话,也是我输。如果是输给戴维伯爵小姐,我不甘心。如果是你的话,我不得不甘心。”
    她的话被淹没在老郑的刹车声里。
    Lisa笑着跟她告别,上了另一辆沉稳的黑色车子。
    老郑拉开车门,坐进去,脑中浮现Lisa的背影。
    这个女人曾经站在淡家儒的身边,亲切地叫他家儒,在他怀里撒娇,攀着他的肩膀喝酒。可是她现在叫他淡先生,语气恭谨,克制着自己的念念不忘,压抑着自己的情难自禁。
    她是一个既聪明又理智的女人,她对赵枚礼貌而周全,不带丝毫怨恨,她甚至为她的胜利送出祝福。
    可是赵枚真的胜了么?
    她不知道。
    淡家儒那样的男人,不会让自己成为任何一场战争的战利品。
    他控制战争,而不是让战争左右他。
    赵枚回到家,冲了一杯咖啡。
    醇然酸涩的蓝山,不加任何糖和牛奶。
    之后是一杯苏打水。
    一晚上什么都没吃,只喝酒和咖啡,竟然让她极度清醒。
    淡家儒有应酬,自然不会那么快回来。
    她缓步走到二楼,回到两个人的卧房。
    衣帽间在隔壁,屋中的摆设,就是一张定制的的大床,尺寸是KING的两倍,脚底是一个舒适的皮质软榻。
    没什么置物空间。
    淡家儒的公函文件一般都放在书房里,他的桌子是一套整齐的白色立体书柜,长而素雅,材料是上好的白橡木,GustavStickley亲手制造,制作时甚至不用一颗钉子。
    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公函,分门别类放在桌台上的立式小书架上。
    赵枚的手指拂过那些文件,按照日期和号码排列,什么都没有。
    她找了一圈,什么发现都没有。
    拉开抽屉找了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在一个鼓胀的文件袋,文件袋下方则是一个白色的信封。
    赵枚先打开信封,那是——她和宁承业在兰桂坊喝啤酒的照片以及一个U盘。
    赵枚把U盘放进兜里,视线又被抽屉里面的一抹妖异红光吸引。
    赵枚把它取出来,如遭雷击,一动不动。
    她是一个无法追溯自己具体记忆到何年何月的人。
    其实这样的人很多,有几个人能够准确说出,我记得从几岁开始的事情?
    她记得赵承业曾经送给她的红衣芭比娃娃。
    她也同样记得奶奶眼镜的玳瑁边。
    同样也记得——许桂芝常握在手里的打火机。
    只是,她惊疑不定,三魂七魄都似乎不全。
    颤抖着把打火机归到原位,
    她开始扯起文件包封口的白线。
    “你在看什么?”
    沉郁温和的清润嗓音如水从耳畔滑过,赵枚却僵硬如一个木偶。
    她抬起头来,淡家儒的英俊面孔似蒙上一层冰霜,清湛黑眸中全是嘲讽之色,放佛冰封千里的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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