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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接到文浣浣的电话赶忙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今晚她回了一次叶家,把事情都向叶青华全部托出。
    她真傻,叶青华知道了一切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啊,她何其不傻?身后有家人的关心,她却不懂得,只觉得除了自己之外别无可靠。
    叶青华之后播出了一个号码,他联系了一下自己的关系,运用了他来生以来最大的力量,来帮助她。
    “小越,我会这样做并不只因为她,更是因为你也是我的女儿,是我和我最爱的女人共同拥有的女儿。”
    叶青华在她离开房门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惹来她的沉默。
    本打算今晚在叶家住下,却想不到文浣浣一个电话打来,她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可是刚才文浣浣的语气让叶辛越稍有不安。
    文浣浣只说言厉出了军区后去了酒吧,之后……叶辛越不愿再想。
    他不会的。叶辛越这样告诉自己。
    打开大门,屋里黑漆漆一片,随是如此,叶辛越却感到心一放,她沉默着脱鞋走进去。
    家里有她熟悉的男人的气味,还有……酒气?
    她皱眉,打开了主卧的灯。
    言厉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大床上,头发滴答滴答地湿着,性感的背脊,肩胛……她看不清他是何表情,却猛然发现了他腰部的抓痕。
    心底一紧,叶辛越走过去,却依然笑着:“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言厉从白色毛巾中抬起头,他稍稍眯起眼,叶辛越便觉得心底一慌。不知是否错觉,她所见到的他的眸底,竟然无一丝温度。
    “你去哪里了?”沉默良久,就在叶辛越快要在他的注视下撑不住笑容的时候,他勾起唇角道。
    “我回了一趟家,你呢?”叶辛越坐下,安静而妩媚的眉眼,她不知道今天的他是为何反常,只能抬手接过他的毛巾为他擦头发。
    殊不知肩头忽然一沉,言厉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凉薄的唇,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我去了酒吧,你猜,我做了什么。”
    因为接近而闻到的一股若有若无的女人香水味,叶辛越的心一揪,手指握住毛巾,深深地陷进去:“做了什么?”他看不见,她的笑是有多牵强。
    “我和一个女人,就在包厢的沙发上……干她,痛快地干……你不知道她叫得有多么好听,比你好听。”他感觉到掌下的身子僵住,忍不住心底涌生快意,“我的兄弟死了,你知道吗?他就死在北方孤狼的枪下,在我面前。”
    听到熟悉的名字,叶辛越身上的热度一点一点抽离,她感觉到他离开,迎上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我原谅你。”声音,是在颤的。
    “呵呵……”言厉低笑,可是眸底没有任何笑意,那一丝一缕的恨攥住她的目光,让她分毫都移不开,“原谅我?凭什么?你,可比我脏多了……”
    忽然眼前一阵风掠过,叶辛越便被言厉压在了身下,他唇边扬着一抹残忍的笑意,是叶辛越从未见过的。她僵住身子,因为这个危险的姿势:“小厉哥,你什么……”话音未落,她的目光已经滞住,她的手被上了冰冷的手铐,犹如她此刻凉透的心。
    言厉沉默不语地用手铐把她的手铐住,再绕到床柱子上,以手臂为圈套在柱子上。
    犹在记忆中的姿势,叶辛越猛地闭上眼睛,声音已经忍不住颤抖:“小厉哥,住手……”
    言厉顿住,在叶辛越燃起一丝侥幸的时候,身上一凉,衣物撕扯到的疼痛和空气中的撕拉声让她接近尖叫地喊出声:“小厉哥!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住手!”
    他一把捂住她的嘴,笑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一具被享用过那么多次的身体,吃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她几近绝望的目光中,言厉解掉绑在腰间的睡袍,近乎强硬地把叶辛越的双腿打开,欺身而上。
    “小厉哥,你不要相信薛皇玄!我是被他……”
    强#暴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叶辛越只觉得下面似乎正在被一把利剑贯穿,熟悉而恐惧的感觉瞬间布满全身,她痛苦地喊出声,再也说不出话来。冷汗冒出,被他如炬的欲望撕扯出一阵锥心的疼痛。
    “不要说话,更不要说那个名字。”言厉的眼神在他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狠狠划过一丝痛楚,“你只要吸紧我……像现在这样……”
    他是一直那么怜惜她,每一次只要她紧蹙眉头,说不要,他都忍住,就怕自己伤了她。
    好像每一次都是如此,他一再为这个女人妥协,每一次,每一次。
    但是换来的是什么?是她紧致却已经没有了任何阻碍的身体……是欺骗,是背叛,是痛……皆因这个女人而起。
    “小厉哥……你宁愿信他,也不信我……”她的心底涌起一阵类似于绝望的痛苦,他,宁愿相信自己是在那个人的身下承欢,也不愿相信她是痛苦地被动接受……
    笨蛋……为什么不信,为什么不听她解释……
    “我谁也不信,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你的身体……我在见到他的那天就问过你,我说如果你要瞒我,就不要让我发现……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在别人的嘴里知道,知道你早就是他的人,而我顶多算个后者……”
    言厉还记得,薛皇玄当时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带着多少的讽刺,和得意。
    ……
    “她从十四岁那年就是我的人,她的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都是我的。”
    “她的身体是由我改变的,她如今的成熟与妩媚都是我赐予她的,你认为,你有资格和我争?”
    “她是不是不让你碰她?”
    ……
    他的愤怒和无力,顿时捕捉他全身。
    仿佛是要认证自己所说的话,叶辛越根本来不及再挣扎,言厉已经用接近残忍的速度动了起来。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我如今会告诉自己你还是个处女。”言厉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身下的这个女人撕裂开来,她的紧窄狠狠箍住他的偾张,让他寸步难行,让他逼着自己残忍。
    “不是……你听我说……不是你听到的那样……”叶辛越身体冰冷,她双手紧紧抓住被褥,试图减轻心底的恐惧。他是言厉,他是言厉……他是她爱的男人,叶辛越如此告诉自己。
    “不是?”他强硬而粗鲁地扯起她散落的长发,逼她看自己,她的眼里,为什么那么空洞?
    为什么,她的一切都是别人的?
    “你告诉我,是不是觉得我特贱?是不是在我相信你还是个处的时候,在心底笑我:看啊,这个男人多么蠢,以为得到了一句喜欢就得到了全世界,我活该被你骗得看不清东南西北还要舔着脚等你青睐?”
    他进出的动作牵扯出她内部的一缕血丝,却让他感到刺眼无比:“你怎么能,那么脏?”这句话,说地咬牙切齿。言厉不知道是想问她,还是想问自己。
    “小厉哥,我不是……我从一开始,就是真的……”爱你。叶辛越发现自己竟然流不出泪。
    她爱的男人,她刚才还自认为拥有着全世界最满的幸福,但是如今,他却覆在她的身体上毫无怜惜地进出,一如那个曾经逼她绝望的男人,用相同的方式逼她面对。
    “你是想说喜欢吗?你说喜欢我,喜欢到可以和另外一个男人上床?是吗?!你一开始就喜欢我,所以喜欢到一边爬上别的男人的床,一边和我玩暧昧,甚至喜欢到要夺走我身边的人,陈源?还有是小A?下一次还有谁?你告诉我……”
    他掐住她的下巴,见她吃痛,见她因为欲#望而泛红挣扎的脸,他狂风鄹雨般进出,坚硬的硕实死死地顶住她最敏感的一点,逼她投降。
    告诉我,好让我做一个心理准备,让我可以催眠自己,即使你再狠,我也还是要爱你;
    本来是想告诉你,我曾经觉得自己很脏,因为我在离开你之后曾经那样放纵过自己,我一再地害怕你会因为这些而拒绝我,我是那么害怕你的拒绝;
    本来是想告诉你,我是真的想要重新开始,和你在一起;
    本来是想告诉你,和你一起买下这个家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我们可以幸福,我连戒指都买好了,只想给你,和给我一个婚礼;
    本来是想告诉你,我告诉自己,你还是当初的你,那么干净,是上天赐给我的天使;
    本来是想告诉你,我等你五年,把你的一切都装在心底任何一个人都触及不了的角落……我甚至可以为了你抛弃言家,抛弃我能拥有的一切军衔、地位、权力,我可以不做任何人,只做你今生唯一;
    可……你怎么能……怎么能那么对我……
    怎么能一边带我上天堂,又一头拽我向地狱的深渊?
    ……
    叶辛越被他的力道顶弄地快要昏厥,她的泪流在心底,谁也看不见。
    努力攀附着他的肩,叶辛越哽咽着只能吐出一句话:“我只是……太爱你……”
    爱到可以为了你,逼自己狠心让你离开,让你恨我;
    爱到可以为了你,主动去爬上那个让自己恨到心脾的男人的床,只为保你一命;
    爱到孤独五年,每次噩梦后都想着你流泪到天明;
    爱到可以为了你,主动去勇敢,去向命运抵抗……
    我是真的那么爱你,真的……
    殊不知,一个字,让言厉更加残暴地动起来。
    他再也听不进她一句解释,他告诉自己她如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他把她狠狠揉进身子,最不堪的姿势,最重的动作,最冷然的表情,一点一滴,在卸着她仅剩的一点武装,也在加固着自己那座已经破碎的城池。
    第五十一章(二更)
    她似乎是在自我催眠,只当这一切都是梦。
    她能感觉到她紧致的身体被他攻占地一塌糊涂,他什么话也没说,强悍地运动,不顾自己的心,与她此刻的身体一样,千疮百孔。
    整个晚上犹如在撕咬中的□,他把她揉成不同的姿势,一个晚上,在整个家里不同的角落折磨她,也同时逼着自己收起那一丝的温柔,直到最后太阳射进厚重的窗帘,他冷着脸拿过一瓶避孕药,在她木然的注视中,掐过她的下巴灌进几颗,再灌进水,逼她咽下。
    言厉拿出口袋里的戒指,璀璨生辉的钻戒,独家订做,世上仅此一套。
    国际著名设计师量身打造,取名“吾爱”。
    ……汝是吾妻,吾之所爱。
    如今想来,真是讽刺。
    他把戒指狠狠抛到窗外,如流星一般惊鸿一现,便又无声陨落。坚硬的戒指与屋外的池塘水面碰撞的声音响起,似乎是某种坚硬破碎掉的声音。
    碎了也好,碎了……便什么都不留下了。
    这一次,他没有留下,随意地擦拭自己的身体,砰的一声,一扇门,隔绝了两颗已经破碎不堪的心。
    叶辛越跌坐在地板,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似乎这样就能感觉不到全身上下似乎被撕碎的疼痛。
    她浑身□裸地感觉到空气中的冰寒,双手被手铐拷出的痕迹血肉模糊,几乎可以滴出血来。
    眼前是被她精心布置的新家,是她认为可以避风的海港,是承载着她对他的爱的地方。
    她原以为,他会懂。
    她虽做不到说爱,但是她却用自己的一切来告诉他,她是那么爱他。
    但是原来,一切的努力和付出,都是竹篮打水,水月镜花。
    身上那一道道惨不忍睹的痕迹,正在一点一点地,在撕碎她为数不多的希望。
    这一次,再也没有希望了……
    不过也好,她爱他,把心和身体都给了他,虽然那是一种强迫,虽然如他所说是已经脏了的身躯,却也不愧,她爱他一场。
    叶辛越漠然地坐在地板上,直到一双黑色手工皮鞋出现在自己的视线。
    她没有抬头,也不愿去想是谁,总之不是他。
    薛皇玄的眸上上下下打量着叶辛越的身体,那上面表明了这一个晚上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摧残、恨、和伤害。
    她早就应该死心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一个只会被她保护的男人,不配拥有她的爱。
    弯下腰,叶辛越被抱进一副略显低温的身体,薛皇玄的身体常年都是冰凉的,所以他总会在未入秋前就穿高襟棉衣。
    冷不丁地让叶辛越想起那天在高尔夫球餐厅里面见过的男人,银灰色眼眸,如今想来,他是早就跟着自己。
    她不爱这样的温度,低温,冷血,让她毛骨悚然。
    然而那个能给她温暖的男人,已经抛下她离开了。
    整个过程中,叶辛越不遮不掩,由得他上上下下打理自己的身体,只知道他的动作在接触到她的手腕和私#处的时候顿了下,然后就是再一段的沉默。
    她低头,就可以见到自己那肮脏的地方有着浊白的液体混着血丝流出。
    整个晚上,他都似乎是释放在自己的身体里。薛皇玄也有这个习惯,她恨,只能偷偷买药吃。而那个已经离开的男人,却是灌着她吃下。
    她痛,却觉得这样更好。她也不愿孩子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生,而且面前这个无声无息为她清理的男人,也容不得孩子的出世。
    叶辛越不愿理睬薛皇玄,直到薛皇玄把她抱到床上,拂开她微湿的一缕发,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没有憎恨,没有恐惧,没有嫌恶和欲要逃离。
    更没有爱。
    那个男人,终于亲手把她的心给封死了,往后她的所有,都不会再与外人有丝毫关联。
    “去意大利吧,一个月时间到了。”勾起唇角,薛皇玄道,声音是只有对着她时才会展现的温柔。
    她不语,慢慢睡着。
    如今想来,不多不少,真的是一个月。
    小厉哥,原来,无论多少个五年,无论彼此多么相爱,也敌不过区区一个月。
    永远人满为患的机场,十多名身穿黑衣的男人护着薛皇玄和怀中的她走向登机口。
    她并未抬头,也没有说话,薛皇玄已经把她保护地很好。
    他展开黑色大衣,把她裹在自己的怀里。
    两道冰凉的身躯,此时却是他更暖和一些。
    他沉默着看了看机场门口,在入了登机口的那一刻,他的心底终于一片释然。
    小越,兜兜转转,你注定是我的人。
    叶辛越看着缓缓起飞的窗外,硕大的跑道,安静的头等舱,让她觉得心底一片死灰般的寂静。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面安安静静地没有一丝波澜,犹如此刻她的心。
    手指微动,她发了一通信息给叶景然,然后关机,再不让人找到。
    薛皇玄伸手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她累极,甚至没有再反抗。
    一切,都结束了。
    再见,C市;
    再见……言厉。
    飞机划过长空的那一瞬间,正开车前往军区大队的言厉眉头一皱,心底不知为何有种忽如其来的空落感。
    他把路虎车当跑车开,一路上车速快得惊人。
    半刻的恍惚,他便已经回过神来,只一会儿便来到了军区大队。
    上了首长办公室,因为知道言厉要来,所以首长已经在等着了,他等的是眼前这个年轻而优秀的上校的回复。
    “首长,我决定留在一线。”
    他的目光,凌然,决绝,唯独少了一丝温度。
    电话是从出了马路的时候打进来的,言厉开了蓝牙耳机,动作随意,却在下一秒僵住。
    来不及认清自己心底那渐渐胀大的疼痛感,言厉忽然一咬牙,把蓝牙耳机拽下来,目光忽然带了一丝无法遏制的恨意。
    ……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小越忽然要出国?!”
    ……
    叶景然的声音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可是言厉已经无法思考。
    他的车以比刚才快上两倍的速度,往昨晚他们抵死纠缠的家里驶去。
    砰的一声打开门。
    屋里带着极浓的麝香味,是他留下的。
    脚步在踏进屋子里的那一刻僵硬住,他的眸犀利地落在了橱窗下的地板,那一点一滴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有几丝浊白的痕迹残留在那里,以一种受伤的姿态蔓延着。
    狠狠得咬牙,口腔顿起一股血腥味。
    他沉着脸打开房门,不在;书房,亦是如此。
    无声无息,如果不是言厉还看到大厅和主卧里面那近乎于狂野的凌乱,他会以为一切都只是梦。
    她竟然敢离开?!
    她怎么敢……
    不,应该是说,她还有什么不敢?!
    拳头狠狠捶上墙壁,他怒极,快速拨通了电话,便向电话那头的人吩咐道:“给我调出所有机场的监控录像和登机资料!立刻!”
    挂了线,他的手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
    眼底那浓烈的某种恐惧,迅速攥住了他已经痛极的心,那是一种重要之物在慢慢远离着自己的感觉——压抑,疼痛难忍。
    至起码言厉从踏上战场的那一刻到现在,都没有如此真切地感觉到害怕。
    五分钟后,言厉的手机收到了今天的机场监控录像。
    手指快速运转,视线飞快地扫过一个个身影,最终在那一群显眼的人群中定格、聚焦、凝住……
    薛皇玄。
    和她。
    录像中的叶辛越正被薛皇玄护着,他身边围着的十几位黑衣男人很好地把他们保护在一个圈内,那个女人的埋着脸看不清表情,却让言厉一眼便认出了她。
    那个让自己恨到如此入心入肺的女人,言厉不会认错。
    嘴角,慢慢升起一抹嗜血的苍凉的笑。
    是谁说她是真的非他不可?
    爱?
    他此时想起昨晚她那声低地近乎听不到的话。
    这就是爱?爱到她再一次,因为另一个男人再一次抛下他!
    何等廉价!又何等低贱!
    似乎是忽然地爆发,言厉仿佛失控似的拨下一系列号码:“给我找出叶辛越和薛皇玄的那班航班!越快越好!”
    他怎能允许她离开?
    她的姿态,就好似是不要他……眼眸一狠,牙齿紧紧咬住,下颔紧缩。
    叶辛越,你休想!
    休想搅浑他心底一池涟漪,就毅然离开!休想!他不再是五年前的言厉,他这一次不会再让她有机会逃脱!他要把她绑在身边,即使相互折磨,她也只能是他的人!
    电话熄灭下去,过了半个小时,言厉拿起手机,拨下了号码。
    手机那头的人沉默着,却是带着一身寒气,言厉抿唇,半响才道:“她和薛皇玄出国了。”
    言厉只听到那头的呼吸猛地重了许多:“不可能!”
    拧着眉,言厉猛地挂了电话,把刚才的视频发送给叶景然。
    不必多说,既然说不明白,那就用事实证明一切。
    犹如她,用那□裸的真相,把他狠狠灌进地狱。
    叶景然的速度堪称变态,不到十五分钟,叶氏的总裁就从C城的西边来到了东面,按着门铃的声音急促却极稳。
    言厉走过去看门,看到的是叶景然的一脸yīn霾。
    他微微侧过身,叶景然深呼吸许久才收回眼底那冷然的目光,越过言厉的身子走进屋。
    只那一瞬,叶景然的眸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杀气迅速迸发。
    他看见了地上的那堆残迹,无比刺目地告诉着他这里发生过什么。
    言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所房子有着太多她的味道,当然,还有他的。言厉并未发现叶景然极力地呼吸以用来强迫自己冷静。
    一步作三步地走到言厉的面前,叶景然用自己全部的理智来维持住自己不至于向言厉大打出手,他粗喘着呼吸,一字一句皆问的清晰无比:“你对她,做、了、什、么?”
    这个家,此时充满了哀伤的味道,叶景然多么希望这不是叶辛越留下的。
    第五十二章
    “做了什么?呵呵,你为什么不问问,她对我做了什么?”言厉冷冷地回视他,语带嘲讽,“她从一开始就骗我!一次又一次!叶景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们整个叶家都把我当做笨蛋!你妹那肮脏的身子你们叶家都……”
    话音未落,拳风骤近,猛而烈的拳头扫到言厉的嘴角,他高大的身子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叶景然被气得不轻,他的xiōng膛剧烈起伏着,眼眸如刀,恨不得一下一下剜掉这个男人身上的肉:“这一拳,是打你的出言不逊!”
    他再不忍耐,冲上前替那个让人心疼的妹妹教训这个愚蠢的男人,拳拳到肉,言厉只能下意识伸手格开一点,却因为叶景然接下来那番失控的话而滞住:“你这个混蛋!小越爱了你那么多年!她从一开始就爱上你!她为了爱你,败落自己的名声只为等你五年!你如今给了她什么?!你强迫她?!你是不是强迫了她?!”
    以往的优雅和从容如今全变成了要将人置于死地的狠戾,言厉在他的拳头下勾起唇角,哼道:“一个男人痛苦的时候,要让女人痛苦,最好的方法是什么?”身上的拳头顿住,叶景然僵住身子,猛地闭眼站起身,拿着手机冲出这个家:“我真是……瞎了狗眼!”
    言厉躺在地上,可是刚才叶景然的话还是缠绕在她耳边,渐渐扩大,隐有窜进那空洞的心的感觉。
    ……小越爱了你那么多年!她从一开始就爱上你!她为了爱你,败落自己的名声只为等你五年!……
    ……从一开始……爱……?
    言厉忽然笑不出来。
    他的嘴角勉强僵住。
    不会的,那个女人。
    爱?
    怎会?
    但是心底的痛和慌张,让他慢慢凝起眸,他忽然一个跃起,拿起外套便往街上冲。
    高大的路虎在高速公路上奔驰,言厉凭着刚才勤卫兵所说的地址开去,最终在一个昏暗而糜烂的角落停下。
    抿唇,他连车门都没有锁,直接闯进去。
    保安们见势不妙,忙拿出警棍阻拦着:“先生,你再闯进去我们就要报警了!”
    言厉半分钟内打趴下门口几个保安,看着他们呲牙咧嘴,他冷声回道:“我就是警察!”
    他走进去,见到的是一张张颓败而疯狂的面庞,男女纠缠,接近半裸,他们来回舞动着宣泄着在这个大城市里漂泊的寂寞。
    言厉握紧拳头,他的心从刚才见了叶景然开始就有些慌,他不懂,明明是那个女人伤了自己,自己为何还会为她感到疼。
    正冷峻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一位经理模样的男人走过来,毕恭毕敬地道:“言少爷,我家少爷在包厢等你。”
    言厉收回视线,随即点头。
    跟随着经理到达了一道无声的走廊,再进去便是一个小型吧房,他一眼便望见了坐在吧台前一脸妖孽的男人。
    言厉隐忍着走过去,直到来到周勖面前。
    “告诉我,薛皇玄和叶辛越发生过什么?”直觉告诉他,他所知道的并不是全部。
    想起叶辛越初见薛皇玄时的反应,叶景然在听到叶辛越跟着薛皇玄离开的语气,还有此刻,眼前的这个男人眼底分明是闪过了一点思绪。
    言厉忽然杀气毕显,他从腰间掏出手枪,指向了周勖的额头:“说!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周勖却好似一点都不怕,他抬起头,额中间正对着冰凉的枪口,他却笑了:“把人弄丢了才来找我了解真相吗?”
    真相?
    言厉的身体颤了颤,险些站不稳。
    但是握着枪的手依然不变,声音虽已变调,却是更沉,更冷:“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哦。”周勖仿佛看见了一件好玩的事,他蓦地低笑,用手指格开了枪口,径直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已经僵在原地的男人。
    “你知道薛皇玄是我的主人了?想必也知道我从小就在薛家长大。”他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他的双眼变得氤氲,仿佛陷入某种思绪,“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是她十四岁那一年,在薛皇玄城环郊区的一所房子里,在他的床上……”
    言厉转身,眼底满是隐忍不发。
    可是下一秒,他当即目眦尽裂。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全身都是血,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她不说话,眼底……呵,空白一片,那头狼就蹲在她的身边,用爪子圈住她,那些血痕由此而来。”周勖满意地看着言厉的眼从一开始的疼、痛、到最后的……惊怒,他的脸色一霎那褪去,面如死灰般地望着他。
    勾起唇角,周勖继续道:“我那个时候只知道薛皇玄从外面带来了一只宠物,却没有料到那是个人,还是个女孩。我去到她房间的时候她已经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体都是颤的,那头狼……唔,是薛皇玄的宠物,是一只从小跟在他身边的黑狼,吃人肉长大的畜生。”似乎想起了某种场景,周勖嫌恶地皱起眉,“那头狼是跟着薛皇玄最久的一只宠物,薛皇玄一向很残暴,他用人肉喂养他,甚至连女人都给它干,让狼虽有血性却能很听他的话。我亲眼见到那头狼和他一起分享小越的身体,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一脸煞白地被那头畜生触碰自己的身体,那个时候我就想,薛皇玄真的挺变态的,也是因为那一天,我就很想帮那个女孩。”
    言厉不动,他只是静静地听,每听一个字,他的心就冷一分。
    到现在,彻骨的寒冷。
    “薛皇玄一直在用很变态的手段来驯服她,我帮她逃脱后她自由了一段时间,却还是被他找到了,但是这次他没有再囚禁她。”周勖顿了顿,才道,“其实这和你有关,你知道吗?薛皇玄很讨厌自己看中的猎物被人弄脏,而你,碰了当时还是他猎物的小越,薛皇玄曾经要杀你,当时莫说是一个言家,就算加上叶家也抵不过薛家的势力,最后是小越主动爬上了他的床,被他折磨了几天才保住了你的命。”
    言厉想起了,高中的那段时间,叶辛越曾经不知所踪了好几天,他和叶家一起找,却不见丝毫痕迹,叶青华当时差点就要掀了C市找人,却在他们要联系军区大队的时候,叶辛越忽然出现,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她笑着说:“搞什么啊?我和朋友出去几天你们就军区大队了?那我要出去旅游你们要不要把情况报告到国家去找人啊?”
    那个时候,他恨极了她的没心没肺,天知道他为了找她已跑遍了C市,那心急如焚和觉得被她玩弄的愤怒却在她的笑靥下迅速消去。
    原来那个时候,她正在……
    言厉不敢想下去。
    “那么之后,逼我离开,也是……”一出声,言厉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然沙哑到这种地步。
    周勖看也没看他:“这对于当时来说是最好的办法,最起码小越是这样想的。只可惜……其实小越早就和陈源认识了,你知道吗?就是他一直把你的情况秘密告诉小越的,当然,他会死也是因为这件事。薛皇玄何其聪明,C市大大小小布满他的眼线,他很生气,所以亲眼让小越看着陈源被那头畜生撕碎到连渣都不剩,只是因为她告诉了陈源,她爱的是你。”
    所以,她才会用那么痛苦的眼神看着他。
    所以,在说出那声喜欢的时候,她的目光才会那般压抑深沉?
    傻女人……傻女人……
    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不找他?
    为什么放任自己一个人坚强……
    为什么……让他这样伤害她自己……
    言厉猛地低头,一拳锤向一旁的玻璃吧台,哐啷几声,碎片映照着一个已经颓丧男人的脸,散落在地上,是那个女人的心,还是他的?
    手被大大小小的碎片刺伤,但此刻,他竟感觉不到痛。
    是这双手,狠狠地蹂躏她,把她的爱和希望,全部辗碎。
    是他……用不信任来破灭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牵系。
    再见时,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自己一次次的言语中伤?又是怎样胆战心惊地强撑起一抹没心没肺的笑在原地,和他一起倒数着自己的幸福?
    又是如何在他身下被强迫,不顾一切地说出爱,只为换他的信任和怜惜……
    而他,一直被她保护着,他甚至已经忘记了当初她每一次在因他受罪的时候,他在哪里……
    她心如死灰的时候,他在她身上驰骋,她那时在想什么……
    想什么……
    都不重要了,是吗?
    所以,她离开了?
    宁愿和一个把她一切都撕毁的男人离开……不,撕毁她一切的人,应该是他。若不是因为他,她不会强迫自己去向那个男人膝下承欢,不会任自己再受伤害。
    捂着脸,他军绿色带着血的衬衫在灯光下显得十分孤独。
    周勖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那个强大到足以在战场上以一敌百的男人,如今,竟然连走路,都走不稳。
    他帮那个傻女人惩罚了他,心底却仍旧是一片空落。
    他最早知道她被薛皇玄带走的消息。
    这一次,她是自愿离开,他已经没有立场和理由去阻止。
    充其量,他不过是帮助过她,理解她,却不能真正地救赎她的……朋友。
    他想替她痛,却没有资格。
    因为她不爱他。
    小越,见到他如今这样,你是否好过了些?
    在叶家和言厉找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叶辛越已经踏入了北方孤狼的地方。
    准确来说,自从她踏上了意大利的土地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踏进狼窝了。
    “先在这里安顿一下,我们三天后去加拿大。”
    薛皇玄微笑着横抱起她下飞机,被言厉这样折腾,叶辛越没有个三五天是不能走动的。薛皇玄不知是该欣喜还是愤怒,但是这个女人第一次不反抗地,必须要依赖着自己否则便寸步难行的感觉,真的很好。
    若是能一生一世这样,他觉得很不错。
    嘴角微微勾起,他的笑此刻是暖的,但是叶辛越却已经无心去看了。
    心太累了,空了,便谈不上情感的起伏。
    她埋首在薛皇玄的大衣里,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股动物的野性气味,是狼。
    忽然打了一个寒颤,薛皇玄察觉到了,把她抱得更紧些:“冷吗?”此刻的意大利,是冬天,寒风簌簌,却是薛皇玄觉得最温暖的一个冬季。
    丝毫不在意她一句话也不回自己,薛皇玄朝主宅走进去。
    这里从四年前就已经是他的了,薛家前任家主,他的父亲,在自己的亲生儿子的逼迫下,提早退了位。
    这是一场顷刻间的风云变换,只一个晚上,意大利的主事者已经变更了姓名,那些苟喘的野狼,在那一夜见识了一个少年残酷到极致的手段与能力。
    无人敢反抗。
    所以当薛家的佣人打开门,却见到薛皇玄正横抱着一个女人款款走来时,都不禁一个腿软,忙走上前去:“主人,我们来吧……”
    说惊恐,是因为这个一向见血微笑的男人此时竟然如此温柔地对怀中的女人笑着。
    在这里的佣人,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地活着,佣人被丢下去喂畜生的事情时有发生。
    薛皇玄的女人很多,作为宠物被进献的更是数不胜数,可是从来没有一位能如此安然地躺在这个人的怀里,甚至对他的许多问话置之不理。
    薛皇玄看都没有看她们,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身后的助理示意佣人们退下,也跟着去了房间,却在门口停住,分别守在不同的位置里。
    “小越,想吃点什么?你一个晚上都没吃东西了,吃一点……”
    “小越,身子脏了,我帮你洗洗,好不好?”
    “小越,为什么不说话?说话啊……我想听你说说话……”
    仿佛乐此不疲,薛皇玄始终带着十足的耐心与她攀谈着,她不应,他就自言自语,眉目间带着的一丝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不大冰冷。
    他把她横抱起到浴室,挽起袖子为她洗漱。
    因为那个男人留在她心里和身上的痕迹都去不掉。
    他小心翼翼地擦着,偶尔亲一亲她的发顶,然后再逗弄着啃上她的脸、脖子、颈……
    终于,叶辛越挡住了他欲要落在自己xiōng口的唇,一抬头,便见到了一脸得意的他正笑着:“终于肯看我了。”
    ……你终于看我了……
    叶辛越想起那一天去见薛皇玄,那个男人满脸醋味地捧着自己的脸,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薛皇玄,你别逼我。”她低叹一声,脖子向后一靠,疲累地不想再动。
    薛皇玄也没有再继续,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摸摸鼻子,他笑着继续,却已经安分了下来。
    抱着她回床上,仔细端详着深色床褥上躺的穿着自己白衬衣的女人,她的肤色白得近乎透明,有种让人不忍触碰的美感;卷曲的长发和她的人一样慵懒地散落在床上,他不禁挑起一缕,轻闻一下,终于是和他一样的香味。
    “睡吧,醒来之后,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躺下去,从背后拥住她,禁不住她满身的淡香,他满足地睡去。
    接连几天,言厉满世界地找着那个被他亲手伤透的女人的踪影,可是每每都是以失败告终。
    偏偏最近部队因为一年一度的大规模军演在际,言厉只能咬牙回部队。
    作训场上,完全统一的军绿色训练服,整齐划一的步伐和一张张刚毅坚强的脸以分组的形式分散,但是却隐约可见规模的庞大。
    炮兵营和空降兵今天有跳伞任务,所以场上的人比以往来说更要少,言厉站在太阳下,犀利的眸一个个扫过他们的身子,目光如剑,可是被看的人却是眼都不眨的目视前方,等待下一个指令。
    三个小时的高强度军姿让他们身上的水分遇到寒气迅速蒸发,一个个呼出来的气都仿佛能被这温度凝结,但是分明身上就是有汗的。
    见言厉终于抬手,身旁的向北才默默松了一口气,大声下着指令:“326全体!左转!原地休息一刻钟!”
    真是快要疯了,最近队长的情绪摆明了的yīn沉,训起他们来哪是一个不要命可以形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惨的都是他们!
    摘下作训帽,向北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只觉得喉咙火辣辣地,难受极了。
    目光情不自禁放远。
    言厉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
    他周围的气场是比周围的冰雪更加冷然的温度,可是却更多的是……悲伤?
    向北皱了皱眉,怎么可能,他可是猎鹰。
    但是分明,那依然挺直的身影,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好不容易一天的作训计划结束了,特种队员们都拖着快要散掉的身体回宿舍,言厉看着他们一个个老子老子地挂在嘴边埋怨着,然后默默朝大门走去。
    无论一天的训练多累,他都会回那个家。
    还记得知道一切真相后,他回到那里,却是连握着门把的手都在抖。
    他不敢进去,怕里面的狼藉撕碎了自己。
    开车回到家,言厉打开家门,屋里很整洁,犹如那个女人平常在家收拾的模样。
    他把一切都还原成原样,把这里恢复成那个夜晚前。
    但是触及到冰冷的空气时,言厉就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因为,她再也不在了。
    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不开灯等着自己回家。
    是没有了她在的日子,言厉才终于知道,抱着寂寞和害怕等着一个人回来,是多么折磨人的事情。他的小越,又是怎样在没有了他的夜晚苦苦等待?又是怎样,在与他共有了一个新家后冰火两重地等着他回家?
    没有洗澡,他便倒在了软绵的大床上,还记得当初他抗议了许久,因为他睡惯了硬板床,软床对脊椎不好,但是当时见她一个皱眉他就软下心来。
    平躺在大床上,他侧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指间摩挲着屏幕上的名字,却只是抚摸。
    他已经不能再拨通这个电话了。
    她的手机,此时正安静地躺在自己的兜里。
    “……这次,换我等你……我等你回家……”他的手,连带着手机熟练地按在抽痛的地方,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自己的疼痛,“回来……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最起码,回来让我说一声对不起……
    最起码,让我见见你……
    最起码,告诉我,你已经恨我,不然我永远不可能放弃……
    小越、小越……
    他的嘴唇无声地动,细密而缱绻地在心底呼唤着这个名字。因为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叫出这个名字,只觉得自己如果说了,心脏会更痛一分。
    所以只能像那之后的每一晚,睁着眼睛,心痛地呢喃:小越,求你……回来……
    半个月后,郑凛叙在C市中央举办婚宴,其规模宏大,完全照搬英国皇室婚礼,欧式彩礼和自助式礼堂,但是琐碎布置就投下了几千万的资金,还不算婚戒和礼服是全国知名设计师独家订做,被媒体称为世界上最奢侈的婚礼。
    婚礼从秋天已经秘密筹备,郑凛叙是一早就计划好的,要给自己的爱人,世上独一无二的婚礼。
    因为郑氏股东的身份,郑氏五少早早到场,詹遇宸和萧桓站在门口笑着宴客,纪若白拉着好不容易哄回来的那只小白兔躲在角落里喂食,言厉见自己没什么事可做,便退到一个不显眼的地方,默默地饮着酒。
    难得一身正装的他就算站在角落,那一身不可掩盖的狂野和沉静的双重气质却不能被掩盖,引来许多在场的女士们感兴趣的注目。
    可是言厉却丝毫不自觉自己无意而懒散的模样引来了在场不小的风波,他看着被布置地完美如童话的婚礼现场,只觉得心中一片苍凉。
    他是再也不能笑出来了,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也一并带走了自己的心。
    “厉,怎么站在这里?不出去么?”一旁有一个女人款款走来,红唇微挑,扭着蛇腰走着猫步过来,手指若有若无地滑过手工西装的领口,挑逗意味浓烈。
    言厉斜眸看了看她,才认出了眼前这个女人是他以前的床伴之一。
    呵,所谓名媛,只不过是换了一个高级场合的□,只要有权利有金钱,她们就能躺上谁的床,任予取舍。
    在场的许多高官子弟都一样,披着虚以伪蛇,游走在利益和金钱之间,不能脱身。
    言厉忽然十分厌恶这样的场面。
    但是他今天不得不来。
    说实话,自从那个女人离开,他就拒绝出席各种大小晚宴,一个月时间,他除了用来寻找她的存在,就是开始拼命地忙碌,军演在即,他不已经不能再偷懒下去。
    见言厉瞥了自己一眼又无声地转开视线,女人的表情有些僵住,她在名媛之间算是比较有声望的,样貌地位皆是上等,许多人求与她共度一晚她都不屑于理会,只有这个男人,如此优秀,才配让自己一见倾心。
    虽说圈子里都传出来郑氏五少爷性格大变,私底下的玩乐都不再参加的消息,但是她不信,她只信自己亲眼所看。
    好不容易恢复刚才自信的笑容,她陪着他望着会场,试探性地道:“今晚应该很早散场了,不如来我家喝杯咖啡?你很久没来我这儿了。”
    言厉不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暗示和埋怨,嘴角冷冷勾起,他放下酒杯双手插兜,高大的身影散发出疏离而冷漠的寒意,他看着女人柔媚的脸,毫不留情地道:“以后不要再缠着我,否则别怪我给你难堪,我很少为难女人。”
    然后便抬脚,向休息室走去,无视了身后由白变青的女人的脸。
    休息室里,郑凛叙正伸长长腿坐在软沙发里,身前的玻璃水晶桌上安静地放着一份文件。见言厉目光灼灼地看着文件,郑凛叙笑着道:“拿去吧,我早就想给你了,但是最近因为婚礼的事情害得我整日不得安生。”
    郑凛叙微笑,虽说着那样的话可是表情却是真切的满足。
    “这是……”
    言厉走过去,拿起文件一份份翻起来。
    “小越公司的资金运营表,这是她离开前在公司运转的资金细目,她用了老四的资料联合郑氏去打压薛皇玄在中国的物业,打算逼得薛皇玄在中国待不下去,当然,她失败了。”郑凛叙无声的观察了言厉的表情,随即不禁叹息,“老五,这次真的是你不对,小越虽然没有告诉你实情是她不好在先,但是老五,女人的信任和安全感是男人给的,我相信你会懂。”
    言厉无声地敛眸。
    没错,是他逼她上绝路。
    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手,不自觉地用力,他不知道是想把这一切都撕碎还是要撕了他自己。
    “给我一点时间。”他最后只能说这么一句。
    “嗯,你先准备军演的事情,之后我会把郑氏和薛家的交易情况都交给你。”郑凛叙起身,拍了拍言厉的肩膀,这个老五,对于别的事情总能以超乎常人的理智对待,唯独对爱的人,是一伤再伤,总归一个字,都是因为情。
    因为是最爱的人,所以做不了理智,更做不了自己。
    虽然爱,但是心底害怕受伤却让他宁愿爱的人陪着自己一起受伤,也好过一个人独自痛苦。
    婚礼开始,纯白色的礼花在空中飞扬,美丽的新娘,展着张扬的笑来到郑凛叙的身旁。
    短发英姿,是他认准的唯一。
    “郑夫人,你愿意永远陪着我,不管生老病死,不管我变成个什么样的老公公,都陪在我身边吗?”
    郑凛叙难得的幽默,让全场在座的人都忍不住微笑。
    “为什么没有‘你愿意嫁给我吗’?”文浣浣不依了。
    “不用问,”郑凛叙低笑,一身白色礼服衬得他愈发轩昂沉稳,牵着文浣浣的手落下誓言之吻,他道,“从一开始,你就注定是我的。”
    “你这个暴君!”文浣浣笑着道。
    说罢,在众人的起哄间,他抬头就着弯腰的姿势吻了上去。
    这是他此生最温柔的一个吻。
    文浣浣红了脸,挣脱了几下,就顺着他的姿势环上郑凛叙的脖子,他轻巧用力,文浣浣便甩了高跟鞋踩在他的鞋子上。
    “哇靠!大哥酸死我了。”萧桓搓搓胳膊。
    他是死也想不到自家大哥竟然是最早结婚的人,从以前跟着他那会儿就觉得他绝对是个禁欲美男子,却想不到是因人而异。
    詹遇宸吹了一记口哨:“你就羡慕吧!我看你也就喜欢男人。”老三讨厌女人是全行人都知道的。
    “我哎呀个呸!”
    “来啊来啊!”
    “你这臭小子……”
    言厉看着不远处幸福相拥的一对,目光渐渐沉寂,最终落出无限的苦涩和温柔。
    两年后的温哥华,秋季,微寒。
    坐在窗台上,叶辛越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套,看着天空不语。
    两年了,心底早已由当初的微澜起伏,变得平静无波。
    “冷,别坐在这里。”身后一句稍暖的躯体贴上,健壮的手臂圈住她,醇厚的嗓音一如两年前那般,只是,却多了一丝温暖。
    她有些累,不想再说话,其实两年来她都是如此,很少会应答他,但是一个动作、神态就能让他觉得满足。
    薛皇玄沉默着抱起她,把她放回大床上,可是这次,却没有离开。
    他静静地端详她的脸。
    一如两年前般美丽动人,而如今,更添上了一份经历过的悲怆感觉,使她变得更有魅力,却也更难以靠近。
    “小越,陪我说说话吧。”薛皇玄小声地道。
    无人回应。
    一如这两年来。
    她是不再抵抗自己的靠近。
    但是却依旧能做到无视。
    忽然眸底闪过一丝痛。
    他松手,眼底的戾气慢慢地凝聚,然后再慢慢地消散。
    叶辛越能感觉到,他的怒气在聚拢然后消散。
    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如他,他终于不再是舔血而生的男人,他学会了控制自己的一身暴戾和嗜血,他学会了用别的手段来让人服从;
    如她,学会了如何封闭自己的心,如何像如今这样死一般地活着。
    她能感觉到他在她身后。
    这两年来他只碰过她一次,是在他半醉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将近失控,咬牙切齿地把她束在身下,以他最喜爱的方式困住她的手,在她身上索取。
    她没有反应,只见到他的眸底有愤怒、痛……和无奈。
    毕竟,奸尸的感觉是个男人都会觉得不好。
    “告诉我!是不是没了他你就不能活!”他忽然加快速度,顶得她难受地往上缩,却被他硬拉回来,按住她的头猛烈地袭击,却忽然乱了呼吸般伏在她的耳边,亲吻着她耳垂下脖子上的嫩肉,极尽温柔,“不,没关系……我只要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够了,小越,这样就够了……”
    那之后,他最后一次释放完,便瘫倒在一旁。
    她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已经全然感觉不到心痛的感觉。
    她该谢谢这个男人吗?叶辛越想。
    那一个晚上之后,薛皇玄依然如往日般对她悉心照顾着,可是再也没有碰她。
    他答应她的要求,把她的信寄给C市的叶家,告诉他们,她很好,真的。
    薛皇玄似乎是怕外人找到他们似的,定期地转移居住地,他们在意大利后的第一站是欧洲罗马,那里有最大的竞技场,他兴致勃勃地拉着她介绍着那里的一草一木,每一道痕迹都刻着历史。
    而C市的消息,她早已不去听闻。
    没什么好说的。
    天慢慢黑了起来,叶辛越打开房间的电视,黑暗的空间,唯独那电视里唯一的光亮在她眼底闪烁着。
    她看着电视出神。
    其实她早就知道,在他们走后的半年后,薛家在C城的全部家业都在被郑氏慢慢吞噬着,薛皇玄不管,不顾家族长老的意见依旧带着她周而复始地往返各个国家之间,由得在中国最庞大的物业化为乌有。
    在C城,他薛皇玄早就不是一方之主。
    他告诉她的时候是笑着的,叶辛越还记得那个时候他说:“在他们手下抢了你,这点代价我还是付得起的。”
    他这样说了,她便不问。
    反正是和她无关。
    忽然,画面转入温哥华年半前的娱乐频道,某条报道作为引线被播放在大屏幕上。
    郑凛叙携妻子到温哥华看雪,情意绵绵。
    硕大的标题立在那儿,主持人的声音此时在叶辛越的耳边仿佛听不见,她的视线定在屏幕角落的一点上,郑氏五少爷或远或近地接近屏幕,唯独正中央的郑凛叙和文浣浣最为抢眼。
    但是叶辛越此时却看不到其他。
    在角落里,一个穿着灰绿色大衣默默站着的男人。
    他的目光似乎落于虚空,但是依然俊朗,添上了几抹颓废和男人粗犷的成熟。
    他似乎瘦了些,在她印象中他比如今更为健壮,而现在在电视里看到的他,两边颊骨微微陷了进去,看着虽有别番魅力,但是却不难看出他这两年过得憔悴。
    心底微揪,叶辛越抚上心口。
    这里,还会微疼。
    她该觉得好,毕竟,只是微疼而已。
    这时薛皇玄端着食物走进来,这两年来她的一日三餐都是由他亲手送上,亲手喂食。
    但是当他见到叶辛越坐在床上,一副怔愣地捂着自己xiōng口的时候,他的脸僵了僵,随即沉了下去。
    因为他也看到了电视。
    一眼便认出了言厉。
    拳头止不住地握紧,薛皇玄走过去,把食盘放在一旁,然后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转移注意力。
    “不准想。”他冷声命令。
    她抬头,有片刻的迷茫,所以她问:“为什么……还会疼……”
    这一句,彻底激怒了他。
    他猛地攥住她的唇,狂风鄹雨般试图让她忘记心底的那个男人,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他在人前运筹帷幄,掌管整个意大利的地下交易,冷血无情这些都在这个女人面前……无所适从。
    撕裂她的衣服,他宁愿她叫出声,像以前那般挣扎尖叫,也不愿再见到她好像死了一样地毫无反应。
    叶辛越被他吻着,xiōng前一热,她慢慢移动头部,然后一手按住他的xiōng口。
    他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叶辛越按住他跳得有些激烈的xiōng口,头微微靠过去,道:“你的心,也疼吗?”
    一个也字,让他猛地闭眼,然后嘶哑着嗓音嗯了一声。
    “我也是……只要看到他,就会有点疼……但只是有点……很小的一丁点……”她呢喃道。
    薛皇玄擒住她的肩膀,忽如困兽般吼道:“可是我不止一点!我好痛!这里!你按着的地方!看到你,想到你的时候就痛得厉害!”
    她更加茫然。
    于是他一把把她搂到怀里,声音里是他一辈子都不会有的无力:“再一年,小越,给我一年时间……如果你再不能忘记他……我……放你走……”一字一句,剜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是作孽,养了一只宠物,孰知到最后,它竟然让他着迷,甚至于沉沦。
    只是他伤她太深,他不奢望她能爱上他,只求能忘记她心底的那个人,他宁愿她的心是空的,这样他便能慢慢地,用时间和爱把他的存在放进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那个男人在她的心底占得满满的,即使她不说,她麻木,可他还是进不去。
    叶辛越被他狠狠按在怀里,她敛眸。
    放她走?但是,她还能去哪里?
    “老五!老五!”
    会议桌上,萧桓喊了言厉几声。
    “我听着呢。”揉揉额角,言厉应道。
    “怎么了啊你?刚才股东大会那会儿已经魂魄都飞了,现在这会儿又走神!”拧着眉,萧桓道。
    “没用。”纪若白吐出两个字。
    詹遇宸笑道:“哟呵!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小媳妇一跑了魂都跟着她去了似的!”
    “滚。”纪若白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心情颇好,不和他计较。
    “老五,还没找着人啊?”萧桓这会儿是真的好奇了,话说也两年了,不可能连音讯都没有。
    言厉没有说话。
    其实是差点就找到的。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温哥华度假,大哥约着他们一起去温哥华看雪的那会儿。
    他脱离人群走在大街上,温哥华的繁荣是安静的,不喧嚣,很温暖。
    漫无目的的结果,让他如今想起来就心颤。
    因为人群拥挤,所以那辆黑色保时捷就这样被滞留在车道上。
    言厉偏头的那会儿,却猛地定住。
    一张熟悉的侧脸如雷电般闪过,即使隔着黑色车窗,他还是如此熟悉的知道——是她!
    快速的奔跑,他努力挤开人群,不顾xiōng肺里一片疼痛,硬是挤开人群跑过去,可是……什么都没有。
    那个时候的无望,他如今还记得,就好像她真的是与擦肩而过,可是奈何他如何努力,也捉不到她一丁半点。
    迷茫地站在街头,他恍惚地头脑一片刺痛,心底装着一个亲手被自己弄丢的人。
    汗水渗出,拖着厚重的衣衫,难受地似乎要腌渍掉他半条命。
    伸手一按,是伤口裂开了。
    禁不住扯起嘴角,他的嘴唇一片干裂,最终回到别墅的那会儿,终于忍不住轰然倒下。
    头脑嗡嗡地响着,他的手往伤口上移几公分,按在了那个已经痛了两年的地方:“为什么……我们永远都只差一步,小越……我们真的……只差一步而已……”
    看到言厉的脸,郑凛叙慵懒抬眸,终于开口,免得这一群臭小子无知地去掀老五的疮疤:“好了,老五,你手上负责的合同进展怎么样了?”
    言厉正式进入郑氏已经一年半了,和萧桓、纪若白一样开始公司大股东的身份出入,虽然已经退伍,但是他身上的军人气质依然保留着,不见一丝一毫的松懈。
    “完成百分之八十了,之后做好总结就可以完工。”言厉最近着力于培训郑氏和言家暗部的死士,如今郑家手下的暗士也交给了言厉管辖和训练,所以工作上的事情也缓了缓。
    “今天还要去叶家?”詹遇宸好奇了。
    这两年来言厉每天上叶家,受到的刁难和冷眼外人不知道,可是他们几个可是一清二楚,真把自己当做人家女儿了,为那个离开两年的女人尽做子女的义务?
    言厉不理睬他,收拾好文件上了楼。
    郑凛叙若有所思。
    “大哥,我们真不把弟媳的消息告诉他?”萧桓问。
    其实在几个月前,叶辛越和薛皇玄的行踪就已经报告给他们了,只是都给郑凛叙压着,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办法,你嫂子再三叮嘱我不能告诉他。”郑凛叙散漫地伸了个懒腰,一副“我有老婆我完全听老婆话”的模样走了出去。
    “yīn险yīn险太yīn险!”萧桓啧啧有声。
    大哥自从娶了嫂子之后是完全担当了昏君的名头了,你说宠女人就宠女人吧,你为毛要宠地自家女人非要跟弟兄们过不去呢?不说这件事,但是大嫂口令一出,他们几个就得屁颠屁颠地跑到郑宅去给嫂子当陪练,大哥也不看看嫂子那身手,是个一般女人吗?偏地他们打不还手,手只要下重点都要被大哥瞪回去。
    “昏君啊昏君!”萧桓再感叹。
    “暴君啊暴君!”詹遇宸附和。
    “就是就是……”
    纪若白给了他们一个白眼,下班陪女人去了。
    “嗳!二哥,听说家里给你娶了一嫂子,不是真的吧?”趁着人都走了,萧桓才道。
    詹遇宸忍不住咳嗽了下,瞪大眼睛看着他。
    萧桓得意了:“别以为瞒得过我!你和那女的被压着去领结婚证的时候,我一朋友刚好见着的,还说你的表情黑着呢,包公脸!”
    詹遇宸骂了一句妈的,然后走过去掐着他的脖子狠狠摇:“你别给我乱说听到不?!敢乱了爷儿的行情!看我不用你子孙后代赔命!”作势往下做了一记手势,萧桓忙嘤一声护住自己的小兄弟,不敢再说话。
    看着自家二哥用领结婚证般的脸走出去,萧桓忍不住悲叹一声:“男人何苦为难男人啊……”这下惨了,连风流二少都结了,他要不要也去结一下?是了结的结!!
    来到叶家,言厉拢了拢风衣,走过去敲门。
    习惯了没声音,言厉就这样站在门口,不声不响地等着。
    直到半个小时后,一个温和的女人走出来开门,还不忘微笑着向他点头。
    “谢谢嫂子。”言厉呼了一口气,走进去。
    开门的女人是叶景然大学时候的女友,如今在叶家的地位几乎已经定了,叶景然一个外热内冷的人都听说为了她禁欲了几年,可想而知如今她的归来意味着什么。
    叶景然站在楼梯口,见到秦安安进来,便看也不看跟在她身后的言厉,伸手搂过她,又责备又埋怨地瞪着她,十足一个学龄前儿童的模样。
    只是秦安安也习惯了,言厉一来就是两年,她早就听人说过郑氏五少爷和叶辛越的事情,也知道言厉两年前来到叶家,叶景然解领子就把他言厉往死里打了一顿,害的言厉军演后受伤的地方全部绷线,一条命险险没了半条。
    叶辛越她是见过的,大学的时候叶景然带她回过家,她知道这个名声听起来虽不怎么样,但是却坚强地让人心疼的女孩是这个家的宝贝,起初她也不予理会,但是到了后来,她也忍不住了,就每天给他开门。
    “好了。”安抚了下叶景然,秦安安很成熟地笑着,对言厉说,“把东西放下吧,我迟一些拿去叔叔的房间里安着。”
    言厉满眼感谢地点头,然后把一些补身体的贵重品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叶青华自打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就很少给他好脸色,但是充其量不过是坐在客厅上不闻不问,却也足够让他好受。
    而言家这次也知道是他理亏在先,都狠心地闭起眼,不去管自家儿子如何丢人。
    言厉还记得父亲在他伤口绷线住院的时候来探望过他,那个时候他连呼吸都疼痛,每一下每一下,心底都在呼唤叶辛越的名。言皓进来见到儿子这副惨状,眉也不皱地就道:“你这次就是瘸了爸妈也帮不了你了,你妈这会儿都被你弄得又气又心疼。这次是叶家的女儿因为你出了事,我不会出面,你自己闯下的祸自己收拾吧。”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哎,厉儿,你这次真的让爸爸妈妈很失望。”言皓走了。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明月光,言厉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是不是每一次,她受伤的时候都痛得说不出来,所以才招来那么多的误解,和他的误解。
    那么如今,他也尝到了。
    这种痛得说不出来的感觉。
    其实言厉一直都知道叶家一定知道叶辛越的行踪,不然以薛皇玄对她做了那么多事,叶青华和其他人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放心地待在家里,连找人的倾向都没有。
    他也不问,默默地做事。
    放下东西,言厉看了看坐在软沙发上的叶青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离开。
    叶欢在楼梯上看着言厉离开,忍不住向着叶青华道:“爸,这都两年了,你还让他和姐这样混下去?”
    叶欢其实之前是气得最厉害的一个,也是她催促着叶景然打言厉一顿的,不然以叶景然的忍耐能力,叶青华不发话他哪能那么快出手。
    但是正因为最气,所以才最能看清言厉的真心。
    她有些心软。
    叶景然冷哼一声,抱着秦安安不撒手。
    叶景然抬头,看着抱着楼梯杆子不撒手的女儿,只说了一句:“你要帮他?”
    狠狠一颤,叶欢一个冷战打起,然后快速溜进房。
    老爸这个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连叶景然也忍不住要拍手叫好。
    这样才对,其实叶景然最害怕的就是叶青华心软,如果连他都心软了,那么自己也就没活儿了。
    他言厉也不看看,他叶家的人是这样被他糟蹋的吗?
    “叔叔……小越几年不在家,这样也不是办法。”秦安安理智地道。
    叶青华酌饮了一口茶,才道:“是不是办法,但是在外面的话小越更能学会怎样保护自己,景然啊……”他忽然瞥了自家儿子一眼,见到叶景然打了个立正才接着慢悠悠地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安安改个称呼了?听着叔叔都听腻了。”
    秦安安微笑,不作答。
    只有叶景然一身冷汗地站在秦安安身后,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做的那会儿混账事情害的两家老爸老妈都责怪着自己,如今讲到结婚,他倒是万分地愿意啊,可是安安的爸妈……
    这老爸,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要真那么容易,他早就光明正大地把安安接回家里睡了,哪还用在一夜销魂后还要算着时间把人送回家啊?
    “现在开始筹备着吧,一年后就定下,安安,这臭小子虽然以前对你是不太好,折磨折磨他也就算了,有空我和你父亲说几句软话,就和景然一块儿住吧,至于孩子……”叶青华字字定音,最终落在他这个儿子造的孽债上,“我们家不保守,孩子什么的都是缘分,既然无缘,两夫妻凑合着过也能一辈子,最要紧的是你们相爱,其他的不用管他人怎么想。”
    听到叶青华如同父亲一般的感叹,一直压抑在秦安安心头的结松了松,她红着眼睛点头。叶景然一看心疼了,忙伸手拥着,还不忘给了老爸一个白眼。
    “就算您老不说,她我也是娶定了的。”叶景然默默用力,把秦安安的头按在自己xiōng前,“婚礼的事情我去筹备就成,今年年尾提上来,到时候您老就坐等着当公公吧。”
    叶青华笑着点头。
    如今他家里的大大小小都好了,只差那个最心疼的大女儿。
    勾起一抹笑,叶青华靠坐在上好的梨花木椅上,放松了眉角。
    他叶青华的女儿,哪能受那么多的委屈都不讨回来?既然她无心讨这一丁半点,那么就让他这个当老爹的来讨了。
    一年后,一切尘埃落定,他要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儿亲手把幸福捧在手心。
    一年后,叶家的婚礼。
    温馨简单,却不掩其奢华。
    传统的中式婚礼,大礼堂内布满的是上等的红绸,新娘的旗袍远在半年前订做,纯手工丝绸分成十多套一层层叠加,每一层都是价值百万。
    婚宴还没开始,新郎新娘却不在现场招呼客人,本来是叶家的人一个都见不到。
    休息室内,叶辛越安静地坐在纯白色的软沙发上,瘦削了的脸庞衬得她愈发的沉静,本来妖娆的五官如今出落地更加成熟,带了些淡静的色彩。
    三年未见,她本来健康的红润肌肤变成了牛奶般的白色,微微地笑着,全然没有了以往嚣张跋扈的气焰。
    “你这个死小孩,滚了三年竟然电话都没一个,靠着这些明信片就能睹物思人的话我们早不知到哪儿去挖你了!”叶景然一身中式正装,表情肃然,却难掩脸上的心疼。
    今天正式成为叶辛越大嫂的秦安安也是红了眼,当初记得见她的时候还是那么活泼动人的小女人,如今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儿了,握住她纤细的手,秦安安只能哽咽着说出一句:“回来就好,你都不知爸爸和你哥每天每夜地为你担心,总算是回来了。”
    她们都知道她受了委屈,言厉对她所做的混账事情他们都知道地一清二楚,要不是叶青华看在言家的份上,早就向军区大队投诉去了,哪能让这小子那么轻易就逃避了责罚。
    “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其实出去三年了也挺好的,那个时候我需要安静,而……薛皇玄能带给我,而且出去转转见识了整个世界,还算是一大收获。”叶辛越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说的话听着不像是勉强说出来的,叶景然摸摸她的头:“傻丫头,以后有什么委屈了都往家里吐,整天找个外人像个什么样?”
    “好了,既然回来了就算了,景然,出去宴客吧,别失了礼数。”叶青华一直坐在角落里不说话,等他们两兄妹差不多说完后才淡定地道。
    心知父亲有话要说,叶景然也不得不离开,牵着秦安安的手,他们带上门离开。
    叶辛越乖乖地在叶青华的示意下走到他面前,没等他说什么,便径直坐在地毯上,头枕着父亲的腿。叶青华舒了眉头,才伸手摸着女儿的头,道:“傻孩子……”
    “爸,我没事,真的。”叶辛越眨眼,眨去了眼眶的湿意,她以前都不懂,对着叶青华虽然爱,但是还有怨,她总想着自己的母亲,是那般可悲地死去,孤身一人。所以她总是若有若无地无视掉他对自己的疼爱,不希望借助他的力量,更不需要他的帮助,让自己一直以来都忘记了父亲已经变老的事实。
    三年后再见,在看到角落里头发已经有些白的叶青华,叶辛越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以前的固执,惹来了多少的悔不应该。
    “这次回来,不走了?”叶青华感觉到叶辛越对自己的依赖,不禁柔和了唇。
    这次叶辛越回来,他能看出来,她已经成长蜕变,不再是以前那个敏感,容易受伤的女孩了。她变得沉稳,懂事,晓得进退有度,不再因为别的人和事让自己受伤。
    他只是苦涩,女儿的成长必经的过程中,少了他。
    但或许,真的是命。
    他还记得那一年他刚刚在总部开完会,公安局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毫无理智可言地闯到医院,见到的是已经无力回天的……爱人。
    她身上的血都被清理,一直强忍着等待他来。
    忍不住哽咽,那是他人生中第二次流泪。
    第一次是与她分别,告诉她他将要迎娶他人。
    第二次便是那个时候,她安静地躺在他面前,白衣如雪,脸色苍白如纸,却依然如初见时般温文恬静,是他最爱的模样。
    她吃力地张嘴,告诉他,求他找到他们的女儿。
    那一刻,狂喜,苦涩,难受,通通在心底徘徊。
    这个无缘嫁予他的女人,却愿意为自己诞下一个孩子,他流泪,热泪打在她的手上,他看见她的眼神逐渐涣散,便忍不住如困兽般呼喊着她的名字,求她留下。
    只是她不肯,眼睛慢慢合拢,似乎听不见他痛入心脾的呼唤。
    “小雯……我爱你……我真的……我会找到我们的女儿,我会爱着她,会看着她幸福……下一辈子……我一定先去遇到你,然后你可以不爱我,让我也等你一辈子……”
    他吻着她的手,直到她永远地闭上双眼。
    痛,狠狠地痛,那是叶青华人生中最痛的时刻,没有唯一。
    他答应过她,会好好爱着他们的女儿,只要是她要的他什么都能给,包括幸福。
    那是他与她最后的誓言,他必会遵守。
    叶辛越是挽着叶青华的胳膊出场的,华氏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儿子终于成家立室,一向孤清的脸上也泛起了几分动容。
    在见到叶辛越和丈夫出现的时候,她才收回视线。
    “妈妈。”叶辛越走到她面前,轻声呼唤。
    闻言一愣,华氏的眼底悄无声息地泛红,她看了看叶青华,直到叶青华向着自己微笑,才抿着嘴唇笑了:“孩子,你受苦了。”
    叶辛越摇摇头,改而挽着华氏的手臂。
    其实在十四岁回到叶宅的时候,华氏虽然因为她是私生女的身份而沉默了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关于叶辛越的饮食起居,她虽没有露面,但是叶辛越一直都知道那是她在筹划准备着。
    她欠她一句“妈妈”,这个总是默默在矛盾中关爱着自己的女人,虽然不是生下她的人,但是却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来到家属的这一桌,叶景然和秦安安对她们微笑,随即抬起酒杯拉着一家人去敬酒。
    叶青华那边的干部来了几十桌,都是政场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与叶青华私交颇深,叶青华便脱离了他们一伙人到那边去敬酒。
    走了半圈,敬了一半人,在离门口最近的一桌上,叶辛越才陪着哥嫂敬了一杯,酒店大厅的门却被打开了。
    一个男人,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或许是因为赶得太急,所以模样有些狼狈。
    初春有雨,男人的短发有些微湿,却还是一身精致的白衬衣,明显有些斑驳。
    叶辛越看着他,言厉屏着呼吸停在门口。
    周围有人面面相觑,都是政场或商场上的人物,自然认得那是郑氏的五公子,言家的大少爷。
    两年前叱咤风云,在C市把薛家连根拔起的一个厉害人物,当年风头正劲,可他却低调不露面,成就了C市的又一传奇。
    叶青华安顿了一下伙伴,言峻和妻子看到自家儿子出现似乎并不意外,也不出面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微笑着。
    xiōng膛剧烈起伏,言厉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女子,眉目如画,墨发红颜,是这三年来自己唯一心痛的病原。
    “这里不欢迎你。”叶景然挽着妻子淡定地走过去,微笑的瞬间,眼神却是极冷。
    在叶辛越出场之前,她回来的消息一直是保密的,他不知道言厉是如何得知,但见到他出现,虽然做了十多年的兄弟,还是难掩压抑的愤怒。
    连秦安安都淡然地对言厉说:“言厉,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先过了婚礼再说。”
    见他一身狼狈,C市传奇人物的气质如今不知减弱多少分,秦安安也不想叶辛越刚回来就不顺心,才这样说。
    “嫂子……求你,让我和她说句话,好吗……”不等两人作反应,言厉一步一步走到叶辛越面前,两两对视,她的眼底有他的倒影,可他的眼底,除了有她,还有那么多痛的感情。
    叶青华玩味地看着不远处自己的女儿,她的反应让他放心,他相信她。
    “小越……”其实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刚才连走向她的时候脚都是颤的,如今声音更是,她的反应无怒无惧,更无恨,一无所有地让他心神俱裂,“给我半个小时……不,半刻钟……十分钟也可以……小越……”
    叶辛越抬头看着他,近看,当真瘦了不少,两边颊骨微凹下去,让那原本坚毅的脸变得有些憔悴。但是心底什么反应也没有,叶辛越对此感到很满意。
    “十分钟。”她端着酒杯率先走出去,在路过哥嫂的时候道,“你们先敬酒,我很快回来。”
    叶景然脸色不佳,但还是被秦安安拉着走了。
    言厉一直跟在她身后,直到远离了人们的视线,在一个转角,猛地把她攥住搂在怀里。
    是真实的!
    他的肩膀忍不住剧烈颤抖。
    “小越、小越、小越……”他拼命地呼唤她的名字,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带着急切,手臂也越箍越紧。
    “放开,你只有十分钟。”叶辛越的声音平静地如春水,妩媚成熟的声线,似乎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言厉咬牙,才险险放开她,让她转过身子。
    眉,是横烟眉,听别人说有这种眉的女人天生倔强;小挺鼻,如月般的唇形,还有那双眼……言厉忽然僵住,他在那双眼里看见了错愕的自己。
    她的反应似乎他只是一个朋友。
    似乎他对她的伤害,她早已忘却。
    眉间染上一缕痛,然后慢慢扩散。
    “你知道吗?这三年来,我每时每刻不在找你,起初是恨你,恨你为何不告而别,恨你竟然在扰乱我的生活后决然离去,我恨不得上天入地把你抓回来让你不能再离开……然后就是悔,悔我为什么对你做那些事,悔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让你一个人承受一切……但是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什么都不说,让我独守三年,这三年里我只要一想起你就失眠,找你找得人都要疯掉,然后你的一切都如噩梦般缠着我……”
    他深喘着,无力地靠在墙壁,痛苦地看着她,似乎是试图寻找着她一丝动容,却是满腔的失望,“然后我想,三年就三年吧,不管多少年,只要你肯再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小越,是我不好,是我轻视了你的真心,是我对爱太过防备……我甚至连薛皇玄都不如……你等我五年,我等你一辈子,值了……我告诉自己,这样就值了……”
    “小厉哥,”叶辛越开口,止住他已经口齿不清地呢喃,“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各自现在好好生活,不好吗?”
    他的呼吸滞住,双眼顿时瞪大,呼吸不稳:“各自、好好……生活?”
    “嗯,这三年来我才发现,原来之前我对自己真的很不好,我为了你一再地放弃自己平静的生活,甚至放弃了尊严,以前我的天平上只有你,所以我很辛苦。既然如今我终于得到了平衡,那么又为什么要破坏掉现在这样的平衡呢?”她走过去,按着他的心口,“心口会疼,但是始终会过去的,我已经过去了,相信你也可以。”
    她终于不再是以前的她。
    学会了平静,学会了真诚的笑,学会了享受那无人时的寂静;
    学会了不再独守一个人,学会了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在没有他的前提下;
    也学会了如何压抑心痛,如何变回十四岁以前的自己。
    她终于学会了,但是他呢?他怎么可能学会?
    “我做不到……”他嘶哑着声音,她的手按在自己xiōng口上,力道不重,但是却似乎是千斤的大石,压得那里喘不过气,“我爱你,所以我做不到……”
    如果是那么简单,他又怎么会三年来每每午夜梦回遇到她,就会惊醒,然后独守到天明。
    是上天让他赎罪,惩罚他对爱的不知。
    “你……爱我吗?”问出来,才知道是多么困难。
    她抬头,最终一切化作唇边一笑,她的头取代了她的手,轻轻靠在他怀里。“我爱过你。”
    只不过多出来一个字,他便险些站不稳。
    “爱……过……”他忍不住抬头,紧咬的牙关险些把牙根咬断,忍不住抬手覆在自己的眼上,似乎这样就可以当做刚才的又是一场伤他的梦。
    如此的痛,让他觉得这几年的魂牵梦绕,都不足一提。
    “小厉哥,以后,你就只是我的哥哥了,好吗?”叶辛越听着他絮乱的心跳,一下一下,用力而压抑,她能感觉到里面的哀泣。
    他没有说话。
    她便离开他的怀抱,摸摸他的脸,然后离开。
    十分钟刚好。
    他僵直在原地,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座雕像。
    连伸手,都做不到……
    回家后的几天,叶辛越才整装去了地下酒吧。
    现在是晚上,但是走进去的时候整个大厅却只有一个人。
    “哟!”周勖笑着,嘴角还是那样邪魅的弧度。
    她有些诧异,他竟然没有在包厢,真是奇怪。
    但是却没有多问什么,三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惯。
    正如她以前的习惯,叫做言厉。
    最难戒的毒,虽然不能根治,却不会再发作。
    “还是老样子。”周勖给了她一句评价。
    叶辛越不置可否:“你倒变了很多。”
    所谓的变与不变,只是在于每个人的眼底是怎样看待心中的人。
    于周勖而言,她叶辛越无论经过多少事,她还是她。
    周勖笑笑,跳下吧椅,给她调酒。
    熟悉的动作,修长的手指,周勖边调酒边和她聊天。
    似乎只是故友重逢,他们之间总不会冷场,有源源不断的话题能说。
    叶辛越告诉他自己环游世界的经过,高耸的巴黎铁塔、枫叶的加拿大、满布钟楼的英国……他们最后一站回到了意大利,她在那里和薛皇玄分离。
    “他竟然会放你走。”摇摇头,周勖对此表示高度的好奇。
    “这是我们的约定。”
    叶辛越笑着道。
    薛皇玄是爱人的方式不对,还有,时机。
    她那时的心里满满都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他插不进去,也望不进去。
    三年的相处,她懂得了薛皇玄的爱,可惜,他的爱她终究不想要。
    她的心死过一次,因为那个男人,又怎能装下另一个?
    或许她的二十四根肋骨里都刻着一个名字,所以才不配,不配再得到别的人的真心。
    “知道我为什么要屈居在大厅吗?”周勖只笑片刻,才道。
    “总之不是因为我。”叶辛越懒懒抬眸。
    闻言,周勖笑出声,才示意叶辛越看向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房间里。
    微皱眉,叶辛越才在他的示意下走过去。
    推开门,呛鼻的酒气扑鼻而来,让叶辛越不禁皱眉。
    走进去仔细一看,叶辛越愣住。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颓坐在地上的男人。
    他已经醉死在地上,坐着,头微垂,手上还拿着一罐啤酒。
    “这三年来他经常霸占这间房,然后喝得醉死,我真的受不了了。”周勖苦笑,“你看看你们,他折磨你,如今却被你折磨地生不如死,你们真是绝配。”
    抿唇,叶辛越走过去。
    来到言厉面前蹲下。
    言厉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被酒水打湿的头发半贴着额,他的眼睛在看向她的那会儿有瞬间的清明,但随即又恢复成苦涩。
    “怎么……又是梦……”他苦笑着呢喃,但是眼睛却还是睁得大大的,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的脸。
    他的手几度抬起,却又无声地落下。
    连碰她,都不敢了么?
    叶辛越苦涩地看着他。
    他不该是这样,他应该是坚强,高傲,理智……而不是像这样……颓丧。
    他以为是梦?
    是要有多少场午夜梦回,才会让他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出来。
    忍住到口的涩意,叶辛越艰难地扶起他,他很乖,被她挽着自己站起来,但是又赖在她身上不愿起。
    她把他抬到大床上,周勖悄无声息地离开。
    但愿他们,不会再错过。
    无声地祝福,这是周勖觉得他仅能做到的。
    第五十七章(二更)
    言厉高大的身子躺在床上,腿还半弯着从膝盖开始垂在地上,叶辛越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男人少有的狼狈。
    他也看着她,专注的,眼里带着痴痛。
    “……对不起……”
    他低声呢喃。
    叶辛越僵住,随即转身就要离开。
    她怕自己又会陷在这个人的漩涡里,不得活路。
    手下一秒被猛烈地攥住,天地一阵旋转,她以熟悉的姿势被他压在身下。
    心底一凉,叶辛越可悲地以为,自己不会再痛。
    但是熟悉的姿势,熟悉的人……
    闭着眼,叶辛越似乎累极:“又想帮我重温一下三年前的那一晚吗?”
    只一句话,他的眼底就泛起一阵锥心的痛楚。
    他俯下身子抱着她。
    手,默默地往下,从短靴中抽出一把匕首。
    她感觉到手里多了一样硬物,僵住感觉了下,是一把锋利的刃。
    她的手被执起,他提高一点距离,抓住她的手握住匕首,最终让刀刃停在自己的xiōng口。
    手狠狠一颤,她咬牙切齿地盯着那里。
    言厉似乎是醉了,亦或者他以为,一切都只是梦境……他无声而缱绻地看着她,慢慢俯身,刀尖刺破xiōng口,浑然不觉,就好像每次的醉生梦死,他都习惯了这么做。
    叶辛越忍不住,他的血很温热,真实地让她心慌:“小厉哥!醒醒!!”
    他不顾,继续向前倾,带着厚茧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温柔,悲伤……
    “乖……对不起……”他笑。
    很恐怖。
    似乎真的想要她夺走他的命。
    叶辛越忍住犯呕的冲动,忙用力挣脱匕首。血顺着xiōng肌流下,染红了白衬衣。
    “为什么,不刺下来?”他呢喃,忽然脸上涌起痛苦之意,他摔倒在她身上,如困兽般,“你知道吗?你不在,我一直都是这么生不如死的。”
    “小厉哥,”叶辛越闭眼,他的模样憔悴地让她不忍,“你醉了。”
    言厉闻言却忽然低笑起来。
    低沉的嗓音裹挟着一些痛快,一些悲怆。
    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默默拥紧她。
    他们,怎么就那么难?
    午夜,言厉睁开眼,怀中的女人呼吸平稳,却让他差点乱了心神。
    她似乎每每想要挣脱他,都被他以喝醉了的名义捆绑住手脚。
    起初真的以为是梦。
    但是当他抽出匕首的那一刻,其实已经醒了。
    他很难醉,这是这三年来让他最挫败的事情,每每喝倒一地酒瓶,他都会半迷糊半清醒地想着她,想着和她的曾经。
    不止一次,她在梦中悲伤地看着他,手里握着匕首。
    在梦里,他让自己死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不想醒来,却每一次在宿醉后清醒,然后恍惚地按着xiōng口,止不住痛意。
    他看着熟睡的她,默默靠近,让她紧贴着自己的xiōng口,才发现那个空了的地方,终于被填满。
    “只要,你回来就好。”言厉累极地道,“只要你回来,我们……我慢慢补偿你,好好爱你……”再也不因为不信任而伤害你,再也不说你脏,再也不冲动让你离去。
    小越,是真的,很爱你。
    爱到每每腰间的纹身发疼,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
    你说爱过,我就信了,好不好?
    既然爱过,就还会懂得爱,对不对?
    “无论多少次,我也会让你爱上我。”
    黑夜,露重更深。
    有人睁眼到天明。
    有人假装沉睡心疼在内里。
    也有人在吧台上一夜买醉,苦笑自嘲。
    夜,到底伤的是谁的心?又是什么样的爱让人再不敢接受情?
    叶辛越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就撞进了一抹深潭中。
    言厉眯起眼睛,却不动,还是抱着她的姿势。
    叶辛越起身,他没有阻拦,直到她快要走下楼去,他才开口:“要怎么做才可以重新开始?”
    “不会再有开始。”只顿了半步,叶辛越开门离开。
    言厉笑出声。
    不会再有开始,因为他们还没结束吗?
    扶着额,言厉嘴角慢慢缓下去。
    叶辛越的行李是薛皇玄派人送回叶家的,叶辛越的房间依然每天被打扫,干净地就恍如她走之前的模样。
    一切都很平静,叶景然和秦安安搬出去了,家里只剩下叶欢和她两个陪着父母。
    还是回来之后叶辛越才知道自己的公司一直在正常运营着,法名还是她,却是被言厉管理着。
    就在叶辛越打算回公司看看的时候,一出门,就见到言厉正站在银色路虎车旁,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叶辛越只是淡淡地看了看他,然后绕过他的身子准备去取车。
    言厉却不让她如愿,在她经过自己身旁的时候一把拽过她的手硬是把她塞进自己车里,几步走回驾驶座,关门,锁车。
    叶辛越皱眉:“放我下车。”
    她搞不懂为什么从那天之后他就变得那么奇怪。
    他又恢复成以前那个霸道嚣张,却又不失沉稳理智的男人。
    言厉启动车子,没有看她,正视前方回答:“我送你去公司。”
    三年前,叶辛越转手把她自己的公司转让给他人,却不知那个人就是言厉,言厉购买了公司,却没有纳入自己的名下,而是作为郑氏的附属公司,以私人名义归还给叶辛越。
    三年来,他为公司改名“新月”,并以郑氏的名义为其争取了许多项大型企划,原装工作人马没有更换,依旧是那一批叶辛越千辛万苦收进新月的人。
    “言大队长很闲?”叶辛越问。
    “我在三年前就提早退役了。”他忽然道。
    叶辛越微愣。
    他并没有看她,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普通的事:“三年前你离开后就是一年一度的大型军演,那一次我们和德国一起进行军演,我被对方的狙击枪射中,割除了半边肺叶,当场宣告不能再进行特种兵生涯。”他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却让叶辛越沉默下来,“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我去叶家找你,然后……你都知道了,伤口全部绷线,情况一度恶化,我就趁还有气的时候拒绝了首长转公安的建议,伤好之后回到郑氏工作。”
    虽然后来的事情叶辛越从嫂子那里听过,但是当真正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叶辛越还是止不住地……发颤。
    和平年代的军演,是每一个军人最看重而且最盛大的真正军事战争,军人在军演时严重创伤也不是没有过,而他,用那么平静的语气谈及他特种兵生涯的结束,实在令人很难想象他当时的心情。
    忽然,言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摆在自己的腰间,那里是新月纹身的地方,“那是我自己决定的,若是要一直在军路上行走,我就还没有资格给你幸福。当初我进这条路是因为你,三年前离开也是因为你,也算是一种圆满。”
    叶辛越抽回手:“与我无关。”
    言厉勾起唇,也不再说话。
    他没有告诉她,那时候在温哥华的事情,他因为在冰天雪地中奔跑寻找她,而伤口绷线险些染上寒症,那一次他在死亡边缘徘徊,最终才安然抢救过来。
    叶辛越看着前方,彼此一直沉默,直到来到新月门前。透过车窗,叶辛越看见了硕大的招牌,用艺术文体写的新月,最后收笔格外苍劲有力。
    她开门下车,言厉这才转头看着她:“中午一起吃饭。”
    叶辛越抿唇,最后道:“你不用这样,我们已经……”
    “就算是兄妹!”言厉握紧了方向盘,最后一腔话只化作低沉的一句,“……也能亲密地在一起吃饭吧?不要忘了高中的时候你的上学放学都是我载你的。”
    最后,叶辛越还是没有坚持。
    她用一种“随你吧”的态度离开。
    言厉看着她消失在门口,才慢慢松开方向盘。
    他告诉自己要慢慢来,慢慢地……以他的方式,重新让她接受自己的爱。
    叶辛越站在观光电梯上,看着路虎车在楼下半响,然后离开。
    她握紧拳头,最终松开,一切化作唇边一笑。
    公司里的人见到叶辛越回来,通通都似翻了天,就差没有把失踪三年的老总抬着往上抛。
    在听及秘书的三年内工作报告时,秘书才笑着打趣道:“我们要不是知道法人还是BOSS你,早就挥手不干了,外头的人说了,反正你不会不回来,还不如吃喝玩乐地用着言总的钱,努力享受没有BOSS压榨的生活。”
    叶辛越笑着摇头:“这群臭小子。”
    其实言厉对于新月的人真的算得上是包容了,不仅让他们自由出入郑氏,还给他们充足的自由时间,分红也以郑氏的百分比来算,养得外头的那群家伙是肥肥胖胖,赛过天堂。
    叶辛越感到宽心。
    外面的人通通都知道自己所受的委屈,但是他们一个个的不说,反而是用平常的抱怨和撒娇来迎接她的归来,这样的感觉很好,很窝心。
    有那么一刻,叶辛越觉得自己其实还算是幸运。
    其实现状是不是最绝望,关键是人怎么看身边的事物。你用仇恨的眼神看世界,世界便会还与你仇恨和绝望;相反地,便会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八年前的叶辛越,因为母亲的死,和身心受到的折磨而拒绝了这个世界;
    也是八年前,那个叫做言厉的少年为她在黑暗中打开了一扇窗;
    然后就是三年前,也是同一个男人,关上了那扇唯一的通风口,但是她却已经不再拒绝这个世界,她学会了自己开一扇,给自己,给身边的人。
    如今,她的世界由自己来保护,她不再为任何人受伤,包括言厉。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不止一个人,能够左右她的喜怒哀乐。
    或许,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不仅有爱情,还有亲情、友情……
    她还记得与薛皇玄分别的那一天,天降春雨,湿淋淋地。
    她站在伞下,他站在雨幕里。
    “如果这一次回去还是没有得到幸福,那么就回来我这里。”薛皇玄的脸在雨幕里看不清晰,但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番话,“我不贪心,我可以不要你的心,只要你。”
    叶辛越就这么站在伞下,看着那个伤得自己最深,为了得到自己不择手段,却是最后愿意看着她,送她远去的男人。
    “薛皇玄,我原谅你了!”她平静地站在原地,朝不远处的薛皇玄喊道,“早就原谅你了!从我知道你爱我的那一刻起!”
    薛皇玄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性地随意妄为的男人,他在意大利有自己的责任,有自己的家族,三年任性,已是最后。
    他用三年的时间让她学会冷静地保护自己,用三年的时间让她尝试爱上他。
    只可惜一切都由得天意由不得他。
    不是他不够努力,而是她的心,始终不在这里。
    他懂了,也学会了,所以放手。
    三年的时间,她给了他三年的时间来适应这个事实,一时放手不容易,她让他慢慢懂得,然后分别的时候他便不会那么痛。
    第五十八章
    言厉派助理送来了新月公司的主要交接文件,叶辛越便整个上午都埋头在文件堆里,毕竟三年的工作量要在一夕之间整理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一直忙到中午,叶辛越让家里的司机把自己的车开过来,趁着言厉还没来到之前自己开车去了华庭吃饭。
    谁知道凳子还没坐热,叶辛越就见到了一个熟人。
    薛紫凝微笑着在她旁边坐下,叶辛越不动声色地喝茶,“于是?你没有跟薛皇玄回意大利?”
    “那里的工作本来就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医生。”薛紫凝有些好奇地侧脸看着她,“想不到哥真的愿意放你走,你用了什么手段吗?”她近乎无害的笑,叶辛越见此,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是在吃醋吗?小妹妹?”
    薛紫凝笑容一僵:“你还是像以前那样讨人厌。”
    叶辛越嗯哼了一声,继续享用自己的午餐。
    “说真的,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配不上哥,”薛紫凝沉默片刻,然后道,“但是我不懂,为什么哥就要爱上你,言厉是这样,连勖也……”薛紫凝握拳,似乎想起了一些难堪的事情,“凭什么你就可以被那么多人爱着,护着?凭什么我一开始拥有很多所以就注定得不到爱?男人,都是这样吗?”
    叶辛越舒展眉头。
    她侧过身,刚想说什么。
    一道男声却冰冷地□来。
    “没有人注定得不到爱,”言厉一身黑色风衣出现在叶辛越身后,见到叶辛越怔忪地看着自己,他柔和了嘴角,伸手抚过她的脸颊,“有些感情是就算亲生妹妹也不能完全得到的,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怜?因为拥有太多所以就恨那些一开始就不能拥有的人吗?”
    言厉高大的身子往叶辛越背后一站,守护般的姿态,冷漠的眉眼,却只为身前的人绽放温柔。他看着薛紫凝的眼神有隐忍,有愤怒,有不屑……却没有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一丝怜惜:“不过薛皇玄是注定不会再有机会,她是我的,无论今后还有多少人爱这个女人,她也只能是我的。你们谁敢再来滋扰她,就来试试看吧,我能够把薛皇玄赶出中国,就有办法把他的宝贝妹妹也撵出去。”
    薛紫凝冷哼一声。
    叶辛越没有吱声,她感觉到他有力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肩上,温厚有力,那说出来的话带着冰冷的警告,却和身后的温度截然不同。
    “言厉,我只能说,你的眼光,很差。”薛紫凝甩甩头,站起来走远。
    包厢内一片寂静。
    她甚至能听见他隐忍的粗喘。
    他是赶过来的吧?或许是在听见薛紫凝来见她的时候。
    “我曾经想把姓薛的人赶尽杀绝,刚才的女人,本来是那里面之一。”言厉站在她身后不动,“你不会知道我当时是多么想杀了他们。”
    “可是我们的问题,永远都不是他。”叶辛越低下头。
    “我知道的。”言厉绕到她面前蹲下,把头埋在她的大腿上,“我知道,所以我无法原谅自己,也活该我现在追你追的那么辛苦。”
    叶辛越笑:“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像兄妹一样生活,那样的话你会轻松些。”
    言厉的身子微微僵住,随即放松下来,他抬头看向她,这个角度美好地让人心醉:“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开你,从以前开始,我就没有把你当做妹妹过,以后更不可能。”言厉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就算是我单方面也好,这次轮到我迁就你,相信你,等你,爱你,我做不到补偿,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的,伤了你,我比谁都痛,你离开,我也活得没了意义。那个家……我一直守着,恢复成你没有离开之前的模样,我每晚在黑夜中等你回家,就像你当初等我一样;戒指弄脏了,我们就不要了,我重新做了一对,这次刻上了我们的名,能戴上它的只有你;这三年来我一直沉迷于工作,你可以问问老大老三他们,我真的很乖,没有你的每一天,我都是自己一个人睡……”
    他倾身,吻住她的下巴,他能感觉到她下颔紧绷到颤抖:“你说你爱过我,那么现在呢?你还有爱人的能力吗?如果还有,那么优先考虑我,如果没有,我不急,可以等,多少年?这次是三年?五年?还是八年……不过你要看着点了,等太久的话我已经变老了,我怕你不要我……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相信我一次,就算是错过的人,我也能把这条相交线拉回来,只求你愿意。”
    此生,我愿意用剩下的时间来等你回头——你不来,我不老,我若老,你还要我不要?
    他字字句句,出自他口,听入她心。
    叶辛越觉得,这次自己或许真的能够……得到幸福。
    她挑起他的下巴,望如他深如汪潭般的眼:“我们回家。”
    他微微眯眼,似乎在探寻她话里的含义,随即又摇摇头,忽然一把横抱起她,向外走去。
    什么也不需要问,她想要做什么,就算是杀人放火,他也会帮着她磨刃。
    来到三年前那个让自己一夜破碎美梦的家门口,叶辛越站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言厉。
    言厉紧了紧拳头,打开了门。
    往屋内一看,这个家还是什么都没变,她买的家具,她布置的装饰物,还有那熟悉的温暖的主体色……
    见她只看就是不进来,言厉有些急了,猛地把她往肩上一提,然后一气呵成地关门,把她抱到沙发上。
    “很好,还是什么都没变。”手指划过软绵绵的沙发,叶辛越状似无意地道。
    “不同,”他看到她僵住,“之前少了你,现在,才算是一样。”
    叶辛越受不了他的注视,那里面包含的感情炽热地让她心悸。凑过去吻住他的眼睛,她的手抚上他紧绷的肌肉,滑入腰间那标记处,用手指轻轻摩挲:“可是,我记得你说过,我脏了……”
    她边引诱他,一边控诉着他的罪行,目的就是要让他骑虎难下。
    他猛地反扑,一把把她压在沙发上,啃着她纤细的脖颈,急切地吮着,带着些气恼:“还敢提!看你还敢提!”
    叶辛越笑着躲开,这样一牵扯,她的吊带褪了一半,娇媚带水的眼神,她轻挑地倚在沙发扶手上,笑得花枝乱颤。
    他被她逗得一肚子火,偏偏不敢放肆,三年前他们唯一的一场欢爱结束地太狂烈,也太伤心,他怕自己一个不自觉的举动会让她想起三年前那场连身体都会感觉到疼痛的□。
    下腹紧绷到极点,心心念念的女人就在他面前半裸着,见她没有下一步行动,言厉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向后退了半步。
    “我去阳台吹吹……”话音未落,他猛地僵住,她紧贴而上,手按在他敏感的地方,青涩而又乱来地在他下腹按揉着,他猛地低喘出声,一把擒住她的腰,咬牙切齿地吻上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狂热地吻,舌尖深入她点在她的牙龈上,力道大地让她感到微疼,火热的舌毫不自制地在她嘴里捣弄,吸着她的舌头犹如吃糖一般吮在嘴里。
    她不回答,也回答不了,只能一只手困难地解开他的皮带,他伸手按住,在她迷蒙的眼神中带着她的手快速解开自己的皮带:“如果你只是玩玩的话,最好现在就放手……不然,中途我不会停下,就算你求我……”
    叶辛越低笑,在他近乎火热的注视下咬上他的耳朵,嘴唇因为笑而抖得让他耳根一热:“小厉哥,这是我的,第一次……”
    第一次付出感情的欢爱,第一次想要主动被爱,第一次不排斥身体的交融……
    言厉喉咙一紧,眼神灼热。
    他明白。
    若不是还相信他,她不会这么做。
    愿意把伤过许多次的身体交给他。
    他把她抱进房间,从客厅到主卧,各自的衣服散落了一地。
    她被他放在大床上,身体□,洁白美好地让他止住呼吸。他因为刚才的撕扯,黑色风衣落在了客厅,最后一件蔽体的白衬衣被扯开露出一大片xiōng膛,因为动作的狂热而急喘。
    他一下子就找准了她的唇,急切地似乎想要探寻什么般吻上去,或许不能说吻,是撕扯,是掠夺,却又带着一点呵护。
    他恨不能把她完全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他就可以和她永不分离。
    直到他的手狠狠揉捏上xiōng口,叶辛越嘤咛一声,短而浅的一小声就犹如最好的催促,言厉捧起她的两团暖雪,吻上她心口的位置,再辗转舔舐。
    这是一场无声的交流,她给予他,他亦是。
    手指探进她已经动情的私密,缓缓搅动,他还记得她当初是如何被自己粗暴地进入,便忍不住睁开眼,手指运动间,他粗哑着声音问:“疼吗?”
    叶辛越已经因他而动情,因为他说话时候的低沉震动,让她小腹忍不住一缩,绞的他的手指更加用力,言厉立刻就乱了呼吸。
    “你说呢……嗯,别逗我……”难耐地扭动腰肢,叶辛越这才真正意识到身上的这个男人对这些是何等的熟练,只需一会儿她便按着他的节奏走,但是没关系,叶辛越笑,忽然一个翻身,言厉不慎,被她压倒在身下。
    “你想干什么?”言厉因为她的主动而双眼发红,紧绷的身体被她挑逗的手指划过,顿时更加绷紧,说出来的话也是喑哑地吓人。
    “干你。”受不了他的炎炎目光,叶辛越跪在他的身上,他的手指还在她的体内,甚至还极其血腥地加入了一根手指,扩张着她的紧涩。
    “哦?怎么干?用这里、”他舔上她的嘴唇,“这里、”叶辛越的一只暖雪被他单手握住在掌心把玩,“还是这里?嗯?”故意拖长的尾音,他的手指越来越快的运送着,她弓起腰,感觉快要到了极致。
    却在那个点上的时候,言厉把手指褪了出来。有些粗鲁地把花液抹在她的雪臀,他做起来双手捧着她的臀,就要往自己的昂扬套下去。
    自己十分不好过,叶辛越凑到他的耳边,道:“在这之前我要给你坦白一件事,在我走的三年里,薛皇玄抱过我一次,”她察觉到他的动作顿住,便忍不住得瑟,“这样也,没关系吗?”
    他忽的咬牙切齿:“这是你先挑衅我,别后悔。”
    在他低沉的嗓音中,他的手臂一紧,叶辛越便感觉到有一样硬实的瞬间盈满自己,忍不住夹紧小腹,便听到他低笑出声。
    言厉的眼里忽然涌起几分嗜血的兴奋,但是嘴角的笑容却极为柔和,他在她的片刻呻吟中把她的腿折在自己的身后,便一下比一下重地动了起来。
    她被撞得全身发颤,乱发被汗水浸湿,被他轻揉地用舌挑开,然后慢慢吮吸着她脸颊里不知是泪水还是汗。
    “不要说你被谁抱过,我不在意!”他掐住她的大腿狠狠撞击,似乎就要以此撞进她的心里去,“我只在乎你的心,你的人现在在我的怀里,我会把那个男人在你身体内留下的痕迹通通抹去!然后一点一点刻上我的。”
    她的心一紧。
    他知道自己一直在意那天晚上的事。
    他说自己脏,她最害怕听到的一个字。
    如今,他说不介意。
    她该相信他吗?
    体内的偾张有节奏地律动,似乎是他的心跳,叶辛越被他刻意的折磨弄得生不如死,他慢而重地抵住她最敏感的一个点辗磨,似乎要逼得她弃械投降。
    她果然开始求饶,快感堆积地太快太猛烈,她开始害怕,但是他却真的如刚才所说地狠心,见她开始挣扎,他忽然快速地冲刺,打桩机似的动作把她推上极致,然后在她缓过劲来的时候抱着她站起来,把她的双腿环在自己腰上,然后趁着走动把自己更深地埋在她的体内。
    “恩啊……言厉,这下子,你就是我的人……”她环住他的脖颈,他兴奋地直在她的耳边吼,身下的动作一下比一下用力,几乎每一下都进入到最深处,把她撞得整个人往上缩,“你如果再敢伤我……我就远远离开,这一次,再也不会回来……也不会让你找到我……”
    他吻住她絮絮不止的小嘴,把她放在梳妆台上,眼睛灼灼地望进她氤氲动情的眸里:“伤你,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够了。”他忽然把她转过去,让她看着镜中自己泛滥的欲望,从后面轻轻一滑熟练地进入,一手提起她的左手向后环住自己,然后又恣意地动了起来。
    他的手从后伸向前方,顺着自己的节奏按压她小腹上微微隆起的地方,让她羞得双颊通红,却又按耐不住快感,只缩了几分钟就受不了了,尖叫一声,夹着她又泄了。
    享受那被紧紧包裹的快感,言厉随即又重重地顶了几十下,腰间一麻,抵着她最里面的嫩肉抖了出来。
    言厉高兴地笑出声,带动的震动牵动彼此的敏感处,她止不住又颤:“够了……你,没碰过女人吗?”她在嘲笑他太狼急,他也不恼,低头吻着她脖间的嫩肉深深吮了一口,顿时出现一个紫红色印记,才愉悦地道:“我三年都在吃素,难得吃一回肉,怎么着就说我猴急了?”
    也不忍她太累,他把自己的□,然后抱起她往床上放,接触到床单,她才难得缓了一口气:“真的假的……三年不碰女人……”闻言,他皱眉拍着她的雪臀,也不消停,把她的手带向自己沾着花液的热烫上,轻轻按揉,“我有没有偷吃,你还感觉不出来?”
    他不让她的手甩开,今晚他本来就打算疼爱她一整晚,离别三年,还被她折磨那么久,这么一点怎么够?故意不让她睡去,他趴在她身上兴奋地在她手里抽动,线条完美的脊背线张弛有度,性感无比。他吻着她的背,然后故意绕到小腹上亲吻,慢慢往上,直到两团细腻,便捧起来大口大口地咬含。
    实在有些受不了他的狼变,感觉到他又挺进来,叶辛越无奈之下只能双手双腿紧紧夹住他,下腹还不忘有节奏地缩着,言厉兴奋地红了眼,在她身上吼着,挺动越来越卖力,叶辛越在最后他抖出来的时候捧起他的脸,看清楚了他最后迷乱性感的表情。
    早上天微亮,他才从她身上下来,抚着她急喘的背为她顺气:“喜欢吗?”他咬着她的耳朵,邪笑道。
    叶辛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拆散了,无力地应道:“什么……”
    “我高、潮时候的表情,只有你能看到哦,”他话音刚落,就被她羞红着脸拍了一巴掌,他不恼,反而拥紧了她,想起三年了,第一次那么接近幸福,“你不是故意捧起我的脸看的吗?满意么?嗯?以后……天天看。”
    她哀嚎一声昏睡过去,他则满足地像只吃饱喝足的兽,搂着自己的猎物笑得十分尽性。
    直到中午,叶辛越才在浴缸中醒过来。
    身后枕着一道炽热的躯体,她睡眼惺忪地模样带着别样的娇媚,引得言厉忍不住俯下身子吻住她,直到彼此快要窒息。
    “你别太得意了,”她嫌恶地躲开他的狼吻,不懂这个男人为何得了便宜之后就整个人地不对劲,从之前的克制守礼直接升级为种马,“我爸和我哥那边你准备怎么说?”
    一谈起叶家的豺狼虎豹一个顶一个的厉害,言厉便挫败地低吟一声把头埋在她的颈后,“这关很难,先不说你哥,就是你父亲那关我也有的受了,”见到她微笑,言厉闭眼片刻随即又睁开,手惬意的环住她的腰,“别担心,一切都交给我。”
    没有欲望的拥抱,身体紧密贴合,叶辛越能从背部聆听这个男人的心跳。
    一切都交给我。
    多么美好的一句话。
    可是当言厉第十三次被拒之门外后,叶辛越就明白了男人果然十分不可靠的现实。
    坐在客厅里,言厉刚刚离开,她就穿着一件V领衬衣下楼。
    宽大的棉衣能够遮住她的小屁股,从上往下看,她没有穿内衣的xiōng口十分可观地半敞着,一直坐在客厅里的叶欢正在弄设计稿,一见是她下来,便呸了一声:“妖孽!”
    “别这样称赞我,这是对一个女人最好的赞誉。”叶辛越耸耸肩,在沙发上坐下来,叶青华正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对此不闻不问,似乎就等着她开口。
    “爸,你不用这样以退为进,这次我不会插手。”她耸耸肩,对叶青华道。
    “哼!你的男人,你不心疼?”
    叶欢说话极讽刺。
    自从那天早上叶辛越带着一脖子吻痕回家,叶青华就把她软禁在家里,外面的那人天天来拜访,都是都被冰冷的门给挡了回去。
    有一次叶景然带着秦安安回家,正好就撞见了刚刚吃闭门羹打算回去的言厉,不禁又是冷嘲热讽一番,最后他言厉无声地一瞥,开车离开,憋得叶景然一心内伤,只能抱着老婆骂天骂地,最后还骂自家妹妹太不懂坚持,那么快就和他重归于好。
    谁知道叶辛越更拽,懒洋洋地用高傲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直接道:“这不是很好吗?难道你觉得你妹妹如今什么人都能看上眼?他以前伤过我,以后就会对我近百倍地好,不牢牢抓住的那些是傻瓜。”
    闻言叶景然直接心底呕血,吃完饭后带着老婆匆匆离开这个养起妖孽的地方。
    风水啊风水!有那么一刻,叶景然竟然为言厉可怜了起来。
    他妹妹如今是百毒不侵,一身狐媚足以勾地每个男人神魂颠倒,偏偏言厉这个二傻愣地是非她不娶,这下子就等于直接被她压得死死的,永无翻身之日。
    终于在言厉放了几笔过几十亿的生意给叶景然后,他约了言厉出来喝酒。
    这是他们两人自三年前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言厉似乎料定他会找他,当即沉默着听叶景然的诉苦。
    直到言厉听到叶景然说他会被压得死死的时候,言厉才勾起唇角,把酒一饮而尽:“我心甘情愿。”
    见叶景然一脸吃狗屎般的眼神看着自己,言厉望着那璀璨灯光,第一次露出了迷离的眼神:“景然,这不是因为歉疚,如果仅仅是歉疚的话我就不会那么做了。我爱她,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爱上她,五年前的不成熟有了现在的我,也有了现在的她,我只恨自己当初一气之下,让我们别离三年,这三年里我甚至不在她身边看着她蜕变,那是我唯一妒忌薛皇玄的地方。”见到舞池上有人劲歌热舞,言厉不禁想起她在舞池上挑逗自己的事,不由唇角一柔,“以后被压得死死的有什么不好呢?有她在,我并不介意一辈子都由她玩弄,只要她爱的还是言厉,她就是我一辈子的女王。”
    “哎、”叶景然低叹一声,“要是三年前你也能这么说,我就不会胖揍你一顿了,你不知道能打得猎鹰队长爬不起来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难怪我说你好像要把以前的债都讨回来似的。”言厉低笑,“但也是我活该,不然哪能让你这种好好男人爆发。”
    “这是当然的咯,不过老爸那关你就要费点力气了,毕竟你当初伤害的是他最宝贵的掌上明珠。”一想起叶青华的雷霆手段,叶景然就忍不住为他们哀悼,“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想要叫岳父,首先就要吃得了亏,服得了软,装得了孙子。”
    言厉用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拍拍他的肩。
    当然,他们喝酒的事情是之后叶辛越才知道的,知道他和哥哥两人已经同流合污之后叶辛越硬是用言厉最爱的方式折磨了他一整晚,虽然结果都是一样,但却让某人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甚至还时不时对已经完全将他吃得死死的女人道:“女王殿下,今晚还惩罚我吗?”
    哎,这就是后话了。
    叶辛越俯下身子喝茶,听到叶欢咒骂一声,便自觉地拢拢前xiōng:“要是心疼他的话就直接把他强上了,哪还用折磨他那么久。”她像只慵懒的猫,讨好地对着自家父亲道,“爸,你尽管折磨他,揍他一顿也没关系,反正我的终身幸福都在您老手中,我还不放心吗?”
    叶青华看了她一眼,随即手微微一动,叶辛越已经走到他的茶几旁熟练地为他斟茶。
    脸部表情缓和了些,叶景然嗯了一声,接过她手中的茶,轻微抿饮起来。
    叶欢恨恨得想,如果被言厉知道自己的女人联合自家未来岳父给他难看,那个表情一定很值得回味。
    “对了,你和周勖,散了?”叶辛越这才想起自家妹妹似乎当初对某个妖孽男动心过。
    “我呸!现在才来关心我早干嘛去了?!”叶欢手拿着小剪刀恨恨得挥舞,“你这个死女人!把喜欢你的男人推给我,不安好心吧你!”
    见叶青华微微皱眉,叶辛越抬眼便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死皮赖脸地贴上去……吃亏了没?”
    听叶辛越这样说,叶欢才顺了气,闷闷地回了一句:“我怎么会吃亏!”
    见叶辛越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叶欢脸一红,然后恨恨得跺了跺脚,躲上楼去。
    叶青华抬眸:“别管她,周勖那种不是她能招惹的,早散早好。”
    叶辛越点头,表示十分明白。
    半个月后,萧桓恶气腾腾地冲到言厉的办公室,铺头盖脸地就把手里厚厚的文件向他一张俊脸甩过去:“言厉!你他妈地发疯了是不是?!拿我们郑氏的股份去送人?!”
    言厉轻巧避过,顺手接住,在看到文件的时候微蹙眉头:“你给买回来了?”
    “废话!让大哥知道拆你的皮!你知不知道我们郑氏的股份现在市价多少?!知不知道在未来几百年内又会升多少?!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拿那么贵的东西去送人?!”萧桓已经快要气坏了。
    前半个月言厉不停地把大客户送给他叶氏也就算了!如今连股份他都送出去了,当真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吗?!
    言厉却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的怒意,一脸不满地瞪他:“多管闲事!”
    “你这个臭小子……”
    “好了,”郑凛叙揽着文浣浣经过,听到萧桓的怒骂便走了进来。
    文浣浣皱眉,挣脱郑凛叙的手就想要跑掉,被郑凛叙一手揽过来,朝她苦巴巴的脸吻了一口,才放她上楼。
    “这是怎么了?想要整幢楼知道郑氏内讧?”郑凛叙松松领带坐在一旁沙发上,萧桓忙把手边的文件藏起来,不想真的害苦了自家兄弟。
    要知道大哥发起怒来,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郑凛叙何许人也,萧桓这么个小动作当然逃不开他的法眼,懒懒抬眼,他看向言厉:“股份的事情?”
    萧桓汗了,忍住颤意走上前半步,干笑道:“没啥事,大哥……”
    谁知道郑凛叙却点点头:“还没搞定?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大份嫁妆还会有人拒收。”
    萧桓闻言成功石化了,感情这是大哥允许的!
    顿时萧桓炸毛了!
    三哥生气了,后果……没什么大不了。
    言厉啧啧地把他手上的文件抢过来,再道:“都说你多管闲事了。”
    见到萧桓泪眼汪汪的表情,郑凛叙表示十分的鄙夷,用一副“连一掷千金为红颜都不知道的男人真是可悲”的眼神看着他,“如果老五真的能用这股份把老婆换回来,收益绝对不只一个家,自家老婆的不还是自己的吗?老三,你这次真的多管闲事了。”
    毒!你们毒!敢情是在少投资多回报!
    娶了叶家的女儿,郑氏就等于多了叶家这个大盟友,且不说在政场上有了叶青华这个强大的岳父能在其走地更肆无忌惮,就是叶景然手头的叶氏也能为郑氏开辟一道更深更广的生意线。
    意识到自己竟然差点坏了这一个终身幸福,那一个的长远利益,萧桓嗷呜了一声,丢下文件泪奔而逃了。
    言厉低笑。
    其实这些郑氏的股份他虽然说是送出去,但是真正执手的还是他,给叶青华看这些不过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这价值那么多个亿的诚意,想必用来当嫁妆还是一点都不寒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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