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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
    萧白在超市理货,他负责的是日用杂品区,基本都是些陶瓷的盘子碗,既重又易碎,每天爬着梯子搬上爬下的很是辛苦。今天卖场又到了一批新货,工作异常繁重。萧白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一直在理货,饿得脚发飘,累得抬胳膊都费劲,汗水打湿了他的手心,滑腻难忍,一摞碗碟没有拿住,眼瞅着他这月工资就要被扣掉三分之一,一双手接住了即将粉身碎骨的碗碟。
    萧白低头,竟然看到了姚远,他的身边是一辆装得满满登登的购物车。
    “你怎么在这儿?”
    两个人同时问出一模一样的话,姚远笑着,萧白却皱着眉。
    “我买点东西”
    “我在上班”萧白爬下来,背对着姚远,整理着空着的纸盒箱,不愿意看姚远,说话也是心不在焉。
    “吃饭没?”姚远没听出来萧白话里的不耐烦,热络的问:“我等你下班,咱俩一起吃一口啊。”
    “不用了”萧白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他不想看到姚远那种跟谁都很熟很铁的样子。
    “没事,我等你,自己吃饭太没劲了”姚远根本不管萧白说什么,径自去收银台排队付了款,然后坐在供客人休息的长椅上等萧白。
    萧白看着姚远气定神闲的样子,叹了口气,他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
    9点,萧白下班后,和姚远去了附近的快餐店,两个人一人点了一份套餐对坐着吃。
    “你怎么不去实习,在这儿干辛苦活?”姚远喝了一口饮料,看着萧白问。他的筷子还没有掰开,他是吃过饭才来超市买东西的,根本就不饿,只是想找萧白唠唠。
    “不是谁都像你,能去银行实习。”萧白埋头吃饭,声音也因为姿势的原因而显得沉闷。
    不等姚远回答,萧白的手机就响了,是陈飒。陈飒很少在这个时候来电话,萧白接了起来,听到的却是陈飒近乎哭腔的声音。“萧白,大鹏家里的煤矿瓦斯爆炸。死了很多人。他爸被抓进去了,他现在人也不知道在哪儿,我怎么办啊。”
    萧白撂下电话,对姚远说:“大鹏家出事了,现在找不着人。”
    “走,上车,我送你”
    这个时候萧白已经忘记了自己和姚远的隔阂,毫不犹豫的上了姚远的车,直奔学校女生宿舍。
    然后两个人看到了难得露出小女人姿态,哭得双目红肿的陈飒。
    “大鹏家里完了”陈飒看到了朋友,声音比之在电话里坚强了不少,她是那种弹簧型的女人,大鹏家里还是暴发户坐等数钱的时候,她犹豫着;大鹏家里彻底完了,她反倒坚定了和他在一起的决心。
    两个人给陈飒打了水,买了饭,并且承诺一定帮他找到大鹏。
    然后,姚远松萧白回去,两个人的关系也渐渐松动。
    萧白难得的开口问:“你新买的车?”虽说只是普通的捷达,在那一年全部手续都下来,也要十几万,姚远那种人,怎么舍得买车。
    “嗨,唬人的,我现在做Cāo盘手,太穷酸哪有人找我做投资”姚远无奈的笑着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含糊的说:“我现在还没有一个客人,这年头干啥都难啊”姚远现在投在股市里的钱全是自己的,他投了10万,小打小闹的也赚了万八千块钱。买车完全是为了充门面和看方林方便。
    “是啊,都不容易”萧白偏过头看姚远,他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捏着香烟的过滤嘴,利落的圆寸头,竟然很像杨帆。
    萧白不再多说,倚着车窗看一直倒退的树影,玻璃上映出姚远的影子,越发像杨帆。他没有让姚远送他到家,他不愿意在姚远面前表现的特别穷酸,像只缩在地下室里的硕鼠。
    第二天是星期六,姚远和萧白相约开车去大鹏的老家,刚一接近村子,就闻到浓浓的烧焦气味,板油路被沙土溅得满是泥沙,路况很是恶劣。姚远和萧白下车,步行进村,循着瓦斯的气味来到了不远处的坍塌的矿洞。救援人员依然不懈的挖掘着,不断从矿洞里抬出被熏得焦黑的尸体。
    不远处,大鹏蹲在角落,眼神发直,披头散发。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看到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在一夕之间崩毁。这对于一向养尊处优,不问世事,只管花钱的他是个巨大的打击,巨大的就像是在他心里瓦斯也爆炸了一般。
    姚远和萧白为大鹏洗了澡,剪了头。他们没有村里剃头匠的手艺,只是借来了推子把大鹏的拖布头替成了秃子。只有秃子的脑袋才不会爬满虱子。期间,大鹏一直没有说话,依然直摸瞪眼的看着漆黑的洞口,看着死去的工友。
    姚远和萧白足足陪着大鹏待看一天才回到省城,都已疲惫不堪。
    姚远临走之前,按下车窗跟萧白说再见。
    萧白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为什么跟杨帆掰了?”
    “他毁了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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