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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了,腼腆地说:“那个……清若姐姐,唔……我是说清若嫂嫂,要嫂嫂不嫌弃,我就充当一回小喜娘,让你和大哥的新房添添人气,热热闹闹,人气足了自然添丁又进财,早生贵子气势旺,你说好不?”
    哪能嫌弃?
    今日婚礼,可说整个大寨都动起来了。
    她红彤彤的嫁衣虽非新物,样式亦属简单,但质料好,穿起来甚为舒适,再则,该备上的东西皆有人帮她备妥,无须她动半点心思,虽无媒婆或喜娘一路跟随,顶着大红盖头的她一样被众家女眷们照应得颇好。
    还有那个刚晋升成她丈夫的男人,他的手一直稳稳托着她的肘,领她回新房后,似因太多妇孺围在房外嬉笑窥看,想大闹洞房的人真不少,他又忙去挡人,后来小院里是静下了,他也一直没回来……而她独自坐在房中好半晌,恍惚才觉,自己真已拜堂成亲。
    同样腼眺浅笑,她阵线与孟威娃的朗目相接,又着实羞怯般轻轻敛下。即便是装,也装得诚意十足。
    孟冶这个小义妹,是个热血贴心的好姑娘呢。
    无须大耍心机,不必时刻如履薄冰,她想,她们姑嫂之间定能相处融洽。
    “你肯来陪我,我自然欢喜。”柔嗓沈静。
    孟威娃闻言哈哈笑,之后笑声呵呵,再之后笑声停了,红唇仍咧得开开的。
    霍清若按捺疑惑与她对看,片刻过去,才听她天外飞来一问!
    “嫂嫂觉得大哥……唔,如何?”
    “唔……”霍清若貌若沉吟,未答反问:“你觉得如何?”
    “当然是很好、很好的!”小姑娘挺直背脊扬声道。
    “怎么个好法?”
    “嫂子别看大哥成天绷着一张脸,他待人可好了!他待我好,待阿爹和阿娘好,待大寨里的男女老少好,待几位爷爷们都好,就算四爷爷这会儿杠上三爷爷,故意往大哥身上挑刺,大哥还是打骂不还手,阿娘说了,大哥这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被三爷爷高看了,四爷爷就不依……”
    吟诗般摇头晃脑,晃完小脑袋瓜又道:“总之是四爷爷拿着大哥的出身说事,反他接下任族长,这是老人家之间的陈年旧怨了,大哥无端端挨轰,可怜啊可怜……”
    倾听,偶然丢出一、两句问句,要问得巧、问到点子上,于是短短一刻钟不到,霍清若对丈夫从小至今的事迹多少有些了解。
    “我亦觉他甚好。”她最后从善如流给了答覆,颊面羞红似深。
    孟威娃双手往大腿上一拍,激切得双眼发亮。“是吧是吧,大哥是真的好,当年退他婚的那个卢家姐儿是个没眼力的,才会瞧不出大哥的好,寨里那些适婚的大小姑娘也是,没胆子没脑子,咱们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退婚?”
    “啊?!”孟威娃察觉自己失言了。“呵……呵呵……也……也没什么的。”
    霍清若顺势问,低柔语气仿佛呢喃:
    “……是了,他那么好,婚事怎拖得这样迟?”孟威娃突然一跃而起,还拉她的手将她一块儿扯离大红喜榻。
    “走!走!咱们大寨没那么多规矩好守啦!与其待在这儿干等发闷,不如主动出击!走,我带你找大哥去!”不由分说,新嫁娘已被拉走,红红裙摆在足间翻浪。
    不嫁不知,嫁了才觉事有蹊跷。
    但她没悔的,怎么算她霍清若都是得利的一方,占这便宜占得心安理得,只是丈夫的事。…:是愈来愈值得探究了。
    找到孟冶时,他人并非在前厅大院的宴席上,而是在楼宅里最高的那座角楼上,与他在一起的还有孟氏家族大房的老四爷爷。
    老人家不知何时上角楼来,酒喝得有些多了,指着孟冶骂得正欢……“……别以为自个儿真姓孟,那时是见你一个两岁娃儿可怜,话说不清,连自个儿姓什名啥也记不得,没名没姓的总不能阿猫阿狗喊你,这才……才允你姓孟的……”
    打了个大酒嗝。“你这白眼狼,想抢族长之位?你……你作梦!作你的春秋大梦……老三那专门吃里扒外的家伙,唔……白眼狼,全是一伙儿的……”
    挨刮的男人半句不吭,微垂目,直挺挺立在清清月光下。
    第2章(2)
    四爷爷步履不稳,颠了两下突然往后倒!
    一阵疾风猛扑而至,老人家两眼犹然泛花,孟冶已抓牢他两臂,帮他稳住。
    “你、你……咱自个儿站得稳,用不着你……”“四爷爷,您别闹了行不?”拉着霍清若一块儿奔上角楼的孟威娃头痛嚷嚷。
    “今儿个是大哥的好日子,您明明替大哥开心的,做啥儿这样欺负人?”孟威娃一头窗出,挡在老人家和孟冶之间。
    自然无法再躲着觑看了,霍清若徐慢爬上剩余的几个石阶,察觉孟冶的目光投来,她大胆迎视,夜中虽有月华相润,仍觉他半隐在yīn影中的神情晦明莫辨。
    醉酒老人仍闹着,孟威娃嚷得更响,颇有气势地“训话”:“咱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才盼到一个嫂子,您倒好,借酒撒野骂欢了,这是骂给谁看?人家姑娘家刚过门,您就急着下马威了?咱们大寨有这样欺负人的吗?”
    “咱……咱哪里欺负人!没有……没欺负人……”老四爷爷用力挥手,一屁股坐地,眯眼瞅着眼前人。“你……你是威娃儿……酒,老夫的“南方美人”滚哪儿去了?”孟威娃无奈大叹,硬将老人扶起,怒嚷只好改作软哄:“好、好——“南方美人”,四爷爷的美人在酒窖里呢,我陪爷爷找去。美人要多少有多少,咱跟您划酒拳,陪您把美人全吞了。”
    将老人扶下角楼前,孟威娃还不忘回首朝一双新人眨眨眸、吐吐小舌。
    闹后忽静。
    被留在角楼上的两人亦静默不语。
    突然:“怎被威娃拖来了?”孟冶问。
    “你跟着四爷爷来的?”她亦问。
    不语便罢,一开口两人同时出声。
    孟冶忽又沉默,唇淡淡抿起,该是被她说中,也就不想再多言语。
    原来将自个儿的新妇晾在新房里不管,是怕酒醉的老人家没留神要出事。
    霍清若左xiōng微酸微软,她主动走近他。
    当新郎官的他与她同样一身喜红,质料上佳的红缎被月光镶得发亮,她忍住欲伸手拂他xiōng前半身光的想望,仅扬睫瞥他一眼,眸光便荡开,居高临下、徐徐环顾角楼四周的夜景。
    昨日被带进大寨备婚,她根本没机会好好看清这座山寨,只知建在背风迎阳的高处,占地势之利,易守难攻。
    整大片寨子以孟氏宗族的大宅为央心,往外拓建开来,日经月累的,聚来一群又一群的山民,这儿的人,定然多以孟氏一族马首是瞻……她尝试去想他此时心情,族长义子的身分原也没什么,然牵扯到下任大寨主事者之选,怕是再单纯的事也不纯粹了,即便他真有心,十二长老中若持续出现反对声音,相信寨民们也没法全然服他。
    但,谁愿意打小就失依怙?
    谁又愿意忘却本家之姓,当别户义子?
    孟家老四爷爷说得确实过分,就欺孟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若依冥主大人的脾性,老人家早挫骨扬灰,与尘光同化。
    她将脸转回,发现孟冶两道目光正盯着她,四目相接,又很快地各自挪开。
    他也会害羞呢……知道这一点,让她心更稳些,觉得彼此真成了伴,尚不懂夫妻相处之道,却可以从伙伴关系着手。
    “孟家家宅建得像座小型石堡,角隅还设突出的碉楼用以远眺和观护,角楼这样高,你说老人家若不慎失足坠落,还能说得了话、骂得了人吗?”孟冶挪开的目线迅速移回,浓眉略挑,微瞠的瞳底闪过什么。
    ……吓着他了吗?唔,但她就是这般邪恶,受无良冥主“涵养”那么多年,哪里是打落门牙和血吞的性情!
    只是话再说回来,她都立志要当寻常女子了,一些时不时冒出头的邪恶念想是该好好控制,不能再依着变态本性说爆便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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