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强爱
乔翊一直维持着被打的那个姿势好久才扶着桌子慢慢的爬起来,他随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那里已经肿得厉害,昨天和张肃宇打架留下来的伤口也没有处理,看起来满脸色彩。
呵呵——他嘴角一丝莫名其妙的浅笑,似是嘲讽一般,蹲下身子一点一点的开始捡东西,就好像平时整理家务一样,放在桌上,然后码得整齐,甚至连纸张都压得平平的,没有一页翘角。
做完这些事的时候,他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宋白。
他靠着墙站着,头发衣服都乱得很,而脖子处那明显的紫红色掐痕更是可怕,映衬得他整个人白得毫无血色,单薄得就像是风雨里头的浮萍一般,仿佛一吹即逝。
慢慢的走过来,他的手异常的轻柔,刚触上去,就看到宋白头一撇避开了,乔翊的手一僵,口中发苦,声音发涩:“疼……疼吗?”
“你觉得再演下去有意思吗?”
“我替你去拿药……”乔翊猛的一个转身,逃一样的就想走,可还是来不及了,只听到宋白那变了样的声音令人难受:“事情都是我做的。”
“我很快回来。”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乔翊。”宋白一声低哂,就听到乔翊突然一声:“别说了。”
他站得笔直,背对着宋白,双手握紧,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我也不想再装下去了。”宋白继续说道。
“别说了……”
“你知道这段时间我多恶心吗,看着你,假惺惺的依赖着你,让我觉得难受。”
“别说了……求你……”乔翊的声音都哽咽了,他似乎隐忍着什么,整个背影看起来凄凉至极,声音压得极低:“求你……别再说了……”
“我根本就没有失忆……”
“我***叫你别再说了你听到没有!”乔翊突然一声尖叫,整个人就扑了过来,双手掐着宋白的脖子,那狰狞样子比之前的陈志更甚,他的眼睛仿佛都能滴出血来了,那种带着极致恐惧与哀伤的看着宋白,“你乖一点不行吗?你***给老子乖乖的装下去不就好了!就是要搞死我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但是你给老子装下去,只要我还没死,你就装!就算是假的也没关系……”
宋白猛烈的一阵咳嗽,却被乔翊掐得死紧,整个身体强烈的抖动着,乔翊猛的意识到什么,手突然一松,宋白整个人就瘫了下去,乔翊手一捞,将他死死的压在了xiōng口,抱着他就往一旁的床上拖。
宋白先是没反应,带看到乔翊的表情时,顿时挣扎了起来,他叫了一声,声音怪异极了,听着像小猫一样。
宋白穿着一件纯棉的白色家居服,衣服是开衫的,用一条带子系起来,这套衣服是乔翊选的,当时他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现在却方便了他,绳子一拉,衣服就脱掉了,顾不得宋白手脚并用的乱踹,乔翊整个压在他的身上,三下两除二就把他的上衣剥得赶紧,一个俯身,一手将宋白的双手拉到头顶,一口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力道之大,甚至咬出了血,那腥涩的甜味在口中漫开来,可乔翊似乎还不满意,仿佛都要把他的肉给扯了下来。
宋白疼得整个腿都蜷缩了起来,他咬着唇,却因为喉咙的受损发出的声音也极为尖细小声,搔搔扰扰的样子就跟小猫拿着尾巴在给人挠痒似的。
终于,乔翊松开口,他舔了舔嘴角,加上双眼通红的模样,像极了电影里头的吸血鬼,龇着牙,他的眼神一沉,伸出食指突然按住了宋白肩膀上的伤口,被如此突如其来的一挤压,宋白呀的一声,乔翊手上带着鲜血,一点一点的涂抹在了宋白的唇上,那小心翼翼的专心模样就像是在绘制一幅旷世奇画一般,一直到宋白那常年没有什么血色的唇上带着诡异的猩红,他才满意的停下了手,端详着他,就像是在看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阿白……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诱人吗?”乔翊桀桀怪笑起来,他低下头亲亲他的额际,发神经似的说道:“我现在多想干你啊,你说,好不好。”
当他用一种极致轻柔甚至有礼貌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时,宋白的手掐得死紧,他费劲了所有的力气才吐出这么两个字:“你、敢!”
“你觉得我敢不敢呢?”乔翊突然笑了出来,表情温柔得很,一只手慢慢的往下滑,“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怎么还问这么天真的话呢?”
疼痛让宋白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和乔翊说道理了,昨天一夜,陈志没睡,乔翊没睡,宋白……一样没睡,他几近绝望的望着乔翊,看他一把扯下了自己身上的裤子,几近痴迷的亲吻着,他抱着宋白,疯狂的想着,这个人是他的,一直,都是他的……
一边亲吻着他,一边伸手摸到他的身下,轻车熟路的缠绕着他那温顺的器官,宋白的一声沉闷的低吟,身体扭动了两下,却被乔翊压制得死死的,他用膝盖将宋白的腿岔开,反手就见他的手给压到身后,扯过被扔在一旁的衣服,三下两除二就见他的手绑在了床头。
宋白咬着唇,似乎在说什么,可出了气流声便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话来,乔翊低头从他的锁骨处一直舔舐到腹部,瘙痒一般允吸着他的小腹,宋白忍不住脚一缩,乔翊顺手便给提了起来,将两条腿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埋头苦干,卖力的亲吻着宋白,那渍渍的唾液声不绝于耳,乔翊的手灵巧的揉着宋白的两颗肉囊,紧接着一个轻轻的亲吻,吻在了那微微有点动静的小东西上头,宋白猛的一个颤抖,乔翊便不再动作了。
“想不想要?”他抬起头问道。
宋白的脸颊微红,伴着方才红润的双唇,衬托得整个人惨白,就像那死亡之花曼珠沙华一样,美得让人致命。
乔翊双眼一深,只觉得整个人惹得可怕,体内的血液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股脑冲到了脑门,还有一半直接冲向了下半身,顿时那里肿胀得发疼。
他一个低头,猛的一口将宋白的家伙吸入了口中,只听得他一声挠得人心痒痒的低吟,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身体下意识的弓起,两腿夹紧,压得乔翊的脑袋更加深入。
感受到他兴奋起来的温度,乔翊更加卖力了,他双手捧着宋白那圆润的臀瓣,中指慢慢的朝他中间那个私密的地带摸去,似有似无的在那入口处按压着,好像要进入了,却有在外边缠绕。
宋白的眼角都渗出了泪水,他咬着牙,呀呀的喊了两句,却被乔翊口中吸允的声音掩盖了过去,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急于讨好宋白,感觉到宋白即将高氵朝,他突然一个深喉,脸颊一紧,那允吸的动作立刻让宋白弃械投降,颤抖着发泄了出来。
乔翊放开他的东西,迫切的就脱掉了他身上的衣服,就这宋白射出的jīng液,随意的涂抹了两下,便摸到了他后面的xiāo穴入口,挤压了两下,听得宋白压抑的呻吟,乔翊蹙着眉头,哄小孩一般低声道:“放松点……”
宋白的腿闭合得紧紧的,乔翊有些不满,猛的就将他的大腿掰开,并用力的往上折,“老子伺候你爽成那样了,***还不准我进去?!”
宋白的额头上都是汗水,每一次做爱的时候,乔翊在无法满足的时候脾气总是会变得特别暴躁,他的耐心非常差,好一会儿都没办法插入时便火了,也不管宋白疼不疼,二话不说直接拿手指用力的桶了进去,随意的抽插了两下,便将他那早就肿胀得青筋暴露的家伙抵在了宋白的身下。
他咬着牙慢慢的塞入宋白的体内,然而前戏太少,再加上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做了,宋白根本就没办法接纳他的存在,紧紧只是进入一个头,乔翊就被他那狭小的甬道挤压得生疼,而宋白也因为异物的侵入,疼得整个脸都揪在了一块,嘴唇甚至被咬出了血来。
可是乔翊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的身上已经都是冷汗了,自虐一般的,他抓着宋白的腰,强迫他不断的往下,一点一点的破风前行,疼痛让两个人都忘记了一切,所有的感官仿佛都被集中在了后穴处,那种撕裂一般的痛苦,每进入一分一毫,都像是获得了巨大的进步,乔翊的忍耐程度完全超出了宋白的想象。
当他完全进入的时候,两个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宋白僵在床上,连动不敢动一下,因为只要一有动作,后穴所传来的痛苦就仿佛被放大了千倍百倍,他咬着牙,却见乔翊突然抓住他xiōng前的两颗茱萸,狎昵的亲吻着他的xiōng口,声音yín荡而色情,他啃噬着宋白的锁骨,下体跟着动了一下,这一下让宋白真正的尖叫了起来。
变了声的声音在屋内回荡着,坐在窗台上的小宝安静的看着床上交叠的两人,喵呜一声,然后完全一跃,攀上了屋外的那棵大树,风将淡蓝色的窗帘吹了起来,外头依旧阳光明媚,可就在这里,宋白迎来了无尽的黑暗。
乔翊的脸上表情矛盾至极,一边好像得到了世上最美好东西的喜悦,一边又是失去了最珍贵宝贝的痛苦,抓着宋白的腰,尝试着动了一下,汗水落在了宋白的身上,他张张嘴,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乔翊没有听清,低下头,亲亲他的嘴角,带着血腥的味道让他整个心都揪在了一块,他的声音压抑得厉害:“你说什么?”
“你……”他两眼无神,机械的重复着,声音已经变了样,乔翊仍旧没有听清,他抱起宋白,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动作轻柔的替他把脑门上的刘海拨开,“你说什么呢……阿白?”
“……”宋白眨了一下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会、后悔。”
乔翊顿了一下,他抓着宋白的脑袋,将他深深的按在了自己的xiōng口,听着那一下一下强而有力的心跳,乔翊的声音暗沉却坚定:“我不后悔,这辈子……绝不后悔。”
我是那么的爱你,爱到了连生命都可以拿出来交给你,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可是只要我不死,我怎么会舍得放手呢,我不断的说服我自己,我不想让你难受,你痛苦,我亦痛苦,你难受,我亦不得安生,可是如果你不见了,我就活不下去了,我该怎么办呢?这叫我怎么放手?所以杀了我,只有这样,你才可以真正的自由。
一滴泪从宋白的眼中落下,打在了乔翊的身上,热得如火焰一般能将人燃烧殆尽,那时候他的手机在一旁叫得厉害,那个极具特色的男声带着磁性性感而煽情的不断的唱着:Baby, tell me how can I tell you,That I love you more than life
阿白,我爱你,超过了我的生命。
乔翊猛的往前一挺进,又慢慢的拔出,再进入,再抽出来,带着一丝丝的血,慢慢的从交合处沿着大腿根部流下,落在了白色的床单上,不知是血或者津液的润滑,渐渐的顺畅了起来,乔翊的动作越来越快,随着他每一次的撞击,耳边回荡着噗嗤噗嗤的抽插声音,身下炙热的温度攀升,而就在这时,宋白哭了,哭得很凶,乔翊第一次看到宋白哭得这么厉害,肆无忌惮的,仿佛已经到了极限,他抓着乔翊的手,指甲深深的嵌进了他的血肉当中,整个人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沙哑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着,闹得乔翊的心跟着疼了起来。
他亲着宋白的眼角,舔舐去他那咸涩的泪水,捧着他的脸,一声低叹:“我该怎么办呢?阿白,我是那么的爱你。”
宋白反口咬在了乔翊的脖子上,就像他刚才咬了他一般,他就像要咬下一块肉一样,说什么也不愿意松口,乔翊的眉头一紧,却一句不吭,任由他发疯了一般的胡闹。
乔翊做梦也没有想过他会这样闹的,他一直都是那么的安静,仿佛天塌下来了他也不会有任何的表情变化,默默的承受着,却眯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如孩子一般,抓着自己,发泄一般的嚎啕大哭。
乔翊的心一软,抱着孩子一样轻轻的搂着他,他想哄他,可是所有的话在口中却怎么也无法说出来,只能安静的,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他的背。
宋白哭了很久,一直到哭累了,最后趴在乔翊的肩膀上昏睡了过去,乔翊不敢动,就这么抱着他,将脸埋在了他的发丝当中,眼角却湿了。
他已经记不得做了几次,所有的烦恼事似乎让他久久都不能发泄,一次又一次的想证明自己的所有权一般,宋白从昏睡过去再被折腾醒来,然后再精疲力尽的倒在床上不得动弹,一直到深夜,他被乔翊的手箍得喘过不气来,他动了两下,黑暗中乔翊的眼睛却亮得出奇,放在床头的手机因为没电一声提示音后便关了机,微蓝色的灯光落在了宋白惨白的脸上。
他张张嘴,最后也只是弱得含糊不清的说着:“你说过……放我走。”
乔翊的手一紧,将脸埋在宋白的颈窝出,耍赖一般道:“我是想过的,那时候,你出事了。”他蹭了两下,声音有些难受,“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他,宋白根本就不会遇到那样的危险,即使最终乔翊拼死的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下来,可是如果还有下一次呢?他乔翊难道能每一次都这么及时?
乔翊第一次对自己做过那么多缺德事感到痛苦,他的手紧了紧,似乎要将宋白揉到体内一般,他说:“我不会再让你遇到危险了,我不会……所以你不能走,我想过让你离开,可是阿白,这次你把事情闹得有些大了,我很生气,所以要惩罚你,就罚你……继续待在我身边怎么样?这样你才有更多的机会杀了我,不是吗?其实你不用这么煞费苦心的,只要一把刀,捅进这里。”
他抓起宋白的手,让他的手抚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喃喃道:“这里,一刀下去,我就死了。可是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你舍不得。”
这句舍不得让宋白整个人都惊呆了,舍不得?!乔翊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倘若哪一天乔翊死了,或许有那么几个人会难过,可这几个人绝对不包括宋白,他曾经……不,到现在还是那么的恨他,不是吗?!
“你……说……什么?”
乔翊笑了起来,xiōng口一阵起伏,他慢慢的说道:“你怕我这么干脆的就死了,我干了那么多事,让你那么痛苦,一刀下去确实太便宜我了,怎么也得多几刀不是吗?不过阿白,如果哪一天你真想杀了我,你也得找个杀手,然后准备好自己的退路,我怕你到时候出事了,我没在你身边,谁来替你安排一切呢?”
宋白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当时,听到你说放我离开的时候就该知道是假的,是我天真了。”
“阿白……对不起,可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是你……”
“别说对不起了,我们都知道,就算没有这件事,到时候你依旧能找到借口反悔。”
乔翊抿着唇,亲吻了宋白一下,“我不知道……也许,正如你说的,我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ps:下面是作者攒的一些段子,当时看到时就笑喷了,然后就借个梗码的几篇小剧场,免费大放送,大家看着乐呵乐呵,勿较真,O(∩_∩)O谢谢~
小剧场1
那是乔翊还犯病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有天他自己出了门,跌跌撞撞的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无助而单纯的他蹲在地上,一个大叔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乔翊抬起头,精神恍惚的问道:这里是哪里?
大叔迅速的抽出一张地图:先生,本地地图一张十块钱!
乔翊:……
小剧场2
一天,刘飞、陈志、张肃宇三人到乔翊这里,中午的时候三人围着桌子斗地主,抢地主抢得不亦乐乎,一旁的宋白抱住小宝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翻书,唯独乔翊一人当做三人用,在厨房忙得满头大汗,一回头看几个人越发的恼火,便摔了锅铲,扯着嗓子怒道:“***几个那么闲,不会来帮我打下手吗?!”
客厅里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他们便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里的扑克,一溜烟都跑到了厨房里,排着队一人打了乔翊的手一下。
乔翊:……
宋白:……
小宝:喵呜~
小剧场3
一天早上乔翊起床,习惯性的打开手机,发现里面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遂打开,里面写着:老子活过30岁了!
乔翊顿时觉得莫名其妙,摸摸脑袋,便不再理会。
在刷牙的时候,突然啊的一声,想起了一件事,貌似在小学的时候曾经和一同学打过架,当时随口就诅咒了他一句:你一定活不过30岁!
乔翊猛的一哆嗦,敢情这家伙惦记这件事这么多年了……
☆、chapter 47 放手
一早乔翊就被那急促的门铃声给闹醒了,他小心的把依旧沉睡中的宋白放好,套了衣服便去开门,谁知这一开就直接被带走了。
说起来没有人相信,这是乔翊这二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乔司令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不是透过电视、报纸,他比上头看起来老多了,发鬓都有了银丝。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脸严肃,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声音远比乔翊想的还有具有震慑力,低沉而带有命令的说道:“马上把他给放了。”
乔翊站得笔直,谁都可以看出他现在非常紧张,是的,他很紧张。
那个小时候想掐死他,将他关在地下室三天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所有人都以为他恨透了乔司令,其实不然,在他心目中乔司令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其实一点都没有错,毕竟……害死他的妻子,就是乔翊。
“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上边的注意了,前段时间你干的那些混账事虽然被压了下来,这次很可能也会被重新提起,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乔翊的头一低,双拳握紧了,似乎想说什么,可一开口就梗塞,愣愣的站在原地,听着乔司令那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去年我和他曾经签了一份合约,按照时间算来也该到了,你回去就好好的和他说说,让他离开,别再去找他了。”
“我……不……”
“你该清楚,他继续待在你身边只会更痛苦。”
乔翊的头埋得更低,像个傻小子一样,喉咙发苦,不知道怎么说。
乔司令看了他一眼,心头忍不住发软,乔翊长得和他的母亲极为相似,每次看到下面报上来的关于他的事情时,他的内心总是非常复杂,这个孩子,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疯,他闹,他乱来,似乎在无声的控诉着什么,这些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拼命的想引起他的注意,即使是骂他打他,他怕是也是梦寐以求的,却不知道他从来没有找过他,父子俩就像是陌生人一样,他对他甚至比对下属还要的冷漠,除了必要时给予他方便,他就没有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了。
乔翊一直都是在一个极度缺乏爱的环境中长大,奶奶早只会一味的宠溺他,尔后又因为疾病的原因一直待在国外,直到他五年前去世,爷爷把他当成有能力有潜力的下属一样栽培,上下学是司机接送,用餐是保姆做好,一个人默默的待在偌大的屋子里,不管怎么喊怎么叫,也不会有人回答,唯独那空灵的回音有如讽刺。
家长会永远缺席,全家福里面只有他和爷爷奶奶三个人,他就像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就算在学校把同学的脑袋打破了,喊来的家长也只是家中的警卫,这个孩子看着比谁都坚强,就算是打架打得满身是血也没见他哭过,逞凶斗狠就像一匹野狼一般,似乎是在证明自己的存在,可他的内心,却比谁都脆弱。
其实只有一根名为亲人的玄紧紧绷着,只要轻轻一拨,就可能拨断了。
现在的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说话,谁也没有办法弥补对方的损失,乔翊害他永远的失去了挚爱,而他,害了乔翊一辈子。
这种奇怪的情绪一直萦绕在两人的周身,最终,乔司令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一声无奈让两人都忍不住看向了对方。
“玩也玩够了,你都这么大了,我也不好再说你什么了,该收收心了。”他的口气比之方才弱了不少,却多了一分人情味,低声长叹之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怀。
乔翊抓着衣角,他紧张的模样总是让乔司令忍不住想起了他的母亲,每当遇到什么事情,她也总是这般,面上似乎懊悔与温顺,可内心却比谁都倔强。
他抿着唇,最终才说道:“我……我喜欢他。”
“喜欢?喜欢一个男人?”乔司令忍不住笑了一声,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这是乔翊想引起他的注意,借着一个男人兴风作浪,“这事由不得你,过段时间风波过了,你就搬回来住吧。”
“我是真的喜欢他,我想和他过一辈子。”乔翊抬起头突然说道。
乔司令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来,“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不管你怎么想的,我是真心的。”
“我不管你真心不真心,玩玩也就罢了,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你毕竟是乔家的人,乔家就你一个儿子。”
乔翊眉头一紧,“说到底你不过是想要一个姓乔的,是谁都没关系,不是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乔司令的声音一冷,整个表情很是严肃,已经很多年了,没有人会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乔翊吐了口气,说道:“阿白不能走。”
“他必须走,看你现在什么样!”
“我说他不能走就不能走!”乔翊急了,忍不住喊了一声,“他是我的,谁也不准将他带走!”
啪一声!乔司令的手狠狠的拍在了桌上,茶杯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乔翊楞了一下,抬起头就看到他一双眼睛凌厉而威严,那种多年以来的威慑力仿佛在瞬间爆发,在他面前,乔翊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他眯起眼睛,就听到乔司令不急不缓的说道:“你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你怎么想。”
“他……他现在还不大喜欢我……”
“哼,不大喜欢?你对自己还真是自信。”乔司令一声冷笑,“他那叫不喜欢吗?他是恨不得搞死你。”
“我不在乎!”乔翊一撇嘴,“他想做什么我都不在乎,只要让我看到他就好。”
“你就不怕他死?”
乔翊瞳孔猛的一缩,似乎想起了什么,整个手都爆出了青筋,他咬着唇,似乎非常勉强的说道:“我……我会保护好他的……”
“保护?你拿什么保护?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乔司令讥讽道,“别傻了,那孩子比你想的要聪明很多,你当真能这么关他一辈子?”
“我没想关他……”
“你现在是因为得不到才会这样执着,这是非常愚蠢的,你都这么大了,应该学着看清楚自己到底真的想要什么。”
“我没有!我就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比所有人还喜欢。”乔翊反驳道,拼命的想证明自己,却发现怎么也无法形容出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他,这时候他才在想,所有的文字都是那么苍白,怎么也无法道出他的情感。
乔司令有些愕然的看着他,在他不知不觉中,这个孩子已经变成这样了,他的性格和桑瑜如出一辙,一旦认定了,就是撞了南墙也不见得回头,看他握紧拳头不愿松开的样子,乔司令再一度叹了气,双手交叉靠在桌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自己想清楚,他手上不会仅仅就昨天流出来的那点资料,定然是有跟多的致命的信息,如果你不能找出来,然后继续关着他,事情将会比你想的更严重。”
乔翊的目光一沉,“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可是乔家在乎,这事出了岔子,整个乔家都要被你拖累,你身为乔家的子孙,从小到大得到了那么多一般人根本就得不到的,钱、权、势,难道你就想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将乔家的一切毁于一旦?”
这样一顶大帽子盖了下来,乔翊整个身体一僵,他愕然的看着乔司令,却见他的表情有如戴了面具一般严肃而无波无澜,他咬着牙,久久的都没有做出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翊从乔家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那时候天已经暗了,空气非常闷,似乎是要下雨,压抑得人难受。
随手把围巾扯掉,他一进门就发现屋内没有开灯,想起宋白昨天受了伤,又被自己那样的折腾,乔翊突然涌起一股不安,三步并做两步走,直冲书房,在看到宋白还安静的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
打开灯,宋白的表情安然,蜷缩在被子里头,就像一头怕冷的小猫一般。
“阿白……你今天都没起来吗?”乔翊走了过去,“吃东西没?”
宋白的脑袋埋在枕头中没有回答。
“你这样会喘不过气来的,乖,把头转过来。”说着,他身上去摸宋白的脑袋,才一碰整个人就吓了一跳,宋白的头发都是湿透的,整个人体温高得可怕。
乔翊手一抖,急忙将宋白抱了起来,“阿白?阿白!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别怕,我这就带你上医院……”
“……”宋白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张张嘴说了一句话,那湿热的气体喷在了乔翊的脖子上,他紧张极了,抱着宋白就往楼下跑。
“阿白乖,很快就会好的,很快……”乔翊抱着他就像是抱着一个大暖炉,他拉了下披在他身上的大衣,好几次都差点没跌倒,那种恐惧不断的攀升。
宋白抓住乔翊的脖子,费力的凑近他的耳朵,又说了一句话,乔翊楞了一下,“你说什么?”
“……海。”
“什么?”乔翊有些犯傻,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你说你想去哪里?”
“大海……带我,去看海。”
将他放到车内,宋白却怎么也不愿意松手,仿佛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抓住乔翊身上,嘶哑的声音不断的重复着:“海……去看海。”
乔翊哄道:“好,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去看海,我们去海南,去夏威夷,去马尔代夫,你想去哪里都行……”
“现在……”
“不行,阿白你现在病得很重……”
“求你,来不及了。”他抓着乔翊的肩膀,那种几近哀求的口气用他那已经完全不能说话的嗓子磨出来,听得乔翊一阵心疼,他抱着阿白,声音都哽咽了,“阿白你别这样……这样我难受。”
“拜托你……我这辈子,就没求过你什么。”
乔翊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好,我们去看海,现在就去。”
将宋白包得严严实实的,乔翊目光深沉,开着车便往北戴河的方向去了。
继续小剧场:
小剧场4
一天,宋白正在浏览网页,看到有人问:求一部古装电视剧!剧情是男主角掉进山洞,吃了蘑菇武功很厉害?
他想了想,便答了《金剑雕翎》,后来又觉得像是《神雕侠侣》。
一抬头看到乔翊正端了水过来,便随口问了他一下。
乔翊顿了一下,弱弱道:超级玛丽?
宋白噗的一口水喷了满屏幕。
小剧场5
那是宋白还是祁筠的时候,当年刚从法国回来,带着满腔热情的传授知识,无比认真。
话说有一天凌晨两点半,他突然接到一个学生的电话,他在电话中说:“老师,你睡了吗?”
祁筠模模糊糊的爬起来,说:“睡了,有什么事吗?”
那个学生突然在电话中大喊:“老子还***在写作业!!!”
砰一声,电话里头传来的忙音。
祁筠……
小剧场6
话说某一天宋白带了一正太回来,说是平时送早餐的大叔的小侄子,这天大叔没空,他便帮忙照看一天。
乔翊打量了他一圈,见他乖巧不闹人,也就答应了。
下午午睡起来后,他便开始缠着宋白讲故事,乔翊急忙凑过去把他从宋白身上扒拉下来,怒道:讲什么故事,你想听老子和你说!
正太眨眨眼,点头。
乔翊:那这样好了,我给你讲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正太:什么是火柴?
乔翊楞了一下,家里也没有火柴,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想,便说道:那我和你说个《卖打火机的小女孩》好了。
一旁的宋白噗的一声,口里的水全部喷了出来。
☆、chapter 48 离恨
一路上宋白睡得很沉,那五彩的霓虹灯光随着车子的一动一道一道的落在他的身上,照在他惨白的脸颊上,他紧蹙双眉,似乎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上了高速后他醒过来一次,看到路的方向正是往大海的方向才松了口气,不过很快的就又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为什么,乔翊今天感到非常的不安,那种可怕的恐惧感不断攀升,这种感觉比上次宋白失踪还让他来得难受,一直非常无力的压迫感,他侧头看了眼宋白,看他还在昏睡中,替他把衣服拉好,这时,外面开始下雨了。
十一月份的雨非常少见,冰冷得仿佛能直接扎进了人的骨子里,很快的外面便是迷茫的一片,车内挂在钥匙上的铃铛哐当哐当有规律的响着,那是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宋白给乔翊的,即使他只是随手扔给他,可乔翊还是非常的珍惜,一直待在身边。
这种天气能看什么海呢?即使到了,也只是一片雾茫茫,可是宋白执着的就像是最追求自己的理性一般,不愿回头。
他们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耳边海浪涛涛,四周没有任何的人影。
“阿白,我们到了。”乔翊轻唤了一声,本以为宋白这样的沉睡该是听不到,却不知下一秒他的眼睛就睁了开来,是一种非常清醒冷静的眼神,如果不是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告诉乔翊他还病着,乔翊都要以为宋白没有一点事了。
他透过窗外,看着外头黑成一片的大海,加上下雨,出了海浪的声音,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宋白拉了下衣服,伸手去就开车门,乔翊一惊:“你想干什么?!”
“下去……看。”
“你疯了!”乔翊一声低斥,“你知道外面现在多冷吗?你发烧了还出去!”
“我想去……让我去看看。”宋白坚持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他在示弱,他的目光看起来温和了很多,看得乔翊毫无招架之力,乔翊咬着牙,紧紧的抱着宋白,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闷闷道:“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来看海?阿白,你想做什么?”
宋白的身体略微僵硬了,他突然一声低笑,“你怕我害你?”
“我不怕你害我,我怕你害你自己。”乔翊吻着他的脸颊,“你知道,你比我自己更重要。”
宋白咳嗽的两声,显然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了,他望着外面,“时间不多了,乔翊,让我再看一看,我不想后悔。”
“说什么胡话,时间还够的,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全世界旅游去,你可以看到各个地方的大海,蓝天,只要你想要,我就带你去,好不好?”
“那现在就带我去吧,去那里。”宋白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面一片弥漫的黑暗,“让我……更进一点的看看。”
乔翊顺着宋白的目光望着车窗外,他说:“阿白,我会放你走的,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的。”
好一会儿才看到宋白点点头,嗯的一声回荡在车内。
车上没有伞,乔翊只能拿着大衣将宋白裹起来,再把毛毯盖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春卷一样,抱着宋白就出了车门。
海边的温度极低,乔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急忙问道:“会冷吗?”
宋白摇摇头,“我自己来。”
“不要了,你身体那么差,这点路我还抱得动。”乔翊苦笑着,慢慢的往海边挪。
雨水很快的就打湿了他的衣服,头发湿哒哒的搭在脑门上,就像有人拿着一盆冰水直接泼到他身上一样,没有意料中那么大的海风,却湿冷得可怕,饶是这样,他还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耳边的浪声更加的清晰。
“阿白,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也是这样下着雨,我经常在想,如果那时候你没有带我回去,现在会是怎么样的?你会过得很好,而我,说不定已经不在了。”乔翊靠在宋白的耳边说道。
“谁……知道呢?”宋白的目光淡然。
“我在想,或许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爱上你了,很爱很爱,我这辈子就爱了你一个人,只是我的爱总是让你那么痛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乔翊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总是有种如果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的错觉,这种可怕的想法他怎么也无法压抑住,说着说着,声音便是沙哑,他抱着宋白抱得更紧,就仿佛他快要消失一样,几近哀求的呢喃着:“我总是让你那样难过,每次想让你开心,可总是越做越糟糕,我的脾气又那么差,和我在一起你一定很难受吧,我知道,你一直是那么讨厌我的,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也一样不喜欢我,但是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少次幻想着你其实也是爱着我的,呵呵——是不是很可笑,虽然你每次都不大愿意搭理我,我就想着你这是害羞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一定会觉得我非常可笑……可是阿白,我是真的爱你,爱到了连命都不要了。”
他站在了沙滩上,雨水已经将他整个人淋透了,看着好远的地方一点点灯光,突然有种沧桑寂寥的感觉。
“阿白,大海。”他说道。
宋白侧过头,安静的看着海浪爬上沙滩,再慢慢的退下,他嘴角一丝浅笑,挣扎着站了起来。
身体还是很虚弱的,他眯着眼睛看向远方,“这些年过去了,即使再痛苦,我一样没有逃脱,我无法断言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但是……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不会有现在的痛苦。”
“阿白……”
“我很累了,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很痛苦,就像有人每天都拿着一把刀在我心上一片一片的割着。”
“……”乔翊痛苦的看着他,表情很是悲伤。
宋白淡淡的一撇微笑,仿佛都能消失在这风雨中,他望着大海的方向,“所以我要走了,到一个我想要去的地方。”
“什么?”乔翊突然诡异的看向宋白,看他表情轻松得让人战栗,在这个时候竟然还带着一种解脱的快感,他扬着一个微笑,用一种非常愉快的声音告诉乔翊:“我想去那里,因为在那里,我可以找到我想要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乔翊望向那片汪洋大海,雨水冲刷得他满身狼狈,他的声音极为可笑:“阿白……你在开玩笑吗?”
宋白摇摇头,“所以……我们就这么告别了吧,谢谢你,带我来到这里。”说着,他便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乔翊觉得宋白疯了,他以为他会放任他做这样的傻事吗?
他猛的上前,一把抓住宋白,按照两人的体格来说,再加上宋白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他决计是无法抵抗得了乔翊的,可就在那一瞬间,乔翊甚至还没发现出了什么事,他的双手就被宋白反锁在后,膝盖一曲,接着身体再一压,不过一秒的时间,他就被他压在了地上,他的动作利索极了,怕是早有准备,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条绳子,很快的就将乔翊缠住,不等乔翊挣扎,只觉得手臂上一种针扎的微疼,一侧头,就看到宋白将一针管里的东西打在了乔翊的身上。
从乔翊身上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这样的体力消耗仿佛已经到了极限,宋白眯着眼睛蹲下来,看着乔翊,淡淡道:“你别太失落了,这一式我学了三年,也只会这一招防身术,从来没有用过,你……是第一个。”
“阿白……阿白你想做什么。”乔翊的声音紧张极了,他仰着头看着宋白那种轻松淡然的表情就全身直冒冷汗,他从来都没有对着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的,从来没有。
宋白笑笑的站了起来,估计是头昏,他后退了两步才站稳,扶着脑袋,拨着潮湿的头发,“没想做什么,只是不想你妨碍我。”说着,他看了眼时间,“我已经给陈志发了短信,他现在估计就在来的路上了,看到你的车他就会过来,如果运气好,海浪没扑上来的话,你或许还能活着。”
“阿白,你等等,你先放开我。”
“哦,对了,小宝最近似乎吃得有点多了,都胖了不少,你有时间记得带他散散步,还有,他不喜欢喝牛奶的,喜欢小鱼干,你记得喂他。”
“……阿白。”乔翊的声音颤抖,绝望的看着他。
可是宋白好开心的样子,声音也轻快了许多:“之前你爸给了我十二万的工资,我一直没机会花,还有出版社那里还欠我八千的翻译费还没打给我,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记得帮我要回来,然后……替我想办法交给我爸妈。”
“阿白你如果敢做什么,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乔翊一改刚才的苦求,咬着牙恶狠狠的喊道。
“你觉得我都要死了,还会在意你这些威胁吗?来不及了……”宋白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就好像刚才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来不及了,都已经这样了,我们,谁也回不去了。”
他转过身,慢慢的往大海的方向走去。
乔翊的手都磨出了血,可身上却没有力气,他的脸涨得通红,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嘶声怒吼着:“回来!你***给我回来!别再走了!快回来……求你……阿白,你回来啊!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会放你走的,求你啊!阿白!阿白……阿白……”乔翊一声一声的喊着,那声音似乎撕裂了整个天地,悲怆到都能听见血液流淌的声音,夹杂在风雨里,飘得很远很远。
宋白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那坚定而平稳的步伐昭示着他的决心,冰冷的海水漫过了膝盖,他面无表情的走着,突然想起了海子的那句诗:我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当年他卧轨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心情?也是这般解脱的释怀?
乔翊的怒喊响彻了天际苍穹一般,那种海鸟一般的哀嚎,可是这里没有人,一个……都没有。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脸上是泪还是雨了,整个眼睛瞪到了极致,望着那个渐渐消失的身影,声音已经完全变了样,天塌了一般的绝望,无尽的恐惧,不断的重复着:阿白……拜托你,回来吧,我放手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自由了……
冰冷的雨水彻骨,乔翊躺在沙滩上,心如死灰一般,嘴里不断的喃喃着,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这天没有日出,天地间依旧yīn暗,末日一样的,没有希望的明天。
陈志赶来的时候情况糟糕极了,乔翊半个人已经淹在了海水里,他还不断的挪移着,沙滩上留下一道拖拽的痕迹,他全身已经没有一点的力气了,就靠着那已经绝望到极点的念头,想着追随宋白而去,身上的衣服被磨破了,手腕上因为挣扎已经血肉模糊,他干哑着嗓子呼哧呼哧的似乎说着什么,勉勉强强只能听到一个悲哀到泣血的词:回来……
海水咸涩刺骨,乔翊的衣服随着海浪飘动着,他突然想起了那日在船上宋白的侧脸,他叼着烟,神情渴望而迷茫的说着: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就特别希望能住在海边,因为书上总是说,大海,是自由的象征,蔚蓝的,无边无际的。
他总是渴望着自由,可是自己连他最基本想要的都没办法给他,总是让他那么痛苦,他曾经给了自己那么多的机会,把他困在身边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最需要的,一味的让他难受,他该有多伤心,他一定是心灰意冷的才会选择这样的一条路。
陈志跑过去,寒冷刺骨的海水让他整个人颤抖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乔翊,费力的往岸上拖,乔翊一动不动,眼睛呆呆的望着天空,心想,他选了一个最狠的方式来折磨我,那种心如刀割,生无可恋的感觉,比自杀还来得让人窒息。
乔翊从来没有怪过他什么,他知道他一向非常聪明的,他曾经有好多次的机会可以搞死他,可是宋白没有,每当在最关键的时刻他都停手了,乔翊总是自我欺骗说,他一定是舍不得了,也许,他也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这一次却是逼急他了,他才会下手,可是却还是没有把最重头的东西暴出来,就那点风浪,怎么折腾也闹不了多久,他最终的目的……就是用他的生命来宣告一切的不公。
陈志抱起乔翊往车的方向跑去,耳边突然传来他嘶哑的话语,含糊不清,他蹙起眉头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会冷吗?到车内就好了,得赶紧把衣服换掉……”
“……后悔。”乔翊呢喃了一句,陈志只听到了“后悔”二字,疑惑道:“什么后悔?”
“我后悔了……”乔翊又说了一句,“阿白……你对了,我……很后悔。”
☆、chapter 49 远山
清晨的远山暮霭沉沉,云烟缭绕,仿若仙境一般。
就在这群山腹地当中,有着一个百年历史的古老村庄,质朴的木质房屋稍嫌破旧,却坚强的替住在这里的人们挡风遮雨。
一声清晰的吱呀声,那略显破败的木门被打开了,走出来的是一个清瘦的身影,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却依旧掩不住那精巧清秀的面容。
他的脸色很差,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手里抱着几本书,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屋外走。
昨夜下了一场雪,虽然不大,但是这天的地面就结了冰,稍不小心就要摔到地上,他扶着墙,突然一阵咳嗽,连着几天发烧,到今天才稍微缓和了一点,身体已经差得很。
望着远处重峦翠峰,他叹了口气,一转眼也过了一年多了,生活清苦却平静,安逸得没有丝毫的存在感了。
“宋老师!你今天要去上课吗?”一声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来的是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人家,姑娘名叫龙玉,是寨子里出了名的美人,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你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想着出门。”
“没事,已经好很多了。”宋白一丝苍白的微笑,他走了过来,“麻烦你了,总是让你送东西过来。”
“客气什么,你愿意留在我们这里,我们所有人都该感谢你!”龙玉笑起来非常干脆清爽,她走进来,轻车熟路的替他把食物放在碗里,“吃点再去吧,你要是真倒下去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谢谢。”宋白转身走了进去,看到龙玉眯得弯弯的眼睛看着他,疑惑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她笑笑,“宋老师之前都住在大城市吧,那里的人都和你一样漂亮吗?”
宋白楞了一下,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放下手里的汤匙,“你今天没事吗?”
“啊?等会儿要去砍些柴来烧碳,顺便给你捎点?”
“不用了,我要赶着去上课,已经落下这么多天的课程,怕他们跟不上。”说着宋白便站了起来,他在另外一头的玉山小学当老师,其实全校就只有他一个老师,而且语文数学甚至英语全能,因为条件很差,一般学生还要替家里干活,基本上都是两天上一次课,而且年龄跨度比较大,在宋白出现之前,这里还有一个老教师的,后来因为病的原因离开了,学生们的学习也就耽搁下来,直到宋白替补上去。
寨子里的人都觉得对不起宋白,因为基本上没有人愿意来这里的,之前也有过几批的志愿者过来支教,只是因为生活太过清平了,待不了几星期便都跑得干干净净,唯独宋白什么也不要,安安静静的窝在这个小寨子里,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到学校的时候天刚好放晴了,几个孩子正兴奋的在那间破旧的小木屋前面奔跑,看到宋白,一个个站得笔直,然后清脆而整齐的大声喊道:“老师好!”
宋白笑了起来,那表情当真如yīn天里的阳光一样耀眼,几个小萝卜头都傻傻的看着他,越发的觉得宋老师真好看,比谁都好看。
“快进去吧,要上课了。”宋白温和的说道。
几个人呀的一声叫,纷纷冲到教室里面,等宋白进去的时候,全部坐得整整齐齐。
教室里坐了十来个学生,从六岁到十二岁的都有,一双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宋白,班长喊了一声:“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宋白先拿出语文课本,“之前布置的作文写好了没有?”
“好~了~”
“那等会儿班长收一下。”宋白翻了几页,“现在打开37页,我们今天讲……”
朗朗的读书声从破旧的小屋子里传出,拖得长长的音调,稚嫩的童音,回响在了这个贫瘠而宁静的山间。
放学后,学生们都走了,唯独班长汪小凤双手杵着下巴发着呆,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宋白,宋白抬起头,“怎么了?”
“老师您真漂亮。”她站起来,小跑到宋白前面,“老师您娶了姑娘没有?”
宋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问这些做什么?”
“阿娘说,老师是个好男人,老师如果还没有娶了谁,那我嫁给您好不好。”
宋白楞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老师太老了,你还太小。”
汪小凤撇撇嘴,“不老不老,老师您等等我,我很快就长大了!”
“傻孩子,你长大了我一样老了。”
汪小凤眨眨眼,不死心的又问道:“那老师喜欢龙家的大姑娘吗?”
宋白被这一问梗塞了一下,哭笑不得:“谁与你说的?”
“您和她总是说说笑笑的,老师您别喜欢他好不好,我长得之后一定也会变漂亮,不骗你,我哥哥就是这样,他长得和老师一样漂亮。”
“哥哥?”宋白疑惑了一下,他不知道汪小凤什么时候有了个漂亮的哥哥了,他一直以为她是寨子里少有的独生子女。
“嗯。”说到哥哥两个字的时候,她整个表情都黯然了,“可是他好久没有回来了,他去了大城市,好远好远的地方,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
汪小凤的家庭条件在村子里还算不错,她是唯一一个小小年纪可以专心读书的孩子,虽然农忙季节也要帮忙下田干农活,可平时却可以安心的读书,她说:“哥哥五年前就走了,他是寨子里最漂亮的人了,就连镇上的大姑娘看到了,都想嫁给他。”
“是吗?”
“真的真的,我不骗您!”汪小凤怕宋白不信,手不断的比划着,踮起脚尖比道:“他有这么高,鼻子和老师一样挺,眼睛和老师一样亮,所有人都不信他是我们这里的人,因为都说他是大城市里的少爷呢,北京知道吧,首都哦,我们国家的首都,他就去了那里,他一定有很多很多的人喜欢,然后想嫁给他。”
听到北京这个地点的时候,宋白的眼神突然一深,他不忍打断了汪小凤那些美好的期盼,每年有多少个北漂的,真正出人头地的又有多少?
她不断的诉说着那个城市的美好,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那里了,宋白苦笑,如果她知道当年他求死一般的从那里逃到了这个地方,她该会怎么想?
借着夜色,烟雨,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留给了乔翊一个死亡的背影,重新逃离,这一走就是一年多,在这个交通信息闭塞的偏远山村里头,谁也不会想到,这里还生活着一个本该已经不存在的宋白。
不会有人再关着他,逼他,强迫他,他可以做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为什么总是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仿佛丢掉了什么一般难受。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寨子也热闹了起来,宋白只有一个人,便关在屋子里,他极为畏寒,只要能不动就不动,抱着那单薄的被子,就像一只快冬眠的北极熊一样,懒懒的靠在了床角,即使肚子饿了,也不想下床去找吃的。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汪小凤稚嫩的喊声:“老师!老师您在吗?!”
宋白有些不大乐意,却还是爬了起来,开门后就看到她穿着一件新的红色大衣,整个表情快乐得就像一只小鸟,她几乎是用跳的跑了过来,在宋白前面转了一拳,欢乐的喊道:“老师您看!好看吗?”
鲜艳的红色让小姑娘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看得出她是精心梳洗过的,新的衣服新的鞋子,她张着嘴笑得开心,“听说城里的大姑娘都是这么穿的,是不是!”
宋白点点头,仿佛被她的快乐给感染了,微微笑了起来,抓了抓身上的围巾,“很漂亮。”
汪小凤的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水,她看起来很是兴奋,指手画脚的说道:“您知道吗?我哥哥回来了!他带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回家了!”
“真的吗?恭喜!”
“他比以前更好看了,和老师一样好看,阿爸让我来叫老师到家去作客,老师您来吗?全村的人都来了哦,大家都看哥哥去了!”
宋白想了想,浅笑道:“老师怕闹,就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您来的话大家一定不闹你!拜托了,去看看嘛!”就像是拼命的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宋白看一样,她拉了拉宋白的手,“您一定也会喜欢哥哥的!”
喜欢?宋白错愕,有些哭笑不得的被她往外拖,小姑娘年纪虽小,可力气却不小,常年干活比宋白这个手无缚**之力的弱书生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两下就把他拖走了。
宋白跌跌撞撞的跳了两下,急忙制止:“好好好!你先放手,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汪小凤放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中肯的挪揄道:“我觉得这样就很好看了……老师不会是想把我哥哥比下去吧。”
宋白哭笑不得的揉揉她的脑袋,被她呀的一声吓了一跳,她懊恼的拨着头发:“我梳了一早上呢!都让你给弄乱了。”
“抱歉抱歉。”宋白歉意的笑笑,转身到了屋内,找了一件外套披上,顺便带上之前答应给汪老爹的对联就出了门。
汪小凤说:“衣服是哥哥给我带回来的哦,只有这一件,大家看了都说好。”
“你长得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
汪小凤的脸霎时红了,她偷偷的看了眼宋白,越发的觉得他好看,除了说长得好,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温和得让人感到舒服,和寨子里那些人都不一样,标准的普通话,不急不缓,似乎什么都难不倒他,虽然他看起来瘦弱了一点。
“对了,哥哥还带了药回来哦,是西药,你那么尝感冒发烧的,等一下带点回去吧,你太瘦了。”
宋白突然顿了一下,那句“你太瘦了”是如此的似曾相识,每一次乔翊抱着自己的时候总是埋怨着,然后想方设法的要替他补身子,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老师?老师?”看到宋白出了神,汪小凤在他面前晃了两下,宋白啊的一声猛的反应过来,“怎么了?”
“您都没专心听我说话,我说,老师会离开这里吗?回到您原来的地方,那里一定也很繁华吧,有高高的楼,然后很多汽车,每家每户都有电视可以看,还有电话!听说外面还有电脑,电脑您知道吗?有了电脑,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她欢快的比划着,一路蹦跳着回了家。
宋白跟在身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情也愉快的不少。
这一天汪家果然热闹极了,杀猪宰羊的,都赶得上村里有人做喜事,宋白一到就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
“宋老师来啦!来来来,快请进来。”汪老爹站了起来,大概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黝黑的脸庞都红扑扑的,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西装,有些不合身,但是他还是很开心,拉着宋白就往里走,“今天我家小洋回来了,回来了……”
宋白被他的大手劲一抓,手顿时红了起来,却又不好意思甩开,咬着牙任由他抓着自己进门,顺手把门联递给他:“您要的门联……”
“啊……谢谢啊,难得你还记得。”汪老爹一声憨厚的大笑,带着宋白走了进去,屋子里头已经围了一圈人,大家叽叽喳喳的说着方言,宋白听着有些吃力,只能大概听出是在称赞某人。
“小洋!这就是我说的宋老师。”汪老爹喊了一声,很快的人群就散了开来。
里头一个少年正张着嘴大笑着,他抬起头看向了宋白,而就在那一瞬间,两人都惊呆了!
怎么会是……
☆、chapter 50 猜疑
宋白吃惊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人长相,如果不是确定祁筠已经死去了,他都要怀疑自己了,因为他长得和曾经的自己太相似了,再加上他现在的打扮,一样的白衬衫,驼色毛衣,杏色的大衣,碎短发,细框眼镜,简直就是另一个自己!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说实话,如果不是所有人都能替他作证,他确实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宋白会认为是有人故意在玩他的!
而同时,汪洋亦是不可思议的瞪着宋白,这个人……他第一次见,但绝对不是陌生,因为,在那个人的房间里,墙壁甚至是天花板上面满满的都是这个人的照片!
是巧合吗?他们长得是那么相似!可是……不是说他已经死了?
“宋老师?宋老师你还好吧!”汪老爹看宋白一动不动,急忙拍拍他的肩膀,宋白猛的一回神,表情却依旧有些恍惚,他微微眯起眼睛,“不好意思,突然走神了……”
“你姓宋!”没等宋白说完,汪洋突然喊了一声,宋白一愣,莫名其妙的点点头。
“我姓宋,单名一个白字。”
“宋白!”这会儿汪洋整个人连带着椅子直接翻到了地上,所有人一惊,急忙扶起他,“怎么了!你认识宋老师?”
宋白亦是疑惑,他非常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过汪洋,因为这么特殊的一张脸,即使只是一晃而过,他这辈子也绝对忘不掉的。
“没……就是有点不敢相信,宋老师这样的人……怎么会来……来我们这里。”他爬起来,尴尬的拍拍身上的衣服,就连语调也和祁筠相似不少。
宋白打量了他一眼,“你是从北京过来的?”
汪洋楞了一下,随而缓缓点头,“有问题吗?”
“没……”宋白喃喃道,突然觉得头疼,也不知道是因为病还没痊愈还是因为看到汪洋的原因,这种诡异的事情让他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他揉揉太阳穴,“不好意思,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哎!才刚来怎么又要走了!”端了水进来的汪小凤喊了一声,“老师不和哥哥说说话吗?你们都在大城市里待过,一定有很多话可以说。”
宋白苦笑,脸色颇差:“老师待的不过是一些小城市,不足为道。”
“宋老师之前是在哪里高就?”汪洋这年在北京受到过不少培训,陈志在他身上下了功夫,从言行举止方面,务必往祁筠身上靠拢,说起话来也是文绉绉的。
“不过是在南方一些沿海城市待过几年。”
“那你之前有去过北京吗?”
“不曾。”
“真的?”
“真的。”
“那请问你有什么孪生兄弟之类的……”
“没有!”可以看出宋白有些薄怒了,他眉头一紧,“你不觉得你问的有些多了?”
“啊……抱歉!”猛的发觉自己太激进了,汪洋急忙道歉,“那个……今天我们家请客,宋老师如果没事的话……”
“抱歉,我很累了。”宋白一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宋白从来没有这样过,看样子,汪洋确实惹怒他了。
汪小凤以为宋白不喜欢汪洋,扔下了杯子就追了上去。
“老师!老师您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有些睡眠不足。”他揉着脑袋说道,脚步却加快了不少。
“老师您生气了?”
“没有。”
“就有,是因为哥哥吗?”
“不是。”
“就是!”
“你都知道了那你还问我做什么!”宋白站住,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吼了人,看着无辜的汪小凤委屈的站在原地,宋白有些懊恼,声音也跟着放软了,“抱歉,我真的很累了,所以说话有点冲,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汪小凤有些恐惧的看着他,印象中的宋白是一个温文尔雅,似乎永远也不会大声说话的仙人一般,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急躁,错愕的点点头,“那……那您好好休息。”
“好,你回去吧。”说完,宋白就快步离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看到汪洋,就有种石头扔进了池塘的错觉,那一波波散开来的水纹,会越来越大,传得越来越远。
在这闭塞的小寨子内,一个与外界有接触的人,而且长得还是那么的熟悉,叫他怎平静得下来,往日的记忆就像是缺了口的河堤,潮水一般的涌出。
默默的把门关上,宋白爬到床上,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不断的默念着,没事的,是自己多虑了,他不可能知道这里的才是。
那一边汪洋围绕着宋白的来历展开了调查。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去年吧,我记得也是这个时候,一个人什么也不带就来了。”汪阿娘回忆道:“那时候他还摔了一跤,脚都肿得老高,路都走不了,是阿玉看到给带回来的。”
龙玉点点头,“可不是,当时我还以为是哪个大少爷来我们这里冒险来着,谁知道他就这么住下来了。”
汪洋心里算着时间,发现和之前的那个宋白出事时间上倒也契合,宋白死去是在十一月底,现在是二月初,中间距离了两个月的时间,很可能是生了病或者养伤去了,汪洋认为这绝对不是个巧合。
“你们知道他之前都待在哪个城市吗?”
“这个倒没听他提到过……”
“我知道!”汪小凤高高的举起手,“老师一定去过国外。”
“国外?”
“对!老师的英文可厉害了,而且他总是知道很多,是不是!”急于表现的汪小凤侧头对着同来的几个同学。
几人坚定的点点头,“老师在巴黎待过,记得有次上课他就说,当年他在索……索……索什么来着?”
“索邦大学!”汪小凤接声道:“是索邦大学,他第一次到巴黎的时候不小心走错了宿舍,跑到导师的公寓去了!”
那件事基本上每个孩子都记得,那时候孩子们围着宋白让他讲讲外面的世界,宋白的回忆被拉得很远,想起了好久之前的事,便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可这么一提,汪洋反倒疑惑了,巴黎?记忆中没听过那个宋白出过国,据说他连初中都没毕业来着,后来也就上了半学期的高二,难道是他说谎了?
“哥哥问这些干什么?哥哥知道宋老师吗?是不是外面的人都知道他?”汪小凤看汪洋心不在焉,忍不住问了一句,
汪洋心一紧,“没……就是感兴趣,很意外而已,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会来。”
“是吧是吧,我就说宋老师很好。”汪小凤站起来,“哥哥要留下来不走了吗?”
看着她期盼的眼神,汪洋有些不忍,“我会待两天……”
“两天啊……”汪小凤有些失望,但很快的就又笑了起来,“那这两天哥哥要跟我说好多好多外面的事!”
“好。”汪洋宠溺的笑笑,同时思绪飘得更远了。
一直到晚上,寨子里还是非常的热闹,除了宋白这里。
这时候汪老爹拿了对联走进来,让汪小凤帮他贴对联,汪洋走上前,却见对联上书:春到堂前添瑞气,日照庭院起祥云。
汪洋不确定的又看了两眼,不敢相信的问道:“这是谁写的?”
“就是宋老师啊,我特定拜托他给写的字,怎么了?”
这字迹对汪洋来说绝对不会陌生,甚至可以说非常的熟悉,他有一段时间都是在模仿祁筠的书法,只是他连钢笔字都写不来,那狼毫握在手里怎么也不对劲,写出来歪七扭八,学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有进展,最后陈志也就放弃了,可因为看得多,他对祁筠的字很是了解,在某些地方会下意识的往上勾,看起来飘逸得很。
难道他也曾经被逼着模仿那个人?可是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他一天之内滴水未进,费力的爬起来去倒水,发现水壶里一滴水都没有,便拿着碗到了屋外,水缸里的水已经结了一层薄冰,他伸进去,冰便裂开了。
他看了碗里的水一眼,想了想,仰头便喝了一口,结果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冰冷的水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了起来,就好像快结冰了一般。
哎,他叹了口气,看了眼不远处的的灯光,心想着,大概是自己太紧张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宋白发现……他那糟糕的身体又病了,浑身瑟瑟发抖的连动都动不了,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满身是汗,如果不是过来的汪洋看到,估计他病死在床上都没人发现。
“怎么会这么烫?!”他吓了一跳,急忙跑回寨子,拉了寨子里唯一的一个土医生,顺便带上自己带回来的药。
“宋老师这身体七劳八损的都不像年轻人的身子了,这是小时候营养没跟上,后来又乱来,导致内外虚空,本来好好养着也能好些,可这会儿来我们这儿……”
“他现在烧成这样怎么办?我这里有些药可以应应急,先让他服下。”说着,便去水壶里倒水,这才发现屋里头连碳都没烧,难怪冻成这样,而壶里面更是一滴水都没有!
“怎么回事?他昨天不会什么都没吃吧。”汪洋不可思议的叫了一声,这时候赶过来的龙玉气喘吁吁的提着个盒子,“宋老师没事吧,我给他带了点吃的,就他那性子,怕是又没吃东西了。”
“他经常没吃饭?”
“他几乎不下厨的,从没见过他烧火,就是水也是我给他烧的。”龙玉将东西放好,“宋老师是个书生,这些事怕是做不来,反正也没多麻烦,我就常常过来帮他忙,如果没有人提醒他,他可以一天什么都不吃的。”
汪洋诧异了,看着床上面带潮红的人,忍不住说了一声:“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也就是这样折腾才会落得这般下场。”土医生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自己的身体都不好好顾着,看他现在这样,怕是活不了几年。”
龙玉一惊,“胡先生您可别胡说啊,让人听去了可不好。”
土医生无奈:“你看他三天两头的生病,身子早就坏得差不多了,只要稍微有点小病痛都可能要了他的命。”一边说,一边拿酒精给他降温,过了一会儿见他体温还是高居不下,皱着眉头:“不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到底不比寨子里的人身强体壮,有个头疼脑热发烧感冒的,多喝点水躺两天就好了,他几乎每次一病都能去了半条命,这次更是严重,大概是前段时间的病没好,一直积累下来,被昨天那碗冰水一冷,这会儿全面爆发了。
汪洋当机立断:“马上带他上县里的医院去!”
“诶——医院!”
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寨子里,除了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没有人会去上大医院的,一来路途不便,也没有车直接出去,二来医院的花费太高了,对于一年到头没有几百块收入的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个天文数字。
“马上就去!阿玉你把你家的驴牵来,我回家去拿钱,不能拖了,我看这病挺严重的,之前就听说发烧也能烧死人,就算不死烧多了也会变傻子,更何况他……”他极有可能是那个宋白啊!
不多说,汪洋就往外冲,阿玉站了一会儿,一咬牙也跑了回去。
医生还在尽力的替宋白降温,就听到他迷迷糊糊间喊了一声:“乔……”
“瞧?是是是,要带你上医院瞧去了。”他应道。
过了一会儿宋白又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