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番外之宋白之死
我叫宋白,我这辈子,也只叫宋白。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可是我只能活着,因为,医院里躺着这个世界上唯一愿意对我好的人,可是,我却伤害了她,我必须救她。
每当我站在那人来人往的街上,总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抬起头望着的天空都是黑暗的,没有一丝丝的阳光,我感觉不到一点的温热,没有生命的存在感,时间久仿佛是停滞的,耳边的语言也是晦涩的,他们的嬉笑声甚至让我觉得刺耳、讽刺以及恐惧,我已经忘记笑是一个什么样的一个表情了。
我厌恶这个社会,厌恶这个社会上的每一个人,从小到大我就见惯了他们那伪善的面孔,“多可怜的孩子啊,他是那么的无辜。”每个人都会这么对我说上这么一句,面上却是可笑的怜悯以及冷冰冰的淡漠与厌恶,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认同这句话,因为他们都知道,我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出身低贱的,妓女的野种。
这个社会似乎不同意有这样的生物存在。
从小我就在想,既然他们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要将我生下来呢?而我为什么又活到这么大呢?我们到底是存着一个什么样的目的?明知道难受痛苦,却还是要来承担,然后拼命的让自己遇到更多的痛苦。
要杀掉一个人的方法太多了,我不止一次的在想,我要全身绑满了炸药包跑到人流量最大的广场去,或者在死之前好好的享受一下这个从来没有享受过的生命,我可以搞到一把枪,我到银行抢劫,然后放肆的放纵自己的生命;我还可以去扯着那个糟老头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然后问候他全家,然后把他曾经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加倍的还给他,譬如拿性虐待玩具把他的菊花捅烂了……
我有很多的想法,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去实施过,不是不敢,而是因为不能。
从床上爬起来,我麻木的穿衣服,到楼下买了一份汤面,再回去的时候程葭绮正在走廊打电话,看到我的时候下意识的避开,我就像是一条可怜的臭虫一样,就连我自己也厌恶我自己,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后来他来敲了我的房门,让我记得要交房租和水电,我木楞的点点头,我想,我已经忘记怎么讲话了,翻箱倒柜的早了好久,除了身上的二十三块钱,我一无所有。
这时候安杰打了电话过来,约了我在金森大酒店,那天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急躁,头发都翘了起来,将那上万块钱的墨镜扔到了地上,一看到我进门,就疯狂的撕扯着我的衣服。
他说,他喜欢上别人了,他不知道怎么办。
安杰是娱乐圈出了名的音乐天才,他的身份背景几乎是完美的,哈弗工商管理硕士,父亲是律师,母亲是有名的钢琴家,从小在国外长大,混了四国血统,长相俊美,才华横溢,就好像是上天的恩赐一般,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在他人看来如此无暇的人竟然喜欢男人,而且还爱上了他的上司。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他并不喜欢男人,我该怎么办?每次看到他和那些愚蠢的女人在一起,我就想去杀了她们,你说,如果我强上了他,他会怎么样?报警?自杀?或者杀了我,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会爱上我?”
我当时很想笑,但是我没能笑出来,因为我很疼,他从来都不会去想到替我做扩充做润滑,都是这样毫无前戏的,不顾我的痛苦,我其实不喜欢和他做的,只是他出的钱多,而且通常也是中规中矩的,就是精力太好了,或者说,压抑太久了,通常一次我都要休息三天以上。
他把我的腿往上折,大咧咧的就捅了进去,就像是有楔子直接打到了我的体内,撕裂一般的痛苦,他压在我身上,一般喘气一边与我说着那个人最近的事情。
“他喜欢上了一个小模特,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道只要是女人就可以吗?男人难道就不行?那个模特哪一点好,长得不够漂亮,身材不够好,声音不好听,就会假惺惺的撒娇,恶心死人了,可是他就是喜欢,即使他知道她只是想靠他上位。那天,我单独约了那个模特,那个女人真是傻,几句话就能勾引了,不过是贱人,谁都能上,那时候我真想拿刀杀了她……”
他不断的说着,我疼得满头大汗,却连哼都不哼,我知道他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我安慰他什么,他只是需要一个人说说,他确实憋坏了,而能让他没有戒心的说出自己心里的事的人就是我,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不会多嘴,我从来都不会说话。
他只是喜欢我安静,仅此而已。
大概昨天着了凉,我觉得今天特别的难受,他压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来,而他动作的粗暴更是我无法想象的,就像是要把我拆掉了一般,每一次他遇到什么不顺都会这样,只是这次特别的狂躁。
体内的律动越来越快,他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声音低沉而压抑,他说:“今天早上我和他说了,和他说我喜欢他,呵,可是他连看我一眼都没有,我其实都知道的,他最讨厌的就是gay,而我还对他产生了欲望,他大概觉得恶心到了吧,我想,这辈子他都不会想再见到我……”
我的头昏得厉害,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陶清平根本不是直的,他喜欢的是男人,只是这个男人,他永远也得不到。
我和陶清平做过一次,这个男人绝对的强势,而且有洁癖,他有固定的床伴,而会和我上床完全是因为意外,那天他喝多了。
他似乎有一个非常深爱的人,爱到过去这么多年了都无法忘掉,他说,他是个谁也没办法染指的人,完美得毫无瑕疵,没有人舍得去动他的。
他爱了他整整十几年,从他不过还是初中生的时候,那个人据说也如我这般不爱说话,非常的安静,好像永远都是那副默然的表情,可是却又比谁还关心自己身边的人。
陶清平在说他的时候表情非常的沉迷,他就像是在说一个古代出身高贵的少爷公子一般,他拥有这世上所有最完美的形容词,而说到最后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非常的羡慕他口中的那个人了。
并不是因为他的美好,而是他那么幸运,有这么一个人这一的爱他,爱到连碰触都不敢,这样的人,让我觉得非常的不公,我不清楚,我是羡慕,是嫉妒,亦或者是恨。
他满身的酒气压在我身上,动作却比以往的任何一个人还要轻柔,好像我是一个碰触不来的瓷娃娃,看到他这般迷恋,我想,他把我当成了那个深爱了十几年却不敢说出口的那个人了。
至今我还非常深刻的记着这么一个人,我无时无刻的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的人能让人爱到了骨子里,到底这个人让上天眷顾到什么程度。
我的意识越来越弱了,我想,大概是真的累了,就连安杰那么大的动作我竟然都没有感觉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我在哭?我在哭什么?!
我无法控制自己,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哭泣,好像身体不是我的一般,明明现在的心情是那样的祥和,从所未有的平静。
我几乎已经记不得我还有这么快乐的时候了,那一年我被她带了回去,她是那么的美好,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她告诉我今天张大厨把厨房剩的鲍鱼偷偷塞给她了,因为我要考试,希望的能考个好成绩……
到底还是伤了她的心,像我这样的人,遇到我大概就是不幸,因为我是连上天都不能容忍的人,我的出现,就像是一个玩笑。
终归来了这世上一遭,痛苦是那么的长远,幸福却是那么的短暂,可是她呢?她该怎么办?谁来替我拯救我的秀秀?
好像有什么轻柔的东西覆在了我的身上,一种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温柔,耳边好像有人在哼柔柔的调子,我记得好像程葭绮曾经唱过,非常舒缓的一首曲子,我的耳边好像听到了谁在叫我,她也曾经这样喊着我,声音暖暖的,叫我:阿白……阿白……
我闭上了眼睛,听着有人在低声吟唱着:in a dream i hold you close,embracing you with my hands,you gazed at me with eyes full of love,and made me understand,that i was meant to share it with you ,my heart my mind my soul
————————————后记————————————
这一天是十一月十三日,也就是祁筠坠楼的那一天,在金森大酒店,宋白去世了,死因并不是因为这场性事,他活得太累了,自己行尸走肉的活着,已经麻木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可是他又不敢死,这样的痛苦折磨着他,在精神上已经出现了崩溃想象,他以为以前都如平常一样,而事实上,在他过来的时候已经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他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靠安眠药才能入睡,他的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的药物,所以这么大的药量也没有让他立刻就昏迷了,而是有了一段的时间让他缓冲,他想了很多,甚至出现了以上的种种幻觉,最终还是在一种无意识的情况下死去。
同一天的生日,同一天的死亡,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生,同样的痛苦与悲哀,宋白解放了吗?祁筠解脱了吗?
谁知道呢?这大概要问上天了。
chapter 52 相知
宋白在寨子里的人气挺高的,斯文而有礼貌的知识分子,待人也好,所以这一病,所有人都自发的替他凑了钱,心想人宋老师自从来这里当老师,却没要过一分钱,除了平时拿点必须的生活用品就没见他要过什么了,这回出了事,于情于理都得帮!
七凑八凑的也凑足了三百多块钱交给了汪洋,汪洋颇为诧异,他哪里不知道这几百块有多不易,他们背着数十斤的木炭要走老远的山路到镇上去卖,也才二十来块钱,大家这样热心,可见宋白平时做人多招人待见。
将宋白放上驴车,因为后面的山路窄,人多了反倒不好走,于是便由他、龙玉还有说什么也要跟着去的汪小凤一块儿急急忙忙的上了路。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路也就到头了,接下来是阶梯式的山路,全要靠人走才行,龙玉牵着驴与他们告了别,汪洋背起宋白继续赶路。
宋白比他想象的还要轻多了,全身仿佛就剩下一架骨头,所以他并没有多使劲,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在后边扶着的汪小凤突然问道:“哥哥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宋老师?”
“他不是寨子里重要的客人吗?”
“可是哥哥看到他的时候好像很惊讶,你一定认识宋老师对不对,宋老师好像也认识你,可是你们又都说不认识。”
汪洋有些诧异汪小凤的敏感,只是他不觉得宋白认识他,因为他们没见过面……不对,也可能是宋白认识那个人——他扮演的那个人。
抿着唇,汪洋慢慢的说道:“我有个朋友,他也有个朋友,可是他死了,我朋友很伤心。”
“怎么死了?生病了吗?”
“听说是跳海。”
汪小凤一惊,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要跳海,欠人家钱吗?”
“不知道。”到现在汪洋依旧没办法搞懂有钱人的想法,和乔翊一起生活了一年多,什么样的诡异场面他都见过,他都怀疑自己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变态的地步。
还记得开始的一个月内,乔翊就割腕三次,吃安眠药一次,撞墙……无数次……平均一星期自杀一次,三天发疯一次,两天犯傻一次,当时汪洋都要觉得自己疯了,他有时候会傻傻的看着自己,然后嚎啕大哭,后来又掐着自己,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多少次汪洋都觉得自己会被他掐死,可他却没有拒绝的权利,那高额的工薪以及他们的威逼利诱……好吧,其实只是被掐一下,每次要紧要关头他总是会松开手再满是怜悯的抚摸着他,哭着说对不起……反正不死的话,那都不是什么大事。(这孩子意外的蠢萌了)
渐渐的,这样的相处也就习惯起来了,而且,慢慢的乔翊似乎正常不少,虽然他还是会时不时的疯一下,可至少自杀的次数也慢慢的减少了许多,张肃宇断定,他在慢慢的忘掉宋白了。
其实不然,汪洋看过无数次乔翊在书房里面对着空气说话,就好像那个人还活着,有时候汪洋在想,他的时间仿佛是倒着在走的,他总是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好像宋白还活着,有一次他甚至抓着汪洋说:我梦到他了,他说他很冷,没有被子,没有暖炉,我要怎么把东西拿给他?!
等等!说起来,有好几次乔翊都提到了他生病了,可是他找不到他是怎么回事?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那是乔翊的臆想,即使是他的心理医生也是这么认为的,说他是因为无法接受宋白的死去,慢慢的开始幻想出一个活着的宋白来聊以慰藉,其实不过是精神上出现了分裂。
可现在看来,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宋白,那么乔翊之前说说的一切很可能是真的,按照村里的土医生说法,生病对宋白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了,所以乔翊经常痛苦的揪着头发说他发烧了之类的胡话,而看宋白的生活条件,确实差得可以,就如乔翊所言,没有被子,没有暖炉,什么都没有……
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是两块契合的拼图一样天衣无缝的拼凑在了一起,一旦这样想,汪洋便吃惊得无法相信,这该怎么解释?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乔翊会知道远在天边的宋白的情况,这一年多来,他甚至没有出过一次门!更是没见过外来的人了,他没道理会知道这些!太诡异了!
“哥哥?哥哥!”看到汪洋久久没有反应,汪小凤以为他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啊?不用了,看病要紧。”汪洋一回神,心却跳得厉害,心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该怎么办?通知他们吗?可是陈志他们似乎不大乐意看到这个人,一直以来他们都说是他害了乔翊,再把他放到乔翊面前,真的是一件好事?
这时候汪洋犹豫了,他默默的走着,想了好多可能,越想头脑越乱,到最后整个脑袋都疼了,他甩甩头,算了,他果然不是个适合思考的人,所以陈志每次都会气急败坏的戳着他的脑门骂他扶不起的阿斗,连祁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他有什么办法,就本质上来说,他们还能奢望一个文化水平小学程度的人可以和那个从小开始就被称为天才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书都读完的人相提并论吗?
汪洋撇撇嘴,他心里不知道有多少次挪揄那个叫祁筠的人了,如果不是他那么多事,读那么多书,自己也不用被逼着学这学那,说话文绉绉的跟古人似的,动作要优雅,甚至还被押着去学法文……虽然到现在他还是连法文英文都分不清。
“哥哥你刚才还说你朋友的朋友死了,那他怎么办?他一定很伤心吧。”汪小凤再一次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何止伤心,汪洋都不知道该怎么描绘乔翊那种极端的感情了,感觉世界上所有的文字语言都没办法描绘出来,他想了想,说道:“嗯,伤心极了。”
“那这和宋老师什么关系?”话题绕回来。
汪洋抿着唇:“我朋友的朋友和宋老师长得很像呢,所以我当时吓了一跳。”
“诶!真的吗?有多像!”
“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嗯……不过宋老师要比他瘦一点好像,他现在简直就像是难民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昨天一直问宋老师,那怎么样,你觉得是同一个人吗?”
是不是他说的能作数吗?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宋白已经死了,这回又出现一个宋白,如果只是一个非常巧的巧合呢?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乔翊慢慢好起来的病岂不是要严重起来,到时候他还不让陈志他们三人活活掐死了!
如此一想,汪洋更加确定,先不要告诉乔翊他们了,等事情搞清楚了再找陈志商量。
走了没多久他们就遇到了非常糟糕的事,下雨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间会下雨,汪洋望天天空,看着黑压压的云,顿时觉得非常糟糕,山里人都知道,雨天的山路是非常不好走的,山路本身就很窄,一阶一阶的下去本来就很吃力了,这会儿路变得既泥泞又滑溜,稍有不慎就可能翻下山去,两人便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饶是这样,宋白还是吃不消了,这雨一浇,他哪里还有活命在!
汪洋直接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眯着眼睛找路,费力的前行。
四周很快的就黑成了一片,这里没有任何的照明物,汪洋和汪小凤只能凭借着记忆,摸着黑走,一路走得非常的艰难,汪洋感觉到宋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喷在他的脖子上的气息都跟蒸汽似的,他好几次都觉得宋白要挂掉了,吓得整个心都差点没从喉咙口跳出来。
雨越来越大,此时汪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雨水浇在身上冰冷得厉害,而衣服又厚重,被水一压,原本不到一百斤的宋白都变成了一个重负,他每一步都变得非常的艰难,以至于在拐角处一个不慎,滑了一跤,直接把宋白摔了出去。
这一下吓坏了兄妹两人,汪洋顾不得额头都摔破了,连手带脚的爬了起来就往下面冲去,地面上的乱石多且尖锐,只要撞上一下,都能造成严重的伤来。
“喂!喂!宋老师您在哪!”汪洋扯着嗓子喊,迎面而来的是一种恐惧感,如果他出了事,那该怎么办?除了寨子里的人,还有他……
“哥……哥!在……在这里!”另外一边传来了汪小凤恐惧的大喊,汪洋急忙跑过去,却见宋白被丢弃的木偶一般以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倒在地上,他急忙过去,刚一摸,那种湿热的粘腻感立刻证明了一个事实,宋白受伤了,而是,很严重。
汪洋颤抖着手,想都没想,背起宋白就往下跑,当时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便是——必须救他!
幸运的是那时候他们几乎到了山脚处了,没多久便到了镇上,今天是除夕夜,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汪洋疯狂的奔跑着,看到路过的一脸摩托车,直接整个人扑了上前:“医院!拜托你,医院啊!”
大叔被汪洋吓了一跳,看他整个人狼狈的背着一个已经没有知觉的人,急忙将车座上的东西搬下来,“小姑娘你帮我看着,大叔先带他们上医院。”
汪小凤气喘吁吁的点头,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当中。
这一天似乎是汪洋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长的一个夜晚了。
他到医院的时候才发现,因为刚才摔的那一下,他原本披在宋白身上的外套也不知所踪,而他所有的钱、卡以及手机等东西全部放在衣服口袋里,他甚至连挂号的钱都没有。
幸儿善良的大叔二话不说直接垫上了,宋白这才送进了急救室,而与此同时又传来了一个消息,前方山体滑坡,将县城与外界的交通要道切断了!
很快的医院也忙碌了起来,不断的有伤患送了进来,给这个原本该是团圆之夜的夜晚蒙上了一层yīn影。
汪小凤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主治医生面无表情的说:“你们有谁是AB型的RHyīn性血吗?”
“什么?”
“患者失血过多,必须马上输血,可是医院血库里暂时没有这类血。”
汪洋脑袋一片空白,张着嘴重复:“什么……意思?”
“这类血型比较少见,现在已经做了紧急处理,可是在三个小时内如果没有及时输血的话,患者将会出现生命危险。”
“那输啊!我的,我AB型的……”
“麻烦你跟护士去测试一下。”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医生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转身又开始处理新一批的伤患了。
医院的人手严重不足,伤者越来越多,谁也顾不上宋白了,在得知他们都不是RHyīn性的时候,汪洋整个人只觉得无力,他焦急的来回走,却没有办法。
县城里的医院规模毕竟太小了,汪小凤急得直掉眼泪,抓着汪洋的手,“宋老师没事吧,他没事吧!”
“传来消息,离我们最近的A城XX医院有此类血源,只是现在前去的国道坍塌,根本就过不去。”医生这般说道,“我们已经联系了那边,让他们想办法把血源转过来了。”
“需要……需要多久?”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保守估计,得五个小时以上。”还得中间没有出现任何麻烦才行。
汪洋眼神一深,五个小时……人都凉透了吧!
他突然站了起来就往服务台走去。
汪洋只记得一个电话号码——宋白曾经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上会放一个番外,是关于十年前的小乔和十年前的宋白相遇的事,那时候小乔南下求学,宋白还未改名,离家北上流浪,他们有一个初遇,只是小乔已经完全记不得那个曾经救了他的孩子。
因为是番外,可看可不看~
下面的免费小剧场,就抖M姑娘所言,正文被虐,那就看小剧场治愈吧~
小剧场 16
乔翊大学时候教他们物理的老师是朵奇葩,一日老师讲到放射性元素,他认真且严肃的说:放射性元素很危险,你们人类一定要远离它!!
小剧场 17
家里的水电费一直都是阿玉在交的,后来阿玉因为乔翊的原因没干了,乔翊便兴致勃勃的去银行交水费。
交了钱以后银行的人说:您这钱不够啊,这儿还有第二页,这个也得交。
乔翊:第二页是什么?
工作人员:污水费。
乔翊:我们家从来不喝污水。
工作人员:……
小剧场 18
一位新上任的大校穿着新制服检阅部队,来到新入伍的刘飞跟前。
大校:喂,小伙子,抬起头来,好,现在你可以同我握手了。这样你可以写信告诉你爸爸,说你已经握过大校的手。你爸爸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不过,顺便问一下,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刘飞:报告首长,我爸是军长。
chapter 53 乔翊
很长一段时间乔翊都在默念着宋白的一切,包括这个号码,就算是想忘也忘不了。
停停顿顿的好几次,他拨通了那几个数字。
听着手机里的彩铃,汪洋有些梗塞,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喂?”手机里头传来了乔翊重重的鼻音,他显然是非常疑惑的,为什么会有人打这只电话,因为……这只手机里面只有乔翊的号码,宋白从来不会告诉别人手机号码,不是因为乔翊特殊,而是……宋白基本上没有用过这只手机。
“那个……是我。”
“……祁筠?”
“嗯,我……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乔翊蹙起眉头,“你现在在哪里?”
“医院。”
“受伤了?”
“……不是我,我……我一个朋友受了重伤。”汪洋大致的把事情讲了一遍,最后小心翼翼的问他:“有办法吗?”
乔翊咳嗽了一下,听声音像是感冒了,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什么时候回来?”
“啊……我,我很快……”
“哥!宋老师他咳得很厉害怎么办!”汪小凤突然跑了过来,哭着大喊了一声,“他一直说海,他是不是想去看海?”
电话里突然一阵沉默,只听得几声东西掉落的闷响,似乎是手机掉了,很快的,乔翊的声音带着稍许的黯然:“宋老师?”
汪洋抿着唇,好久之后才说道:“宋白。”
“……”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就在汪洋以为乔翊不见了的时候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句话:“三分钟,等我三分钟。”
挂了电话,回过头看到汪小凤哭得厉害,她揪这汪洋的衣服问:“哥……老师他……他会好的吧。”
“嗯,会没事的。”
其实不过两分钟左右,乔翊又来了电话,“你手机呢?”
“掉了。”
“现在马上去买一只,随时与我保持联络。”
“……钱也掉了。”
“你***能再蠢一点吗?!他……他现在怎么样?”
汪洋吓得脖子一缩,弱弱道:“伤……失血过多。”
乔翊的心都抽疼起来了,拽着手机,不确定的问道:“他……他叫宋白?”
“嗯。”
“哦。”此刻乔翊竟然不知道要问什么,心跳得厉害,内心却是极大的恐惧,一直仿佛看到了希望,一直往前跑去,可到头来才发现那是万丈深渊。
没过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螺旋桨的轰鸣声,紧接着一群人跑了出来,汪洋楞了一下,就听到汪小凤大喊:“哥!外头来了一架直升飞机!”
汪洋紧张的看着快步进来的人,一身英挺的迷彩,健硕的身材,正和一护士说着什么,紧接着一群人便跟着上了楼。
拉着汪小凤,两人跟着冲了过去,果然,他们是去了宋白的病房。
却见随性而来的医生和之前替宋白手术的医生交流了一会儿,他诧异的看看宋白又看看一屋子长得笔挺的军人,脸都红了,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因为时间紧急,做了大概的了解后,他们便进了手术室,汪小凤一直处于迷茫状态,待到大家安静了下来她才回过神:“他们……怎么会有……”
汪洋拉住汪小凤的手,示意他不要声张,紧接着,刺头军人走了过来,“你是祁先生?”
“你好。”汪洋点点头。
汪小凤奇怪的看看汪洋,怎么会是祁先生?
“是这样的,等会儿宋先生的情况稳定下来,我们便要将他转移到A城去,不知道祁先生是否一起去?”
“……好。”
“我也要去!”汪小凤急忙探出脑袋。
汪洋有些为难,既不想汪小凤跟着,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这里,蹙着双眉,就听到刺头军人说道:“好。”
“谢谢。”汪小凤弱弱的说了一句。
对于汪小凤来说,这一天就像是做梦一样,她坐着直升飞机飞过了大山,翱翔过那片天空,到了一个从来都不敢想的大城市,看到了好多的高楼大厦,五彩霓虹。
那天得知宋白已经由危转安后,他们被安排在了医院的陪护病房休息了,累了一天的汪小凤却没有一点的睡意,她辗转反侧之后便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开了门,看着那干净宽敞的走廊,她生怕给踩脏了,踮着脚尖就往宋白的病房摸去。
城市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汪小凤四处张望了一下,刚往前走一步,就听到汪洋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谢谢你,没想到……你竟然来了。”
“……是,是他吗?”声音非常的沙哑,好像砂纸在磨一般,汪小凤想,这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或许……也只是个巧合,对不起。”
对方沉默了好久,就着汪小凤的视线,正好可以看到汪洋低着头微微弓身的模样,她一惊,是什么人让哥哥这么害怕?
听得一声脚步声起,他朝汪小凤的方向走了过来,汪小凤吓得急忙转身,突然就听到一声低沉的声音:“算了,我没想怪你。”
“乔翊……”
“就算知道不可能,听到相同的名字还是忍不住要幻想一番,呵呵——”一声似是嘲讽般的低笑,却让人听着就有一种异常沉重的压抑感。
“我……”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在犯病,没有人相信我,就是我自己也不相信我自己,那种非常奇特的感觉,他还活着……那种感觉,因为心没有那么痛,即使感到非常非常的难过,可是没有那种千刀万剐的疼痛,就像当年祁筠……祁筠他……”
汪洋忍不住一声:“我相信!”
乔翊抬起头望向了他。
乔翊再怎么疯怎么傻,他的直觉依旧敏感得让人害怕,汪洋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每个人第一眼对他的感觉都是那个名为“祁筠”的人一样的存在,除了他,即使那时候他不敢相信的抱着自己,可是感觉不对,不是看到熟人的欣喜,而是一直悲切的深怀,就像是人们在看老照片一样,不过是想借此缅怀而已。
他似乎总能对自己在意的人或者事一眼就断定出对与错,那种野兽一般的直觉,仿佛能看到人的灵魂里。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了一句,“我是说,除了……祁筠。”
“……汪洋。”
“汪洋啊。”他喃喃道,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廊里那个是你什么人?”
汪洋一侧头,就看到汪小凤吓得脸色苍白,他急忙走过去,“抱歉!她没有恶意。”
“我知道。”他低声说道。
汪小凤第一次看到乔翊的样子,非常的……奇怪。
刚才看到汪洋的态度,以为是和刺头军人一样的健硕高大,可如今看来却有些出路,没有想象中的高大,甚至略显清瘦了,个子很高,穿得却非常的单薄,看着……和他有点不搭,他的脚上甚至穿着一双拖鞋,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连一双鞋子都买不起?再看他的脸,未修边幅,胡子都冒渣了,头发略长,盖过了眼睛,胡乱翘着,整体看来……有点邋遢,有点狼狈,有点奇怪。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哥哥看起来那么怕他呢?
殊不知乔翊一挂掉电话,连睡衣都没脱,直接就跑到了机场去了,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才赶过来,可是至今他却没有去看过宋白一眼,汪洋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怕自己看到了之后不是他所想那个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所有人都说宋白已经死了,而他是第一目击者,虽然事后没有打捞到尸体,可按照说法,那天海流很急,怕是冲出了海湾。
即使这样,乔翊还是存了那么点希望,他怕自己承受不住,坐在走廊上一夜,他又去吸烟室抽烟,走在走廊上的时候,不少人都以为是哪个得了绝症的病人失魂落魄。
汪小凤觉得乔翊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之一了,另外一个是宋白,明明那么厉害却还从大城市跑到他们那里去受苦,虽然她很开心他能来,但是却不大理解他的做法,因为她们那里的人祖祖辈辈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走出去,却一直都留在了那里。
而乔翊的奇怪在于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个人想要什么。
哥哥说,宋老师能得救就是因为这个人,但是他有那么厉害吗?他看起来比他们还穷的样子。
第二天她去看宋老师的时候发现乔翊还维持着前一夜的动作,未差分毫,就好像他一晚上都没有动过。
莫名其妙的走进去,宋白还在昏迷,脸色却好了不少,而不再是之前的死人样子了,汪小凤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事,包括他们下山怎么难,遇到了多少麻烦,然后在医院又出了事,后来还有直升飞机专门过来带他们来这个干净宽敞的大医院,信誓旦旦的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而且比以前还要健康!
下午离开的时候,乔翊还是坐在那里,汪小凤都要以为他成为一座雕塑了。
哥哥似乎很忙,他买了一袋子的东西回来递给乔翊,乔翊才有那么点反应,他回头看了眼宋白的房门,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
“哥……他到底是谁?”
“记得哥哥之前说的哥的朋友吗?”
“啊!他就是那个跳海的人的朋友!”
“嘘!小点声,这话别再说了,让他听见就惨了!”汪洋急忙捂住汪小凤的嘴,“听着,因为宋老师的名字和他的朋友名字一样,所以……”
“所以他就要救老师吗?”
“差不多吧。”
“可是他看起来很穷。”汪小凤中肯的说道,“你看他还穿拖鞋,这种天他想冷死吗?你看他只穿一件衣服,不冷吗?”
汪洋无语,乔翊都算穷的话,那他们不就收入负无穷?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19
乔翊发现宋白有个毛病,没事的时候爱赖床,特别是冬天,怎么叫都叫不起来。
一日清早,他见天气不错想叫宋白出门,无奈宋白还窝在床上不愿动。
乔翊:快点起来!公**都叫好几遍了!
宋白睡眼朦胧,懒懒道:公**叫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母**!
小剧场 20
乔翊带宋白去某一私人宴会,指着宋白:这是宋白。
友人:请问是哪个白?
乔翊:就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白。
友人:……
小剧场 21
家长会上,乔翊以宋白的父亲身份参加,宋白尾随,遇到了班主任。
宋白:这是我们语文老师。
乔翊:教什么的?
宋白:……数学。
chapter 54 疑惑
大概是在凌晨的时候乔翊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陈志打来的。
“你现在在哪里?!”他的声音崩得有些紧,听得出他很是紧张,“老刘说你订了机票到A市去了。”
“嗯。”乔翊走到窗边,声音比一般时候还冷静,他慢慢道:“我想了很多,也想通了,让你们这么担心我很抱歉,我现在很好,想自己一个人静静,过段时间就会回去。”
“怎么那么突然?你去那里有什么事?”
“让我独自一个人好吗?”乔翊蹙起眉头,似乎从自己开始有想法的时候起,陈志就一直跟在自己旁边,什么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什么都管,乔翊低声道:“我自己一个人可以,我就是想自己待会儿,你们不用担心,也不要来找我,等我想明白了我就会回去,不要让我发火,你知道我脾气一向不好。”
陈志一梗,知道乔翊是下了决心,他犹豫了一会儿,“那你要待多久。”
“看看吧。”乔翊回头看了眼宋白的病房,“看什么时候想回去了。”
“乔四。”
“嗯?”
“你会好好的吧。”
“我会好的。”
“那就好,回来的时候记得提前通知我,我去接你。”
“好。”
挂掉电话,乔翊走到了宋白的病房前,他踌躇了好久,每当手放到门把手上的时候,又会如触电一般的缩回,然后在房前的走廊处来回绕,几个护士时不时的对着乔翊指指点点。
“他没事吧?要不你去问问看?”
“去吧去吧,长得那么标准,一准儿钻石王老五,看到他要去的那个病房吗?听说是直接调了军用直升机从B镇把病人接过来的,大人物呢,和大人物熟识的一定也是大人物。”
“嘘!小点声,主任不说了这事不能说吗?再说了,真是大人物怎么老是不进去,在门口瞎晃悠,看好几次了,他一次都没进去。”
“谁知道呢?不过那个伤患旁边的一对兄妹对他倒是很怕的样子。”
“你这都知道!”
“可不是,也不想想我是谁,八卦女王的称号的白给的吗?”
“那你倒是说说住里头的人是谁,那么牛逼能直接调了直升机送人过来,看到科长那副恨不得把腰弯到地上的样子了吗?!”
“我当然知道,住里头的人姓宋,叫宋白,听说是个老师。”
“老师?不是吧,家里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不过跟来的那对兄妹倒是没什么背景,B镇山里人,据说那个宋白是一年前到那里去教书的,清苦得很啊。”
“啧啧啧,真了不起,我猜他家一定非常了不得,看他样子就一大少爷的模样,可是心地却那么善良,一个人就支教去了,还那么默默无闻……”
“看!快看,他进去了!”突然,一个护士低喊了一声,几个人的视线都跟了过去。
乔翊自然不知道她们调侃的对象是他,因为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进去与不进去上面,犹豫了好久,直到汪小凤走了出来,看到正要开门的乔翊有些发愣。
“您来看宋老师吗?”
乔翊抿着唇不说话,他的目光越过汪小凤,略带紧张的观望着里面,却只看到里头的一些摆设,床被安放在了最里头。
“他……他醒了吗?”
汪小凤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还没有,医生叔叔说老师病得很严重,估计要昏迷一段时日了。”
“他怎么会病了?”
“老师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一年前他来我们寨子里的时候就生了一场大病,那时候胡伯伯都说他熬不过去了,说是寒毒入骨什么的,听着怪可怕的。”
乔翊只觉得心揪疼起来,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一……一年前?”
“对了,哥哥说老师你叔叔您的朋友长得很像呢,就是跳海的那个……啊!”突然想起汪洋提醒过不要说这件事,汪小凤急忙捂住了嘴,她抓着门,“我……我有点事先……先走了。”
不等乔翊反应,汪小凤一溜烟的就给跑了。
乔翊的双眼一深,他轻轻的关上了门,那三步距离好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拐过弯,那张白色的床便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乔翊目光一直落在地上,好久都没有抬起头来,坐在对面的汪洋整个人都站了起来,瞪着双眼看着乔翊,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衣角,生怕乔翊一会儿疯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了,唯独听得耳边吊水的声音滴滴答答有规律的响着,终于,乔翊动了一步,他抬起头,看向了那个苍白的面孔。
很安静。
汪洋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空气莫名的变得压抑,他紧张得额头上都冒了汗,张着嘴看着乔翊,却见他瞳孔猛的一缩,那一瞬间,他的手抓在了床沿,似乎都能将床翻了个个儿。
本以为非得闹个惊天动地不可,没想到一切别自己想的还要平静,甚至和谐得可怕。
却见乔翊上前走了两步,颤抖着手伸了过去,就在要碰到宋白的一瞬间又猛的收回了,他站在原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甚至面无表情,没有意料中的犯病,没有所想的那样泪眼婆娑,没有想象中的惊喜诧异,只是安静的,默默的,深沉的。
汪洋有些摸不清乔翊的想法了,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懂过,他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的走出房间,他在想,难道这个人不是他的那个宋白?
直到晚饭的时候汪洋进去,发现乔翊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变过,他站在那里凝视着宋白,突然一个转身,他比了比外面,然后走了出去。
汪洋跟着出去,就听到乔翊问了一声:“他经常生病?”
“听寨子里的人是这么说的。”
“也是,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后来还……”乔翊的声音低沉,他走到了阳台,抽出一支烟,刚想点着,又想起这里在医院,便放在手里把玩着,好像在想什么,半晌才喃喃道:“他一直过得很辛苦吧。”
祁筠是个非常要强倔强的人,他从来都不懂得低头,也不懂得求助他人,他向来就不擅长洗衣做饭这些事,乔翊无法想象他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场景。
“宋老师……我也不是很清楚,之前第一眼看到他就吓到了,只是因为瘦了很多,并不是很确定,所以……”
看到宋白瘦成那样子,乔翊又何尝不是心疼到了极点,他似乎有些烦躁,好几次打火机都点了火,却还是压抑住没有点燃香烟,将烟收回去,他叹了口气,明明就在眼前了,可是乔翊却怕了,他不敢去碰他,每当一接近,就有种他要消失的错觉,就是因为他,他才会……才会选择自杀的,乔翊可以想象,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是多恐惧的存在。
“那个……你打算怎么做?”
乔翊抬起头,今晚的月色并不好,月牙儿小小的还被云挡了一半,四周一片黑茫茫的,他的声音发紧:“当做……就当做,我没来过。”
汪洋望着乔翊,他的脸被yīn影遮住了,完全的看不到样子。
宋白的病时好时坏,大抵是身子差,他每次醒来的时间都很短,而乔翊就像是做贼一样,每次都要等到他完全昏迷了,才偷偷的进去看他一眼,然后又离开了。
宋白的身体渐渐的好了起来,他变着法子的替宋白补身子,一日宋白放下手里的汤匙,疑惑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院?”
“出院?”汪洋下意识的望了一眼门外,喃喃道:“你病还没好,为什么要出院。”
宋白扫视了四周,摸着床说道:“这里一天要多少?”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
“为什么?”宋白敏感的视线让汪洋忍不住坐直了。
“那个……我、我不小心害你伤成这样,自然是要好好的待你,钱已经付了,你就安心的住着吧。”
宋白一脸疑惑,狐疑道:“虽然这样问很没礼貌,但是能否请问汪先生在哪里高就?”
“我……我就是一个护理。”
“护理?”
“对……就、就和医院里的护理差不多,帮着照顾病人啥的。”
宋白似乎在想什么,他垂下眼睑,睫毛在他的眼底落下了一片yīn影。
“有什么问题吗?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随意,让你这么破费,我非常惭愧,这段时间花了多少钱,麻烦你给我的账单,我到时候还你。”
“不用了不用了,反正……反正也没……没……没多少。”汪洋睁眼说瞎话,差点把钱乔翊早就付了说了出来,他急忙收了东西就往外走,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宋白看着他离开,若有所思的眨了下眼,随手拿起反正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怎么吃那么少?”乔翊看着汪洋手里的餐盘,皱着眉头说道,“他是不合胃口吗?你有没有问他想吃什么?”
“问了,他说随便。”汪洋颇为无奈的将东西递给乔翊,“我觉得他有些怀疑了。”
“怎么说?”
“他说想出院,还问我住院花了多少钱,后来还问我是做什么的。”
“那你怎么说了。”乔翊头也不太的问道。
汪洋将他们的对话说了一遍,就看乔翊不急不缓的哦了一声,说道:“没有证据的话他是不会点明的,而且他现在还只是怀疑,只要我不出现,他就永远也不知道。”
“你……你真的打算就这样……”
“还不急。”乔翊淡淡道,逼急了,他该又会做出什么来,乔翊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了,慢慢的,只要他能好好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三月初上,宋白出院了,乔翊比宋白早一天到了宋白的小屋子,当他站在那就连遮风挡雨都嫌破的木头房子里的时候,整颗心都跟着抽疼。
“他就在这里……住了一年?”
汪小凤偷偷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老师一直挺随意的,他也就晚上回来,一般是在学校。”
他走到旁边的一个随便搭起来的权当做是厨房的地方,这里还是用木炭在烧火的,祁筠一直以来连电磁炉、煤气灶都懒得动,更何况是要自己去烧柴烧炭呢?这些事他怎么做得来?
“他平时都是吃些什么?”
“龙家的大姑娘都会替他送点吃的过来,宋老师自己不做饭的。”汪小凤摆摆手,“老师连烧水都不会。”
乔翊该知道的,他长这么大,都是有人跟前跟后的伺候着,就连后来被乔翊控制得死死的,还不一样是乔翊巴巴的替他烧菜做饭,他这个人天生就做不来这些事,这一年他没死掉,也算是老天的厚爱了。
坐在宋白的木板床上,乔翊拎着那件单薄的被子,“这里冬天那么冷,他怎么就盖这么少?”
这样清苦的条件,也难怪他的身体要越来越差了。
乔翊绕着宋白的屋子走了两圈,后来又在村子里看了一下,所有人都对这个城里来的大少爷颇为新奇,他是以汪洋好友的身份来的,在汪洋家坐了一会儿便又下了山。
第二天宋白回了寨子,一路舟车劳顿,他一进屋就直接倒在床上睡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整个屋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的舒服,久违的那种柔软包裹着自己,他一觉睡到天亮,起床的时候才发现,他这间破的木屋竟然安放着一张席梦思!
这就像是在地球看到火星人一样可笑,宋白站了起来,一开门,就瞧见了汪洋正赶过来。
“宋老师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你……”
“饿了吧,吃点东西。”他提着食盒就进了屋,拿出那些漂亮精致的食物,放在那张灰黑色的木桌上,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
“哦,是这样,宋老师你来我们这里也好长一段时间了,我们也没有给过你什么,大伙儿都挺抱歉的,最近你身体比较差,大家出了点钱,想替你补补。”
“不是,我是说,这些,是怎么回事?”
汪洋看了眼宋白屋子里那张夸张的大床,嘴角扯了扯,“那个……啥,就是,就是最近有人捐赠……”
“捐了一张床?”
“啊?不……不是,那就是,就是我一个朋友。”
“朋友?”宋白眉一挑,那双眼睛冷冷的看着汪洋,看得他汗都下来了。
“我们之前不是在A市吗,我一个朋友结婚了,他们搬了新家,旧家具都不要了,我看着浪费,就……就搬了回来,我看你平时的那张床也都被蛀虫咬得差不多了,就……”
“胡扯。”宋白瞥了他一眼,“A市的床你什么时候搬回来的?怎么搬?而且,这分明就是新的。”
“你别问了好不好,我花钱给你买的行不!我想给我妹妹当嫁妆,我妹妹喜欢你,我都把你当妹夫了,你就收下吧!”汪洋被逼急了,红着脖子一口气就喊了出来,这会儿,连宋白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嫁妆……?!
“不好意思,我想汪先生你是误会了,我只是小凤的老师。”
“啊,是这样啊,那算了,不过买都买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你来我们这里一年,如果工资照给的话也够了,嗯嗯,哦,对了,你赶紧吃吧,都凉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着,汪洋逃一样的跑了。
宋白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漫不经心的捡了一块蛋卷,楞了一下,这个味道……好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22
祁筠还是老师的时候是出了名的严,一日他的的房间里来了女大学生:“老师,求你了,这次的考试让我及格吧。为了及格,我什么都肯做。”
祁筠盯着着女生的眼睛:“真的什么都肯做?”
女生:“是……是的……”
祁筠凑到女学生的耳根,小声道:“那么,能不能去学习呢?”
小剧场 23
宋白替送早餐大叔的侄子补课。
某一题目:把下面句子改为拟人句,句子是“小鸟在树上叫”。
正太君答案:小鸟在树上叫:“我是人啊!我是人啊!”
小剧场 24
话说大学的时候乔翊所在的宿舍都是会闹的人。
一日舍长黄远的父亲远道而来,想给他一个惊喜,一大早就特地去了他们宿舍,并礼貌的敲门:请问这是黄远的宿舍吗?
里面沉默了几秒,蹲在厕所的乔翊不满的吼道:把他扔门口吧!我一会就把他拖进来!!!
chapter 55 日记
201X年 02月23日天气晴
今天天气很好,让人心情愉快,平时这个时候阿爸都要山上砍柴去,可今天全家人都没有出门,而且把门关的紧紧的,因为家里来了个奇怪的叔叔。
怪叔叔是哥哥的朋友,长得又高又好看,可是眼神却不怎么好,他总是望着寨子的另一头,好像能看到什么似的,哥哥说,不要去惹他。
他来的时候就霸占了家里最好的房间,可是我却发现,他其实一晚上都没一睡,因为半夜我起来喝水的时候,看到了他蹲在门口抽烟,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冷清,他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人,喃喃自语着,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因为他的样子有点诡异,我怕过去会被他掐死。
哥哥说过,他有病,犯起病来真的能掐死人。
今天的日记就写到这里好了,已经超过了两百字了哦,老师病刚好,记得早点休息。
批阅:神经病是个可怕的病,小凤要注意一点哦,老师很好,谢谢关心。
201X年 02月24日天气晴
今天寨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有好多好多的人上山来了,带来了好多的东西,据说是爱心人士捐给学校了,他还捐了一大笔,当地政府还特地派人上来,要重新建我们的校舍,所以临时在空地上搭了一个铁棚当我们的临时教室,可是铁棚还是比我们原来读书的教室好很多很多,同学们都很开心,因为这样下雨天我们就不用拿着脸盆接水,地板也不会湿哒哒的,我们还有新的课桌椅,又新又漂亮。
他们还要给老师的房子翻新,说是犒劳老师的,可是老师不愿意,我想问一下老师为什么呢?住漂亮的大房子不好吗?
批阅:所有的动物都不喜欢笼子,即使那个笼子很华丽。
201X年 02月25日天气晴
每天晚上不睡觉坐在门口看月亮的怪叔叔终于身边了,他打了一天的喷嚏,吓得哥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哥哥说,这个人的身体金贵着,不能出事,不然他会被一个叫陈什么的活活捏死,我很好奇,城市里的叔叔都那么坏吗?动不动就要把人杀死。
怪叔叔病了之后变得更加沉默了,他白天几乎是不出门的,躲在屋里头,然后一动不动的看着带过来的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机器,又一次我路过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那里面的东西,竟然老师!他看得很认真,没有发现我,原来老师真的和怪叔叔了好朋友,画面里头,老师笑得很开心,对怪叔叔也很好,是怪叔叔做了什么事让老师不开心了吗?为什么老师要来我们这里不再回去了?
批阅:你看错了,老师从来不会很开心的对着神经病笑的,还有,老师很喜欢这里,如果没人打扰,老师很愿意和同学们一起生活。
201X年 02月26日天气晴
老师最近的脾气似乎不怎么好,今天竟然因为赵晓东迟到了就罚我们全班抄课本十遍!我觉得很不公平,老师应该罚他抄一百遍就好,为什么也要罚我们呢?
上课的时候,老师还犯错误了,一黑板写得满满的字全部是我们不认识的,叫了好几声您都没听到,后来发现后才赶紧擦掉,说是不小心写成法文了,我知道老师的心思不在这里,可是老师在想什么呢?这几天您一直很急躁的样子,同学们都很担心,是因为病还没好吗?希望老师的病能赶快好起来。
批阅:罚全班抄这叫连坐,封建社会的一种恶习,老师这是让你们能深刻的认识到这一文化。老师的病已经好了,非常健康,请不要担心。
201X年 02月27日天气yīn
今天的天空都是灰色的,空气很闷,感觉难受极了,我不喜欢这样的天气,总是让我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哥哥又去给宋老师送东西了,怪叔叔对宋老师很好,他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却不自己亲自送过去,全部让哥哥变着花样的送,理由千奇万怪,又一次哥哥实在是想不出来了理由来了找我想办法,不知道老师有没有收到一个按摩洗脚盆,然后说是因为村长大寿惠及整个寨子的呢?其实只有您一个人收到礼物呢~
怪叔叔做饭很好吃,他每天都要做好多好吃的让哥哥送给老师您,可是老师每次都吃很少,然后哥哥只好又把那么多东西拿回来了,最后全部是我吃掉了,阿妈说我最近都胖了不少,气色也变好了,真希望怪叔叔以后就留在寨子里,那样我每天就有好多好吃的东西了。
老师是不喜欢那些食物吗?那您喜欢什么?下次我告诉怪叔叔。
批阅:你能让你那个怪叔叔把他自己煮了吗?那样的话我能多吃两口。
201X年 02月28日天气雨
一早上起来就下了一场小雨,今天不用上课,我想去找老师,结果在老师门口遇到了怪叔叔,他躲在老师家门前的那棵歪脖子树上,其实我已经看到过好多次了,他每次都偷偷的跟着老师,躲在学校的窗户下面,于是我大着胆子过去了,他看到我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让我不要出声,原来老师在打水,可是老师您的力气真小,打个水都能翻到,怪叔叔吓得差点没冲出去,他看起来好难过的样子,老师以后可不可以小心点,怪叔叔的情绪好像很容易激动,一看到老师有个小破皮都能激动半天,拿了一堆的药让哥哥去给老师。
我很奇怪,为什么他总是要躲在老师背后,他明明那么关心老师,老师您知道为什么呢?
批阅:所有的猎豹不到最关键的时刻是不会有所动作的,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有了目标,随时都可能出现将猎物咬杀。
201X年 03月01日天气晴
今天在空地的时候看到老师和哥哥好像吵架了,是哥哥做什么惹老师生气了吗?我问哥哥话他肯定又是神秘兮兮的什么都不告诉我,老师原本那么温柔,为什么这段时间会那么容易生气呢?我们都很担心老师的身体呢。
今天又看到怪叔叔去偷看老师了,我跑过去问他为什么每天来这里,他好像很难过,他告诉我,因为老师不喜欢他,怕老师看到他后又跑了,他怕老师又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真的是这样吗?老师为什么要不喜欢那么喜欢老师的人?他对老师真的很好,我也很喜欢他,我现在多了一个愿望,不知道他娶了谁没有,长大后不知道他还要不要老婆。
批阅:请让他来见我——
乔翊从来没那么紧张过,他就像是一个初次恋爱的愣头青,傻傻的站在宋白的屋子前面,他紧张的来回走,却怎么也不敢进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几次在要敲门的那一瞬间都缩回了手,他的心跳得飞快,从日照西头到了月上柳头,仍旧没有那个勇气敲开门。
就让我再看看他,看他一眼就好了,我什么也不做……乔翊这样告诉自己,可是下一秒整个脑海里就疯狂的叫嚣着:让我再抱一抱他,让我听到他的心跳,让我知道他还活着,上天,我只要能触摸到他,什么都愿意和你交换!
就这样徘徊着,直到门突然咯吱一声响起,屋里面的灯光透过门缝漏了出来,落在了乔翊的身上,他的呼吸都停滞了,瞪大的双眼,看着那渐渐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人影,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下一秒,宋白就落入了一个怀抱,那个熟悉到想忘都忘不了的温度与味道,带着一丝丝的烟草味,那力道,仿佛要将他就这么嵌入了体内,xiōng腔里的心跳快得出奇,那炙热的温度呼在了自己的耳畔,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在颤抖,脸埋在自己的颈项,似乎在哭泣,一滴炙热到液体落在了他身上,宋白突然觉得恐惧起来,他的手下意识的推向了他的xiōng口,却听得一声低叹,沙涩而飘渺的,仿佛从一万年的时空穿越过来一般,辗转的忧伤穿透了他的所有思绪。
“阿白……我抓到你了。”
清冷的月光落了下来,落在他的后背上,二月份,还是一个非常冷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