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身后和两侧站着的四大武卫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他们瞬间出动,手中的剑齐齐地刺向了田铭,身体也挡在了齐王身前。
大家都以为田铭要行刺,没料到田铭并没有此意,而是举剑将武卫们的剑挡开,他然后就伸手指着田同,气愤地说道:“刺杀大王,难道不正是你的主意吗?我早知道你不是我的亲身父亲,不会真心喜欢我,今日到了这般地步,果然显出了你的本性。”
田铭的话有如石破天惊,把众人都给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所骇者,原来田同亲自策划了这一场场的阴谋,所惊者,那田同与田铭竟然不是亲生的父子关系。这其中一定有更加惊人的秘密。
在这如箭在弦、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田同的一个犹豫不决,竟然引出了田铭的这番指责,父子之间顿时由亲密无间,演化到水火不容。
田同面对田铭的揭露,显得十分地悲痛。他手捂着心口,痛心疾首地说道:“铭儿,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是我把你养到了这么大,还扶植你做到了齐国的中大夫。”
还未等田同说完,惶恐不安的田铭再次说话,他深知如果自己不说,等到侍卫们完全近身,他的机会也就失去了,毕竟双拳难敌众手,况且还有苏秦这样的高手在侧。
田铭道:“虽说你养大了我,可是我们这些孩子还不是你利用的工具,是你登上君位的帮手!你还说一旦成功要让我当太子,可是这么紧急之下,你却见死不救。”
田铭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场晚宴的真相此时才彻底浮现。齐王田辟疆急忙向扑向田铭的侍卫们摆手,示意他们暂停动手。
他嘴上还不误骂道:“好你个田同,我念你是我的长辈,又兢兢业业、勤于国事,所以从来都是尊你、敬你。没想到呀,我真是没想到,你竟要密谋篡逆,好一副蛇蝎心肠。”
田同遭到了儿子田铭的爆出内幕,心中又气又急,还有少许伤痛。如今侄子田辟疆公开指斥叫骂。重重打击之下,田同再也不能保持一贯的温文尔雅、谦谦君子风度。
他的脸色煞白,老脸拉得极长,咬牙启齿地说道:“我凭什么要甘心扶你为王,当年你父亲齐威王压我一头,他是我的兄长,我也就忍了。可是为什么还要像孙子一样,伺候你一个晚辈。”
田同话匣一开,就如同河水决堤,汹涌而出,一发不可停遏。
他伸手指着侄子田辟疆,骂道:“况且,像你这般的昏君有什么值得我忠心的。自以为是,处处想要显出自己高人一筹;好大喜功,又是哗众取宠娶丑妇,又是奢华无度讲排场。可笑的是你竟不知自己是旁人的一个大笑柄,还兀自得意洋洋。”
田同的骂语,像一根根的针扎在齐王田辟疆的心窝上,他心痛不已,气得都说不出话来,手指着叔父田同,嘴里笨拙地喊着:“你,你怎么”
田辟疆大概是想说“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的确,今天露出本相的田同特别骇人,如同大变活人,田同好端端地转眼间已经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且,他指出田辟疆的短处,都是实情,只是从没有人愿意冒犯君威,当面揭出罢了,现在,捂着的盖子被掀翻在地,只是当事人田辟疆从未受到过这般直面指斥,情何以堪!
田同的话同样惹翻了王后钟离春,她可是被田同当成了靶子使的,难道娶丑妇就错了吗?这是什么道理。钟离春可不是任由你指责的软蛋。
因此,她不等齐王说完话,就插话对骂田同:“你个老不要脸的,放纵宾客在后院胡搞,生出那么多野孩子,以为别人都是睁眼瞎吗?今天就遭到报应了吧。自己的养子站出来,公开了你的阴谋,狐狸尾巴再也藏不住了吧。”
钟离春伶牙俐齿,骂起人来像崩豆似的,接连不停,道:“你阴谋造反,公然谋刺大王,还有理了。我丈夫有什么不好啦,他不好怎么得到齐国人的爱戴?况且,即便大王有错,做大臣的就该谋反吗,你眼里还有没有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我把你个老不死的,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钟离春的骂人话,显得有点粗野,但处处针对着田同软肋而来,把个田同骂得脸色更加惨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更难以忍受的是,这些话竟出自自己的晚辈侄媳妇之口,叫他这个长辈如何难承受得了。
田同此时已经是铁了心要血拼到底,他望着田铭,带着强烈挽留之情,说道“铭儿,为父知道你是一时糊涂,听信了坏人的唆使,才与我产生了误会。为父不怪罪你,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来,你就还是我的好儿子。”
他以手指着自己的心,发誓道:“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父向你允诺,等我顺利即位,马上就立你为太子,将来的君位一定传给你。如若不信守诺言,为父甘愿天打雷轰。”
田同的赌咒发誓还真起了作用,田铭小心地看着他,将信将疑起来。苏秦见他有心再次帮助田同,看在故人的份儿,好心出言提醒道:“田公子莫要再上当,难道你吃亏还不够多吗?”
田铭却根本连苏秦一眼都不看,对他的话更是充耳不闻,他只是望着田同,踌躇着是不是该向田同处靠近。如果靠过去,那就意味着要拼死和田同在一起,同舟共渡。
整个大堂之上的众人都被田铭此刻的艰难抉择所吸引,大家都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何去何从。
连邹衍、陈稹等完全是局外之人也都能想到:如果田铭选择不从,那么他可能会免于一死,但密谋刺杀君王的活罪难逃;如果他继续选择与田同一伙,那么成功就是一步登天,失败则是车裂之罪。
不仅侍卫们停下了脚步,连齐王与王后都想不起下达捉拿田同父子的命令,众人都在屏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