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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19XX。受洗。
    当我推开家门,看见那个人时,我震惊的一句话都也说不出来。
    顾莫修正坐在沙发上,与莲实交谈着。
    他穿着黑色的T恤,没有戴眼镜。嘴角挂着礼貌的笑容。
    见我回来,立刻笑着冲我招手:小落,你回来了。
    我冲到他面前,冷冷的低吼:“你怎么会来这里?”
    莲实摁灭手中的烟,转身上楼:“你们谈”
    此刻,他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坐在地板上,乖乖的挨我的训。
    我问他:“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他眨巴着大眼睛,贼贼的笑了:“我跟踪了你!”
    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将吉他摆到一边:“来找我干嘛?”
    “想你了”他走过来,抱住我:“小落……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我不耐的推开他:“滚开。”
    他不放,嬉皮笑脸的说:“这次我不会再放开妹妹的手了!”
    我叹了口气:“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放手?”
    “这……”他面露迟疑。
    “回答不出来了吧?”我白了他一眼,躺倒床上:“顾莫修,你还真是混蛋哥哥”
    他也躺了下来,双手枕着头,慢悠悠的说:“是啊,哥哥是个混蛋!”
    我不再理他。
    “我这次回来,会在这里待一个星期哦”他趣味盎然的侧过身,掰过我的身子,强迫我看他:“说吧,想要哥哥怎么补偿你?”
    “补偿?”
    “嗯。”他点点头,睫毛扑闪。
    我笑了:“顾莫修,你真的以为短短七天,就能弥补我十二年的期待吗?”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憋闷了半晌,缓缓开口:“我知道,这些年来都是我不好。7天根本就弥补不了你的十二年。但是,我现在找到你了,以后我还有很多年可以和你在一起。即使你结婚了,我也会继续补偿,直到你觉得溢了,满了,我也不会停止”
    我拍拍心口:“我好感动!”
    他脸上的神情开始悲伤起来。
    顾莫修,你别这么看我。
    “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小落……”
    “滚!”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的朝他低吼。
    半晌,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踱步到门口,对我说:“我还会再来的。直到你原谅我为止”
    我不说话。
    他关上门离开了。走廊里回荡着他凌乱的脚步声。
    莲实在他之后走了进来。
    她指着我地上的吉他道:“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再看到这种脏东西出现在这个家里。要不然你和它一起滚出去”
    我一声不响的起床,拎起吉他就往外走。
    莲实在身后喊着:“不要再回来了。见到顾莫修,也告诉他一声,不要再到这里来。”
    我冲她摆摆手:“妈,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太弱了。连我都不如”
    在路上,打了个电话给卞霓。
    她一见到我,就将我骂了个半死。最后对我说:“我家你是不能住了。你知道的,最近家里闹离婚,很不好看。”
    我点点头,朝她伸出手:“我要钱”
    她瞪我一眼,从包里掏出几张人民币说:“今晚先找个旅馆对付着,明天我再陪你去找房子。”
    晚上,把鸭子他们喊出来,跑到酒吧里痛喝了一场。
    鸭子问我:“小莲花,你真的不回家了?”
    我叼着烟,窝在沙发上,傻笑着:“不回了,不回了。什么狗P家。简直就是个妓院”
    “那你以后怎么办?”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来……干杯!”我端起酒往嘴里灌去。
    我不喜欢酒,可是,我喜欢它带给我的麻醉感。
    它可以让我暂时忘却所有的不幸与悲伤。
    胃部汹涌着,冲到卫生间里呕吐起来。
    吐了很久,眼泪都流出来了。
    走到镜子前,想洗个脸。却被镜子里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大大的黑眼圈,皮肤苍白无色。头发湿黏黏的搭在肩膀上,目光呆滞。
    “这个……人……是我?”伸手抚上镜子,痴痴自语。
    有人从我身边走过,露出轻鄙的表情。
    我的脑子混乱的很。酒吧的空气污秽的让人窒息。
    走出酒吧,蹲在墙角,点燃了一支烟。
    我想,我真是醉了,并且还醉的很厉害。否则,我怎么会在这里看见顾莫修?
    他一脸焦急的朝我奔过来:“小落……终于找到你了”
    我呆愣住,连烟烫伤了我的手指都没发觉。
    他见状,皱了皱眉头,走过来抢过它扔到地上,拉起我朝出租车走去:“跟我走”
    我竟也忘记了反抗,就那么呆呆的跟他上了车,到了他住的地方。
    “先洗澡,然后将这些药吃掉。”他的脸上写着很生气三个字。
    我乖乖的接过毛巾,走到浴室。
    泡在温暖的水中,全身都得到极大的放松,醉意很快就袭来,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他在门外敲门:“小落……你没事吧?”
    我想回答他,可是,我说不出话来。
    “小落……小落……”
    我在他的声音中闭上了眼睛。
    顾莫修的声音,永远都是世界上最好听的。
    半夜醒来,顾莫修就躺在我身边。
    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腰际,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
    我揉揉疼痛的头,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只大手抚上我的头,眼色严厉:“还好,没有发烧!”
    我迷惘的看着他:“怎么……回事?”
    “你喝醉了”他从床上起来:“口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躺在床上仔细回想着,先是和莲实吵了一架,然后和光头他们一帮去酒吧喝酒了,然后……
    “来,将这颗药吃了。要不然明天就有你受的了”他扶我坐起来,将一块枕头垫在身后。
    我乖乖的接过来吃下。
    “以后不许再跑去酒吧喝酒了。一个女孩子,有多危险你知道么?”他从头到尾一直皱着眉,不曾笑过。
    我像吃了迷魂药一般,就那么乖巧的点头:“知道了”
    “也不许再抽烟了。”
    “知道了”
    他叹了一口气,抚摸着我的手指:“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了”
    “知道了”
    我的喉咙干涩的难受,抱住他:“哥哥……”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他就呜咽的哭起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我就那么一直喊着。直到筋疲力尽,与他相拥而眠。
    学校里,copy他们正围着我,问东问西。
    “小莲花,你昨晚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昨晚找了你一整夜?”鸭子垂着心做痛苦状:“莫非你被哪个男人拐到床上去了?”
    我瞪他一眼:“你继续做白日梦吧!”
    “那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他们三个昨晚可是把我吵坏了。”卞霓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不满。
    我笑而不答。
    “奇!真奇!”光头环抱着双臂,在我周围绕了几圈,从上到下将我打量了好几遍:“你们不觉得今天的莲落有点问题么?”
    “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好像是有点!”鸭子附和着,也学他的样子绕着我转:“不仅容光焕发,而且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莲落,难道说……”copy的脸上露出yín笑:“被男人滋润了?”
    就知道这家伙满脑子的黄段子。
    伸脚踹了过去:“去你的,你才被男人滋润了”
    “你昨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卞霓用手撑着下巴,巴巴的望着我。
    我依旧笑而不答。
    “莲落,有人找!”门外有人喊。
    顾莫修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衬衫,白色水磨牛仔,驼色的头发柔软的被风吹起。柔和的笑着朝我走来。
    “小落!”
    我立刻扑过去:“你怎么来啦?”
    “不是说了今天来接你的么?”他刮了刮我的鼻子,动作亲昵。
    光头他们倒抽一口凉气。
    鸭子心碎的指着我,颤抖的问:“小莲花,别告诉我,你昨儿一整晚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难道说,今天的好心情都是因为他?”
    “不会吧?莲落,你什么时候恋爱了?”
    “他是你的男朋友?”
    四人一人一句的问。
    我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们,正准备开口解释,顾莫修先说话了。
    “你们好,我是小落的哥哥,我叫顾莫修。”他友好的朝他们伸出手。
    四人再倒抽一口凉气。
    卞霓一把将我拖到角落,使劲拧着我的脸:“死丫头,你老实交代,在玩什么花样?你何时认了一个哥哥了?”
    鸭子也凑过来:“就是,就是,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
    我好笑的推开他们:“他真的是我哥。亲哥,亲亲哥”
    他们望着我,许久,几人抱头痛哭起来:“我们的小莲花被人抢走了!”
    我没理他们,挽住顾莫修的胳膊:“哥,我们一会儿去哪儿吃饭?”
    他笑笑:“随你。你想去哪儿?”
    我想了想说:“先离开学校再说吧”
    今天早晨起来时,顾莫修交给了我一把钥匙,他对我说:从今天起,你就住我这里。妈那儿你就别回了。
    “你什么都知道了?”我问。
    他点点头,愧疚的望着我:“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把你一个人丢在她身边!”
    我摇摇头,抱住他:“已经都没事了,现在,只要有哥哥就好,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我们转了一圈,最后决定买菜回去自己做。
    我想,我们牵着手的样子一定很像恋人。要不然,那个收银员不会对我说:姑娘,你男朋友真细心,刚才还偷偷问我怎样把肉煮的不腻又好吃呢。
    当时我没觉得什么不妥,反而很乐意的不去解释。
    出来时,他敲敲我的头,说我调皮。
    我从来都没这么幸福过。自从离开顾莫修之后。
    顾莫修做饭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很温暖。
    他的个子很高,最起码有一米八了。当他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专心的切菜时,我又在阳光中看到了他纯白的羽翼。
    心中酸酸的,走过去抱住他:“哥……你有翅膀吖!”
    他笑了,用下巴轻轻的碰了碰我的头:“又在说胡话了。”
    我不甘心,继续磨蹭他:“哥,你知道么?我也曾有过一双翅膀,不过我没用它在天上翱翔……”
    “那你用它做什么了?”
    “放在锅里炖汤了……”我指指那个正冒着香气的锅。
    他哈哈大笑起来,转过身用手背拍了拍我的脸:“小落,我希望天天都能看到你这个样子。”
    我却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顾莫修根本不知道我这十二年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很大的鸿沟。
    吃饭的时候,他问我:“你去见过爸了吗?”
    我一愣,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不悦的说:“我不想见他”
    他叹了口气,往我碗里夹了些菜:“多吃些,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难道妈平时都不做饭的吗?”
    我白了他一眼:“以前你也没见过她做过饭吧!”
    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爸是不是还经常发脾气?他有没有打过你?”
    他摇摇头:“他这几年,脾气改了很多。”
    我笑笑:“是么?”低下头继续吃饭。
    却食之无味了。
    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他想了想,开口:“下个礼拜一。我还可以再陪你五天”
    我点点头:“那好,这几天我就不去上学了”
    他立刻拍拍桌子:“你要是敢不上学,我就不做饭给你吃!”
    我哭丧着脸指责他:“哥……你威胁我”
    他好笑的摇摇头:“快吃吧。一会儿带你去买些衣服。”
    我和顾莫修在一起很快乐的度过了一星期。
    他什么都没有变。刨除十二年前那次背弃不算,他几乎都是完美的。
    卞霓问我:“你以后就和你哥住了?”
    我点头:“生活费他会给我”
    她欣慰的笑笑:“你这丫头,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你这么幸福过!”
    原来,连旁人都能看出我在幸福。
    可我却快乐到惶恐。
    我无法相信单纯的幸福, 对人生的起伏悲喜,既坦然又不安。
    所以,当顾莫修背着包要离开房间时,我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耍起赖来。抱着他,死活都不让他走。
    他蹲下身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小落,你乖。哥哥以后每个星期都会回来陪你好不好?”
    我拼命的摇头:“我不要。你走了,又不会回来了”
    他的眼里突然涌出泪水,将我抱在怀里,哽咽道:“不会了。哥哥再也不会丢开小落。等我毕业了,小落就跟我生活。我工作养你好不好?”
    “那你以后要是结婚了,你老婆肯定不会答应的!”我在他怀里闷闷的说。
    我是第一次见到顾莫修的泪水。那一晚,他虽然哭了,却是背对着我的。
    他流泪的样子很漂亮。
    他的眼泪是晶莹透明的。像水晶一样美丽。
    顾莫修说:“那我就不结婚了。一辈子都和妹妹在一起。”
    我终于笑了,用头撞撞他:“那可不行,我还想要你早些结婚,给我生个小孩子玩玩呢。”
    他说:“那好,只要妹妹开心。”
    公元19XX。半翼。
    顾莫修走了。
    整个房间突然变得空荡荡的,我整个人也跟着迅速的空虚起来。
    他每天都会给电话,嘱咐我晚上睡觉要锁好门,不许抽烟,不许泡酒吧。
    我都一一应着,事实上,放下电话就又和鸭子他们一帮到处鬼混去了。
    卞霓说:莲落,我要是你哥,非把你两只腿折断不可。
    我边给吉他调音,边不屑的说:下辈子吧。
    林筱雅突然闯进练习室,冷声对我说:莲落,你出来一下。
    我放下吉他,就要出去。
    卞霓拉住我,担心的问:真的要去?那女人不知道又要玩什么花样。
    我笑笑:很有趣不是么?我最近正无聊的很。
    林筱雅很漂亮,我不得不承认。她有着柔弱的身躯,长及腰际的长发。修长的双腿。更赞的是她的表情,永远都像一个处女一样纯情。
    才见到的她的人,一定不知道,她最近才刚被5个男人轮奸了。
    我问:找我有什么事?
    她回过头,看着我,眼里凝着泪光:是你干的吧?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却故作不知的问:什么是我干的?
    她攥紧了手,低哑着嗓音:你装什么装?那几个男人是你找的吧?
    我拍一下脑袋,恍然大悟:哦,你是指那五个男人啊?是我找到。怎么样,有没有好好享受一下?偶尔玩一下5P也不错。这别人还享受不来呢。
    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靠着柱子,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到她的脸上:不为什么,我喜欢而已。
    她咬着牙,愤恨的看着我:莲落,你真龌龊。
    我哈哈大笑起来,将烟踩灭: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龌龊的人。
    转身离开,她那张脸我一秒也不想多看。
    “姐姐”她在背后喊住我。
    我想都没想,转过身就给了她一耳光:你别这么喊,我听了直恶心。
    她咬着牙望着我,白皙的脸颊上映出五道清楚的掌印:你不是一直在玩音乐么?10月份会M城的音乐学院会考试招生,你去考一下如何?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事情何时用的着你来关心了?”
    她顿了顿,开口:我只想你离开而已。只要你一天呆在这个学校,我就永远被你压在脚下,永远都比不过你。
    我转身离开:先管好你自己罢。这些日子最好乖点。别再对我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下次可不是享受这么简单了。
    林筱雅的话,的确是给我带来了较大的欣喜。
    先不说与音乐有关,单单是那个学校在M城这点,对我来说就已经是个很大的诱惑了。
    M城,不就代表我可以与顾莫修在一起,不用分开了么?
    当我欣喜的把这条消息告诉鸭子他们时,卞霓第一个反对。
    她说:我上网查了一下,要考那个学校,是要退学的。如果你没考上的话,怎么办?
    光头他们倒是很支持,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莲落的实力已经很强了,只要往那些考官面一站,弹一首,立即就免试入学。
    我的水平虽然没有光头他们说的那般好,但也不至于很差。只要平日多做练习,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罢。
    我把这想法告诉了顾莫修,他在电话那头想了好半天,才说:你先别急着退学,反正离报名时间还有两个月。这段时间,先练习,等到两个月后,看看自己的水平增进了多少,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
    我决定听顾莫修的。
    余下的一个月,整日都泡在了练习室。除了顾莫修回来的日子,我会很早回去。其余的时间,谁也不见。惹的鸭子时常对着天空大喊:小莲花抛弃我们了。
    一日,在练习时,忽然想到好久都没有见的莲实。
    我对她,处于一种既爱又恨的状态。
    我爱她,不仅仅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我爱她的美丽与妖娆。欣赏她的理智与聪慧。
    可我也同时憎恨着她。她对我的冷漠,已经完全违背了一个母亲的原则。
    我一直不明白她和顾奇言的之间的感情。
    在我记忆中,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可是为什么又要争吵,互相憎恨,最终却又平静的分开。
    而离开之后,两人却都没有再婚。
    曾经在某处,听过有关十字架的意义。
    十字架的横线代表爱,直线则是神的愤怒——代表罪与罚!
    为什么神要在爱上……又加上这把愤怒的利刃呢?
    是不是因为人类有了爱,往往就会犯罪?
    憎恨以及伤悲……若爱得痴狂就易生丑态!
    其实这种说法也没错。因为十字架原本就是用来杀人的,它是一种原始的刑具。
    为什么爱非得要受惩罚?因为人类是罪孽深重的动物!
    人类打从出生,就注定了将一辈子忘不了自己所犯过的罪,就本身就是一种罪吧?
    我想莲实与顾奇言之间肯定有着某种微妙的物质存在着,阻挠了他们的爱往正常的轨道上奔驰。
    我清晰的记得,当年的顾奇言只要一喝醉,就会去撕扯莲实的裙子。最后他们两个人会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顾奇言有一句话,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他对她说:我爱到不知道该如何爱你才好。真想将你吞到肚子里,这样便能和你融为一体,永远不再分开。
    转眼9月,金秋时节。
    我和顾莫修相处的很愉快。
    他待我很好,什么事情都宠着我。每个星期回来,都会给我带很多音乐CD与各种吉他指法的书。
    我都渐渐忘记了他曾经背弃过我这件事了。
    顾莫修真的是个好男人。好哥哥。
    只要我不愿意出门,他便会放弃整个休息日,全天只在家陪着我。
    我们在屋子里看碟,说笑。偶尔谈一谈以后。
    我说:我没什么大理想,等我考上之后,我会去选管弦专业,将乐器学牢,以后回来开个琴行。自己带几个资质好的学生。
    顾莫修在M城最好的大学里读金融系。
    他对我说:他其实对金融没什么兴趣,当初选择这个专业,是为了顾奇言。现在他改变动机了,以后会好好利用自己所学之长,赚很多钱给我耗。
    我听着,总是笑他:我又不怎么花钱。顶多是看到好吉他,想买买而已。
    他说:那我挣钱存着,哪一天你突然要用了,不至于找不到钱。
    我说:老哥,你还真是个好男人。我要不是你妹,肯定爱上你。
    他一听,总是会脸红的敲我的头,然后找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离开。
    那时,我没有想太多。根本不知道顾莫修会有一天爱上我。
    而我,也从不知道自己会有一天与他堕入炼狱,获得无赦之最。
    我后来想想,顾莫修其实从他给我说那个半翼的故事开始,爱的人就从来都是我。
    只是,我们分别了十二年,后来日夜同吃同睡,才会将他心中潜藏的爱给激出来了。
    这不能怪任何人。我们早就在当年分开时,已经互相扯掉了彼此的另一只翅膀。
    九月的天气依然灼热。
    我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吉他和CD扔的满地都是。
    顾莫修刚从M城回来。
    见我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顶着烈日跑出去给我买最爱的冰片柠檬了。
    汗水黏在身上,很不洁净的厌恶感。
    于是将衣物脱了,只穿着内衣内裤躺在床上。
    渐渐来了睡意。
    等他回来了,我早就睡着了。
    我梦见了很多光怪陆离的东西。
    最惊讶的,便是是顾莫修的身体。
    他身后的翅膀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一只了。
    我问他:哥哥,你的另一只翅膀呢?
    他忧伤的看着我。指着我的手。
    我低头一看,惊得大叫起来。
    我的左手正紧紧攥着一只还在流血的翅膀。鲜红色的液体,将雪白的羽毛染得郝赤。
    我哭着对他说,对不起。
    顾莫修用他那剩下来的一只翅膀将我裹住,低头吻我的嘴唇。
    然后他指着自己的手说:你看,你的翅膀也在我的手上。
    我看到他的左手也握着一只白色羽翼。鲜血淋漓。
    猛地惊醒。
    捏捏自己的脸,原来是个梦。
    可是,唇上却是湿润的。梦里,顾莫修的那个吻,清晰的留在现实中。
    我开始惊慌的抬头寻找顾莫修。
    他背对着我站在窗前,默默的抽烟。
    阳光折射在他身上,柔和的线莹莹温润。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哥哥,我做噩梦了。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不动声色的将我推开,熄灭手中的烟,柔声道:做了什么噩梦了?
    我不满的皱皱眉:不是说不许我抽烟么?自己竟然先不听话起来了。
    他笑笑:我错了还不成。转而视线瞥到我身体,脸又迅速红起来:快把衣服穿上。
    我走到桌边拿起他买来的饮料,稀里哗啦的大口喝起来:天太热了。不穿。
    他却固执的拾起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顾莫修的双手好像在颤抖。
    他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站着,阳光背对着他折射过来,昏暗的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沉沉的开口:小落,我可能会有几个星期不会回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闻言,急了:为什么?
    他道:学校里举行实习。我可能会很忙。
    “能不能不去?”
    他摇摇头:“恐怕不行。”
    我颓丧的坐在地上:“你不在,我一个人会很闷的。”
    “你不是有一群一起玩音乐的朋友么?无聊了可以找他们陪你啊!”他的声音软软的,非常好听。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知道顾莫修有自己的学业,我不能太过依恋他。
    可我还是禁不住失落。对于他突然提出来的要求。
    公元19XX。野兽。
    顾莫修走了的第二个星期,我办理了退学手续。
    鸭子哭丧着脸对我说:小莲花,你走了,这个学校肯定会无聊很多。
    我没给他好脸色:少了嚼舌根这个娱乐,你不会死的很惨。
    卞霓一脸担忧的望着我:莲落,你真的把学退了?
    我扬扬手中的退学手续书:这个都拿了,还有假么?
    她又问:你有信心么?对那个学校?
    我点点头:我肯定能考上。
    她笑了。但是她的样子很悲伤.
    卞霓说:莲落,我不知道是该说你自信,还是飞蛾扑火的好。
    顾莫修依旧每天都会给我一个电话。
    开始,他还会给我说一些学校的趣事。
    后来,他开始在电话里大段大段的沉默。
    我问他:顾莫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说:小落,你别多想了。
    他从未从正面回答过我。还好,我也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他不愿意多说,我也就没有再多问。
    退了学之后,日子开始变得更加无聊。
    我报了一个乐理强化班,每天除了上四个小时的课,大多时间就是和copy他们鬼混。
    一天,在家练琴。越练越无聊,索性打了个电话把copy他们叫了出来。
    鸭子满口抱怨:小莲花,自从你退了学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无聊了。这已经是一星期内第三次叫我们出来陪你压马路了。
    光头说:小莲花这种状况可不是从退学之后才有的,你们没发觉么?只要他哥一走,她就蔫的跟一根霜打的茄子似的。
    鸭子又道:我知道了,这种情况在书上叫做恋兄情节。
    我踹了他们一脚:你们还恋爹恋娘呢。
    只有copy问了一句正经的:莲落,考试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可以。应该没什么问题。”
    光头又嬉皮:小莲花果然是我们中间最自信的。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在繁华的街道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路过一个广场,见到几个音乐青年正围在一起做秀。
    我们几个相视一眼,笑了。
    鸭子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大堆乐器。兴奋的说:好久没有一起排练了。今天,我们的目标是?
    我想说,抢到那几个人的地盘。
    可是光头和copy恶搞般的齐声回答:没有蛀牙。
    鸭子满意的笑了:孺子可教,朽木可雕。
    我们恶作剧的站在在那几个音乐青年旁边,开始乒乓演奏起来。
    我不唱歌,我是四人之中的主音吉他。
    鸭子是键盘手,他的键盘技术,已经达到了专业水平。
    我觉得,唯有和他们一起鼓噪音乐时,才可以暂时忘却那些世俗的烦恼。
    回想起来,我们四个的相识也算有趣。
    那时,我正被林筱雅制造的流言惹得一头火,愁着无处发泄,这三个呆子找上门来了。
    他们在放学路上堵住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就是那个传说中节了两次果的小莲花?
    我当场喷笑起来,点点头:对,我就是那个结了两次果的小莲花。
    他们见我笑的一脸调侃,不禁恼怒,冲我大吼:你……你……你一个女生怎么能这样子不要脸?
    我笑的更欢了,转过身冲他们摆摆手:我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没兴趣陪你们三个白痴说话。
    他们一听,急了,急忙跑到我前面拦住我:不许走。
    我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一个相貌yīn柔的男生走了过来,他在我身边走了几圈,上下打量了一下,最后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老气横秋的说:这孩子长的还真不是盖的。
    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到底想干嘛?
    这个时候,三个人竟齐声开口:我们想让你加入我们的三人帮。
    我愣了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为什么叫我加入你们。
    光头挠挠没有毛的脑袋,有些尴尬的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就是觉得三个男人天天走在一起,特没意思,就想找一个漂亮美眉跟着我们。
    一个长的很花哨的男生凑了过来:那样当我们四个走在一起,多引人瞩目。
    我笑的喘不过气来了,问:为什么要找我?
    那个长的很女人的男生说:其他女人要不软塌塌的,要不就恶心死了。我们观察了很久,就只有你还符合我们的要求。
    我点点头:那还真是太荣幸了。
    那个光头急忙道:你点头了,你点头了。我们就当你答应了。
    就这样,我被他们三个硬拉入了他们的小组织,三人帮变成了四人帮。
    高一的某一天,四人正无聊到想要自杀,鸭子突然提议:我们玩音乐吧。
    几人对视,半秒后击掌。
    就这样,四个人又开始轰轰烈烈的玩起音乐来了。
    copy有一副好嗓子。但是,学乐器却笨的惊人,在乐器班挣扎了一个多月后,终于放弃,自封起主唱来了。
    鸭子从小就学钢琴,有了一些键盘基础,再加上平日练习,技术很快就强悍起来。
    光头弹得一手好贝斯。他的手指修长而洁净,和顾莫修很像。
    我时常看着他的手感慨:这么漂亮的手,配着你这副尊荣,真是糟蹋了。
    这个时候鸭子就会走过来,笑着说:所以说,我是这里最帅的。
    光头说:你应该是最恶心的。长的竟然比女人还女人。
    我点头:的确,连我看了都会自卑。
    他们加上卞霓,是我在S城里唯一的好伙伴。
    我想,我是爱他们的。
    我们在广场上玩的几近疯狂。
    围观者越来越多。旁边的几位,观众却越来越少。
    我挑衅的冲他们打了个响指:we are the best!
    在广场上疯玩了几个小时候后,夜色渐渐深了。
    鸭子将乐器收好,笑着说:果然还是和小莲花一起玩音乐最痛快。
    其他两人也表示赞成的点头。
    正说笑着,那几个被我们比下去的青年走了过来。
    他们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当是谁,原来是二中的校花啊!
    我将吉他装好,不理会他们,转身就走。
    “我说,你装什么清高?”后面有人喊道。
    光头对我说:别理他们。
    “我知道”
    “莲落,你还记得两年前,那个青石板么?”身后有两个人冲到我前面,笑嘻嘻的拦住我。
    我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颤栗从头部一直蔓延到脚底,直至每个指尖。
    鸭子察觉到我的的不对,走到我身边:怎么了?
    我二话没说,抢过光头手里的贝斯,猛地朝他们的脑袋砸去。
    头破血流。鲜血如柱。
    我笑了。
    但我觉得不解恨,又走到瘫倒在地上的两人身边,伸出脚狠狠的踹着他们的身体。
    原来就是你们折掉了我的翅膀。
    这么多年,我每天都在给自己催眠,忘记那件事。
    可是,到头来,我不仅没有忘记,甚至连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每条纹路,每个毛细孔,都因为那个记忆而疼痛着。
    鸭子冲过来抱住我:莲落,你疯了。这样打下去会死人的。
    我疯狂的挣扎着:放开我,今天我不打死这两个杂种,我就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顾莫修。
    光头愣住了,他指着我的脸道:莲落,你哭了。
    我伸手朝脸上抹了一把,全是水渍。
    那两个人已经被我打到不再动弹。
    其他几人已经惊叫的逃跑了。
    copy拉过我:莲落,你清醒点。
    我这才反映过来。望向地上的两人:他们……被我打死了?
    远处传来警车的鸣声。
    鸭子推搡着我:小莲花,你快走。
    我茫然的摇头:那你们怎么办?
    鸭子急了,朝我大吼:你再不走,到时候抓住了,你一辈子就完蛋了。
    光头也走过来劝我:莲落,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你知道的,鸭子他老头是局长,会有什么事?
    不等我反映,鸭子就把我拽着我跑起来。
    到了一个巷子口停下,指着黑洞洞的里面:你先到那里面去躲着,等听不到动静了,再出来。
    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快走啊!”鸭子把我往里面推了一把:“记得,等没动静了再出来。我明天会联系你。
    说完,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我卷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
    身旁有很多蚊子与跳骚绕来绕去。
    我忽然很讽刺的想到一首歌: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这个时候,顾莫修在做什么呢?应该已经入睡了吧?
    打开手机,一条一条的浏览着他发给我的短信。
    “小落,早点睡。”
    “小落,哥哥想你了”
    “小落,不许抽烟,不许打架。不许喝酒。要乖”
    “小落,今天我在街上看见一条白裙子,我买下了它,我想,你穿上一定很美”
    “……”
    看着看着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其实,今晚的一切,或许不是我的记忆在作祟。
    只是因为顾莫修出现了。
    他的纯白与我的黑暗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的自卑,导致了我今晚的疯狂。
    警车鸣笛声渐渐远去。
    许久,四周终于安静了。
    就像整个世界死亡了一样。
    我从角落里走出来,没有目的的四处游荡着。
    我不想回我和顾莫修的家。那里是个纯白的地方,我不想让自己把它染脏。
    深夜,气温突然降了下来。
    我卷了卷身上的单衣,瑟缩的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我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流浪狗,肮脏又卑劣。
    路过一家还在营业的网吧,走了进去。
    里面有橘色的灯火,温暖的暖气,还有大片的人群。
    这个时候,或许只有人多的地方才能让我觉得安心。
    打开电脑,登了QQ。
    顾莫修的头像是暗色的。
    他的签名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半翼。
    网吧里烟雾缭绕。空气极度的差。
    坐在我身边的中年男子不停的往我这里看。
    我瞪他一眼,打开网络游戏,与网友厮杀起来。
    天渐渐亮了。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下了机,离开网吧。
    清晨的S城,雾气缭绕,灰蒙蒙的一片。凉气渗骨。
    我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朝家走去。
    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紧紧的,一刻不停的跟在我后面。
    我警惕的加快了脚步。
    后面的脚步声也同时加快了脚步。
    我开始跑起来。
    胳膊忽然被人一扯:想往哪里跑。
    惊恐的回头,原来是那个网吧里的中年男人。
    他邪恶一笑,拖着我往身边一个胡同走去。
    我挣扎着想从他手中逃出,无奈他的臂力太强。
    两年前的场景突然闪过我的脑海。
    那晚,没有月亮。
    肮脏的青石板上,生长许多潮湿的苔藓。
    我看不清那两个男人的脸。
    他们撕扯掉我的衣服,任我怎样哭喊,也不会停下。
    他们不会停下的。他们贯穿了我的身体,强硬的撕扯掉了我的翅膀。
    我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场景何其相似。昏暗的小巷,肮脏的青石板,潮湿的空气。
    男人的面目狰狞着,试图撕扯掉我的衣服。
    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决心,低下头狠狠的朝他手臂咬去。
    他吃痛的松开手,我拔腿就跑。
    风在耳边呼啸。男人骂咧的声音在身后渐渐消失。
    我跑了很久很久。似乎要逃掉全世界一样。
    等我停下来时,已经站在了莲实的屋子门口。
    太阳升起来了,澄黄的阳光洒在那所大房子上,泼上了一层金色的颜料。
    怔了怔,调整了一下呼吸,走了进去。
    我恨莲实。如果她不和顾奇言离婚,那么,我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房子依然如当初走时一般清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玫瑰香。
    门口放着一双男士的鞋子,靠在一双红色高跟鞋的旁边。相互依偎着。
    我并不打算和莲实打招呼。我回来,是来拿我和顾莫修的照片的。
    可是,在经过莲实那未关的房门时,我看见了一个男人。
    他有着我和我相似的面孔。身体一如记忆中一般高大。
    他身边依偎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她有颀长的脖颈,修长的双腿,曼妙的身姿。
    他们是顾奇言和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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