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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和陶氏一人扯着何靖的一只手臂,相互怒视对方。别看陶氏平日里都不敢在魏氏面前大声说话,可这会儿,曹氏的一声“母子”激起了她的熊熊斗志,一旦她失去了这个儿子,她就什么都没有了。事实上,曹氏又何尝不是把何靖看成自己唯一的依靠。
“靖儿是我的儿子!”
陶氏和曹氏异口同声,更用力地抓着何靖的手臂,谁也不愿松手。
何欢看得分明,她们只顾着争执,压根没注意到何靖。何靖看看曹氏,又转头盯着陶氏,小脸苍白,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低头不做声。
“曹姨娘,你干什么!”何欢大步走向何靖,一手搂住他,一手抓住曹氏的手腕。
陶氏幡然醒悟,未等曹氏松手,她已经放开了何靖,满脸羞愧地后退两步,却又不甘地瞪着曹氏。
曹氏见她松手,这才一把甩开何欢,嘴里嚷嚷:“是你想要赶我走,我只能如你所愿,带着靖儿离开,这是你逼我的,是你容不下我们母子。以后就算我们讨不着饭,饿死在路边,也是你害的。将来,等你见到你们的父亲,看你有什么脸面对他!”
何欢只当她是恶狗乱吠,低头检视何靖的手腕,只见他细白的胳膊已经被曹氏抓出了五指印。
“大姐,我没事。”何靖急忙撸下袖子,又抬头对曹氏说:“姨娘,大姐没有把我关起来”
“你叫我什么?”曹氏满脸震惊,怒目圆睁。
何靖涨红了脸,低下头小声说:“姨娘,大姐已经告诉我”
“你你这个--”曹氏又是震惊,又是愤怒,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劈头一掌打在何靖的后脑勺,又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嚷叫:“老娘疼了一天一夜才把你生下来。为了你,老娘差点丢了性命!”她使劲摇晃何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突,两只眼睛快喷出火了。
何欢急忙抱住何靖,隔开二人。曹氏见状,心中的怨恨更甚,抬腿就想朝何欢身上踹去。
“你敢!”何欢把何靖推给陶氏,抬头挺胸站在曹氏面前,一字一句说:“你敢碰我一下,看我会不会把你打出去!”她虽身材娇小,但她的气势却生生把曹氏镇住了。
曹氏看看何欢,又看看背对自己,正伏在陶氏怀中的何靖,一下悲从心生,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若儿子与她一条心,她怎么会落得此刻的下场?
“你们小心天打雷劈!”曹氏出言威胁,双脚悄然后退了一步,垂眸不敢正视何欢。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本就是穷人的命,面子里子都不如一口饱饭实在。
一旁,何靖白着脸,咬紧牙关迫使自己不发出声息。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他已经糊涂了,只觉得心里很难受。
何欢瞥了曹氏一眼,低头对着呆坐在地上的白芍说:“还不把曹姨娘扶回房间!”
不远处的廊下,魏氏对着曹氏的侧脸轻轻扯了扯嘴角,心里暗道一句:没用的东西。不过她虽鄙夷曹氏的战斗力,自己却不敢在这个时候与何欢正面冲突。正如何欢所言,沈经纶现在是何家唯一的希望,而林曦言之死可谓天赐良机。将来,待何欢嫁入沈家,这个家还不是她说了算。到时,一个出嫁的女儿难道还能回娘家指手画脚?
这般想着,魏氏亦不再执着于“姨奶奶”这个称呼,转身折回自己的房间。
经过这一番折腾,何欢饥肠辘辘,饿到了极点。她把陶氏和何靖送回房间,自己去了厨房找吃的。可惜,厨房除了几根咸菜,什么东西都没有。她不死心,又在柜子里翻箱倒柜找了一遍,依旧没找到食物。
“张婶,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何欢扬声询问,转头就见陶氏端着一碟子糕点,抓着一个小布包站在厨房门口。
片刻,两人来到何欢的房间,何欢用了糕点,打开陶氏带来的包裹。
陶氏看着她的动作,正踌躇不知如何开口之际,就见何欢已经拿出笔墨,把包裹内的东西一一记下,又誊写了一份交给陶氏。
“欢儿,你这是干什么?”陶氏诧异。
“大伯母,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这样吧,这些东西就当是侄女向你借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陶氏心虚地低下头。她原本计划告诉何欢,她要用这些东西送何靖上学。如今何欢误以为东西是送给她的,她要如何解释?
“大伯母,从昨日中午至今,我就什么都没吃过。”何欢作势擦了擦眼角,感慨道:“这个家,只有您记得给我送糕点。对我来说,这不仅仅是两块糕点。”她哽咽,稍一停顿又道,“其实大伯母大可以像姨奶奶那般,只当听不懂,毕竟我虽然口口声声一定能嫁沈大爷,但我和他有着云泥之别,婚事很可能成不了。再说,眼下不仅仅是蓟州,就是附近几个市镇,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嫁他。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压根没有胜算。”说到这,何欢幽幽叹一口气。
陶氏听着何欢的话,跟着叹一口气,歉意地说:“欢儿,你不要怪大伯母。大伯母身子不好,就像你姨奶奶说的,我是个药罐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犯病了。”
“大伯母,我知道,您不希望我抛头露面出现在沈大爷面前,完全是为了我的将来,可是”
陶氏拍了拍何欢的手背,苦口婆心地劝说:“欢儿,女孩家的名声比性命更重要。至于沈大爷,我们高攀不上。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下去,大伙儿想想办法,总能渡过难关,实在不行把宅子卖了,找个小院暂时住着,想来也能撑上几年。”
“大伯母,靖弟才十岁,他还要读书考功名,将来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在你大伯父病榻前起过誓,一定不会误了他的学业。”
“大伯母!”何欢疾呼一声,“您有没有想过,我若是嫁入沈家,靖弟就是沈大爷的小舅子,不要说是蓟州,就算是京城,沈家都有不少人脉。”
陶氏微微一怔。许久,她摇头道:“欢儿,你和他身份悬殊,他对我们又诸多误会”
“大伯母,我心意已决。这次若是能嫁沈大爷,自然是最好的结局。若是不行,我会当众自梳,立下重誓,这辈子不再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