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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1】陈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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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陈哉把这话给姚欣和说,姚欣和有点说不出话来。她实在有点佩服陈哉,你说这女人以前跟着邯墨的时候多小女人啊,每天窝在家里码点字儿,啥事儿也甭操心,其他的事儿全是邯墨安排妥当了,偏那时陈哉还仗着邯墨宠她,老欺负他了,梗着脖子说她不爱他,多虚伪,多矫情。现在邯墨出事儿,得,陈哉真有点红色娘子军的味道啊,如果给她把炸药包,批了文件特许她干,恐怕她真会二话不说扛着炸药包就去把看守所的大门给炸了,掩护着邯墨就出逃吧。
    “如果不是你跟我说,我真不敢相信这种事儿是你做出来的。”姚欣和看着陈哉直摇头,“我怎么没发现你以前脑子这么灵光,啊?把你整到古代后宫去,你丫铁定就是那个逆流而上,最后笑傲后宫的主啊陈哉!”
    陈哉在那儿啃苹果,笑嘻嘻笑嘻嘻。
    “昨天你让我扮成邯墨的下属去给你公婆放消息的时候,我还老不情愿呢,便觉得你没事儿少演点圣母,合着,你完全在袁铁牙面前上演苦肉计啊。”姚欣和斜着眼睛看陈哉,当真打心里佩服起这货来,“你还玩假摔?玩欲擒故纵?陈哉,你丫以前这些本事儿怎么没显露出来呢??”
    姚欣和已经在这儿围绕这个话题很久了,丝毫没有要换话题的意思。陈哉忒有点不耐烦:“真的是被逼出来的。”用食指指了指脑袋,“被逼着,脑细胞自然转得快。我便记起邯墨以前跟我聊过袁铁牙的事儿,那时候邯墨没称他为老师,而是直接称呼他为袁老头。所以,见到袁铁牙的时候,我也袁老头的叫他。他的反应果然很惊讶很受用。因为这说明邯墨曾经跟我提起过他啊,这说明邯墨把他放心上。让他体会到这点,自是让他舒心。二来,邯墨也提过说他毕业后,袁铁牙便吩咐他,出去了,就别说他是他袁铁牙的学生,可见的他很忌讳别人跟他沾亲带故的。邯妈在门口越以邯墨是他的学生为由请他帮忙,他就会越反感。所以我上去,没说话,就等着,跟邯妈对比起来,自然惹袁铁牙待见。所以,我让你把邯爸邯妈叫来,他们越吵,我在旁边越安静,能让袁铁牙待见我的机会就越大。还有……也在他们面前给我自己争一口气。”陈哉很平静地说着,“其实……邯墨出事儿,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来这儿是为了玩的。他旁边带着个小律师呢,我想他上来,其实也是想了解一下邯墨的事儿的,只是还没打算出手。他挺看重邯墨的,只是还恨邯墨性子不够圆滑,觉得他太出头了,在这行干,便容易得罪人,他嫌弃邯墨的就是这个。这点,是我从邯墨那次出庭的时候看出来的,坐在我旁边的就是袁铁牙,庭开到一半他就走了,特气恼的模样。所以,我没直接开口求他帮忙打邯墨的官司,就说他既然是邯墨的老师,不管邯墨怎么着,他来这儿,我都得招待着。说完他就笑了,笑得都快背过气去了。”
    陈哉最后挺无辜地眨眨眼,给姚欣和递过去一颗葡萄,塞进她的嘴里。
    姚欣和嚼着:“所以邯墨的案子他接下了?”
    “不是他接,是有他带了一个小律师接的。”陈哉大口大口地嚼着葡萄,眼睛都酸成了一条缝,“小律师是他的人,袁铁牙肯定是在后面把控了。我这才安点心。接下来,我便要等开庭了…………就只能等着了……”
    其他的事儿,她真也不能做什么。
    “何鹿原又没消息了?”陈哉忽然就想到了还有那货的存在。
    听到这个名字姚欣和的脸就拉了下来:“别跟我提他。”
    显然,继上次那货把姚欣和扔在公交车上后,他就没再出现过。姚欣和吃到了教训,自是也不联系他。神出鬼没的何鹿原,玩什么?!
    姚欣和的心情一下子就糟透了,拿过葡萄直接往嘴巴里送:“那个男人,就是穿卡通T恤的男人……”
    “吴芃辈~”陈哉提醒。
    “恩!吴芃辈!”姚欣和点头,疑惑地看着陈哉,“袁铁牙名头大,吴芃辈知道他,这点可以说得过去。但是……他是怎么知道袁铁牙住的酒店的名字的?”
    陈哉去扔葡萄皮的动作一顿,半阖下眼皮:“不知道……”
    “我总觉的这个人不靠谱……”姚欣和提醒,收了下嘴角,“总觉得他是来挖你这块墙脚的……”
    实话实说。
    “不会。”陈哉摇头,她对吴芃辈有信心,“他人就这么好。”
    姚欣和还是不放心:“我不觉得有男人无缘无故会对别的女人好。”
    陈哉瞟她一眼,懒得跟她争,手里继续剥葡萄皮儿,只是剥着剥着,眼神会下意识地看向病房的门,目光又移回来,眉宇间散不了一抹愁色。
    姚欣和看在眼里:“你爸妈最近没来?”
    “嗯……”陈哉点头,不愿多说。
    【今明两天都在外面,所以今天一更,明天请假哦,后天回来更新继续~~~~估摸从后天开始按每天两更的速度持续下去,正文部分可以完结倒计时了诶~~~!!】
    【92】大痛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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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欣和看在眼里:“你爸妈最近没来?”
    “嗯……”陈哉点头,不愿多说。
    有时候,疼爱是很自私的行为,因为自私,所以不带理解性,这是极其无奈的事儿。将心比心,正如邯爸邯妈很爱邯墨,于是无法理解邯墨为什么选择了陈哉。这跟陈爸陈妈很爱陈哉,所以无法理解陈哉为什么这么死心塌地守着邯墨,这是一个道理。
    日子得慢慢地过,得精雕细琢地过。以至于让想念也变得精致起来。
    在这精致的想念里,那个小律师带着邯墨的消息坐在了陈哉的病房。
    这小伙儿跑到陈哉的病房时已经汗流浃背,进来直接奔到空调底下吹凉风,敞开双臂散热:“热死了!”
    陈哉赶紧给他倒水,坐在床上递给他:“快!一口干了!”
    这活泼的语气让小伙儿失笑,走上来,坐在沙发椅上:“我去了趟看守所。”这句话刚说完,陈哉就迫不及待的凑近他:“邯墨还好么?”
    小律师摊摊手:“没见着。”
    怎么会没见着呢?陈哉皱眉。
    小律师颇为无奈:“看守所的人说我律师证有问题把我打发回来了。”
    陈哉=_=:“这是什么烂借口!”
    “对,就是借口。”小律师没挑明,“即使去见了,旁边肯定得站人,问话也不方便。情况我稍后会跟袁老师再说一下的。还有,今天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不好的消息。”
    这小伙儿很干脆,有话直说。
    陈哉看他那神色心里就有点发慌:“我都已经做好邯墨被判刑的心理准备了,还能有比这个更不好的消息?”
    “那就要看你的衡量标准是什么了。”小伙儿把水一饮而尽,用手背抹了一下嘴,“盛泽你认识吧?”
    听到这个许久未有联系的名字,陈哉就紧皱眉头:“嗯。”
    “他会出庭作证,证明邯墨做了假证。”小律师直接把这句话撩出来,干净利落。
    陈哉心里咣当一声,刚想开口骂一句脏话,病房的门忽然就被打开了,闯进来的居然是邯爸邯妈。俩老一上来,紧紧盯着小律师:“盛泽是邯墨带的助手!!他凭什么指责我儿子!我儿子没做假证没做假证!”
    邯妈一进来就大嗓门地吼,陈哉在旁边皱着眉头瞧她。
    小律师也是颇明理的人,就不待见邯妈了,瞧了她一眼,放话下去:“你不是我的委托人,我无法告知你详情。”说着就板着脸孔起来,回头瞧了一眼陈哉,“那我先走了,还有什么事情我会转告给你的。”
    脚步没走出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又问了一句陈哉:“我再争取去看守所看一下邯墨,你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就看着陈哉了,直接无视俩老。
    邯妈在那边尴尬又难堪,眼泪都出来了。明显是想说话的——她当然有很多想说的,可怎么开口?
    陈哉看着邯妈的样子突然有些难受,再去看邯爸,这个老实的老人已经布满了白发。邯墨的事儿,无疑操碎了他们的心。邯妈的脾气她知道,多傲气,还有点不可一世,上次能在酒店就这么下跪了,想想,也挺可怜。
    陈哉无疑已经为自己争回了一口气,气争回了,便觉得大多都可以别那么计较了。抬头看着小律师说:“如果见着邯墨了,就说……我们所有人都在外面安心地等他。两边父母都挺好的,我也挺好的,让他安心。”说完了,转头去看邯爸邯妈,顿默了一下,“爸妈,还有什么话,跟这位律师交代了吧……”
    这声爸妈,让邯爸邯妈浑身一颤,回头去看陈哉,那眼神,涌出的感情太多了,真不是随便就能分析得了的。
    “陈哉……”邯妈抖着声音叫了一声,眼角的皱纹全部化了开来。他们定是火急火燎地来到这儿的,额头上挂满了汗珠,衣襟都湿透了,嘴唇都是干裂的,叫完这一声,邯妈便挺着身子立在那儿没动了,就这么看着陈哉,看得满眼泪痕。
    谁都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谁都无法理解她此刻的心情,这是极其复杂又百转千回的心态,把所有的情绪膨胀到了极点。一句话也说不出,一个动作都做不了,这样的伫立持续了很长的时间,邯妈终于踏步上去,蹲下身子,握着陈哉的手,一句话,哽咽的一句话:“妈以前对不起你……”
    陈哉也没说话。抬起头,把视线落在了窗户外。
    要原谅一个人其实很简单。要放下曾经很计较的事情也很简单——必是经历过大痛,回首时,看看有谁是不离不弃的。
    榕树茂盛,阳光滤过光斑。陈哉总有个盼头,总觉得……邯墨……好像快回来了。
    【93】梁姐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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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得有个结局,可生活不是。生活没有结局,你以为的结束其实都会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就在无数的开始中蜿蜒前行,或慢或快,生命不息,生活不止。
    陈哉坐在小阳台的藤椅上写信。旁边的画架上摆满了多肉植物。一盆挨着一盆,叶尖儿泛着微微的嫩红色,肉嘟嘟的,似乎充满了水份。陈哉刚给这些植物浇过水,散发着一股湿湿的泥土味。
    藤椅微微的摇,在这十八层高楼上,俯瞰下面的街道,楼房伫立,远处的高架旋绕,人生百态。
    写着写着陈哉便觉得有些口渴,将信纸放在藤椅上,签字笔压在上面,进屋倒水喝了。
    阳台上有风,吹得信纸一掀一掀,信纸白,字迹黑——————
    喂,
    小律师又来过了,说下个月一审。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你爸妈,他们都很紧张。但在我面前又把这份紧张给压抑住了。
    我想,我不会来看一审的开庭。我便在家里,照常的起床,买菜,做饭,码字,看你的书,打扫屋子,晚上看会儿电视就睡觉。不去了。
    这是我搬回我们的家第五天。空调吹久了膝盖还有些疼,晚上躺在卧室的时候我便会忍不住想,完了,以后我们背入式做爱,我的膝盖怕是受不了了。
    我买了新的麻将席,铺在床上,很凉。我妈还拿来了很多的荔枝,我全部放在了冰冻箱里,冻得硬硬的,但是稍微融化一点又软软的,比冰棍解暑好吃多了。我拿给楼上的吴芃辈了一些,他吃得手舞足蹈的。我想,等你回来,你肯定也会很喜欢吃。
    昨天我爸妈跟你爸妈坐在一起吃了个饭,气氛融洽,所有的事情在你不在的时候全部给翻篇过去了。我爸妈很爱我,你爸妈很爱你,而你和我很相爱,所以……最后谁都可以得到原谅。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特苦命,有时候我又觉得我们特幸运,尤其是我。
    邯墨,我幻想过你回来的日子,我们谁都别说话,就窝在沙发上抱一会儿,如果你当时不饿不累,我建议我们直接去卧室里酣畅淋漓地做一场爱。我睡不着的时候时常翻看我们结婚时候的录音带,看着看着,整间屋子便充满了你和我的回忆。
    我想你,包括内心,包括身体。
    ……
    信纸下面还有很多空白,陈哉没有写下去。
    签字笔压着信纸,藤椅静静地躺在小阳台上。外头的天空会时不时地盘旋过一群鸽子,鸽子是对面的人家养的,每天早晨定时的放飞,一大群绕着小区的上空盘旋,盘旋了一圈又一圈,又乖顺地回去了。
    陈哉记得,邯墨在的时候时常会抱着她坐在藤椅上看,邯墨仰起头的时候,喉结会很凸出,诱人得很,他的眼睛也亮亮的。
    陈哉坐在他旁边就喜欢打趣:“一大群油光发亮,嫩嫩酥酥的乳鸽在天上飞啊~~”
    邯墨便笑岔了气,搂住她,又亲又摸。后面的事儿便是水到渠成的,扛着陈哉回卧室滚床单去了。
    想起来,心里就发酸,还发痒。
    陈哉喝了半杯温水下去,挠着头发准备回小阳台,还没走几步路,门铃就响了。跑过去打开可视频的对话机一看——
    嗯?梁姐?
    这可是稀客。
    陈哉心里疑惑,将门打开。梁姐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外,看着陈哉,手伸过来,捧着陈哉的脸蛋揉了揉:“可怜的弟妹啊……”
    她们不熟,陈哉不喜这种自来熟。
    梁姐拎着大包小包地进来,自说自话地换了鞋子,将东西拎到茶几上,顾自扒在中央空调上吹风,一头酒红的的短卷发,跟西兰花似的盛开着,看着陈哉,皱着眉毛,很是关切:“邯墨有好消息没?我听说下个月就一审了?哎呦,现在网上的人都在骂,这事儿摆明儿就黑!”一顿,瞧着陈哉直摇头,“可怜你了,弟妹……”
    她们……好像,不熟吧?
    陈哉=_=:“……”
    梁姐接下来一句话倒是直接开门见山:“我今天是为了你生孩子这件事儿来的!”
    陈哉心里一顿狂抖:“啊???”
    【94】梁姐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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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姐接下来一句话倒是直接开门见山:“我今天是为了你生孩子这件事儿来的!”
    陈哉心里一顿狂抖:“啊???”
    梁姐点头,把陈哉拉过来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她的旁边,将陈哉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握着:“弟妹……嗯,上次我们在超市碰着,那会儿你跟邯墨吵架来着?后来我回家想来想去,便觉得你一定是误会我了。”
    陈哉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懵懵懂懂地又“啊”了一声。
    “那会儿我提到邯墨那小子把你的病例给我看……你不是很生气嘛,就那回……”梁姐有点不好意思地提醒。
    “啊……”陈哉想起来了,挠了挠头,“好久了,都快记不起来了。”
    是真的快记不起来了。
    这话题挺尴尬,梁姐还是想解释:“上回我见你挺难过的,可能怪邯墨把这么私密的东西给我看,又可能误以为邯墨把你的病例给我看是迫不及待要给孩子,是这样想的么?”
    陈哉干笑不语。这个话题,终究不太能让她接受。隐隐的,仍有些顾忌。
    梁姐看陈哉这反应便能猜透一二分:“你别顾忌这话题。跟我有什么好顾忌的,我也是女人啊,比你大,邯墨都叫我一声梁姐呢。我没离职前做妇科的,我也知道你这类病,心里肯定很受影响。所以啊,我要说的是,上回你真误会了。邯墨确实是把你的病历拿给我看过,也向我咨询过,但绝不是为了你能不能生孩子的事儿,而是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心里不难受。”
    陈哉本就很敏感这类话题,梁姐在说这些的时候她的身子挺得笔直。但是听到关于邯墨那些话的时候,陈哉便抬起了头,眼睛直视起梁姐:“邯墨?”
    “嗯……”梁姐点头,后头的空调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一掀一掀的,“是快递事件吧……”
    多遥远的回忆,但那次烙下的记忆还是深刻的。陈哉微微蹙起了眉毛。
    梁姐细细地观察陈哉的表情,她坐诊那会儿,遇到过很多陈哉这样的病例。那些病人,在跟她细谈起来时,神色都跟陈哉极像。梁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哉的反应:“邯墨跟我说过。他打官司惹了人,对方不知怎的知道你跟他结婚这些年到现在都没生个孩子,便故意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报复呢。听他说,你收到这个快递情绪失控的很大……”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但梁姐注意到,陈哉虽然皱着眉头,但是眼眸却还是清明着的。
    “嗯。那时候我有很多东西都很计较,有很多东西看不开,有很多东西封闭得很牢。很怕,很计较,很装,收到快递的时候我又一个人在家,打开来看的时候就挺怕的。然后……等邯墨回来,看着他,我又便觉得挺对不起他,他是独生子,他很爱我,爱我到,可以不计较我无法给他生个孩子。我其实……觉得挺对不起他的。觉得对不起他,我压力就大,弦绷得紧,情绪会波动的很大。”这些话,由陈哉细细说来,说得很平静,越说到后面她的眉头越舒展开来,最后,神色很安和了,转头看着梁姐,“你看,我跟他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事儿,但是,孩子不是维系婚姻的纽带。这辈子,我无法给他一个流着我们两个人共同血液的孩子,是遗憾的情节,但不会是遗憾的结果。”
    她的声音很轻缓,她的语调很慢。梁姐突然觉得心里挺触动的……如果这番话被邯墨那小子听着了,得是多受感动啊。
    这对小夫妻,是她一路看着走过来的,经历了很多,在经历中洗涤去那些浮华,留下坚固的内里,透过内里,里面又是怎样的柔软和多汁儿。这些,她都看到。
    陈哉,曾经在邯墨的保护下生活的安逸,因为安逸,所以不堪一击。在没有邯墨的日子里,她自己一点一点地学会社交,学会生存,学会容忍,,在邯墨死缠烂打下,她优柔寡断,又渐渐迷失,到最后,邯墨出事儿,她挑起了大梁,如此的平和处事儿。
    一个男人能轻而易举的让女人迷失自我,而寻回自我是女人在恋爱和婚姻道路上一直在走的路。找回了,与女人自己而言,与男人而言,与整个家庭而言,便会是魅力的存在了。
    陈哉成功了,只是现在,她还得等邯墨回来,功德圆满。
    “我婆婆发现了我不能生孩子的事儿,做的一些事儿挺让我承受不了,邯墨夹在中间挺为难。那段日子过得很累,一些事儿出来,便让我挺失望,然后……我选择离开啊。现在想来,挺傻……”陈哉笑,站起身去厨房给梁姐到了一杯茶,走回来,递给她。
    梁姐笑眯眯地接过,抬头看着陈哉。
    看一个人怎样,真得去看她的眼睛,眼睛里自然而然透着的神情是装不了,骗不了人的。
    “现在看开了?”梁姐问。
    陈哉点头,重新在她旁边坐下:“也不应该说好是看开。怎么说,好像是自然而然的过程,没有特别拧巴自己,就是……自然而然经历了些事儿,自然而然明白了些什么。”她翻着白眼望着天花板想了想,“应该是车祸的时候,我卡在车里出不来,他抱着我,用衣服阻挡我的视线,就剩我和他。那一刻突然觉得,邯墨,这个男人……他在我心里扎得太深,如果真要狠心把他给拔去,恐怕我也会失血过多死掉的……”
    说着这些的时候她一直在笑,是嘴角边挂着浅浅的笑容,眸子跟星星般,璀璨得紧。
    “现在,一切都往好的轨道上发展了。我和我公公婆婆的关系也恢复了,我爸妈那边也很好,所以,我就等着邯墨回来了……”陈哉说完这句话,便常常地吐了一气,目光忍不住移到小阳台上,眸子里透满了柔和。
    挺幸福的姑娘,这一对夫妻挺幸福。
    梁姐这般觉得,心里不知怎的,跟着就敞亮了:“那……如果有机会,你想过,能为邯墨生个孩子么?”
    这句话很惊心动魄。
    陈哉神色微变。
    梁姐继续说:“邯墨出事儿后,我一直挺关注的,想着你们,便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你知道,我以前做妇科,我经验还是有的。你以前的病例我都看过,先天性幼稚子宫。”说完这句话,她还有些顾忌陈哉的情绪,但看着陈哉只是微微皱了下眉毛,并无过多抵触的情绪在,梁姐是彻底落了心,便继续说,“这类子宫的宫颈相对较长,多呈锥形,外口很小。你的诊断我看过,你的子宫差不多只有一颗枣子那么大。不可否认,你的病是先天性的,治疗和调理起来肯定很困难。最后受孕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其实,子宫小不是最终导致无法怀孕的因素,还有一个是卵巢。如果卵巢发育不良才会真正导致不孕。”
    陈哉情绪很稳定,静静地等她说下去。
    “我还不确定你卵巢的发育状况,这个,肯定是得再去确诊过的。但以前你看过很多地方,用过很多办法,吃过很多药。遗憾就遗憾在这里,有些医院没有精确地下诊断便给你服用刺激行的药物,不仅丝毫没有作用,还会更加损害你的身体。而且……你现在这般年纪,要治疗,真挺困难的,但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梁姐想了想,继续说:“虽然你现在情况是蛮困难的,但至少得试一试。以前你怕,你逃避,你压力大,你逃了,邯墨那小子疼你,便跟着你一起逃,还主动让你逃……啧啧,如果我说,我有一丁点办法,但这个办法持续时间很长,或许最后你会很痛苦,你愿不愿意做?”
    梁姐一下子就认真了,眼睛紧紧地看着陈哉,看得陈哉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紧,发慌,声音都抖起来:“什么……办法?”
    “你先中药和西药结合起来调理着,先看卵巢的情况,情况好,然后做宫颈再造,子宫融合的手术。具体的,我会去跟我朋友商量着,再做诊断。”梁姐下了定论。
    宫颈再造?子宫融合?
    “前面调理的过程会很漫长,一两年的时间肯定是要的,后面,手术能做的话,那后头还得恢复调理,时间也是很长的。这段路,很艰辛,但机会有一点点,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梁姐将声音降低,看着陈哉。
    陈哉一时半会儿没说话。她忽然又想到自己无数次躺在B超室的床上,昏暗的房间,带着口罩的医生,冰冷的仪器穿插在身体里,外头是大着肚子的准妈妈,说笑声,然后是医生冷冰冰的下定论的声音……这些都是她曾经过不起的梦靥,还有……大学同学的议论声,流言声,嘲笑声,都是一个一个缠绕她的梦靥。
    但现在想起来,便觉得也挺平静。
    只是……这路,很艰辛,很……漫长?
    “疼么……手术?”陈哉问。
    梁姐想了想,不想骗她,点了点头。
    一段时间的沉默,陈哉抬起头看她,弯着眼睛笑:“我想……我可以的吧……”
    这一刻,梁姐忽然又想起了邯墨办公桌上放着的相框。一片山景,邯墨搂着陈哉的肩膀,俩人微笑,定格在相纸上。
    夫妻是什么?一定得为对方牺牲一些,担当一些,着想一些,保护一些,存在这四点,家就不会散。
    梁姐最后看着陈哉说:“如果我性情如你,或者我前夫性情如邯墨一点,我和他也不会离……”
    陈哉神情未动,看着梁姐,没说话。
    【95】胖子试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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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思念拉长,日子也就会跟着变长。以前的24小时会变成4时那样长,思念也由24小时连绵成4时,似乎只有睡觉睡深了,一个梦都没做,没有任何思想时,那时的想念才会停止。而一旦睁眼,就好似时间又开启了想念模式,吃个早饭都会望着对面的餐桌发愣,想起以前邯墨围着围裙做饭的样子。
    信已经写到了第二十二封,全整理好放在一月饼盒子里。月饼盒很大,陈哉找不到地方放信,便把这个月饼盒子利用起来,一张一张全放在这里面,随手将月饼盒丢在了沙发旁。最上面一张是刚写的,最后一行的笔迹还未干透——
    喂,
    昨天跟欣和去星巴克喝下午茶,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何鹿原。只是一个背面,带着鸭舌帽,框着墨镜,尽管很难辨认出模样,但是欣和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他活像一个打手。行色匆匆。
    姚欣和跟我说,她觉得整件事都很蹊跷。她想要分析给我听,我没听,也叫她不要想。
    我听你当初跟我说过的话,什么也不要做,然后,等你。
    以前我常跟你挑刺儿,对着干,就喜欢对你蹬鼻子上脸的,现在,你不在了,我倒把你说的话都顺从得很好。但我知道我的脾气,说不准等你回来了,我还是会跟你蹬鼻子上脸的,没办法,似乎以前你也很享受我站在你头顶上摇旗呐喊的样子,所以我的气焰都是你助涨起来的,不怪我啊~
    盛泽会出庭指正你做假证。离一审,还有两个星期。说不担心是假的,我担心的是,一审过后,我等候的日子是结束,还是,延长……
    ……
    信后面还有很多的字儿,但陈哉把信纸对折起来了,所以看不到。现在她正在厨房里叮铃咣当地捣鼓,打蛋,切南瓜,电饭煲里的饭已经烧熟了。
    门铃一阵响,陈哉忙手忙脚赶紧去开门。吴芃辈跳进来,顺手关上门:“做上了啊?”
    “嗯。等会儿就可以吃了!”陈哉一边回答,一边赶紧跑回厨房里。
    “我来帮把手呗?”吴芃辈说着就要上去洗手,陈哉挥着锅铲不让他进来,指了指沙发,“你就是来试吃的,看看我的手艺能不能把你毒死。我自己来就行,你做沙发上去,烧好了我叫你。”
    得~吴芃辈就是来当小白鼠的。
    “那好呗,小心用火用刀的。”吴芃辈笑嘻嘻地提醒,巴掌上的两坨肉挤着眼睛,把眼睛挤成两条缝。
    这男人又胖回了不少。
    陈哉没好气地白了他两眼,围着围裙继续叮铃咣当地折腾。
    吴芃辈回身走去客厅,便看到沙发的旁边堆着好大一个月饼盒子。他刚想问,这没到中秋节呢,合着哪儿来的月饼,但转头看到陈哉忙里忙外的模样,便把疑问给吞了回去。将这月饼盒从地上抱起来,放到茶几上,疑惑地打开,里面哪儿有月饼,全是一张一张信。
    吴芃辈一眼扫去,便看到最上面的信上写的字儿:“盛泽会出庭指正你做假证。离一审,还有两个星期。说不担心是假的,我担心的是,一审过后,我等候的 日子是结束,还是,延长……”
    他几乎立刻明白,这月饼盒里装得都是陈哉给邯墨写的信。心中没来由一拧,他转身看了看陈哉背对着他,在厨房里忙得顾不上他,再转头回来,将对折的信展开,快速地阅过下半张信的内容——
    梁姐来找我,如果我能给你生个孩子的机会是百分之五,我想我也会去做。我知道这路很漫长,说不准最后的手术还很疼,怕?当然怕,但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我过得有点怕,有点寂寞。你看,如果我们之间有个孩子,在你不在的时候,那个孩子还可以陪我,或者在我不在的时候,这个孩子能陪你。总比我现在一个人在我们的家里,就我一个人,熬着时间的好。熬时间,熬得有点长,便有时候会觉得……你的味道都快在家里消失了,我必须得打开衣柜看看你的衣服,去你的书房翻翻你的书,去看我们曾经的录像带和照片。
    等一个人有千百种方式。而我现在,无疑正在一种一种地尝试着。
    ……
    后面密密麻麻的还有很多,吴芃辈听到陈哉刮着锅子把菜装盘的声音,便把信对折好,放回月饼盒子里,盖好。
    “快点!我做好了!你快来尝尝!”身后的陈哉在那儿喊着,声音里溢出很多兴奋。
    “好的。”吴芃辈调整好了表情,转身朝餐桌走去。
    陈哉系着围裙,盘着头发,兴冲冲地将一盘一盘菜摆在餐桌上,又跑进去给吴芃辈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真的是满满一碗,吴芃辈坐在那儿,看着陈哉盛满了一碗,然后拿着饭勺死命地把饭压平,再往上堆,再压平,再堆,堆得跟金字塔似的,才又兴冲冲地跑出来,把这碗结实的,沉甸甸的饭碗放到他面前,一挥手,跟指挥家似的:“吃!”
    这是要吃死他的节奏啊!
    吴芃辈抽嘴角:“这碗饭的量,你太看得起我的胃了……”
    “啊?”陈哉挠挠头皮,“太少了么?”
    吴芃辈嘴角一抽,没说话,默默地把饭倒回去一半。陈哉便很鄙夷:“这么大的块头怎么跟我吃的饭量是一样的?你这肉是从哪儿长的?”
    吴芃辈想想:“我比较会吃零食。我家里有个柜子,都囤着很多的零食,去超市我一般就直接带十几包薯片囤着,还有汽水儿,那种巧克力棒,反正零食会买很多。”
    “唔,我也比较能吃零食,但就是薯片,一天能啃很多包,饱了就不吃饭。”陈哉深有感触。
    吴芃辈低头,笑呵呵:“那我们挺般配啊。”一顿,抬头,看着陈哉,“一看你也喜欢多肉植物,也喜欢吃零食,从很大程度上看我们真挺搭的。”他呵呵笑着的时候就是个特喜气的胖子。
    胖子心宽,有什么说什么,特单纯。陈哉就是这么认定的,所以没多想:“但是邯墨管着我,不让我多吃。后面啊,也的确忌了……零食当饭吃终归不好,反正你也别吃这么多。”
    多么自然的提到了邯墨,吴芃辈笑着,没说话,低头夹菜,蛋黄南瓜。
    咬起来,嗯……嗯?恩……啊……合着蛋液是直接浇上去的吧,南瓜也没彻底地熟透……不咸不淡,说不出什么奇怪的味道。
    陈哉看着他:“怎样???我照着百度上做蛋黄南瓜的方法做的。”
    吴芃辈深吸了一口气:“你尝过没?”
    陈哉瞪大眼:“我尝过啊~”
    “尝过了你就没觉得不对味?”吴芃辈揪着眉毛看着她,许是觉得要把吃进去的蛋黄南瓜吐出来不是很礼貌,于是梗着脖子,艰难地把它咽下去了,哎呦喂~眼泪都吃出来了。
    陈哉答得理所当然:“我当然知道不好吃啊。”
    吴芃辈握拳头:“那你还摆上桌来让我吃??????”
    小白鼠也不是这么当的啊!!!
    陈哉看着吴芃辈对她大嗓门,她嗓门也大了起来:“我就是知道不对味,所以让你尝尝,告诉我哪里不对味,我改嘛!!!!”
    理直气壮!理直气壮啊!
    吴芃辈看着陈哉,这心里啊,什么气都没有。如果改别人这么对他,他早就一拳头闷过去了:“你特么的当老子试验品啊?还想给你提建议,提你妹的建议!”但放在陈哉这儿,他就柔肠存骨地觉得……她怎么这么可爱啊,可爱死了,太可爱了。摆在青春浪漫的动漫里,这会是多么有爱的情节啊~~~
    所以啊,感情啊,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自个儿给了对方压榨你的权利。你自个儿在找罪受,尤其像吴芃辈,那是知道这是个火坑,也闭眼仍由自己越落越深。
    “怎么突然这么有情调钻研起做菜来了?”吴芃辈又去吃另一道菜,酱爆茄子。
    恩,这个还不错。
    “因为,想邯墨回来的时候,踏进家门的时候,就能让他看到,我做了满满一桌的菜在等他。”陈哉说。
    吴芃辈便嚼着饭,抬起头看她,这个姑娘眉目柔和。
    “嗯。”吴芃辈又闷头吃饭,一道一道菜尝着,“其他烧得都挺好,就蛋黄南瓜,没熟透,还可以再烧一会儿。好吃的蛋黄南瓜呢,都得放一点糖,放了糖,能反衬出咸味。先吃着吧,等会儿我说,你记下来就成。”
    陈哉真心觉得吴芃辈好厉害:“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你成啊,吴芃辈。我叫你下来试吃,本来想得到的是好吃和不好吃的评价的,没想到你这么擅长做饭??”
    他擅长的还有很多,只是,愿不愿意给个机会了解他?
    瞧着陈哉惊喜的模样,吴芃辈也笑,打着哈哈:“我吃遍天下,我黄金舌头呢~”
    憨憨厚厚的模样,真讨喜真无害。
    他现在在陈哉和邯墨的家,试吃着以后这姑娘为他丈夫做的菜。告诉这姑娘,怎样把一道菜做的好吃,能让他的丈夫吃的开心,吃的合胃口。
    嘿~~胖子,你何必呢?
    但,没办法啊。
    吴芃辈抬起头,依旧对陈哉笑:“酱爆茄子做的最好吃~”
    【96】心平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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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
    我昨天去了吴芃辈的公司,我写得剧本的动画片两集已经做出来了,过去看过,不错,画风都很可爱。只要想到以后这动画片会在电视里播出来,我就兴奋。
    我去这制作公司的时候,碰着了些许人,上回的导演我认识,还有一些别的人,知道我来,都在我旁边立着,那眼神瞧着我,转了八道弯似的,欲言又止,最后纷纷憋出一句:“别太着急……”
    尤其是那个导演,我说:“我不急啊……”
    那个导演支支吾吾:“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我说你说吧。
    他便轻声说:“你的报酬,其实是邯先生出钱给你加上去的。加上的钱都是邯先生自己填的……”
    邯先生,这事儿等你回来,你得跟我好好地交代明白。你藏得够深啊,你活雷锋啊你。这公司的大boss都是你朋友啊,他请我吃午饭,第一句话:“邯墨出事儿我也挺不敢相信的,我跟他是发小……”
    所以,你回来了,真得交代明白,交代的明明白白。
    哦,在公司里头还碰着了阮晴晴。休息室里碰着她的。她耳朵上夹着画笔,搅着咖啡。我进去,她冷嘲似的瞥了我一眼,转身要离开,我对她笑笑,她便一愣,愣了好半响,神情有点尴尬,这才走出去了。
    邯墨,你真该知道,你出事儿了,于是教会了我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怎样深情地活着。
    等会儿要跟欣和出去唱K,这姑娘最近也挺烦。
    ……
    信摆在月饼盒里,压着一支笔。整间屋子干干净净的,屋里没人。
    “摇晃的红酒杯~嘴唇上染着鲜血,那不寻常的美!……………夜太美——!!!切歌!”姚欣和穿着包臀的紧身连体裙,跳在沙发上唱着,唱一半,高音飙不上去,便指挥陈哉切歌。
    陈哉抬起头看着姚欣和打着狗血的模样,很是无奈:“你都嚎了半个小时了,待会儿嗓子就该哑了。”
    “很久没出来唱歌了。”姚欣和不管,自己上去把歌给切了。
    全是劲歌,这架势摆明儿就是想要唱完之后说不出话来。陈哉忒看不下去了,起身:“我给你拿些喝的去。”
    “别,我不喜欢吃这里提供的自助。给我买些啤酒呗,要冰的。”姚欣和这是要作死的节奏。
    “要喝自己去买,我就拿喝的。”陈哉没好气地白了她,顾自离开。
    陈哉没拿冰的饮料,姚欣和吼成这样,再喝冰的下去,这嗓子还止不住给刺激成什么样呢。拿的全是白开水,路过自助餐区,又拿了两碗莲子汤。回到包厢的时候,没听到里面有飙歌的声音,门中间镶嵌着一块雕花的玻璃,透过玻璃,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里面——姚欣和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呆愣愣地看着MV。
    陈哉进去,将喝的吃的放桌上,抬头,姚欣和在那儿哭,就安静地流着眼泪,半响,道:“我还是放不下他……”
    他?
    何鹿原。
    陈哉没说话,把莲子汤拿起来递给她,一个字:“吃。”表情特正经。
    “讨厌!陈哉!”姚欣和干脆“哇”地一声嚎啕出来,“吃什么吃!你都不安慰我!!!!”
    陈哉干脆自己吃上了这碗莲子汤,坐在姚欣和旁边,一勺一勺地舀着往嘴里送,皱眉:“不好吃,莲子好硬……糖也没放足。”一顿,歪着头想了想,“诶~邯墨回来的时候给他炖锅莲子汤吧……”
    自说自话!
    姚欣和快要哭惨了,拿着纸巾狠狠地擤鼻涕:“陈哉!我在哭呢!”
    “那又怎样?需要我把你的头按到我胸口上,然后拍你的背安慰你吗?”陈哉继续舀着莲子汤,舀了一勺,喂到姚欣和嘴边,示意她吃。
    姚欣和没办法,含着眼泪挂着鼻涕,张嘴吃了一口。
    “我流的眼泪不比你少。眼泪这玩意儿得流的值,同样的眼泪就别流第二次。女人这辈子为无缘无故的感情流的眼泪是最多的,没出息。”陈哉有给姚欣和要了一勺莲子汤,喂她嘴里,“何鹿原不适合你,或者说,暂时不适合你。”
    这点姚欣和也知道,只是有些东西不是说能断就能断,说能压制就能压制的。她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迷了那个没心没肺的何鹿原。人家视她为草,她视人家为宝,他若给她一个笑容,她都能心花怒放,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了。
    怎么就这样了呢……
    “他挺坏的。”姚欣和说,“但……我就爱了,想想就觉得自己无药可救!”
    “喜欢上他哪点了?”
    姚欣和想了想:“他性子挺粗,幽默吧,大气吧,但是粗里面带着细,还蛮懂得照顾人的。以前碰着的时候出去吃了个饭,会帮我点餐,挺照顾着我的感受的。当你觉得他真是个温柔的人的时候吧,一眨眼,又开始跳着笑逗你寻开心,跟他在一起,这心啊,大起大落的。”说完,姚欣和又没忍住,又开始哭,“我擦!老娘这么淡定的姑娘怎么就败在这么个人手上了!!!”
    陈哉听着也没说话,说真的,也只有何鹿原才能收住姚欣和这般性子的女人。
    人对了……时机的问题吗?
    “当初邯墨跟我说,这段时间,什么也不要做,就安静地等他,得相信他,这话我记着。然后觉得……挺对的。”陈哉把碗放下,眉目间特柔和,“有时候,你很想抓住一样东西,你卯足了力气追了很长时间,你都竭尽全力了,你都精疲力尽了,还追不着,抓不住,那就得停下来,驻足休息一会儿,静静地看着这样东西会往哪儿飘,往哪儿蹿,运动轨迹是什么,你静下心来边看边休息,说不准,一道逆风,那东西自己就向你飘过来。这些,都说不准的。所以,欣和,我看你也挺累的,别追了。跟我一起先休息着,心平气和地等着。”
    陈哉的语气慢条斯理的,说完,又递给把她一杯水:“喝!”
    姚欣和接过:“陈哉,以前我比你明事理,现在,你远远超过我了。”
    陈哉斜眼瞧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管自己去点歌。手指在屏幕上刷了半响,按了个《黑猫警长》。
    “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耳朵竖的像天线,警惕一切可疑的声音~~”陈哉弯着眼睛,笑嘻嘻地唱着,看得姚欣和心里敞亮,拿起话筒也跟着唱了起来,“你磨快了尖齿利爪到处巡行,你给我们带来了生活安宁,啊啊啊啊啊啊~~黑!猫!警!长!啊啊啊啊啊~黑!猫!警!长!……”
    这两个姑娘在昏暗的包厢里欢快地唱着,也许有那么一刻她们觉得,邯墨和何鹿原……都能看到她们现在快乐的样子。
    一直唱到下午,陈哉和姚欣和哑着嗓子出来。
    两个人唱五个小时,不哑才怪。
    “吃个晚饭再回去?”姚欣和拉着陈哉进电梯。
    陈哉点头,用手摸了摸脖子,直皱眉:“吃点清淡的吧……嗓子真受不了了……”
    姚欣和点头,电梯门关上。旁边立着四个男人,拿着手机,刷着网页,一直在持续着一个话题。开始陈哉和姚欣和都没怎么注意,对着电梯的两边整理头发呢。
    只是突然听到他们提起了邯墨的名字,姚欣和和陈哉便朝他们看去。
    “前段时间不就是南山路大院里不是有枪声吗,有人害怕,报了警的,但是警察最后说那是鞭炮声。但鞭炮声跟枪声难道还分不出?所以嘛,这怎么可能没事儿,这不,今天咱市委书记被抓了。这段时间的确乱,你看,扫黑风暴,先出了个王海成,王海成揪出了个律师邯墨,到最后,致力于打黑的市委书记被检了。画了一个圆圈。”一个男人连连摇头。
    “这书记是军委的……所以三件事儿出来谁能说清楚?”
    最旁边一个男人插话:“我倒听说,王海成的确有些案头在,所以上头的人要立威,自然可以拿他来开刀。但是那个律师邯墨的案子,完全是以前他跟住建委打官司给得罪了里面的人,所以借着王海成的案子要整他。但现在最大的人被检了……我看这两桩案子也快清了吧。”
    电梯“叮”的一声响,门开,这三个侃大山的人走了出去,还意犹未尽地讲着。
    男人嘛~对这类话题的八卦就相当于三姑六婆聚在一起八卦别人的家长里短一样。
    姚欣和陈哉从电梯里头走出来。姚欣和心跳得厉害,小心翼翼地去看陈哉:“那个……”
    “这些事儿,关不着我们什么事儿。别多想,想不清的,也管不着的。”陈哉把刘海全部撩到耳后,神情不变,“吃饭去。”
    【咱们到100章的时候正文完结呗O(∩_∩)O~~】
    【97】与她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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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哉送小律师出门,从小区外往回走,后面开上来一辆车,嘟嘟两声响,陈哉转头,便看到吴芃辈带着墨镜冲她笑。
    笑得憨憨厚厚。
    “刚回家?”车速放慢,蹭在陈哉旁边慢慢地挪。
    “送律师呢。”陈哉转头看看后头,“快开吧。该遭后头的人骂了!”
    吴芃辈这才想起,后天就是邯墨一审了,真快。
    “等我,我把车停好,等我啊~”说着一踩油门就往地下停车室去。停好车出来,脚步不由一顿,吴芃辈转头看着对面停车位上的车,邯墨的,自他出事儿后这车就没开出去过,照理说也应该积满灰尘了,但车身却还很干净着。显然,陈哉这姑娘隔两天就会来洗车,她都细致到这般地步了。
    地下停车室安静,昏暗。吴芃辈站在这个位置上,望着对面的停车位,有点恍惚,忽而就想起他来看房子的第一天。
    他也刚从车上下来,也站在这个位置,对面也停着这辆车,不同的是,车里坐着个姑娘,穿着短袖白T,浅蓝色九分牛仔裤,帆布鞋,扎着马尾,坐在副驾驶座上,气嘟嘟着张脸,坐着坐着,便不耐烦地从车里下来了,站在车旁踱步,那脚尖去踹轮子,嘴里嘟囔:“还不来还不来还不来……”
    哦,谁家的姑娘?表情可爱得紧。
    吴芃辈从她旁边经过,忍不住瞟了两眼,转弯,便看到上面有个男人匆匆跑来,浅灰的T恤,休闲裤,运动鞋,提着行李包,直往下冲。擦肩而过,便听得后头的姑娘抱怨的声音:“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只是拿个包而已!”
    男人急忙解释:“一下子找不到行李包放在哪儿了。”
    “快点走吧,完了要错过渡轮的!”姑娘催促的声音。
    哦,合着是一对小夫妻出去玩啊。
    吴芃辈往上走,车子上来,交错,转头,正好可以看到车内的姑娘往脸上带蛤蟆镜,两小片黑圆架在鼻梁上,匆匆一眼……吴芃辈突然觉得……恐怕没有人比她更可爱了。
    一眼生根。两眼发芽。
    这姑娘,像只炸毛的松鼠站在门外冲他吼:“你这缺德的!我祝你以后每次做爱都没高氵朝!!!!!”
    每次想起她这模样,吴芃辈总会笑出来,笑出来后才思泉涌的,能画出好多好多的画,创造出好多好多的动漫角色……所以,如果可以,他能为她创造出一个动漫王国。多可惜,她已为人妻,并且她很深爱着那个男人。
    至此,情非得已。
    吴芃辈将思绪收了回来,出了地下车库,外头的日头已经没了正午十分的烈,陈哉在出口处等他,等得极不耐烦了,用脚尖蹭着地画圈,气嘟嘟的脸,这般的表情,跟第一眼时候的她像极了。
    那时,这表情为她的丈夫而生。现在,这表情为他而生。
    吴芃辈忽然觉得心里很温暖,又很酸涩。定定地看着她,一时半会儿没动。
    陈哉瞧见他了,抬起头,不耐烦地喊:“你怎么才来啊,热死了!”
    这声音……跟那时,多像。
    心头涌起千般感念,不知怎的,吴芃辈便觉得眼睛有点泛潮。
    有没有一个人不小心入了你的眼,于是,这心就为她牵扯了一辈子。有没有一个人,你说不上她哪里好,可就是开不了口,放不了手,释不了怀……
    “发什么愣啊!我走了啊!”陈哉已经等得大汗淋漓。
    “急什么急。”吴芃辈拽紧了衣角,收回了神,踱步上去,轻声说了一句,“远远看一眼还不行啊……”
    这语气,得多酸涩。
    走到陈哉旁边,这姑娘正拿眼瞪他:“怎么了?眼怎么红了?下面有人欺负你了?”
    俩人往楼里走。
    “看你看哭的。”吴芃辈说完就笑,“信不?”
    陈哉抽嘴角:“油腔滑调。沙子进眼了吧?”
    “哈哈,果然瞒不了你。”吴芃辈乐呵呵。
    进电梯,按了18和19。吴芃辈站在陈哉旁边,他这般高度,转头就可以看到陈哉长长的眼睫毛,细节处,最动人。
    “后天邯墨一审,你去吗?”吴芃辈问。
    “不去。”陈哉抿了抿嘴角,“我想,他也不愿让我见到他成为被告人的模样。”
    果然,这姑娘心思很通透。
    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上,7,8,9……
    “陈哉,万一一审判决不好呢?”吴芃辈问。
    这电梯越往上,他的心拎得越高,突地就有些心凉。电梯的四壁照出他们的影子,人影成双。
    “等。”陈哉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一下都没有犹豫。
    “如果是十年……也等?”吴芃辈的声音有些发抖。
    电梯不断向上。10,11,12……
    陈哉觉得吴芃辈这话有点不吉利,皱眉,抬头看他:“就算终身,我也等。”
    神情认真,目光坚定。
    13,14,15……
    吴芃辈避开她的目光:“挺好的。”笑着,憨憨厚厚。
    16,17,18……“叮”,电梯的门打开。陈哉踏出去:“再见啦。”
    “好。”吴芃辈站在电梯里,还是冲她笑,电梯门合上,隔了两人,向上,19层,电梯门开,吴芃辈有点回不过神来,一时半会儿还站在里面没出来,瞧了瞧电梯反光的四壁,只身一人,陈哉的影子没映在上面了……
    喃喃自语:“挺好的……”与她而言,“真挺好的……”
    【下午还有一更哦,因为涉及一些专业词儿,所以还在修改。邯墨,你终于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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