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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你看到这条短信时,我已经出发前往机场,不要来找我,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将何去何从。      :
    还记得这张照片发生的那个夜晚吗?我曾打算一辈子都不让你知道那个人是我,即使你一次又一次地叫着我的名字,但在当时,这并不能弥补你对我造成的致命伤害。是的,或许你已经猜到了,按照我原来的计划,这张照片此刻应该被明晃晃地投射在你的订婚宴舞台上,而不是这样隐秘地留在你的手机里。
    不要害怕,我再也不可能,也不打算阻挠你的计划了,你可以安安心心地迎娶你的梁雨柔,让她帮助你完成你梦寐以求的复仇计划,然后答应我,好好地和她生活下去。你欠我的,就还给她吧。
    就不说再见了。”
    短短两百多字,却让石暮尘久久无法动弹,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全数涌到了大脑里,让他昏眩得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眼前炽光频闪,明丽的追光与抒情的背景音乐交织在华丽的舞台上,在那晶莹剔透的水晶笼子里,盛装打扮的梁雨柔正柔顺地站在那里,用隐隐期待着的眼神望向他的方位,一切都很完美,只要迈出象征性的区区几步,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就将稳稳到手。
    只要几步,几步就足够了。
    他深深提了一口气,如离弦之箭般猛冲出去,梁雨柔嘴角绽放出一抹安心地笑意,缓缓抬头准备迎接王子的到来,全场掌声骤起,集体瞩目,音乐也推向了激动人心的高|潮,王子大步向公主走来,步伐坚定而快速地来到她面前。公主的笑容越发甜美起来——
    “对不起,我以后再向你解释!”
    他忽然方向一转,擦过那琉璃笼子的门扉,毅然决然地离去。
    然后,一切都在男主角越过舞台飞奔向出口时轰然崩塌,因为太过错愕,没有人反应过来去拦住他,以至于“王子”在数秒内便消失在了会场,将美丽端庄的公主直接遗弃在了华美的琉璃笼子中,同时也将所有在场宾客震得哗然一片,顿时失了主张——
    梁雨柔怔然站在笼子中央,周身的一切风暴似乎都被隔绝在一层隐形的遮罩外。她出神地望着手指上熠熠生辉的戒指,忽然神经质地笑了,那笑容却是悲凉而绝望,仿佛对自己的一场嘲笑。
    明明都知道的不是么?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她却还是学不乖?
    前来充当陪客的表妹这才意识到她还在舞台中央现世,赶紧冲进笼子里拉了她就往后台跑,生怕她在众人怜悯的眼神中再次出丑。她却冷冷甩开她的手,像只高傲的白天鹅般挺直脖颈,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下舞台,周身散发出的森冷气息让年轻的表妹只发憷,只能大气也不敢喘地尾随其后。另一边梁副市长正在发飙,宾客也已经走了大半,整个会场忽然空荡下来,显得萧索而难堪。
    薄晓微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今天是周末,机场里的人似乎特别多,每个角落都在上演着真真切切的离愁别绪,她冷漠地独自穿梭其中,有一点麻木,又有一丝茫然。
    机票早就买好,是她最想去的云南,没有用假身份,所以以他的势力,要查到她的去向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可是为什么,这一秒她却莫名地希望他不要出现,因为这注定是他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她走向值机台,顺顺利利地办妥了手续,行李也成功托运,接着,只要通过安检,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他不会出现了吧?她露出隐约的苦笑,没错,这样才对,那个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才是她认识的石暮尘,那个尽管残忍,却还是让她迷恋到无法自拔的男人。
    安检队伍不算太长,她忽然觉得胸口发闷,被一种难以解释的压力狠狠攫住。她试着深呼吸,却反而加深了这种无法形容的闷痛,直痛得她捣住心口弯下腰去。一旁的乘客注意到,立刻好心地扶了她一把:“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
    她说不出话来,摇摇头,却摇出了泪。
    “小姐,你……”陌生男子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更没见过在大庭广众下忽然流泪的女人,顿时慌了手脚:“我这里有纸巾,我……”
    他刚要把纸巾递出去,身后却忽然遭到一股巨大的推力,让他连连往前扑了了好几步才止住,转身正要骂人,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燕尾服的男人一把捉住了那个女人的手腕,把她狠狠塞进怀里;而女人似乎也没有挣扎,看来人家只是小情侣在闹脾气,倒害得他做了回炮灰……
    “你这个女人……”石暮尘发狠地揉她,这一路上一直煎熬着他的失去她的恐惧,终于在此刻全数爆发,他真想狠狠骂她一顿,可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他想要做的一切都只能化为一个深而绵长的拥抱,宣泄着此刻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激动。
    她无声地任由他抱着,不想流泪,泪水却奔流得那样肆意。他却不知道这早已不是不舍的泪水,而是她为他所唱的一曲挽歌。
    两人在机场里久久拥抱着,对围观人群的指手画脚和窃窃私语视而不见,这一刻他们都只剩下彼此,其他的一概无从计较。他模模糊糊地想着,虽然她和复仇计划之间,自己心里始终有一个明确的轻重之分。可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已颠覆了选择。
    这个有魔力的女人啊,尽管接下去梁副市长的发难、锦臣的动荡、李兆棠的决定都可以预期,但只要有她在怀里,这个世界似乎就没有想象中那样糟糕。
    “答应我,不要再离开……”他吻着她的耳廓喃喃乞求:“求你……”
    她用力点点头,圈紧了他的颈项。
    ******
    “副市长,石暮尘又来了,现在在门口等着。”
    “哐啷”一声,一只上好的骨瓷杯碟又遭了央,前来通报的小兵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梁xx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他居然还敢来?!真当现在是新社会我就不能把他怎么着了?混账东西!就算他在门口跪到死我也不会见他的!你让他好好收拾收拾,准备为锦臣收尸吧!”
    哼,梁xx冷笑一声,这是法制社会,他当然不可能滥用职权把他投进监狱拷打,但他怕什么?这年头但凡是个做生意的,就没一个能保证是干干净净的!他这边只要把平时不查的部分给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查一遍,打到营运资格,小到消防检查,各种许可再给他收收紧——他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个混小子了!
    果不其然,这边刚以消防通道堆放杂物超标为由给他来了个全面停业检查,他就吓得跑这儿来摇尾乞怜了,哼哼,这还只是个开始,石暮尘,你可得给我挺住了!
    一直在内室看书的梁雨柔却在此时缓缓步出:“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吵?”
    “没事没事,”梁xx一看到是宝贝女儿,充满戾气的嘴脸顿时转化为了一脸慈父状,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女儿纤瘦的肩膀将她推回内室:“没什么,你继续看书,想吃什么就让王嫂给你做,啊。”
    梁雨柔抬起一双平静无波的眼:“是不是他来了?”
    “不是不是,他要是敢来不怕我打断他的腿?”梁xx小心地哄着:“你别想太多,这两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看着女儿乖巧的背影,梁xx终于松了口气——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对这个宝贝女儿就一直小心地供着,生怕又有什么事刺激到她。随意虽然对那个姓石的小子不是很满意,但当她说要嫁给他的时候也都顺着她的意思了,没想到这个混球居然敢负她!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真是……
    这些天他最担心的就是宝贝女儿会旧病复发,但难得的是出事至今她的状态都一如往常,似乎并不像当初那么歇斯底里。但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为了保证她不受到外界的刺激,他都没敢让她出门,连电脑电话之类的设备都一概转移,只让她待在房里看看书,只希望时间能治愈一切伤痕。
    至于那个混小子……他只恨自己身为副市长无法轻举妄动,要不然他恨不得直接杀了他!
    通报人员的答复石暮尘一点也不意外,他颔首致谢,然后继续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像尊雕像般沉默而岿然。
    诚然这些天里他已经感受到了梁副市长的威力和权势,但今天他站在这里并不是想要求他高抬贵手——事实上他知道这样也没有任何意义。但不管怎么说梁雨柔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他欠她一个道歉,一个郑郑重重的道歉。
    不是装模作样,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只是很单纯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歉意。
    天色从明朗的白逐渐转为沉郁的紫,最后又化为沉沉的黑。他始终咬紧牙关伫立,就在他几乎已经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头脑也有些混沌时,守卫兵一声轻微的惊呼却唤醒了他——
    “小姐,你怎么——”
    梁雨柔以一个简单的手势制止了他想要说的话,她径直走到石暮尘面前定定望着他;他也凝眸回望,一言不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在微博的踊跃提议,新文男主角已经定为“腹黑又温暖,偶尔闷骚,偶尔鬼畜,xxoo必杀技超强”的存在,鞠躬感谢~~承诺的无节操配角“梅杰超”即将登场感谢大家~~~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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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雨柔以一个简单的手势制止了他想要说的话,她径直走到石暮尘面前定定望着他;他也凝眸回望,一言不发。
    “如果你是想求我父亲放过你,那我只能说,我无能为力。”
    她的开场白让他很不好受,他深深地低下头,片刻后才再度对上她淡然的眼神:“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令尊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有任何异议,毕竟是我有错在先。我只是想亲口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就在他以为她并不打算再开口说话时,她却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薄晓微,是么?”
    他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难道一直以来她……都知道?
    她了然地笑了笑:“是,我知道,但我以为你不是那种会为了感情放弃事业的男人,你很聪明,也很有野心,你不该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从惊讶中缓过神来,顿时哑然失笑:“没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这样。”
    “很爱她?”
    他又是一惊,毕竟这个答案可能会再次伤害到她,他仔仔细细地梭巡着她的脸,在确定她足够坦然镇定后,还是决定用事实来尊重她:“是,很爱,甚至超过了我的想象。”
    她点点头:“可以理解,我也有过很爱的人,爱得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看着他骤然紧张起来的眼神,她补充道:“当然,这个人并不是你。”
    心底骤然松了口气,但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那他……?”
    她眼神闪了闪,垂眸:“他已经去世了。”
    “对不起,我……”
    “没关系,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出言宽慰:“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和他很神似。”
    他并不讶异,茫茫人海中,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遗憾,这就让替身的存在有了意义,他也曾罪生梦死地在每一个街头巷尾、或是每一个转角处搜寻和她相似的身影,并为之一蹶不振——所幸,他找到了,并且再也不愿意放开。
    气氛有种尴尬的微凉,又有种释然后的放松,他想了想:“对了,我所造成的一切损失,请你——”
    “不用了。”她果断拒绝,笑得有些无奈:“你觉得我缺这点钱?”
    他陷入沉默,无法成言。
    “回去吧,”她转过身:“我现在没办法帮你什么,但我答应你,等我父亲气消了,我会试着劝劝他。”
    他想叫住她,却又骤然发现自己毫无立场,在这个大气的女孩面前,他除了将永生的愧疚吞咽入腹以外,再也没有其他选择。
    ******
    由于政府介入,锦臣的多项业务都在短期内受到巨大冲击,再加上李兆棠一直卧病不起的事也已经甚嚣尘上,顿时整个锦臣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尖锐的考验。而不少高层管理的骤然离职更是让锦臣雪上加霜,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石暮尘第一个想到的是唐礼笙,可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国度假去了,怎么也联系不上。
    虽然石暮尘知道近期自己身上是非不少,但坐以待毙并不是他的风格,所以他还是每天精神奕奕地去上班,到处寻找能帮助锦臣脱离这尴尬境地的合作机会,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那天他一如往常地走在公司过道上,迎面而来的人却让他脚步一顿,下一刻却稳稳地迎上去:“难得在这里看见你,大哥。”
    李贺不屑地冷笑一声:“那还不是托了你的福,我亲爱的弟弟?”
    石暮尘依旧是不动声色:“此话怎讲?”
    “要不是你那惊世骇俗的一幕逃婚大戏,锦臣又怎会落到现在这幅树倒猢狲散的凄凉场面?我那边流失率已经突破了30%,这不,只能来这边借人了。”
    石暮尘不愿和他多谈,只是指了指后面:“人事部在这边,请便。”
    正要越过他去办自己的事,李贺却忽然放声一笑,那笑声放肆而刺耳,逼得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头:“还有什么事吗,大哥?”
    “你问我还有什么事?你自己说还有什么事?”李贺两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挑起,神态极是嚣张:“你不是一向觉得自己比我强么?不是一直自诩永远的      inner么?那现在是什么状况?逗我们玩儿呢?还是抢不到就干脆毁掉?”
    石暮尘一言不发地望着他,森冷的眼神漆黑如墨,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却始终没有发作。
    因为他说得没错,这次确实是他的责任。
    “弟弟啊,听大哥一句,”李贺轻佻地掸掸他胸口的灰:“锦臣不需要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你要是还没傻透,就赶紧找个世外桃源抱着你的美人养老去吧。”他逼近他,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地打在他耳膜上:“锦臣,不需要一个loser来装模作样。”
    看着石像般面无表情的石暮尘,李贺笑得愈加肆无忌惮,大摇大摆地越过他离去。旁边几个经过的员工都生怕被波及,只得低下头匆匆而过,但即使不看他们的脸,石暮尘依然可以想象到他们回到办公室后一脸新奇聊八卦的嘴脸,他终于变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不!
    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殚精竭虑了这么多年,卧薪尝胆拼命布局,为此牺牲了那么多,甚至差点牺牲了她——难道就是为了眼睁睁看着李兆棠把锦臣顺顺利利地送到李贺手上,看这对狼狈为奸的父子逍遥快活得偿所愿?现在距离登顶只有一步之遥,他又怎么能放弃?
    可他原本就不能确定那只老狐狸到底作何打算,如今他和两家的联姻一断,从老东西手里得到股份的机会就越加渺茫了,而那个该死的何律师又那么油盐不进,他究竟要怎么才能力挽狂澜?
    一个曾经萌生过的危险念头此刻忽然再次闪现——何律师,敬酒你不吃,那……罚酒呢?
    他眯起眼细细思量,不觉将手中刚喝完水的纸杯,捏得完全走了形。
    ******
    刚从医院里回来的何律师一路都沉浸在思索中,李兆棠的身体状况目前已经相当不乐观,他本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医院里也已经开出了病危通知书,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锦臣却因为石暮尘得罪了梁副市长而风雨飘摇,他的事务便成倍增长起来——但这并不是他烦扰的主要原因,根据李兆棠最新的指示,他所掌握的锦臣60%的股份将全数赠予李家嫡子李贺。对于他的这个决定他并不意外,虽然李贺在谋略上略逊石暮尘一筹,但石暮尘为人yīn险毒辣深不可测,实在不是合适的继承人选,加之他最近惹出的风波,让李贺继承来稳定军心也相当合理。但——
    石暮尘会那么轻易地接受这一切?他能容忍自己处心积虑觊觎了这么久的一切落到死对头手里?不知为何,他有种隐隐的担忧,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打开门,空无一人的客厅让他骤然警觉起来,平时这个时候即使俊俊在做功课,佣人也总该做饭了,怎么会——
    心念一动,他立刻快步走向儿子俊俊的卧室,只见佣人被绑住手脚封住口鼻地扔在床脚边,正在奋力挣扎呜咽,可这里哪里还有俊俊的影子?他立刻一个箭步地冲上去解开佣人的束缚:“俊俊呢?俊俊去哪儿了?”
    “小少爷被人抓走了!”佣人吓得泪水涟涟:“我正在做饭,家里却忽然冲进一群蒙面人抓走了小少爷,吓得我……”
    大脑里“轰”的一声,何汝铭摸出手机正要报警,铃声却抢先一步骤然响起,他死死盯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号码,片刻后猛地按下通话键,深呼吸,然后接起——
    “何律师,别来无恙啊。”电话那头,石暮尘的声音轻缓温和,却如同来自地狱般让人不寒而栗。害怕失去爱子的恐惧让何汝铭无法再分心经营表面功夫,陡然拔高的语调接近失态:“石暮尘!你把我的儿子藏到哪儿去了?!”
    对面传来一阵轻笑,石暮尘的语调依旧怡然:“何律师何必如此紧张?石某只是觉得令公子十分可爱,想履行一下上次对他的承诺而已。”说着,他转头望了眼正拿着赛车模型玩得不亦乐乎的小胖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警告你……你,你这是绑架勒索!是要坐牢的!”何汝铭吓得不轻,却仍旧不愿弯下挺直的腰杆:“请你马上把我儿子送回家,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何律师你这是怎么了?”石暮尘的语态极尽无辜:“如果你实在要报警,石某也无计可施,不过……何律师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其中的威胁意味?他不禁怒吼:“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何律师最清楚不过了。”
    果然。
    “你休想!”何汝铭愤而切断电话,匆匆冲出大门走进夜色。
    而电话那头的石暮尘也并不气恼,他胜券在握地放下电话,徐徐向那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胖子走去,他轻轻蹲下:“这个好玩吗?”
    “好玩!”小胖子兴奋不已地将两辆赛车模型捏在手里撞来撞去,嘴里还发出“轰”“啪”的象声词,玩得不亦乐乎。
    于是石暮尘也拿起旁边空置的一辆小车,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叔叔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么石渣就这样了,俺从头到底没打算过洗白他,大家随便砸(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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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暮尘打了电话回来说要去出个短差,于是薄晓微便煮了一人份的面条打算随便对付一顿,正要端起锅子,却骤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她从猫眼里望了望,来人竟是公司的法务总监何律师,便开了门。      :       何汝铭立刻一脸惊惶地冲进屋内:“石暮尘呢?他人呢?”
    “……他去出差了,”她没想到一向沉稳专业的何律师竟会如此失措,不觉有些错愕:“您要不要进去等一下?”
    何汝铭懊恼地拍了拍头,他真是急火攻心犯了傻——他既然敢干出这种事,自然是严密计划过的,难道还呆在家里等他过来抓不成?
    “何律师?”
    她礼貌地倒了杯水送过去,被子却被对方猛力掀翻在地,“哗啦”一声碎了个干净。
    “滚开!”何汝铭已是急火攻心,对于这个凶手的女人自然也不会给出好脸色:“你给他打电话!现在立刻马上!”
    眼见他已经无法沟通,她只能拨通了石暮尘的电话,那边很快接起,熟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温润美好:“怎么,想我了?”
    “何律师忽然来我们家——”
    眼看电话接通,何汝铭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吼道:“你到底在哪里?快把我的儿子交出来!否则我一定让你牢底坐穿!”
    石暮尘愣了愣,毕竟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个何汝铭居然会跑到他家去——他什么意思?你绑架我的儿子,所以我要绑架你的女人?一股森然寒意忽然自背后升腾而起,他赶紧定了定神:“何律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贵公子只是在我这里作客,你无需如此紧张。当然,如果您希望能早点见到贵公子的话,不如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何汝铭六神无主地环顾四周,又死死看住身边那个同样茫然无措的女人,在确定她同样一无所知后,一种深深的绝望忽然油然而生——这个世界那么大,天知道他把俊俊藏到了什么地方?他甚至无法从接头地点摸出他的破绽,因为他要的根本就不是赎金。
    失去爱子的恐慌终于击溃了一个父亲的心,他颓然低下头:“……我会尽快办妥一切,希望届时你不要食言。”
    石暮尘在电话那头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我何必食言。”
    放下电话,何汝铭整个人像是虚脱般径直往外走,却忽然被人扯住手臂——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薄晓微神色虚无地望着他,眼底深处藏着隐隐恐惧。
    “什么事?”何汝铭冷笑着挣脱了她的手:“你自己问石暮尘去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
    在接受赠予的协议书上签下大名的那一刻,石暮尘忽然百感交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切,虽然沿途屡经波折,甚至逼得他不得不使出如此极端的手段——但一切终究是尘埃落定了。在这万众瞩目的瞬间,亮如白昼的镁光灯仿佛将他带入无上仙境,让他可以带着傲视群伦的笑意俯瞰众生。
    “这不可能……不可能……”李贺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昨晚父亲在陷入昏迷前还把他叫到病床边,让他今后要好好把锦臣发扬光大,因为不能走漏消息,他足足憋了一整个晚上,连做梦都要笑出声——怎么天一亮,整个世界却翻天覆地了?!
    “何律师,你是不是弄错了?”他一个箭步走上前,急切地扯住他:“你最好再确认一下,我父亲不会做出这种决定的,我——”
    “这一切都是李总的意思,由我亲自审核备案,不会有错。李公子,请你……尊重你父亲的决定。”何汝铭不得不说出这违心的话,他咬牙望了眼那个正意气风发接受采访的人,那个……毁掉了他三十多年职业操守的人,那个恶魔。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只是希望他不要食言。
    何汝铭悄无声息地离开会场驱车回家,门辅一打开,宝贝儿子便蹦跳着迎上前来:“爸爸!你看石叔叔给我买的车,是不是很厉害?”
    那一刻他几乎老泪纵横,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到处翻看有没有什么伤痕,小胖子却毫无所觉,嬉笑着直说痒:“石叔叔说如果我乖乖的,他下次还带我去他家玩。我最喜欢石叔叔了,爸爸我以后还能去那里玩儿吗?”
    何汝铭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搂紧宝贝儿子。
    翌日,锦臣的法务总监何律师便突然请辞,对外只说是年纪大了,准备回老家颐养天年。
    一家公司犹如一个国家,改朝换代时总有些三朝元老选择弃官保命,对此众人并没有太多意外。而一直位居高层的李贺,纵使有20%股份傍身,却终究难敌忽然以60%股份跃升为绝对控股人的石暮尘,当天便被一纸人事调动书贬去了某个偏远分部,纵使这20%股份无论如何都足以保他一世荣华富贵,却再也无法满足他吞河咽山的权势之欲,无论他是否承认,他与石暮尘之间旷世日久的胜负之争终究是有了答案。
    可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为什么会这样?他冲进医院质问李兆棠,可面对他的却只是一个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半死人;他也曾试图联系何律师,对方却像人间蒸发般杳无音讯,再不肯露面。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石暮尘终于可以高枕无忧地回家享受软玉温香在怀的幸福时光,他在玄关处呼唤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熟悉的恐惧感再次袭上心头,他连鞋都没脱完便冲进卧室,在看见她的那一瞬才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呼,再这样下去,他非得被吓成神经衰弱不可。
    “怎么没做饭?”他从背后将她柔软的身躯搂进怀里,附在她耳边轻言细语:“也好,不如今晚出去吃?想吃什么?”
    她却没什么反应,他耐性十足地以唇摩挲着她头顶光滑馥郁的发丝:“去吃你最喜欢的‘卢记传菜’?还是吃海鲜?”
    “石暮尘,”她的声音低沉而没有表情:“你到底对何律师的儿子做了什么?”
    终究还是问了。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带他出去玩了半天而已,何律师紧张过度了,真拿他没办法。”
    她蓦地转过头,两道清冷的视线直直穿透他:“我要听实话。”
    他对她太熟悉,知道这次没那么容易过关。想了想才终于开口:“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策略,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相信我。”
    “策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抖:“石暮尘,这是绑架,真真正正的绑架你知不知道?你疯了吗?”
    他面上的笑容终于敛去,隐约带着一丝无措和无奈,末了他只能展臂将她收入怀抱:“……商场上的事你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有分寸,嗯?”
    她没有说话,总是被关在如此温暖的怀抱中,她整个躯体却依然不寒而栗——为了得到她他可以绑架她,用她的恐惧来达成自己的愿望;为了复仇他又绑架了何律师的儿子,再度用他的恐惧感来达成自己的私欲——这个男人说爱她,她也相信他是真的爱她,可她现在却开始怕他……这样一个男人永远不会爱别人胜过爱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
    她不敢再想下去,她深爱了15年的这个男人,那个记忆中温柔清俊的少年真的已经不存在了吗?
    这一刻,她被自己的绝望牢牢冻住,再不能动弹分毫。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女主会是一个智商严重稀缺的二货+吃货,这让聪明绝顶的歌爷感到鸭梨很大,求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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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更新番外给大家调剂一下~~早上九点~~记得过去守着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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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订婚宴的风波闹得满城风雨,但因为梁雨柔难得的大度放手,石暮尘虽然在业务方面焦头烂额,但他和薄晓微的关系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       虽然牺牲得有些剧烈,但一想到终于可以和她堂堂正正地手牵手走在人群中,他还是觉得心头溢暖,有种无法言喻的满足。
    不过即使如此,那三番四次差点失去她的经历还是让他余悸未消,即使时时刻刻把她搂在怀里都无法消除这种如影随形的恐惧感。他反复思考着能把她完全留下来的招数,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让她生个孩子才是最保险的方法。可说来也怪,不管他多努力“耕耘”,她这块“田”就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也曾试着想问她是不是偷偷在吃药,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假如她真的在吃药,就说明她还是有顾虑,而如何消除这种顾虑才是他最需要思考的问题。为此他特意去找卫氏夫妇帮忙,卫庭贤还是一如既往地反应冷淡,倒是田如蜜兴奋异常,硬是逼着卫庭贤同意全家一起去石暮尘家烤肉。搞定了卫家他又火速去找邱子寅,结果他苦哈哈地表示自己现在正在某个偏远城市实行“追妻计划”——据说他那个好不容易搞定了的小骨头忽然婚前恐惧症大发作,直接带球跑回老家去了,苦命的邱子寅只好放下公司的一切事物,排除万难地追了过去。
    对此,他只能给予精神上的支持了。
    周末很快就到了,为此石暮尘提前一天就开始细细准备,不但买了一大堆小孩子喜欢的饮料零嘴,甚至还张罗了不少小玩具车模型之类的物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家里添了娃。看他忙得如此不亦乐乎,薄晓微对他的意图多少有些了解,对此,她只能保持缄默。
    卫家一家三口辅一出现就给这栋略显空荡的房子带来一丝鲜活气息,田如蜜如同离弦之箭般笑眯眯地冲向薄晓微,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卫庭贤则对石暮尘视而不见,只是礼貌地向薄晓微颔首。正当田如蜜献宝似地拿出给薄晓微买的丝巾往她脖子上绕时,薄晓微却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小小的力量在拉她的手,她顺着望下去,对上了一双滚圆而乌黑的眸子,那眸子的主人穿着一身颇正经的白衬衫灰色背带裤,脖子上还系了个小小的领结,显得尤为精神奕奕,却又不失可爱——那不是卫家小公子卫振东又是谁?
    “hi,”她蹲下|身和他打招呼:“又见面了。”
    “你好薄晓微。”他正经地与她握手,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石暮尘把这一幕看在眼里,自然是要赶紧抓住机会,他立刻将准备好的玩具零嘴全数奉上,不料卫振东先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意兴阑珊地走开去,他独自走到书房,煞有介事地浏览了一下书架上的诸多侧封,然后颇为费力地在最后一排摸了一本出来,竟坐下仔细翻阅起来。
    “他能看懂?”薄晓微一脸惊讶。
    “可能不完全,七八成吧。”田如蜜露出司空见惯的神情,不以为然地挥挥手:“让他去吧,这个怪胎都不知道像谁,愁死人。”
    “像我,”卫庭贤斯条慢理地抿了口茶:“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原来是你干的好事!”田如蜜作势要扯他的耳朵,动作却分明是轻柔的:“我要正常的小孩子啦!你赔我!”
    “哦,可以。”他对老婆的造次不以为意,笑容虽然收敛,却仍旧透着浓浓的宠溺:“但是这里不太方便,回家再赔给你。”
    田如蜜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终于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顿时腾地红起来,小声啐他:“下流……”
    这羡煞旁人的一家三口看得薄晓微不觉百感交集,这辈子,这样的幸福她恐怕已经不可能拥有了。
    四个人合力架起烤肉架,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心态各异地开始烧烤,田如蜜一心想行使好自己的“职责”,便扯着薄晓微一个劲儿地分享她的妈妈经和各种生活趣事,两个女人聊得这么热乎,两个被冷落的男人只能在一旁相对无言地烤肉。卫庭贤看石暮尘一直不时地关注两个女人的交谈情况,不觉暗暗失笑——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视人家如敝履,现在却紧张得不知如何才好,还真是应了一句古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时牛肉烤熟了,两个男人仿佛心有灵犀般同时拿起肉串走向自己的女人,活活一对忠犬——两人尴尬地对视半秒,又匆匆别开眼神,专心伺候起了心爱的另一半。田如蜜接过肉串第一时间送到了宝贝儿子嘴边,臭脸的卫振东先生却对此表示一贯的淡然,接过食物后依然兀自捧着本书翻得煞有介事。田如蜜见状硬是想逗逗他,引出他几分童真可爱来增加说服力,却始终徒劳无功;卫庭贤在一旁也无可奈何,嘴角却不自觉扬起。
    “是不是很棒?”石暮尘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薄晓微的迷思,他轻轻靠着她坐下:“东东虽然特别了一点,但他也有他的可爱。你说我们……以后是要个女儿还是儿子呢?”
    她身体骤然凛了凛,没说话;他只当她还是有顾虑,便不以为意地继续循循善诱:“其实我比较希望是女儿,你想,我们的女儿不论像你还是像我,肯定都长得特别好,不如我们让她来治治东东?我就不信这小子在这样的美人面前还能这么淡定。”
    他兀自幻想着,她却越发不能负荷,只能匆匆起身:“这里烟太重,我去透透气。”
    步子还没跨出去,他却从背后拦腰将她抱住:“对不起,是我太着急……孩子的事可以晚点再说,不急。”
    她深深地闭了闭眼,忽然连回过头的勇气都丧失,只能任由他抱着,任由他用唇舌摩挲着自己的颈项,听着他喃喃自语:“没关系,一切都依你……”
    她缓缓伸出手臂,探到身后轻轻抚摩他的脸颊,一言不发;他寻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将她掰过来面对自己,神色热切而痴迷地吻着她的手背,一下又一下。
    “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别再离开。”
    她温顺回应:“嗯,我答应你。”
    这个答案让他骤然绽放笑意,抵着她的额头一阵激动莫名,只能用充满申请的一吻来宣泄此刻的心情……两人正吻得缠绵悱恻难分难舍,薄晓微迷蒙的双眼却从缝隙中看见身旁的人,顿时清醒了大半,赶紧把他推开——
    “怎么了?”
    他一头雾水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眼前这位直愣愣瞪着一双眼望着他们的,不正是卫振东先生吗?
    “你们在干什么?”孩子纯粹而明亮的声音响起,顿时让两人冷汗直冒。
    “嗯……因为你的晓微阿姨……嗯,吃烤肉的时候烫到了嘴,所以我正在帮她呼呼,呼呼……”石暮尘急中生智地扯了一个笑掉人大牙的谎,卫振东听完后却依然面无表情,一双又黑又圆的眸子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她是薄晓微,不是我阿姨。”
    石暮尘有些费解,但毕竟也不可能和一个小孩子顶真,于是随后拿起旁边烤好的一支玉米递到他面前企图把他打发:“吃个玉米吧东东,奶油烤的,很甜。”
    不料卫振东看也没看一眼,只是定定望着她:“你们不用骗我,我看见过我爸爸妈妈亲亲,妈妈说结婚以后才可以做这件事,你和他结婚了吗?”
    没等她回答,石暮尘已经横空杀出来搂住她的肩:“当然,所以你要叫阿姨知不知道?”
    这小子……他真不知道该骄傲还是焦急了,自己的女人居然魅力无边到连五六岁的小男孩的抵挡不住,还真是……
    “真的吗?”这样一副认真而忧伤的表情,要不是放在了这么一个小男孩脸上,恐怕还真是会让人为之动容了。
    “……嗯,”她弯下|身摸摸他的头发,她多喜欢这个男孩,假如有可能,她真的希望能生一个女儿来偿还这笔“情债”,只可惜……
    心口又凉又痛,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卫振东闻言转身就走,叫都叫不住,甚至把循着动静赶过来的田如蜜都给撞了个趔趄。大人们只是碎碎念了念便不以为意地聚拢到了一起,谁也不知道在卫振东先生的心底,正在隐忍地承受着,他生平第一次的失恋。
    “哈哈哈~”田如蜜目送着宝贝儿子的身影:“他就是这幅怪样子,你们别见怪。”
    “不会,我很喜欢他。”薄晓微同样目送着,眼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母性的光辉。
    “喜欢那就自己生一个呗!”田如蜜很是来劲儿:“你要是生个女儿那就最好了,现成亲家在这儿;要是生儿子也没关系,搅基什么现在正流行,我很开明的唔唔唔——”
    卫庭贤赶紧捂住老婆大人这张惊世骇俗的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你捂我嘴干什么?”田如蜜迅速挣脱开,热情无限地握住薄晓微的手:“咱先别说这个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总得合法了才能生娃啊。”
    石暮尘在心底暗暗夸了句“干得好!”,然后故作自然地揽住薄晓微的肩:“这个得问她,我可做不了主。”
    蓝天白云,悠闲温馨,计划顺利,美人在怀。这一刻对石暮尘来说,几乎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后来他才意识到,他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
    缓冲一个,你们懂的(恶魔笑~)
    57
    李兆棠开始陷入越来越长的昏迷,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石暮尘每次去医院他都毫无意识地昏睡着,他不清楚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大权被夺的事,他甚至怀疑如果去除了这些维生器械,他能不能算一个活人?这让他很不愉快,毕竟在他几乎倾尽半生的复仇计划里,当面给李兆棠最后一击是相当重要的组成部分——他做了这么多,他却就这么昏睡着走了,他怎么能容忍上天如此宽待这个罪该万死的老狐狸!?
    他正兀自生闷气,门扉却骤然打开——
    李贺。      :
    两个男人静静地隔着病床对望,半天没有一丝表情动作,无法言喻的气场却震得前来检查点滴的护士小姐犹如芒刺在背,检查完一秒都不敢多呆便匆匆离去。
    “大哥,”石暮尘微微勾起嘴角,闲适的微笑却犹如来自地狱:“别来无恙?”
    “托你的福,”李贺笑得咬牙切齿,太阳穴边青筋毕露:“……好得很。”
    这些天里他暗中寻找了不少路线,能求助的人也都试过了,可李兆棠的这纸赠与协议在法律效力上没有半分差池,何律师也完全人间蒸发,这让他上天不应遁地无门。更气人的是欧阳小姐一见他失势,立刻在媒体面前把两人的关系撇得门儿清,落井下石这事儿干起来眼都不眨一下!
    他多想当场掐死这个yīn险的小杂种,却苦于病房重地无法轻举妄动,他恨!真的好恨!
    “那就好,最近事多,就不奉陪了。”石暮尘悠然步向门口,临走时还拍拍他的肩,嚣张得不言而喻:“再见,大哥。”
    石暮尘!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今天所做过的一切!李贺暗暗攥紧双拳,在他离开开后,狠狠一拳砸向墙壁——
    ******
    “李公子你还好吗?要不要给你找代驾?”会所老板一路扶着东倒西歪的李贺往门口走,神色很是担忧。
    “我……我没醉!”李贺一把将老板挥开:“我自己能走!扶……扶什么扶!”
    老板拗不过他,只能目送他跌跌撞撞地走向自己的座驾,路上有个不知好歹地妖娆女郎大约和他有过几次,扭着水蛇腰就往他手臂上勾,结果被他一掌挥倒在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李贺撸了一把红热的面颊,却撸不走正盛的酒意。他迷迷糊糊地发动引擎,如离弦之箭般窜出的车身一路歪歪扭扭有惊无险,他无视沿途车主骂骂咧咧的声响,凭着一点残存的意识径直朝童珊原来的住处驶去。
    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他已经醉得连直行灯和打弯灯都分不清,直到一辆集卡带着巨大鸣笛声向他直直冲来时,他才一个激灵地清醒过来,猛打方向盘撞向另一边的绿化带,巨大冲击力让他一头撞向前方,在安全气囊的缓冲下仍是撞得不轻,瞬间失去了意识——
    ******
    “今天凌晨两点左右,有一名年约35岁的男子因酒后驾车而一头撞进xx路于yy路交界的绿化带内。该男子已因轻度脑震荡和软组织挫伤被送医急救,墓前尚无生命危险。值得注意的是,该男子的身份已被确认为锦臣集团上任ceo的长子、现任绝对控股人石暮尘的哥哥李贺,稍后财经电视台将会为您详细跟踪此事……”
    童珊拿在手里的筷子忽然跌落在地,她腾地一声站起,却又茫然地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顿时呆立当场。
    李贺在昏昏沉沉中听见一片噪杂,沉重的眼皮却怎么也掀不开,头晕得想吐,整个肢体的痛楚此刻和他的悲惨境遇已不相上下。
    也好,躺下来静一静,顺便躲避那些恼人的记者,至少他不用再一遍遍地回答同个问题——“怎么看待你父亲的决定?”。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这个世界从来都只有锦上添花,何时有过雪中送炭?
    半个夜晚的梦境昏乱,他似乎忽然回到了20年前的那个寒冷冬夜,那时他在寄宿制学校就读,说是寄宿制,但为了保证教学效果,其实已经和坐牢无异。他受不了永远做不完的习题,更受不了老师同学那僵尸般的嘴脸,于是在这样一个静悄悄的寒夜选择了逃回家。母亲心疼地抱着他连声说他瘦了,又是给他熬姜汤又是做好吃的。只可惜美食还没送到嘴边,他就被父亲一脚踢出了大门——
    “有本事逃出来,那就自己想办法回去。”
    彼时他只是个15岁的少年,身上只有些零钱且饥寒交迫,他只能茫然地握着小童珊给的那只尚有余温的馒头,在李宅边游魂般徘徊了半宿,他终于绝望地坐上了回到学校的车,回到那个空洞得令人窒息的地方。
    哦,对了,童珊,他的小草儿。
    十年后她念了高中,他也大学毕业在偏远的分公司磨砺着,只是偶尔回家看看,过了周末就又要回去。他还记得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苍白。只有她穿着一身鲜艳的红,显得臃肿而土气,却是那段记忆里唯一的颜色。她气喘吁吁地跑来送他,鼻尖被冻得通红。车都已经发动了,他却从后视镜里看见她一路追着跑,边跑边埋头捣鼓着什么。他诧异地停下车查看,却发现她徒手在扒他车身上的积雪。
    她边扒边局促不安地说:“……我给你扒扒雪吧。”
    不知哪来的冲动,他拉开了她的手套,那血管里的血液都冻得似乎停止了流动。于是他说“别扒了”。
    她还是低着头,两眼执着地望着刚刚扒干净的那一小片地方,一言不发。
    “好好念书,”他摸摸她的头:“毕业了李大哥给你安排工作。”
    那是他不知道,这是这么一句无心的话,让她在五年后战战兢兢地摸到了他所在的分部,以一纸名牌大学文凭和优异成绩单,怯生生地要求他兑现诺言。那时他对她的念头也已逐渐明了,虽然身边从不缺美女环绕的他并未打算给她什么机会,不过any      ay,他相信她会是个很好的秘书,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而她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会昏头到把她带上|床,可这么多年来她也没给他惹过什么麻烦不是?当然他从来都知道世上最便利的东西一定不是无偿的,所以他一直努力在做一个慷慨的金主,难道他错了么?
    一个人躺在这里,空调恒温,刺鼻的消毒水味却让他被最深的孤寂包围,而已经不知多久没进食的胃袋在酒精的烧灼下更是像要烧起来一般……如果他的小草儿在就好了,他混混沌沌地想,让她用软软的手碰碰他的脸,再喝一碗她煮的,热腾腾的白粥。
    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意志也会同时变得软弱,原来果真如此。更可怕的是他似乎产生了幻觉,面颊和额头上似乎真的出现了熟悉的、温热的触感。他甚至能感觉到滚烫的液体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可是他睁不开眼睛,努力到极致也只是瞥见一丝朦胧的光影,那似乎是个人影,而且轮廓如此熟悉——
    感觉到来人惊慌的抽气声,并且急速起身的趋向,他想也没想地凭着直觉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小草儿?”他怔怔望着眼前这个涕泪纵横,神色惊恐,样子狼狈的女人……他是在做梦吗?
    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他于是被迫收到震荡,顿时一阵阵头晕恶心,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坚决不放手;她似乎也忽然意识到了他的身体状况,顿时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好低着头呆若木**地坐在床沿,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害怕和颤抖,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正想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视线却陡然注意到了她宽松衣物已经遮不住的滚圆腹部,这让他顿时像被雷劈中一般,半天回不了神。
    “对不起……”她声如蚊呐地向后缩着,懊恼着明明已经决定要独自好好养大孩子的,却因为忍不住想来看他而穿了帮,他一定会怪她的,甚至可能会认为她是故意想用孩子勒索他的坏女人……
    他努力平复心情,却怎么都平复不下来,只能果断地按下床头的应急灯,然后对着赶来的医生斩钉截铁地要求——
    “我要立刻出院!后果我自负!”
    作者有话要说:
    草君~~~高|潮吧~~
    大预告~~~新文将在1/22开出~~敬请期待!!
    58章
    童珊大气也不敢喘地坐在明晃晃的客厅里,她一直在找机会逃跑,可是他一路都和抓强盗似地死死抓着她的手,而他额头上的淤肿尚未退去,还结着可怕的血痂,整个人看起来很糟糕,糟糕得她完全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害得他伤更重……
    “……快七个月了吧?”
    她局促地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叹了口气:“你就在这里安心养胎,哪儿都别去,到时候我给你找最好的医院。”
    她一听,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是什么意思?让她生下来?骤然的狂喜几乎淹没了她,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该不会是……要抢她的孩子吧?!
    思及此,她顿时再也顾不得掩饰:“我不是想用孩子来要挟你!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这种想法!我……我只是想自己好好把孩子养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更不会让孩子吃苦的,真的!”
    他哑口无言地望着她,有一点震惊,但更多的是无措:“小草儿……”
    “你不能这样!”她惊恐地护住自己的腹部向后缩去:“你说你不要的……是你说的……既然你不要了,那她就是我的了……”
    “童珊……”他心口一阵陌生的酸涩,试着想靠近,她却如惊弓之鸟般不断向后缩:“……你别过来!”
    “好好……我不过来,”他只好妥协地停住脚步:“我只是让你好好养胎,安心等待生产,你不要误会。”
    “那……然后呢?”她依然警觉地望着他,然后又飞快地补了一句:“孩子是我的。”
    “嗯,孩子是你的。”他顿了顿:“也是我的。”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神情像只惊慌的小兽。
    “小草儿……”他微微叹息:“我们……结婚吧。”
    ******
    “结婚?”薄晓微淡然地梳理着刚吹干的长发,然后波澜不惊地将梳子放回原地:“现在不是好时机吧。”
    石暮尘从她身后凑上来,深深吸了一口她撩人的发香:“那你说什么才是好时机?”
    “你刚上去,现在公司这么乱,你好意思扔着这么一副烂摊子去结婚?”
    他知道她说得确实有道理,但……
    他不依不饶地环住她的腰一阵耳鬓厮磨:“那要不然……先领证?”
    她不咸不淡地一笑,四两拨千斤地挣开他的怀抱钻进被窝:“这么随便的求婚你觉得我会答应么?聘礼呢?”
    “那你想要什么,嗯?”他也顺势钻进被窝,八爪鱼一样缠住她,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名车?豪宅?小黑卡?”
    她转回身闲闲玩弄着他线条绮丽的锁骨,杏眼不经意地一挑:“给我股份的话,我考虑一下。”
    “你要股份做什么?”他眼底精光一现,但很快掩进低垂的眼皮里。
    “我早就说过了,有了股份才能掐住你的命脉……”她眯眼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有种让人酥麻的野:“让你永远不敢背叛我,只能做我一个人的禁脔……”
    “我已经是你的禁脔了,女王。”
    他攫住她的唇,与她纠缠萦绕,缠绵得至死方休……
    ******
    虽然石暮尘已经成功地成为了锦臣新一任的绝对控股人,但锦臣在梁副市长的打压下始终抬不起头来,任何革新或变化尚在襁褓初期便被打击得一筹莫展,而更要命的是员工的信心检测屡创新低,流失率更是如同一江春水般刹也刹不住,而此刻的石暮尘,即使面皮赛过城墙,也决计不可能去向梁雨柔求情了,对于这个无辜受害的女孩,他唯一的期望就是,她能尽快把他忘个干净彻底。
    但无力反攻不代表连自保的动作都放弃,在经过长时间的设法联系后,唐礼笙终于从普吉岛度假归来。
    石暮尘被秘书引进他的办公室时,他正一身少有的休闲装扮,淡定而慵懒地细细研究着自己的鱼竿,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让他觉得值得费心。他眼皮都没抬地单手比了比面前的座位,面对面色凝重的来人,依旧自顾自钻研得乐不思蜀。
    “有什么事吗?”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施施然放下手里的鱼竿,神色波澜不惊。
    “唐总如此神通广大,我的来意自然无需赘述。”石暮尘也开门见山:“当然,在商言商,没半点私情可循,但我保证唐总一定会有兴趣。”
    说着,他将事先准备好的合作计划书摊开,这里头明晃晃地罗列着唐礼笙在事成之后可以得到的优惠分成,石暮尘很自信——以他的背景,让梁副市长收手放过自己也许只是一通电话的事,将要换取到的利益却足以凸显他石暮尘的诚意,他相信这笔买卖,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不会拒绝。
    不料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就随手合上了计划书——此举让石暮尘心一沉,一时间弄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确实很诱人,也很有诚意。”唐礼笙温和地微笑着,遗憾地耸耸肩:“只不过对我来说,身家多个几亿又如何?生活不会有任何分别。”
    如果换了别人,石暮尘一定会以为这是在欲迎还拒趁机杀价,但此话从这个极尽儒雅的男人嘴里说出,还真是让他找不到半分反驳或说服的空隙,他只能以退为进,同时细细揣摩他的表情:“那唐总的意思是——?”
    “其实说易不易,但说难倒也不难。”唐礼笙这才终于掀起眼皮不经意地望了他一眼:“就看石兄舍不舍得割爱了。”
    虽然他并未明说,但奇异的直觉还是让石暮尘神色一变,他敛下眉目故作听不懂:“唐总是看上哪幅字画,还是哪件古董玉器?只要你说出来,我绝不藏私。”
    “那就伤脑筋了,毕竟墨宝有价人无价,”话虽这么说。唐礼笙的眼神里却没有半分为难之色:“不瞒你说,自从上次在竞标会现场见过你那个艳丽不可方物的女下属后,唐某就一直对她心心念念,希望能有机会一亲芳泽。假使石总愿意割爱——”
    “不可能。”石暮尘略显失态地抢先作答,但毕竟有求于人,他也不能弄得对方太下不来台,只得强自压抑情绪:“我想唐总可能已经听说过我和她的关系,我们近期就要结婚,所以……除此以外的条件我都可以考虑,唯独她不行。”
    闻言唐礼笙并无惊讶,神色变得颇为玩味:“石总还真是个重情义的人,唐某很是钦佩。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乃人之常情,既然你们男未婚未嫁,你我不如再公平竞争一回,倒也不失乐趣。”
    石暮尘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找不到什么应对之词;唐礼笙便微笑着下了逐客令:“石总还有别的事么?”
    妥协,他必须拱手让出最心爱的女人;不妥协,除了现有危机外,他很有可能会多一个更棘手的敌人——他可不会傻到认为唐礼笙那个“争”字,是仅只争对薄晓微而言。这无疑犹如蝼蚁对战大象,他刚刚抢到手的锦臣,恐怕就要像个笑话般,在最短时间内毁在他自己手里了。
    前有悬崖,后有追兵,他究竟该何去何从?
    石暮尘不禁暗暗握紧了无名指上的戒指,用力到指节都发白,在残酷的命运面前几乎无力抗争,可他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一切……
    “怎么,考虑清楚了么?”唐礼笙忽然开口,姿态胸有成竹,似乎很自信会听到自己要的答案——男人嘛,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毕竟是少数,更何况眼前这一位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选择了,当初他可以做到,现在当然也可以。
    石暮尘腾地站起:“抱歉打扰,先告辞了。”
    不管怎么样,没有人可以动她,没有人。
    唐礼笙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滑过一丝微小的诧异——怎么会这样?他下意识瞥了眼身侧那扇门,眉眼倏忽敛起:“请留步。”
    石暮尘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可能确实是我太过唐突,还望石兄理解,毕竟美女虽多,佳人难求,唐某孑然一身四十载,合意的实在不多,所以难免急躁了。”
    石暮尘定定望着他不发一言,不确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要不然这样吧,”唐礼笙终于进入正题:“这封计划书就算了,锦臣10%的股份,如何?”
    石暮尘眉头微微一蹙,正要细细分析他的意图,他却了然一笑:“这样你依然是拥有50%股份的绝对控股人,而我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把所有股东,乃至一级市场的股份全部收入囊中,所以石总,你的位置绝对固若金汤。”
    没想到自己的念头会如此迅速地被挑明和应对,石暮尘定定看住他,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
    “为什么?”
    “对财富的欲|望会麻痹,但对权力的,不会。”
    半晌——
    石暮尘伸出手:“预祝合作愉快。”
    唐礼笙伸手握住,露出熟悉的淡淡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正文(不含番外)已经在歌爷的电脑中杀青啦~~~距离你们看到的再多4万字左右,那叫一个高|潮迭起惊心动魄啊~~~绝对精彩啊~~~(来黑歌爷的电脑呀来呀来呀~~o(n_n)o~~)
    所以呢,明天就可以安心开新文了~~两边一起更新(新文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写难道歌爷会说吗?⊙﹏⊙b汗)
    别忘了明晚七点整来捧场哦~~(当然也有可能扑个空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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