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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章
    转眼间童珊已经在李贺那里住了一周,她终于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中调整过来,开始渐渐习惯身边有他的生活。     虽然他很少能回来吃晚饭,两人也并没有太多交流的机会。但他对她相对从前温和得多的态度,还是让她对这种并不正常的生活状态多了几分依赖,甚至生出了不该有的期待。
    期间薄晓微联系过她,她不忍心对她撒谎,只得如实告知,本以为少不了挨顿骂,没想到她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再无多言。
    童珊正一边看电视一边给未出世的宝宝织小衣服,忽然听见玄关处传来重重甩门声,李贺紧接着怒气冲冲地杀进房内,公文包被狠狠扔向角落,发出的声响让童珊浑身一震,下意识抚上腹部。
    “妈的!岂有此理!”李贺一屁股坐下,焦躁怒火溢于言表。
    “……怎么了?”童珊小心翼翼。
    他嘲弄地哼了一声:“还不是你那好姐妹干的好事?”
    她都没反应过来:“啊?”
    他提了口气正要说话,思虑再三却统统咽下,只是草草摸了摸她的头:“……没什么,我让吴妈给你煎的汤药喝了没?”
    虽然话题转得很硬,但她识趣地没有追问:“嗯。”
    他瞥了眼她依旧牢牢捂住腹部的手,眼色黯了黯:“吓着你了?”
    她摇摇头,其实她更担心他,可她什么都不懂……
    他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把心头灼灼的怒火硬压下去几分,勉强露出淡淡笑意:“过来。”
    她朝他挪了挪,他伸手揽她,让她斜靠在自己胸口,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气息,他说不上是什么味道,却莫名安心了几分。
    两人就这样彼此依靠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似乎都不愿打扰这片刻的安宁。他忽然将一只手盖在她隆起的腹部上,静静感受微弱的胎动,良久——
    “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么?”
    “可以查了,但我不想查,我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她说完忽然忐忑了起来,虽然他说了要和她结婚,但她实在是不确定这究竟是他真正的想法,还是让她安心下来的手段。假如他还是想要夺走她的孩子,那她只能暗暗祈祷是个女孩,说不定……说不定这样他就会放过她了。
    不料他却出声:“生个女儿吧,从小弹弹琴看看书,大了嫁个好男人,不用过腥风血雨的日子。”
    她有些讶然,心头忽然涌出一股暖流,缓缓到达眼眶,百感交集。她可以期待幸福吗?可以那样贪心吗?
    与此同时,他想的却是另一桩,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那对狗男女逼到如此狼狈境地,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虽然有妻有子的平淡生活想来似乎美好安逸,但要他像只缩头乌龟般被人打回壳里躲一辈子——他办不到!
    他的手机此时响起,他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于是不耐地接起:“哪位?”
    童珊敏锐地感到他胸口忽然一紧,不禁坐直身体,只见他露出了极其诧异的表情;而在发现她的视线后,他避忌地起身向外走去,眼神闪烁,含糊其辞。
    她有些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坐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儿他回来了,脸上有种难以形容的神情——混合了不可思议、兴奋、焦虑以及迟疑,复杂得让她心惊。
    “……谁打来的?”
    “没什么,”他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工作上的事而已。”
    她便不再追问,因为知道追问也没有用。
    ******
    果然不愧是唐礼笙,在股份转让协议签订的第二天,他便做东将石暮尘和梁副市长请到了同一张饭桌上。言谈间笑意怡然,简简单单几句话却说得梁副市长如坐针毡,尽管看着石暮尘的眼神还是怨忿难消,但也只能乖乖咽下了讲和酒,带着一身敢怒不敢言的郁闷拂袖而去。
    接下来各项原本严苛至极的政策都逐渐被回收,所谓验收也是都草草带过,锦臣犹如忽然被去了镣铐,顿时一身轻松。石暮尘立刻重张旗鼓下达各项革新措施,大有要即刻翻身的意思。而这一切被李贺看在眼里,咬牙切齿之余,眼底却闪耀着奇异的光——
    趁着现在尽情风光吧,反正也没多久了。他看着报纸,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而另一边,心情大为轻松的石暮尘立刻将所有重心转到了另一件紧要大事上——追妻事业同样重要,而且相较于业务拓展,前者可需要更多的细心和耐心。为此他心情极好地call来了冉家诚:“家诚,帮我订999枝香槟玫瑰送到……她现在在海外渠道部是吧?”
    “是。”
    “好,尽快,中午之前要办妥。”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卡片写上‘送给亲爱的石太太’,去吧。”
    既然她总是躲躲闪闪,他就给她来个当众求婚,直接逼上梁山。
    却见对方半天没反应,只是垂头默默伫立,于是他讶然发问:“还有事?”
    “……没有。”
    “那还不快去?”
    冉家诚神色犹疑了一会儿,还是一言不发。
    石暮尘想了想,顿时了悟:“你妈这边又需要钱了?要多少?”
    冉家诚一脸愕然,旋即连连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做人干脆点。”石暮尘埋头刷刷写了支票:“够不够?”
    冉家诚一张脸憋得通红,像被人在无形中封锁了声带般露出极其尴尬的神情,只是一个劲儿地把支票往回推。一来二去石暮尘也上了脾气:“你就不能像个爷们儿似地好好说句话么?”
    “老板,我不能要……真不能要……”他只是翻来覆去地重复这几句,表情比哭还难看。
    “马上就中午了,还不快去订花?”石暮尘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个一向得力的下属最近怎么越来越不正常了?
    冉家诚颓然转身,可走了没几步却又再次折返:“老板,你这是……要求婚?”
    这小子,管得还真宽。
    “没错,所以快去,别耽误你老板我的求婚大计。”
    “你真的要和薄小姐结婚?”
    “……你有意见?”
    “不是,我只是希望老板……你能再仔细考虑考虑,毕竟这是终身大事……”冉家诚掰了半天却掰不出合适的词来,简直急火攻心。
    石暮尘一脸莫名其妙,终于不耐烦:“冉家诚,你是有病吧?”
    “总之……我希望你能再慎重考虑一下!”冉家诚急得恨不得立刻说出隐秘的真相,但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这两头为难的境地……真是糟糕透顶。
    石暮尘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心里却暗暗思索——难道连冉家诚都被他家那位人见人爱的小妖女给迷晕了?看来他可得好好问问她了。
    被冉家诚这么一搅和,他原本兴致勃勃期待着的当众求婚戏码都被搅黄了。以至于石暮尘一整个下午都处于左右为难中——当你最得力的助手迷上了你最爱的女人,到底要怎样才能一个都不失去?还真是伤脑筋。
    薄晓微啊薄晓微,你可真是名符其实的祸水,这前有唐礼笙,后有冉家诚——你到底是有什么神奇魔力?
    于是还不到入夜,他便将这枚“祸水”牢牢锁进怀中,含着她的耳垂逼问她到底对冉家诚做了什么,闻言后她微微一怔:“是么?他真的这么说?”
    “嗯,”他沉醉在她温热飘渺的体香中:“你是没看见他今天的表情,憋得跟什么似的。”
    她神色一凝,沉溺在她颈边的他却无从知晓,只听见她看似云淡风轻的声音:“那就奇怪了,我可没对他做过什么。”
    “你哪里需要做什么……”他箍紧她纤细的腰肢,声线开始变得急迫而低沉:“所以我才要尽早把你定下来,免得你一不小心又勾引到了谁,一桩一桩我跟着善后都来不及……”
    她勾起嘴角笑:“你这算是求婚?”
    “你觉得算就算,要是觉得不算,我就换别的方式继续求。”
    她转过身,一泓秋水般的眼波直直望向他:“你是真的想娶我?”
    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薄小姐,我向你求婚没有100次也有50次了,你当我是闲得慌?”
    她微微一笑,气定神闲:“那好,不过我有个条件。”
    他大喜:“你说。”
    “我要你答应过我的,”她轻启朱唇,神态却坚定:“锦臣的股份。”
    他一愣,旋即思索:“对,我是答应过你。但假如你变成股东,就需要费心运营打理上的事务,我不想让你这么麻烦。这样吧,你要多少股份,我可以转化为现金或者不动产给你,好不好?”
    “其实我要的不多,10%足以。”她声音轻柔,语调却透着一股不容辩驳的力量:“失去这10%,依旧不会撼动你持有最多股权的身份,但因为这10%你永远不能背叛我,否则……你明白的。”
    他怔怔望着她坦然的眼神,忽然明白了她的坚持,更因此心疼于她的坚持。要不是他曾经的背叛,她又怎会变的如此多疑和缺乏安全感?
    他很想不顾一切地答应她,但事实上,他手里的股权目前只剩下堪堪50%,虽然一级市场上的股份不可能被谁全部收集,但从概率上来说,他目前的绝对优势已经被降到最低,如果这时再让出10%给她,他接下来的所有动作都会变得非常被动,隐藏的危险指数将被成倍提高,毕竟李贺手里至今依然握有20%股份,差距缩小这么多,还真是他不愿看到的画面。
    像是看出他的犹疑,她也并不急躁:“你可以考虑一下,想清楚了再给我答复。”说着翩然欲走。
    “等等!”他叫住她,神色认真而坚定:“我答应你。”
    这世上再没什么能比她更重要,如果一点风险能换来她长久的安心,他甘之如饴。
    她的表情有刹那的惊异和些微的迟疑,却终究融为一个甜蜜的微笑,温顺地投入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无奖竞猜三连发~~~
    1.微微到底对李渣做了什么他要如此暴怒?
    2.是谁给李渣打电话?
    3.冉家诚到底怎么了?
    另外,今晚19:00整歌爷的新文即将首发,甜宠搞笑吐槽无节操路线,观看时无需带脑,和这边惊心动魄云霄飞车般的最后四万字正好是个完美搭配,收藏是必须的,撒花是绝对的!请不要大意地来吧!!!
    60章
    “什么?”
    冉家诚陡然拔高的音量让石暮尘不觉皱了眉头:“怎么,还需要我重复一遍么?”
    “不是,老板……你……”冉家诚再次反常起来:“这么重要的事,你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草率?或许你应该再好好想想——”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石暮尘微一挑眉,不悦分明写在了眼神里。               前几天求婚的事他横加阻挠已经让他颇为不快,可转让股份这样的大事他难道会不动脑筋?还需要他来操心?
    “我没有这个意思,可后天就要召开每月一度的股东大会,假如你的持股情况公布于众,这对你的绝对控股地位是个不小的打击,假如——”
    “够了。”石暮尘不耐地打断他:“你走吧,我自己拿到法务部去。”
    “老板!我……”
    冉家诚急得脸通红,终于让石暮尘奇怪起来,他不觉暗暗思咐了片刻,两道锐利的眼光笔直朝对方射过去——
    “家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
    凌晨两点,薄晓微望着墙上的壁钟发呆已有数分钟——虽然锦臣如今百废待兴,业务繁忙,但石暮尘还是不太会加班到凌晨,即使会,也总会先给她一个电话说明,可如今无论怎么拨过去,听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一反应是会不会股份转让的事变了卦,虽然他那天答应得还算痛快,但这个决定的意义他一定比她更清楚,假如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忽然反悔——她心口一紧,之后却是一阵茫然,连自己都无法分辨究竟是因为紧张,还是忽然松了口气。
    就在她几乎忍不住要打电话给冉家诚询问石暮尘的去向时,他却回来了,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疲惫感。
    “对不起,有一桩大case出了纰漏,急着处理忘了告诉你。”他在她开口询问前已然诚恳解释,声线轻柔,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透出异常柔和的光:“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我去给你热菜。”她并不责怪,只是接过他的外套向里走去。
    “不用,”他忽然上前一步从后面拥住她:“我……不饿。”
    “那给你放洗澡水?”
    “也不用。”与其说是紧拥着她,不如说是完全靠在她背上。他像是忽然失去了全部力气:“让我抱抱你就好。”
    到底是什么样的case会让他疲倦至此?但她没说话,只是任由他抱着,听着两人逐渐合拍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晓微,”他忽然开口:“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
    她一愣,旋即转过身望住他的眼:“难道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他同样执拗地回望,执起她一只手在唇边轻吻:“我永远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
    是么?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她故作轻松地别开眼:“不管怎样澡还是要洗的,不然不许进被窝,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不了没走两步他又追上来抱紧她,这次的力道比上次更强,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微弱的颤抖,几乎带着恐惧。他把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等等……再洗,你先陪陪我。”
    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焦渴的鼻息打得她整块被他接触到的肌肤都在发烫,却迟迟不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让她心头刚压下的那丝不安又再度浮起——
    “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他抱着她的姿态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么孤独,那么惊恐,那么悲怆。
    她惊骇莫名:“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你先答应我!”他简直幼稚得像个孩子,她只能无奈点头:“好,我答应你,你先放开我。”
    “不行,你要发誓!”他的双手牢牢扣在她背肌上,让她分毫动弹不得,眼神里射出执拗到接近疯狂的光芒。可就在她骑虎难下地打算胡乱发个誓时,他却又忽然捂住她的嘴:“等等,还是不要,不要发誓……”
    如果背弃誓言真的会让人遭受惩罚,他又怎么能让她冒这个险?他这样想着,心底却一片悲凉。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再次试探着询问:“是不是公司里……”
    “没事。”他很快回答,并牢牢捧住她的脸,小心翼翼地碰触着她的嘴唇,一下一下轻蹭着,眼里泛出痴迷的光:“我只是……一想到我们就快结婚了,就觉得……很激动,激动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她并不相信这个说法,毕竟他的表现太不合常理,但既然他不愿意说,她又能如何?只能静观其变。
    于是她柔顺地回应着他的吻,并绝望地发现,他的吻还是那么的让她悸动不已。
    如果注定要失去,那就在失去以前,尽情拥有吧。
    那天晚上她睡得很不踏实,总觉得被人盯着,半夜里迷迷糊糊醒来,却见他支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像樽没有生命的雕像,视线却出奇的火热执拗,把她狠狠吓了一跳。他却解释说只是想好好看看她,因为过两天可能要出差,怕相思成灾。
    他的反常表现让她不安了足足一个晚上,可翌日一早他便把她叫进了办公室,把股权转让的协议书交给她签了字。签完后他说:“我希望,我能让你永远都不需要动用这些。”
    她心下微微一动,语气却若无其事:“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在她出门前,他再次出声:“晓微,即使你动用……我也不会停止爱你。”
    她很努力才没有让自己当场失态,只能用已然颤抖起来的声音抛下一句“就会说好听话。”然后攥紧协议书,逃也似地出了门。
    而留在办公室里的他,在她离开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每月一度的股东例会在锦臣总部的豪华会议厅正式召开,所有持股比例超过一定份额的股东全数参加,石暮尘一身深灰正装出席,他步履轩昂神色自若,一副少年领军人的完美派头,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冉家诚沉着张脸,从头到尾眼皮就没抬起来过。
    石暮尘环视了一圈,空位有些多,在场只剩寥寥数人。新加入的唐礼笙坐在一众老者间显得尤为气场强大,神态却还是一贯的轻松怡然波澜不惊,到底是见惯大场面的人。
    石暮尘安然入座,静待会议开始。壁钟上秒针正孜孜不倦地行走着,终于无限接近了那个注定的时刻——
    就在冉家诚准备宣布会议开始的那一秒,大门忽然被打开,所有人的视线于是无一例外地集中在了来人身上——
    长发挽成一丝不苟的发髻,一身浓重的黑,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清脆而嘹亮,一名身姿曼妙的女郎以目空一切的姿态大摇大摆地进入,引得众人一片哗然——
    来人正是薄晓微。
    在一旁准备展示当月绩效的海外渠道部总监见状大惊失色,赶紧出声赶人:“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里正在开股东大会!还不快出去?”
    她却充耳不闻地走向其中一个空位安然坐下。众人集体面面相觑。而会议的主持人冉家诚此刻却一言不发,更是让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氛甚嚣尘上——
    “大家好,”薄晓微却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尽管声音因为激动而含着微微的颤抖,却依旧不失镇定和气场——
    “很高兴认识大家,作为锦臣新任的绝对控股人,希望将来能和大家有更密切的合作。”
    一片哗然!
    说着,她高高举起自己的股权持有证明,上头赫然显示的45%持股比率让全场立刻炸了锅!所有人的视线几乎是在瞬间齐齐射向石暮尘,可他的神色居然还挺镇定,倒是他身后的冉家诚不忍卒睹地别过头去,不想让在场的某个人看见他微红的眼眶。
    “这……石总?”
    “石总,请您解释一下!”
    面对剩余几个股东的问询,石暮尘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只是静静望住她,那视线平静得过分,如同一汪宁静的泉水般沁凉静谧,竟是没有半分波动。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故作镇定,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转开,无法再和他有片刻交汇——
    这是她等待了整整五年的时刻,是在无数个被噩梦惊扰的夜里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唯一信念,五年来这几乎已经变成了她全部的信仰。她以为此刻自己应该会狂喜不已,可为什么……她居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正在这全体乱成一锅粥的时刻,一个声音却成功的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那是鼓掌的声音。
    唐礼笙没事人似地起身走到薄晓微身边,亲昵却不失绅士风度地揽住她的腰:“不瞒大家说,唐某此刻已不是锦臣的股东,之所以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是想亲眼见识一下我们新任控股人的风采。当然,虽然各位可能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动会有些诧异,但唐某觉得以薄小姐圣安德鲁斯大学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的学历,和她在各部门间成功轮转时所吸取的宝贵经验,相信她一定能带领锦臣走向更美好的明天,各位觉得呢?”
    为数不多的几个老股东互相交换了眼神,心知唐礼笙惊人的背景和身份,却没想到这个乳臭未干的女孩子居然背靠着如此一尊大佛,自然是万万得罪不起。于是集体转得飞快,纷纷点头认可,甚至不知谁起的头,一起鼓起了掌。
    石暮尘一直镇定的神色终于在唐礼笙揽上她腰肢的瞬间宣告分崩离析,他暗暗攥紧了桌面下的横档,为了不让自己冲动地上去挥他一巴掌,用力到浑身肌肉都近乎抽搐;而她却像毫无所觉般木然地直视前方,对于正在发生的事,以及紧贴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没有半点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大家爽吗?其实最爽的时候还没到~~~~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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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骗人进来看所以写了(高干甜宠),其实完整版应该是(搞笑吐槽无脑小白高干甜宠外加娱乐圈网游神马神马的) *\(ˉ▽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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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章
    石暮尘已经不记得会议后来都说了些什么,薄晓微也毫无悬念地跟着唐笙礼走了。     一切似乎都彻底到达谷底,他的心却因此莫名地静下来。
    她一定会回来,这里有太多他们之间的回忆,她不会舍得全数丢弃,他有着奇异的预感。
    所以,他只需要静静等待。
    傍晚时分她真的出现,换了身轻便的装束,不再像上午的造型那样咄咄逼人。两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静静对视了数秒——
    “我来拿我的东西。”
    “进来吧”
    一切似乎已无需过多解释,前一晚还相拥而眠的两人,竟就如此平静地接受了决裂的此刻。他像从前一样为她取来她的拖鞋,而在她收拾自己的物件时,他始终默默倚在门边看着。
    她的东西并不多,必要的更少,不一会儿她便简单收拾完毕,走出房门的一刻,却听见他开口——
    “能不能别走?”
    她几乎哑然失笑地回过头:“别走?石暮尘,你难道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静静回望:“那就请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唇边漾起一朵诡谲的笑花,她挑眉:“你确定?”
    他依旧波澜不惊:“我确定。”
    “那这个故事可有点长呢……”
    她轻轻坐下,美丽的双眸像是蒙了一层雾霭,开始娓娓道来——
    “七年前,有个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小姐忽然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的母亲,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笔遗产。可不食人间烟火,只知贪图享乐的她对商业上的事从来没有兴趣,好在公司里有不少忠心老臣在替她汲汲营营,她也就乐得逍遥自在、享受生活,直到一年后,她遇到了那个男人。”
    “那是她年少时的家庭老师,更是贯穿了她整个青春的梦中人。她觉得‘既然是为了真爱,放下些自尊又何妨呢?’于是她开始利用职务之便对他穷追不舍,死缠烂打,甚至在明知他另有所爱的前提下,仍是不愿放弃地继续守候。她为了他尝遍所有从未受过的委屈、不断刷新自己的承受极限、甚至有任何不开心都不敢让他知道。”
    “终于有一天,她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个男人接受了她,他说爱她,还说要娶她,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好像浸在蜜罐里一样。”
    “就在她将要踏进礼堂的前夕,一封匿名快递却向她揭露了一个残忍至极的真相——原来那个男人接近她的真正目的,居然只是她所拥有的产业。不幸的是,那一刻她早已糊里糊涂地签署了让渡书,一切已然无法挽回。后来发生的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拿着包裹里匕首到了那男人的办公室,她想亲手杀了他,却终究只是刺了他一刀便落荒而逃。慌不择路中她出了车祸,醒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
    虽然这一切石暮尘都知道,但听她这样亲口说出来,依然有种被凌迟的错觉。他喉口像是被堵了棉花,连呼吸都显得沉重,只能默然倾听。[].
    “她醒来以后见到的却是另一个男人,她知道他是那个男人的哥哥,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她顿了顿,露出了嘲讽的笑意:“没猜到吧?救我的人,居然是李贺。”
    他因为震惊而眯起眼,几乎忍不住要开口,却不敢出声打断她,只得生生咽下。
    “他说可以帮她报仇,但此刻的她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虽然表面上答应了他的提议,并在他投资开设的会所里陪酒度日。可事实上,那段日子她白天拼命念书,晚上则整夜整夜地嬉笑陪酒,在那里她见识到了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世界,渐渐从一个一无所知的单纯女孩,变成了一个深谙男人脾性的欢场中人,甚至无意中获得了不少人脉,关于这一点,她倒是很感谢把她带进圈里的那个人。”
    他暗暗攥紧拳头,心痛到接近窒息。
    “而在那些人脉中,唐礼笙无疑是她最大的收获。他英俊、儒雅、沉稳、睿智,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流连夜场的男人所普遍具有的污浊之气,每次来都只是和她聊聊天,连酒都很少喝。那时她囫囵吞枣般读了不少书,对于商界的认知却始终停留在书面上,却从和他的交流中得到诸多宝贵经验。而他也和寻常客人大相径庭,虽然常常点她来作陪,却从来没有占过她半分便宜。半年后他向她求婚,表示愿意带她回到曾经生活过的英国,切断所有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她拒绝了,她无法抛下复仇的执念,她决心以自己的力量平地开创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将那个男人逼入绝境。唐礼笙当时笑得很无奈,但他没说什么,依旧偶尔过来点她作陪,和她聊些云淡风轻的话题。一年后她终于顺利毕业,自己开的小公司却依旧风雨飘摇,别说复仇,就是自保都力不从心。此时他忽然提出可以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但前提是,实现后她就要和他一起去英国重新开始,忘记从前的一切。”
    “一开始她还是坚持依靠自己的力量,不愿任何人插手,他也不生气,只是提出以她这样生嫩的资历其实并不适合创业,他表示可以划分一小块业务让她先锻炼起来。经过缜密思考后她接受了,于是关了自己的小公司,成为了‘唐风’秘密的一员。三年后她终于实现了让手头资产翻倍的誓言,而他给她的奖赏,是锦臣5%的股份。”
    “她花了五年的时间来让自己的羽翼丰满,而那个男人则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地位、金钱、还有一个身价显赫的未婚妻。于是她想,是她该出手的时候了。”
    石暮尘内心在嘶吼着他想要的一切根本不是这些!但此刻的他已然震惊得几乎无法思考,也再没有做任何辩解的立场,只能像个机器般呆滞地听着,震撼着。
    “是的,给你下药的人是我,载你回去的人也是我,拍下照片的人还是我。我的初衷是先用这张照片毁掉你和梁雨柔的婚约,可那天晚上你虽然被下了药,却一直在叫我的名字,”她顿了顿,露出了柔媚的笑意:“如果说当初让我失去一切的,是我对你的爱,那如果我用同样的方式来‘回敬’你,是不是更加公平合理呢?”
    “所以我决定出现在你面前,尽一切可能地激发你的愧疚感。大部分时候我对你不假辞色,却又偶尔让你看见我的脆弱和依赖,因而心生希望——怎么样?这就是我在夜场学会的最重要的手段,没有男人可以逃脱这种有预谋的勾引,你也一样。”
    “你一定猜不到暗中放消息给梁雨柔,让她撞见我们的人其实就是我;你也一定不知道我之所以留在你那里照顾生病的你,其实是为了窃取你电脑里的机密文件,让唐礼笙可以轻而易举地了解你在拍卖行的目标和动态,以及在海关拦截你的货,好让你主动求助来获得你的信任。”
    “另外,我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带回家亲热的那个男人?可怜这位蜚声海内外的电脑信息破译专家,却被你当成奸夫狠狠揍了一顿,这得怪我没料到你会提早回来,所以对他,我直到现在都觉得很抱歉呢。”
    他闭上眼,此刻太多的残酷真相已经几乎击垮了他,此刻他不再抱有任何辩解的意愿,只希望自己能够安安静静地,死去。
    “你知道吗?我那么决绝的心思居然也有过动摇的瞬间,那时你不顾一切,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把我从歹徒手里救出来,你说你爱我,等你完成了复仇计划就会娶我,带我离开这纷纷扰扰的一切。我真的很想答应你,可我不能,因为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女人重蹈我当年的覆辙,把我的幸福建立在另一个人永远的苦痛上。所以我决定离开,放弃复仇,也同样放弃你。”
    “那天我甚至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唐礼笙却要我去看一场好戏,于是我依言去了。在那里,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是的,我看见了那天绑架我的所有人,包括那个‘见义勇为’的司机,他们跪在地上求我饶过他们,他们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因为你石暮尘,不想让我阻挠你的联姻计划。”
    这一刻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尽管声音嘶哑得厉害:“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她面色怡然:“唐礼笙让他们说的话自然是有所偏向的,因为他并不愿意让我花这么长的时间去独立完成这一切,自然也要耍些小手段,我懂。我从未怀疑过你对我的爱,尽管对你来说,爱和占有根本就没什么区别——你敢说这些人不是你安排的?是唐礼笙陷害了你?”
    他彻底哑口无言,只得垂下头去。
    “石暮尘,你真的很厉害,我会玩的,你都比我玩得更出色。我懂得如何收你的心,你却半分都不比我逊色。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最好的对手,和你斗这一场,真是酣畅淋漓。其实你输得真冤枉,明明机关算尽处处留心,却还是一败涂地。”
    “让我来告诉你原因吧,你以为自己足够心狠手辣了?其实远远不够,否则你就不会被爱冲昏头脑,为了我一寸寸地把你的领土割让出去。所以你现在所面对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怪不得别人。”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李贺费尽力气从他两个舅舅那里弄来的10%股份,连同他自己的在内一共有20%。但在你釜底抽薪地获得李兆棠那60%股份后,他手里的股份除了不菲的市值以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当然恨我两面三刀地骗了他,但他更恨你。”
    “为了让我绊倒你,他不甘不愿地把他的股份卖给了我。然后你又让了10%给我,还让了10%给唐礼笙——其实你和他达成股份转让协议时,我就在他办公室的秘密隔间里,他说邀请我听一场好戏,可惜他还是低估了我在你心里的重量,不过      hocare?反正在两种可能之间,你选择任何一个,都是必输无疑。”
    “至于唐礼笙,他的那些小把戏我并不反感,当一个如此体面的男人愿意为你做这么多不体面的事,你还会怀疑他对你的爱么?我想,是时候兑现我对他的承诺了。”
    一席话说完,他已然像个没有了活气的死物,在没有半点声息。于是她傲然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带着一点神经质的微笑,抛下了最后的重磅炸弹——
    “对了,你是不是一直怀疑我因为不肯怀你的孩子,所以偷偷在吃药?”她勾起嘴角:“你也挺费心的,又是在我身上刻苦耕耘,又是请卫氏夫妇来说服我,让我还真不忍心让你失望。不过对不起,你弄错了,我根本就没吃过药。”
    他定定望着她,麻木的脸上已然看不出任何悲喜。
    “你知道吗?五年前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就在收到快递的那一天,我才刚检查出来。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甚至连怎么告诉你都想了好几种方案。可是,从知道拥有ta到失去ta,我只经历了短短几小时。”
    他蓦地瞠大了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那场车祸让我受了很严重的伤,甚至差一点切除子|宫,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代价却是永远都不可能再做母亲。”她牢牢望住他,在他近乎抽搐的疼痛眼神里体味着一股近似于变态的快|感:“听起来很残忍是不是?那承受起来呢?你想过吗?”
    他眼里忽然透出了绝望的光,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椎般颓然松懈下来,只是出神地望着前方,只见他忽然一拳挥向一旁的水晶台灯,玻璃制品应声碎裂,无数尖锐而细小的锋利碎片瞬间划开他臂上的血肉,可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只能焦躁地握紧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疯狂地企图在身上制造伤口来转移痛楚,却蓦然被她握住了上臂——
    “不要这样,”她语调轻柔地仿佛三月小雨:“你必须清醒地、持续地去体会这种痛苦,因为那正是我想让你体会的,我已经体会了五年的感受。”
    说完,她松开手,转身离去。
    而他,则在门扉被阖上的刹那,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呼,大喘一口气……
    事情就是这样,你,猜对了么?
    不过复仇已完成,故事却尚未结束,质疑歌爷如何能在这种情况下HE结尾?那就等着看吧!嘿嘿~~
    62章
    唐礼笙在见到完好无损的薄晓微后,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她坚持要独自回去收拾行李,可他很担心石暮尘会对她不利,但她永远是那么决绝,他只好暗中派了人守在周围,以便于一有动静就上前救人。     没想到石暮尘倒也算个真男人,居然就这样让她离开了。
    他走上前去将她迎进车中,近看之下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得过分,身体竟微微颤抖着。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坐在她身边。
    “都过去了。”他握住她冰凉的手。
    她木然地望着窗外疾驶而过的街景,不发一言。
    唐宅坐落于幽静清雅的近郊,大门口苍翠环绕,水杉掩映,内里更是别有洞天。他牵着她的手将她缓缓迎进内室,打开其中一间房门,温暖的香槟色调扑面而来,里头的摆设和装潢低调却不失高雅,细节全面的程度像是早已有人入住,崭新整洁的氛围却分明是刚布置好。
    “你的房间,喜欢吗?”
    她微微讶然,片刻后却合上门扉,转身望着他:“我不需要另外的房间,我……睡你那里。”
    他并未露出喜悦的神色,笑容反而变得玩味起来,伸手搭住她的肩,却敏锐地感觉到她猛地一个瑟缩,于是叹了口气:“等你能把我当做男人,而不是金主时,再搬过来吧。”
    他已经不是年轻冲动的毛头小伙了,她最让他欣赏的也绝不是**,既然连五年都等得起,又何妨再多等几日,换一个真正的心甘情愿?
    他离去后她终于暗暗松了口气,整颗心却又瞬间被内疚占满——她怎么能这样?明明说好达成心愿后就履行承诺,也自认早已心死,后半生和谁过都没所谓,却在一切到了眼前时,不由自主地恐惧和茫然起来。
    薄晓微入主锦臣数日后,各项业务因为之前轮转实习的关系已然摸熟,处理起来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其实还是熟悉的环境,唯一区别仅只在于,众人原本对她充满惊艳的眼神,如今全都替换成了拘谨、甚至是恐惧。可她对这种变化并没有什么感触,事到如今也只是想找些事情做而已,总不能抢到了就直接扔掉吧。
    那天唐礼笙却再度出现在锦臣,而且出现的场地颇为令她讶异——竟是石暮尘原来的办公室。
    “他把手头的股份全都卖给了我,”唐礼笙耸耸肩:“我觉得这样也不错,你可以彻底施展你的才能了,这样的生活似乎很有趣。”
    后来她听说石暮尘将转让股份的那笔巨款全数捐给了专门造福孤儿的福利基金,由于数额过于巨大还一时传为佳话,许多记者都想采访他,但他本人拒不露面,不知藏在了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
    那天晚上她忽然哭得很厉害,像是之前积攒的眼泪忽然找到了通道般一股脑儿宣泄出去。那时她和唐礼笙的婚期已然定下,生活拖着她向前大步走,一步都不曾停留。
    ******
    窗外的天色逐渐黯淡下来,宣告着又一天的结束。石暮尘蓦然地望着逐渐亮起的街灯,正值初春时节,空气中弥漫着嫩芽绽开的清香,一切都充满着生机。
    除了他。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这些寻常的概念与他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关联。这些天里,除了办理一些必要的手续之外,他长期关闭手机,足不出户,在窗边常常一坐就是一天。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奇异的奢侈,在他过去的人生中,一半的时间都在颠沛流离和恐慌中度过,精神一刻都不曾松懈;后面的一半则始终为了一个“赢”字拼尽全力,哪怕发五秒钟的呆都是需要忏悔的浪费,他不许自己后退、不许自己放弃、不许自己软弱……像一具从未停止过运转的机器,终于在停下的瞬间,彻底崩塌。
    心空了,什么都没有,连痛感都似乎变得稀薄,他的感知度变得很低,就连门铃响都无知无觉,很久以后他才隐约感觉到,转头看见显示器里三张凝重的脸——
    “你特么的还能再晚点开门么?”邱子寅怒气冲冲地杀进来:“老子还以为你丫死在里面了呢!差点要踹门!”
    “别这样……”田如蜜一脸忧色地扯扯邱子寅的袖子,以眼色示意他不要刺激石暮尘。此刻一贯沉稳内敛的卫庭贤终于开口:“冷静点,进去再说吧。”
    “没法冷静啊!”邱子寅兀自炸毛:“老子就去了一趟小骨头的老家,回来就成这样了!这也太夸张了吧?我就说那个薄晓微有问题吧?这下可真要命了!”
    田如蜜依然是一副无法接受事实的呆滞模样:“你别这么说,我想晓微一定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人都登堂入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虽说当年确实是石头对不起——”正在兴头上的邱子寅忽然被卫庭贤一个警告的眼神给逼回了后半句,糟糕,田如蜜不知情的事他差点给忘了……
    “对不起什么?”田如蜜迷惘地追问,却被丈夫淡定地捞进怀里:“没什么,他肯定没吃饭,你去给他煮点东西吃。”
    “哦哦好!”她果然很容易就被转移了话题,提着满口袋食材冲进厨房捣鼓起来。剩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当事人却像没有知觉般依旧出神地望着天空,一言不发,仿佛他们刚才的一切动静都与他无关。
    邱子寅叹了口气,虽说他确实是有点那个什么……罪有应得吧,但大家毕竟是十几年的好兄弟,如今眼看卫庭贤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自己也刚刚升格当爹,正欢欣鼓舞地准备迎娶美娇娘,这个当口石暮尘却被折腾得人财两失,真是不忍卒睹。
    “……你要不嫌弃的话,咋俩的公司里随便啥岗位你挑一个?”说着邱子寅对卫庭贤使了个眼色,后者这才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嗯,最近流失率比较高,各部门都行。”
    卫庭贤的语气很淡然,却让石暮尘似乎已经冰封的心划过刹那的暖意,如果失去所有,却能换来如此重要的朋友失而复得,他又为何要一直苦苦怀抱,不忍舍弃?曾经执着的一切,此刻看来却变得如此虚无。如果有可能,他愿意失去更多来换取她的再一次回眸,却已经不可能了。
    人永远在失去后才能了悟,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见他没动静,邱子寅愈发焦急起来:“石头啊,你要什么你就说一声,兄弟们能做得到的一定去做,你别不吭声啊。”
    “……我没事。”他终于开口说了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因为太久不说而显得生疏沙哑,却还算清晰有力:“……谢谢你们。”
    “这怎么可能没事呢?”邱子寅急得快跳起来了:“你别不好意思,大胆说!这样,要不要我们帮你出个气,联手找人把那个女人——”
    话还没说完,邱子寅就被一股可怕的蛮力一把扼住喉咙顶向身后的墙,石暮尘激动得难以自抑:“你不能伤害她!绝对不能!”
    “咳咳咳……”可怜的邱子寅快要被掐死了:“你放开我……咳咳……”
    说时迟那时快,卫庭贤毫不客气地一拳招呼在石暮尘脸上,他这才吃痛地放开双手,颓然倒向地面;劫后余生的邱子寅惊恐万状地望着卫庭贤:“难道我说错话了?我说什么了我?”
    卫庭贤鄙视地瞥了他一眼,对他的智商实在是无话可说,石暮尘要是有心复仇,就不可能把钱全部捐了,然后缩在壳里独自缅怀。毫无疑问他是对那个女人动了真心——还真是天理循环,造化弄人。
    不过那个薄晓微恐怕是不会回来了吧?今天上网时还看见她将择日与唐礼笙完婚的新闻,郎才女貌意气风发,谁能料想当年那个爱得毫无自我的千金大小姐,如今竟会是最后的赢家?
    石暮尘倒卧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暗暗为自己刚才的失控心惊,他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微弱声响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用力闭上眼,任由自己再度坠入无边的痛苦和折磨……
    她要结婚了。
    虽然明知她不可能回来,但他始终无法湮灭那微乎其微的一丝希望,甚至可以说是奢望,奢望她对自己还有一点点的爱恋或不忍,奢望有一天当她觉得加诸给他的惩罚足够时,愿意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甜甜地说一句“我回来了。”
    不可能,再也不可能了。
    没人知道他其实谁也不恨,他不恨她,不恨李贺,甚至不恨唐礼笙,除了自己他没有任何人可以恨。他也不怕过穷日子,反正什么样的日子他没过过?她为了夺走他的一切花了这么多苦心和岁月,可殊不知,他真正的命脉早已变成她,她一离去,他便灰飞湮灭。
    强压了数日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无法控制地爆发开来,滚烫的热泪滚落在冰凉的地面,逐渐变成一条冰冷的小溪,浸透他的面颊。他不由自主地抽搐,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此时田如蜜正好端着做好的三明治准备送过去,卫庭贤半路截过放在桌上,一把将她揽回,同时对邱子寅使了个眼色:“走吧,让他一个人静静。”
    两个不明就里的人就这样被卫庭贤强行带走,一路上还在困惑不解地叽叽喳喳,他叹口气,遥望着斜上方的窗台——
    虽然他确实是罪有应得,但能不能祈求上苍,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毕竟,永失所爱,太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有点想原谅他了?是不是想求歌爷差不多就算了?不好意思,还没完呢……求歌爷也没用……石渣不把苦吃吃够歌爷是不会让他过上幸福的好日子的!!
    老规矩,新文依旧是每天晚上19:00更新,不要忘了过去撒花哟~
    63章
    锦臣就在这样一个惊人的逆转中变了天,缠绵床榻的李兆棠几乎一直在昏迷,似乎并不知晓外面的腥风血雨和改天换日,终于在一个yīn雨连绵的夜晚,医院正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给家属,奇怪的是李贺居然始终联系不上,石暮尘在接到通知后思咐片刻,终究还是去了。
    病房里安静得过分,甚至带着一丝腐朽和yīn森,老人静静躺在床上,精神居然出乎意料的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干得不错。”
    石暮尘原本还在猜度李兆棠究竟有几分知情,如今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便知道他什么都一清二楚。
    很奇怪,这原本是最期待的一刻,虽然他终究是功败垂成,但眼看自己辛苦打下的基业统统易了姓氏,李兆棠,你也输了,不是么?
    “这都是跟你学的,”石暮尘冷淡牵起嘴角:“我不得不说,你的遗嘱立得很正确。”
    不料老人不怒反笑,直到孱弱的身躯无法负荷,喉口发出一声声机器缺乏润滑般的噪音:“你一直都很想得到我的信任……好让我……拱手将锦臣让给你……”
    老人急喘着,灰败的眼珠散发出奇异的光:“可是你错了……一开始就错了……我根本就不会给你一丝一毫……你知道为什么么?”
    换做从前石暮尘或许会震惊无比,甚至疯狂追问,但经历了这么多后,他忽然觉得很多事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哈哈哈……”
    ******
    因为莫名的压力,薄晓微又开始整夜整夜失眠,只要一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石暮尘深邃的眼神,感觉他把自己紧紧拥在怀中,听见他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爱你”。
    她想她需要一个正式的仪式来和过去告别,于是她决定以“独身终结前的最后一次旅行”为由,独自去往她和他五年前曾经约定过的云南,为这段纠缠不休的孽缘画下一个彻底的休止符。却似乎有点难,因为在去往目的地的飞机上,她居然数次幻想甚至期待着飞机失事,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原来在杀死他的同时,一起被杀死的还有她自己,而且,绝不仅仅只有一半。
    不去大理,不去丽江,她一个人在大巴上和一群陌生人颠簸了将近一天一夜,终于来到了美丽的泸沽湖畔,那里的天蓝得澄澈透明,而湖水却似乎是另一片天空,整个世界从此没有了边界。
    美得近乎窒息。
    她闲散地走着,远处雪山边漂浮的白云,路边随处可见的木制小船,植物鲜绿得刺眼,阳光仿佛能照到人的灵魂中去。
    就这样吧,她独自伫立在湖畔,望着熙熙攘攘面色欢悦的游客,以及当地人刀刻般饱经风霜,却平静淡然的面孔。
    凉风吹拂着她四散飞扬的长发,清新而孤单。
    ***
    石暮尘明知这样做不对,却无法阻止心的指引。
    对于他来说,有生之年哪怕再见她一面都是奢望。如今她独自出游,他要怎样才能阻止自己想要跟去的心?当然这还要感谢这条讯息的提供者,他的心腹——应该说是曾经的心腹,冉家诚。
    面对这样一个他信任至极,实则却在他身边卧底长达四年之久的家伙,他不知该对他抱有什么样的情绪。那天他声泪俱下地恳求他原谅,他说他其实是唐礼笙的人,因为母亲患病急需要钱,所以才会答应唐礼笙的要求,打入锦臣内部成为他的得力助手。他说他四年来没有一天活得安心,因为受了他太多恩惠,实在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的公司落到别人手里,这才终于决定在最后关头挺身而出,告诉他真相。
    而这一切,甚至连薄晓微都不知道。
    他已经忘了那天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只知道他平静地让冉家诚离开,然后亲自把那份股份转让协议交到了法务部,亲手办完了所有手续。
    这样她就会满足了吧?他想,只要她成功复仇之后愿意重新审视和衡量他们间的关系,他愿意放弃一切,甚至愿意背负漫长的等待和努力,来换取她真心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天。
    现在才知道,他还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她离去前的那番话终于彻底打消了他想要重新争取她的念头——
    他已经没有资格,彻底没有了。
    那就看看她吧,把她的美丽复刻在他的每一个脑细胞里,好让他在注定孤寂的下半生回味和缅怀,那将是上天对他最仁慈的对待。
    随着她的深入探寻,他尾随着她渐渐来到了人烟越发稀少的地方,这让他警觉起来,毕竟人越少他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大。于是,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他却只能拉高了毛衣的衣领,又压低了帽檐,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目地行走。
    最美的风光永远在最少人知道的地方,薄晓微没有按照任何攻略去往那些开发过的景点,而是随心所欲地徒步行走,一路问询着淳朴的乡民,漫无目的。有时坐在颠簸的乡间汽车上,她忽然想起那时候在英国,她和他就是这样游遍英国乡村的某个小城镇。
    可当时她娇弱得很,吃不了半分苦头,颠不了多久就吵着说要吐,害得他们只能从好不容易拦下的顺风车上下来,后来他背着她走了一路,累得够呛,她却被沿途美景弄得入了迷,边看边哼着不成调的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微笑。
    那一切,如今都像在梦里了。
    一路上她都无意识地回忆着,好的记忆、坏的记忆,每一寸都与他有关。她时常会觉得诧异,诧异他无论有多少让她绝望的时刻,她对他的爱却从未真正断绝。
    恨他,更爱他,周而复始,犹如一个命定的怪圈。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命运已经把她带到这里,她有必须做的事,必须履行的承诺和必须嫁的人。悬而未决的一切终归会有命运来替她决定,这种淡淡的绝望让她反而坦然起来,不再纠结痛苦,无需拼命否认,终于可以对自己无比诚实。
    爱着他,离开他。
    但不知是不是思念铸造的错觉,沿途总会有恍惚的刹那让她总觉得他在身边,她甚至能闻到专属于他的气味,因为那和这里清冽的空气不一样,那是一种类似于海洋的气息,神秘、宽广、诱惑、独一无二。
    她想她可能是病了,如果思念也是一种病。
    ***
    他一路默默追随着她,来到自己都不知是何处的地方,这里有着城市里永远无法见到的天空,一望无际,星熠苍穹,只有一轮明月与平静和缓的湖面遥遥相望,洒下一片银色的粼光。
    人永远不会如此真实地觉得自己原来如此敞开地面对着宇宙,在这样震撼人心的自然美景下,每个人都是渺小到不值一提的存在。
    望着远处那个依稀难辨的身影,他想,地球上有七十亿人正在汲汲营营,而地球只是银河系中极其微小的一颗尘埃,银河系对于整个宇宙来说同样不值一提,而宇宙,又将依附于什么?相较之下,他一个人的爱恨情仇根本就不值一提,整个宇宙中一定有不计其数的生物比他更痛苦更绝望,而此刻的他,还能这样远远看着她,已不啻为天大的幸福。
    那就这样吧。
    我爱你,再见。
    他默默转身,向着来时路缓缓走去,在巨大星空的映照下,他觉得自己宛如原地踏步,就像那一场走不出的思念,无边无际。
    于是他低下头,强忍住鼻尖的酸涩加快脚步,身后却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一开始他以为只是路人,却在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后,不觉回头探看——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停止,他想,他已坠入永恒。
    第一反应是自己的帽子和口罩是不是丢了,下意识摸了摸,却发现完好无损。应该是认不出的,只要他不开口说话,可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就好像……
    她也在思念他一般。
    薄晓微一步一步机械化地走上前去,就是他,一路上总是出现在她身边,却又总是一闪而过,她告诉自己不可能,可现在,他那样近地站在自己眼前,即使完全看不清面貌,她都一样可以确认。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比她更熟悉他。
    “……石暮尘。”她以为自己可以沉着淡然地说出这个名字,却在开口的瞬间,哽住了喉咙。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去除伪装,伫立,沉默。
    良久——
    “……对不起。”虽已无心纠缠,但暗暗跟踪确实是他理亏,理应道歉。
    她几乎费尽全身力气才阻止自己朝他怀里飞奔而去,只能低着头,双手紧紧攥住衣摆:“……你这样没有意义。”
    他也知道没有意义,可他又能如何?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身后却冷不防被人用坚硬的东西一顶,脖子也在同时被紧紧扼住,他不觉暗叫不好;她也在同时被从暗处袭来的黑衣人如法炮制。浓黑夜色里,在他们视线死角的矮树后陆续涌出数个同样的黑衣人,而他们手里的枪,在月光下泛出森然的白光,
    “还真是要感谢两位特意凑到一块儿,让我们可省了不少精力。”为首的男人连脸都没遮,略显苍白的皮肤和深陷的眼眶显出几分不健康,yīn狠之气却犹盛。
    连脸都没遮,那就是没打算留他们的命了。这个认知让石暮尘心一沉,不觉再次望向被牢牢制住的薄晓微,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情不自禁地向前冲去,却被身后的歹徒狠狠一计手刀,瞬间软倒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补昨天的,还有一更在下午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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