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越尹
记得很久以前我和叶依敏一起去看电影。欧美的悬疑片,里面有个主角自杀了。当时她指着那个自杀的人说,“你知道吗,自杀的人都会下地狱,因为上帝不愿意原谅自杀的人。”
她说的这句话和剧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当时我也一点都没有在意。
当我再次想起她说的这句话时,我才知道,原来她早就知道,早有预谋。
她选择了一种最激烈最不被原谅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对我们隐瞒了太多秘密。甚至直到死亡都没有说出来。
接完豆豆的第二天,我想想还是不放心,煲了汤想带到她家去。
我还没出门就接到了程阳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话的声音很不对头,甚至有些颤抖。
他问我:“敏子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我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诧异的问:“怎么了?她昨天还给我打过电话来着。”
“她是不是走了?我在她家门口,敲门没人,她助理也说她很久没去上班了。”
“……”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在我脑中炸开。我连汤都没拿就直接出门了。
程阳是叶依敏最亲密的人,可她没有把家里的钥匙给他,反而给了并不那么亲密的我。
我突然想起了她给我钥匙那天说的话,就是我去看她的那一天。
她说:“尹子,谢谢你愿意当我的朋友,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不知道是不是预感,我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的眼泪簌簌的流着,几乎难以控制。
脑海里一幕一幕都是叶依敏悲观哀叹的话。
她每次都会去酒吧点很多酒,可是她酒量特别好,怎么都喝不醉。她对我说:“我怎么都喝不醉,因为我有必须清醒着才能面对的人。”
她在工作的时候总是不眠不休,熬起夜来跟不要命似的,我说她她就说:“要死了就好了,可我就是死不了,做梦都没过到这种瘾。”
……
往事在我眼前清晰了起来。
天哪!越尹!你怎么能这么粗心!她给了你那么多信号了呀!
赶到叶家,门口已经站了两个冷峻着面孔的男人。程阳和纪时。
我拿着钥匙的手在颤抖。当我把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程阳忽然慌乱的过来抢我的钥匙。他发了狂一样阻止我开门。满眼血红,那么狰狞的表情。
我知道,他和我有一样的预感。
我最终还是把门打开了。
空旷整洁的家,清晨打着旋的阳光,开着的窗户,静默包围着我们的暖风。一切都那么安宁祥和。
程阳和我都没有动,只是傻傻的站在客厅里。是纪时去推开了卧室的门。
金色的阳光,旋转的浮尘,和,睡着了的新娘。
叶依敏睡着了一样躺在床上,身上穿着程阳妻子结婚的时候穿的婚纱。她一直锁在柜子里的婚纱她终于是拿出来穿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她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钻石很小,可是衬得她的手又白又细,她梳着好看的新娘头,化着完好的新娘妆。
她是那么渴望当个新娘。可是她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
我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那一刻,眼泪不是流出来的,是迸出来的。
和我一同崩溃的还有程阳。他失控极了,疯了一样把叶依敏从床上抓起来,他去动她的时候,她手心握的药瓶掉到了地上,发出霹雳巴拉的声音。
他非要把她送医院,他坚持她还有救,她不会死。
他走的很快,快到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冲进了电梯。
他背着叶依敏狂奔一路,叶依敏的婚纱裙摆飞扬,那么纯洁的白色,刺得我眼睛疼到了极点。
纪时眼疾手快的追过去。我擦干了眼泪也去追。
潜意识里我和程阳一样,希望她还有救。我跟着跑,跑的很快。
程阳像个机器一样,他一直问我,“她还在我背上么?为什么我觉得她那么轻?”
……
医院的医生只做了基本检查就向我们宣告了死刑。
她已经走了。我不想承认,可她真的走了。毫不留恋的,绝情的走了。我知道她很累,我知道她难过,可我没办法原谅她的先走。
程阳疯了一样抓着叶依敏早已冰凉的手,一遍一遍的呓语:“不可能,骗我,骗我……”
医生看着他那个样子,不住的摇头。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同情。
我不远不近的看着这一幕,脑袋里全是叶依敏的一颦一笑,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还清晰,甚至连绝望的眼神都像在眼前一样。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傻?死了就能证明爱情了吗?死了就能解脱了吗?
我更无法原谅自己。为什么这么迟才想清楚这些事,昨天,她一定是在最无助的时候给我打的电话。可是我居然什么都没发现。
我一直隐忍的情绪突然一刻就爆发。我疯了一样上前把程阳推开。
“程阳你***畜生王八蛋!你***是人吗!敏子流产的时候你不在!她每天打针的时候你不在!她死的时候你都不在!你只知道自己快活!你他妈真该死!该死的是你!”
我知道此刻的我是刻薄的,尖锐的。可我无法自控。
最后是纪时上来从后面抱住我。死死的控制着。他的声音也很压抑:“越尹,冷静点!你乖!别闹!程阳他也不好受!”
我反手一肘子敲在纪时胸口上,手肘骨节处和他的肋骨相撞,很疼。我想他是更疼的,但他还是没有放开我。
我一口唾沫吐在程阳身上:“你们全一群混蛋!纪时你就维护他!你们他妈都不是好东西!全他妈畜生!”
纪时
叶依敏自杀了,她没有遗书,甚至连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一直到她死了,我们才知道她早把房子车子和全部存款捐了出去,成立了一个专门针对父母服刑儿童留守的基金。她工作室的一切都送给了她的助理。她就是那么孑然的走的,唯一的遗产是送给越尹的婚纱。
送走叶依敏,越尹一直情绪都不对劲,尤其当她拿到婚纱的时候,表现的尤其明显。我从来没见过她哭的那么伤心,甚至八年前都不曾。
隐隐我感觉我们之间好不容易找到的平衡点突然被打破了。她把对程阳的怨恨和不信任都转嫁到了我身上,对我满腔愤怒简直像见了阶级敌人:“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我再想解释几句就说:“滚!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想到那人渣!”
我和越尹经历的一切都仿佛在走着程阳和叶依敏的老路。我很想告诉她,我们是不一样的,可是我实在找不出有力的论据。我害怕她对号入座,继而不再相信我。
然而越尹还不是我最头疼的。另一头,程阳那家伙显然更可怕一些。作为兄弟我无法不管他,可这事儿我想来想去我不知道该怎么管。
自叶依敏死后,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颓的不像个人,说实话,我都忍不住有点害怕他会想不开。他现在每天睁眼只做一件事,逼着他的妻子沈亚恩。因为叶依敏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她。
事情到这份上了,也不知道沈亚恩是为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说,整个把程阳往绝路上逼。
看着程阳那疯狂的样子,我忍不出教训他:“你逼沈亚恩有什么用,你在外头这么多年的破事她没杀了你就算好了!你这算什么?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程阳还是那副死颓的样子,执拗的说:“求你了,求你,纪时,你帮帮我,去问问她,小敏到底和她说什么了?她到底说了什么!”
看他那执着的眼神,我知道,再拒绝也没有意义。思前想后还是把沈亚恩给约了出来。
沈亚恩和叶依敏是两种人,叶依敏身上带着点高傲,有种设计师的另类,再加上她出身和经历的关系,总让人觉得有点yīn郁。而沈亚恩自幼出身良好,明媚得像四月的阳光。
我们约在咖啡厅,她大大方方的坐在我对面,她是带着女儿来的,刚会走路的孩子闹个不停,但她还是耐心极好的照顾着。
看着那孩子,我突然有些不忍心。说起来她也挺可怜的。良久,我轻叹一口气问她:“叶依敏到底和你说什么了?是不能告诉程阳的话吗?”
她笑笑,看着我说:“我能和他说什么?我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他从心眼里觉得是我说了什么把叶依敏逼死了。”
她喂孩子喝了点奶昔,低垂着头,仿佛漫不经心:“有时候也觉得挺没意思的。”
“程阳现在有点心结,也许……你可以帮他。”
“我告诉你叶依敏并没有和我说什么你信吗?她只是很平常的和我讲了讲她和程阳的故事,然后告诉我她得了脑瘤,快失明了。她说她要离开了,所以最后任性一次才破坏我的家庭,然后让我好好照顾程阳。我不觉得我有义务告诉程阳这些,他们的婚外情已经严重影响我的生活,但作为女人我同情她,仅此。”
我一时哽住,回想起叶依敏让我帮她签字前说的那些话。突然间,像串珍珠项链一样,一颗颗都串了起来。
沈亚恩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真的觉得这些话你不用告诉程阳。说了他也不会信,就让他觉得是我逼死叶依敏的把,这样他大概会好受一点。”
“……”
我一个人开车开了很久,心不在焉连闯了两个红灯。看着人流熙攘的世界。我突然开始有些迷茫。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有情人。可悲伤的故事远比幸福的故事更多。
有些感情不能复制,稍纵即逝,永不回头。我不确定我有没有能力可以抓住。
爱情究竟是什么?爱情的结局又是什么?婚姻是爱情的结局还是爱情的开始?
我和越尹呢?到底是在走向结束,还是另一个开始?
又番外
四
徐絮讷讷的握着纪允的手机,正神游四方,突然感觉面前多了一道yīn影,原来是纪允开完会了。他一脸好整以暇,居高临下的看着徐絮。
“你开完会了?”徐絮问完又觉得这句有点多余,赶紧把手机递上去说:“有个叫越尹的女人给你打电话了,是我接的。”
纪允看到手机屏幕上的亮光,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他冷漠的接过手机,几乎斥责的说:“谁让你开我的手机?谁准你随便接电话?”
徐絮一下被他yīn郁的脸色弄懵了,磕磕巴巴的说:“我……我就看你手机最新款……想玩玩游戏……”
“不要随便看别人的东西。这人做人最基本的教养。”
“……”
纪允就那么佛袖而去。徐絮望着他的背影发呆半晌。
从小到大徐絮从来没有感觉这么挫败过,她一路见什么踢什么。整个沦为一社会破坏分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点难过。
是,她没有教养,她爸妈在她还不懂事的时候就死了,谁来教育她?她就这么猖獗的长大的,不行吗?
她越想越纠结越想越气,只恨自己怎么没学武术,早知道纪允是个混蛋就该把他打个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
晦气死了,又浪费一天时间了,正事也没干,现在真糟透了,这边厢得罪了那人渣,那边厢纪允算是走不通了。这个月一单都没做成。真是死定了。
她自嘲的笑了,瞧瞧,王子纪允和她谈的话题是“教养”,而她想找纪允谈的,是“温饱”,人和人,果断是不一样的。
就在她以为身处绝境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了好消息。有一家私立医院突然给她打来电话,想和她好好谈谈订单的问题。
徐絮本以为这是天意,天无绝人之路。结果没想到这条新路也是条绝路。
她花了巨款打的到达目的地,和那边的负责人聊着聊着就觉得不太对劲,他们三句不离纪允,这是啥意思啊?
徐絮纳闷的问:“咱们不是谈药吗,咋一直扯纪允啊?”
谁知那边负责人憨厚一笑说:“不瞒你说,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医院很需要纪允这样的优秀医生。听说你是他女朋友,能不能问问他的要求?当然,这事办成了。你卖的药我们会大力引进绝对没有问题。”
“……”看着那负责人诚恳的脸。徐絮真是欲哭无泪,早知道不坐的士了……巨款啊……
五
月底她只拿到了800块钱的基本工资,但她没空丧气,因为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奶奶生病住了院。
前前后后一通折腾,加住院费花了一两万。她钱不够,豁出面皮找邻居借的。总算是把***情况稳定了下来。
奶奶当初被送到仁心的时候,徐絮其实有幻想那么一小下,也许找纪允能帮帮忙。但她回头一想,他都那样说她了,还找人家帮忙也太不要脸了。
这天夜里,她留下来陪床。八十多岁的奶奶睡眠浅,没睡多久就醒了。握着徐絮的手就哭,和以前每一次一样,让人心酸的要命:“小絮啊,奶奶现在是一天不如一天,要是哪天走了,我的乖孩子可怎么办啊……”
老人家泣不成声的模样徐絮看的实在难受。借口去打点开水逃离了病房。
她躲在水房里突然就崩溃的大哭起来。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就那么伤心。就突然一连串的情绪全上来了。从小父母双亡,和奶奶相依为命,遇人不淑,找不到合心意的工作……好像一切都是那么不顺利,她也觉得好累,可她像没有脚的鸟,只能不停的飞,直到死亡的一天。
她没想到的是她会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再遇到纪允。
彼时,他是值夜班的医生。刚查了下房,路过水房听到有人在哭就好奇的去看看。
医院经常有这种事,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纪允看的有些麻木和冷感。
他推开门礼貌的问:“小姐,你没事吧?”
徐絮下意识的一回头,纪允看清她的样貌后诧异的说:“是你?”
徐絮这下也认清了纪允。赶紧擦干了眼泪,满不在乎的说:“怎么,有事啊?”
纪允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还是平日清冷的口吻:“家人在医院?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谢谢,不用了。”说完,徐絮转身走了。嗯,这一次她的姿态很高,很好。
其实纪允并不是徐絮奶奶那一科,只是住院部刚好在一层,他才巡到。回值班室后她特意到护士站把这一楼层所有病人家属的联络方式看了一遍,最后锁定徐絮和徐絮***病房。
其实对这丫头纪允还是有点内疚的。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那么失控过,他对她说的那些话也不够绅士。总之,事后他有些后悔。
所以这次她到他眼皮底下来了,也就想着帮帮她。她***主治医生正好和他挺熟,他特意逛过去嘱咐他多多照顾徐絮的奶奶。
那医生一听一贯不爱管闲事的纪允居然来托他帮忙,一时也是兴致大起,谁说医生就不八卦?
“哎呀,这奶奶是你谁啊?哎呀我看看。哦……这位老人家有个年轻漂亮的孙女……啧啧啧。”
纪允无奈:“年轻是有,漂亮谈不上吧。再说了,只是朋友而已。”
“朋友分好多种,女朋友我肯定给你重点照顾,要普通朋友……”
“少废话,让你照顾就照顾。”
“哎妈,还不承认呢,大老爷儿们有啥好害臊的。那姑娘我见过,长得挺不错的,尤其身材,我瞧着最起码36C。”
“……”还真是人渣全在医院里啊……
六
纪允的朋友后来果真是好好照顾徐絮的奶奶了。由于那位医生也很年轻,闹得同病房的病友都以为这医生看上了徐絮。徐絮的奶奶自然高兴的不得了啊。年轻的大夫,前途无量啊!
于是对这位大夫老人家是热情到一个不行。把人小大夫弄得都有点莫名了。直到一次例行检查后,老人家拉着人大夫不让走,唠嗑半天才杀出重点:“……你要看上我们家小絮就赶紧追,我家小絮年轻勤快又好看,追的人可多呢。”
这不说还好,一说把人小大夫给吓得,连连否认:“奶奶您这可误会大了!我特别照顾您是徐絮男朋友特别交代的。徐絮男朋友是隔壁科室的副高纪大夫,比我可本事多了!”
小大夫就这么把一桩绯闻一锤定音了。由于纪允在医院里人气非常高,几乎所有未婚女性都曾幻想过纪允,所以纪允的女友自然也是引起了众人的讨论,每天来病房里检查,巡房,路过的人可谓络绎不绝,严重影响老人家和其他病友的休息。
徐絮忍无可忍,终于气势汹汹的把纪允堵在了办公室里。彼时,他白袍未脱,脸上有明显的疲惫。看徐絮到来有些意外,“找我有事吗?”
徐絮山大王一样猛一拍桌子:“你陷害我是不是?”卧槽,她这么积极向上,健康茁壮,遭逢陷害真是倒霉透顶!
纪允一脸莫名:“我怎么陷害你了?”
“你干嘛多事?谁需要你照顾了?你干嘛和你同事说我是女朋友!我被你害死了知不知道?”
纪允楞了一下才搞清楚徐絮说的话。他一贯冷静,立刻就猜到大概是同事真的误会了。他诚恳的道歉:“不好意思,我会去解释的。”
“**……”徐絮刚准备继续说下去,办公室的门就突然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推开了。
纪允和徐絮同时被这不速之客吸引了注意,都抬起头看着他们。
那几个男人嚷着:“王义封在哪!***龟孙子给我出来!”
纪允和徐絮同时意识到,不妙,这架势大概是医闹来了。医患纠纷本来就已经很麻烦,一扯上这些医闹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王医生是纪允的同事,近来他按照正常程序手术,但术后病人排异现象严重最后死亡。王医生也很惋惜,但他已经尽了全力。那病人的家属一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认定是王医生的失误把人弄死的。隔三差五来闹,这会儿更是请来职业医闹。
纪允表情严峻,眉头微蹙,严肃的回答:“王医生不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走法律程序。他之前也明确表过态。”
“你们这些没有医德的医生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蒙谁呢!要是王义封我叔能死吗!杀人大夫!杀人医院!”
“你们认为这是医疗事故完全可以去鉴定。我们这边都有很全的记录。上次我们副院长也和您家人说过,希望可以走司法程序。”
那几个男人中有个不耐烦的说:“少跟他说废话!王义封位置在哪!全他妈给他砸了!”
“就是,还跟他们废什么话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就操家伙闯进了办公室,开始各种砸东西。霹雳啪啦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砸。徐絮知道医闹厉害,但也是第一次见着,十分傻眼。她下意识去阻止,不想被人家一巴掌掀好远。
她火气蹭蹭蹭的上来了,叉着腰就开骂。她一贯不是什么淑女,骂的话自然是不好听的。那几个医闹一时火气也来了。
其中一个男人突然冲出办公室,等他再进来,就见他手上已经多了个小桶。
还不等徐絮意识到那是什么。纪允已经两步跨了过来,猛地将她挡在了怀里。
“哗——”一桶油漆从天而降。
徐絮吓得赶紧闭了双眼,下意识往眼前那温暖的怀抱里一缩……
40
40、第三十八章
纪时
越尹一个短信把我从飘忽中拉回现实。屏幕上不大不小的黑色字体此刻像几人高的浪头,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我卷入惊涛骇浪中去。
【媳妇15:32:我最近心里有点乱,我在重新梳理我们的关系,也许,我们最近可以不见面。】
握着手机,只觉这大热天的风吹得也挺凉的,冷不丁就打个了寒噤。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难受,委屈,更多的是无奈。女人真是难伺候的动物,她永远都不会懂,我想给她全世界,一刻我都不想等。
我一个电话拨过去,响了很多声几乎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她才接起来,想必她也经过许久的挣扎。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有些疲惫,还不等我说话就先声夺人:“有什么事能过段时间再说吗?我心里乱。”
“你乱什么?叶依敏的事和咱俩的关系有联系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我这段时间够累了,你跟着添什么乱呢?”我焦虑极了,口干舌燥,我有些庆幸这样的对话是在电话里,不然我真的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去做伤害她的事。
她沉默片刻才说:“你觉得咱俩能走下去吗?我现在挺怕的,我说真的,敏子这事儿对我影响特别大。我这几天都在想,要你妈也去跳楼呢?你是不是会和程阳一样?我真的没自信能比得过你妈。”
荒谬,我忍不住抽气:“我妈不会的,她老怕死了,一点头疼脑热都上医院呢!跳楼?怎么可能?你都想的什么啊?能不能想点好的啊?”
越尹也渐渐激动起来:“跳楼只是自残的其中一种方式而已,不说自残,她要真气出个什么,你怎么办?你选谁?”
她毫无现实根据的选择题让我哑然。我没有答案,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可能。良久,我诚恳而疲惫的说:“我爱你越尹,真的。”
“程阳还爱叶依敏呢,你看看他让她过的什么日子?”
她咄咄逼人字字在理,我说不过她,有些气馁,只能无力的说:“我和他不一样。”
“我真不觉得你们有多不一样。”
她有些嘲讽和明显不信任的口气瞬间激怒了我身体里一直叫嚣着的热血分子。我左手狠狠捶在方向盘上,笃定而坚持的说:“咱现在去领证。”
“我们不可能领得到的。”
“我自己要结婚,凭什么领不到?!”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
我连续提了几次速,先到越尹单位把越尹接走,随即一路到了哥儿们杵着的那个区民政局。我心中也自有考量。现下也只能靠这哥儿们帮帮忙。证先拿着,旁的回头再说。
我一过去,直奔哥儿们办公室,谁想哥儿们一听我的来意,一句话回我:“对不住,纪时你的材料不全?这证我没法给你办!”
哥儿们一脸为难的看着我和越尹,那眼神,我瞅着就不太对劲。我问他:“哪儿不全?缺什么?我去办。”
他叹了一口气:“得,我给你交底儿吧,你们家上头都交代了,不能给你办这事,你还是回去求求他们吧。再说结婚是大喜事,闹不痛快了结婚也有yīn影。”
……
哥儿们明话都给亮出来了,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我们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哥儿们的办公室。我的心情很复杂,也很自责。虽然越尹一路都没有说话,但我看得出她的眼里也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期待。
我斟酌半天用词,才缓缓安慰:“我们肯定能办成的,等我回去和家里商量下。”
一直没有说话的越尹冷笑了一声,突然抬起头看着我,目光是那样锐利和冷淡,她几乎斥责一般说:“多好的男人啊,多好的爱情啊!呵!想想这些算什么?!婚都不能结,这些又算什么?”
“我明天就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看不用你给我交代,你们家就给我一个胶带了!”
我皱眉,一把抓着她的手:“越尹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讲道理?”
越尹终于歇斯底里的发作:“我就不讲道理怎么?我一直就这样!不爱要不要!”
看着她失控的模样,我的心也一寸一寸凉着,“你跟我耍横是不是?”
越尹撇过头去,冷哼一声:“我走了,你自便。”她甩开我的手,决绝的走了,头都不回。
看着她那潇洒的背影,我他妈心里一团火烧的旺极了。
我无处发泄,只能一脚把身边的垃圾桶踹得震天响。
“**。”
越尹
人长大了,总比不得小时候容易快乐。一点点事总会积压在心里,久而久之,以为不快乐的事都忘了,可当遇到点什么的时候,却又一股脑儿全跑出来,反倒比之前还要清晰。
当人有心事的时候,就代表他渐渐成熟了。所以我一直觉得成熟不是个好词。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天渐渐黑了,暮霭沉沉,天际的边界线越来越不明显,仿佛全世界都融入一个黑暗的网织。路上路灯整齐划一,仿佛一串连接着整个城市的珍珠项链,璀璨明妍。
我转了很久,在无人认识的街头,仿佛把所有的郁气都走了出来,那些难受纠结失望都被微尘扬起的宽阔马路吸附了,剩下的,全是理智。冲动过后,人会变得无比冷静,可冲动的结局却已经产生了。
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们的问题,绝不是纪时一个人的错,我该努力站在他身边,努力配得上他,而不是耍脾气让他更累。
我想清楚后,在街上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转到纪时家去了。
我一直等,一直等,无聊的时候把他家报箱的报纸都拿出来看。那么多报纸把报箱都塞满了,他完全没看,可见他最近该是忙到怎样的地步。
那一刻我真的很后悔,我这个女朋友不体贴也就罢了,还蛮不讲理。
很晚了他才回来。也是一脸疲惫的样子。明明还在最好的年华里,看上去却隐隐已经有了几分难掩的老态。我心疼极了。那一刻,我真的很想站起来拥抱他,告诉他我错了。可我这人偏偏要面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可不是就我的真实写照!我知道我这么出现很突兀,却还是故作没事的扬了扬满手的报纸说:“你看你家报箱都塞满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的口气。
他没理我,无声的打开门,末了回头对我说:“进来。”
我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进屋。没有开灯的屋内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纪时的一双水光闪亮。他方把门关上,立即整个人扑上来,将我狠狠的压倒在墙上。他的气息像狼,危险而急切。而我,像离了水的鱼,只能在他的深吻中寻求生机。
我们都急于排解身体里那些yīn郁,唯一的方式就是在床上。身体的角逐和纠缠,筋疲力尽仍不罢休,我们像两只寂寞的野兽,只有紧紧的拥抱才能感受彼此的存在,才能相互慰藉赖以生存。
他一刻也不愿离开我的身体,我躺在他胸前,疲惫至极,身体几乎麻痹。
他抱着我,明明盖了被子,可我们两个毫无来由的颤抖着,他的声音夹杂着疲惫,气息有些不稳的说:“越尹,别和我闹了,我都怕了。”
我眼眶一瞬间就湿了,嗫嚅着说:“我也是。”
我紧紧的抱着他,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安眠。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越尹,这是你深爱的男人,你该倾尽全力对他好,才不辜负这么多年的等待。
很晚的时候,妈妈打来电话。我看了下时间收拾着回家。纪时有些舍不得我回家。抱着我半天都不松开。
他说:“相信我,越尹,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反手抱住他,安慰他:“如果这辈子我们不能结婚,我就这么和你在一起也挺好的。”这话出自我的真心。这么多事过去,我累了,我更不希望纪时累,如果可以,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
爱的终点也并不是结婚不是吗?
纪时送我回家,我们在破旧的铁门前告别。我一个人上楼,因为心情不错,我甚至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一打开门,家里灯火大亮,我妈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候,这情景吓了我一跳。还不等我说话,我妈先发制人。
她用淡漠的口气说:“今天你去民政局了?”
我吃不准她什么意思,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今天纪家请我喝了杯茶。”她用无比自然的口吻说:“你真的喜欢那姓纪的吗?”
我们同住一个屋檐,对话的内容却一直停留在吃喝用度的小事上。我从来不曾把她当做一般的母亲,也不曾与她谈心。此刻她如是说,我不知道她是想羞辱我还是其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良久,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拿着吧。这把钥匙给你。”
牛皮纸的信封,角落里有个凸起的角落,看轮廓确实是一把钥匙。
我没有接,问她:“这是什么?”
“瑞士银行保险箱的钥匙,你爸爸留的最后一笔钱,他留给咱们娘俩的最后一笔钱。”
多少年了,我们从不曾心平气和的谈论过我的爸爸。即便偶尔她提起他,也多半是刻薄的骂咧,可是今天,一贯心冷的我的母亲尹萍女士,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渐渐哽咽了,那样深刻的眼神,仿佛有海一般博大的深情。我有些出乎意料,因为我一直以为她早不爱我爸爸,不然当年她不会花枝招展的想要去傍别的男人。
她眼眶红红的对我说:“他就是不肯说出来才没命的。他临死都要给我们俩留点儿。”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八年前。”
“……”
作者有话要说:补齐了,其实最近这几天我都没写文~新文也是在发存稿!
握拳!我不能这么堕落了!!!
我要完结!我要交稿!!!!!!!
这文申榜失败并且也成功不了了,……我会努力写的!:-(
新文是存稿的,不影响《今天》的更新,不会有了新的忘旧的大家放心……
第三十九章 我的歌声里
越尹
那天我坐在十平方不到的厅里,听妈妈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从她和爸爸的过去讲到现在的我们。
那是我们八年来第一次交心的深谈。她讲这些故事的时候一直忍不住流泪,眼神哀戚,而我,听得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我妈自幼出生富裕,她爸也就是我外公有幸成为开国第一批捐出财产的民族资本家。由于外公觉悟良好,在最初的那几年家里并没有吃到什么苦头,反倒是得了不少褒奖,我们家族在当地也颇有声望。
我妈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大学生,她是一路顺利读上来的,娇生惯养倔强乖张,再加上是修行钢琴专业的,因此格外清高。
她当年读的是师范大学,和我爸爸是同校不同专业的同学。他们的缘分源于偶尔成于必然。
我爸爸是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人,爸爸是纯粹的泥腿子,从乡下进城,边工作边学习,一朝如愿考上大学,一直心心念念的期盼知识改变命运。
妈妈当年在学校里追求者众多,甚至现今著名的学者、诗人都曾经是她的裙下之臣。众星捧月的待遇让她对男人极其不屑,经常恶作剧整她的追求者。我爸就是其中一个。
我爸为人木讷老实,又很执着。当时的他听不懂我妈的那些揶揄,也完全不把我妈对他的各种恶整放在心上。反倒越挫越勇,凭着惊人的毅力和赤诚的痴心,硬是把妈妈这朵高高在上的花朵给采摘了下来。
很俗气的故事由此展开,他们的关系被外公知道后,外公强烈的反对,甚至找通关系要把爸爸的学籍开除,最后是妈妈以死相逼才把爸爸留下。
外公当时想把生意做到国外去,一直在准备举家移民,而妈妈的叛逆让他彻底死心。在妈妈还没大学毕业的时候,她全家迁徙到了国外,只剩她为了爱情还坚守在那座城市。
她拿着外婆留的一点私房钱和穷到饭都快吃不上的爸爸结婚了。在十平方都没有的集体房里。面对着一贫如洗的家,感恩的爸爸对她发誓:这辈子一定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一定让所有的人都羡慕她,觉得她嫁得好嫁得对。
勤恳敬业的爸爸根据分配进了文化局,然后一步步升迁,到了后来的如日中天。
他一直不是贪婪的人,他只是一直对妈妈心存愧疚,他觉得妈妈跟着他吃了太多苦,他渴望能让她过上更好的日子。
他收受了第一笔贿赂的时候,他给妈妈买了一枚钻戒,来弥补他们婚姻的缺憾。一无所知的妈妈收到钻戒很感动很高兴。她只是感动这么多年过去,爸爸仍记得他的誓言,而走入的歧途的爸爸,以为妈妈那是对财富的渴望……
爸爸像我一样,觉得妈妈应该是受人呵护的娇弱菟丝花,所以我们都拼命的敛财供给她的生活。钱是魔鬼,它让本性淳朴的爸爸迷失了,他在绝路上越走越远,而妈妈却一无所知。
在他已经覆水难收的时候,他把那枚钥匙给了妈妈。随即没多久,他被抓了。
真真如同晴天霹雳。妈妈怎么都想不到他会有那些想法,更想不到他已经堕入了如斯深渊。他不见我也不见妈妈,一心在看守所等死。
妈妈悲痛欲绝,她只想把爸爸救回来,当时她救人心切,甚至答应了别人屈辱的条件,所以有了那一夜,我流产在家休息,她打扮的明艳照人要出门的一幕。
我用我的十万块钱压岁钱击溃了我妈最后一丝自尊。那一刻她恨极了,恨我爸和我都那样难堪的想她。
她最后还是哪里都没去,爸爸也没有逃过一死。我们的家散了垮了,如果不是我还没长大,她生无可恋,早跟我爸爸走了。
我们的关系一直不好,她也不想解释,一直破罐子破摔。直到今天,她终于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她对我说:“越尹,我最近常常觉得我老了,不知不觉,你都要嫁人了。”她的眼泪深深的触动着我的心,她幽幽的看着我,那样无助的表情:“我已经没了你爸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那一刻,我心中郁结多年的心结终于被解开。我像小时候一样扑进妈妈的怀抱。我知道我不该哭,可我还是忍不住流泪了。
我和她,都一样倔强,所以这么多年,我们明明彼此依赖,却针锋相对,仿佛只有刺伤对方才能获得存在的快感。
感恩上苍,在她还身体健康的时候就把一切的误会都解开了。至少她还在我身边,至少,一切都还来得及。
头顶被妈妈的眼泪浸润濡湿,她憋屈了多年的眼泪终于一次都流了出来。我终于知道,她不是不想爸爸,她只是太想太想,想到只能用恨才能支持着活下去。
那一晚,我是窝在妈妈怀抱里睡的,像孩子一样,将自己所有的脆弱和丑陋都暴露在她面前。这个世界上,母女之间永远都没有隔夜仇。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这句话,我到如今才终于理解。
妈妈一直慈爱的摸着我的头发,仿佛有很多话要说,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对我说:“我知道你想和他在一起。你们到国外去吧,纪家不会接受你的,你们就算勉强留在这,就算勉强结了婚,我瞧着他们家俩老家伙也有你受的。”
我“嗯”了一声,并没有将她的忠告放在心上。
因为对于这笔钱,我有了新的念头,对于我和纪时,我也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爸爸留给我的钥匙,我把它交给了陈圆圆,委托她替我把这笔钱都捐给希望工程,让更多孩子可以受教育。起初陈圆圆将信将疑,当她真的拿到那笔钱的时候,她才无比震惊的给我打电话。
她对我报出了一个我都无法相信的数字,那是我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只是,数额越大,我越觉得我的决定是正确的。那不是我该拿的。
她说:“你丫真是个疯子!这是你爸拿命换的!”
“正因为是我爸拿命换的,我才觉得这些钱该用在对的地方。”
陈圆圆半晌都没有说话,我知道她也是为我考虑,她终归是希望我能过的好,她苦口婆心的劝我:“这些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爸爸留这些给你就是希望你能过好日子。他觉得最对的地方就是用在你身上!你幸福,他才能瞑目。”
解开了心结,很多很多东西都在一瞬间豁然开朗,我笑的非常坦然,无比轻松的对她说:“圆圆,我会幸福,我决定要幸福了。”
纪时
结婚的事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我爸妈好像铁了心了,别说跟他们提要户口结婚的事了,他们连见都不愿意见我。
我三次回家,三次都吃了闭门羹。
这个结果,绝对不是我愿意的。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对越尹解释这些,我突然觉得她说的挺对的,我真是个没用的人,我连和她结婚的能力都没有。我真的没脸要她没名没分的跟着我,她吃的苦已经够多了,看到她难过,我心里跟刀绞一样疼。可我绝不可能放弃她,这一生都绝无可能。
我给她打电话,她口气很轻松,见我有些不郁,她还反过来安慰我,和我讲很多道理,那么乖那么懂事。我更舍不得放手了。
每次在我觉得人生无路可走的时候,我总是拼命回想前几年和朋友自驾进藏的那段旅程。一路漫长而单调的车道,山路崎岖,海拔又高,路况好的时候,视野前方只有无限延伸的马路,路况不好的时候,挡风玻璃外面只有一片漆黑。常常是无人区,常常是七万八转的盘山公路。常有飞沙走石飞速地从窗外掠过,几乎九死一生。每次到达一处美景,那种豁然开朗的心情总是提醒着我,这个世界上没有绝路,只有坚持,坚持,再坚持。
我不知道未来还有多远,但我告诉自己,我还可以再坚持。
我们还是像平常的情侣,约出来见面,看电影,逛街,吃饭。她带我去吃湘菜,特意选了小有名气人又没那么多的馆子。
我和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吃饭。菜狠辣,我们都吃的嘴巴红红的,尤其越尹,简直就像《东成西就》里的梁朝伟,她懊恼的拿小镜子照着,无比后悔来吃湘菜。
娇嗔的小表情。可爱又迷人。
她沉默的喝着茶,我们都安静下来。我放下筷子,思忖着该和她说点什么,也许,该道个歉,作为男人,这一切确实是我的问题。
“我……”
我话还没说话,越尹已经打断了我。
“对不起。”她先我一步道了歉,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满眼诚恳和笃定,她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很多,从我们上学的事想到现在的事,真难以置信啊纪时,我们的生命已经纠缠了快二十年了。”她扯着嘴角笑了,眯着眼,像小猫儿一样,仿佛回到了八年前。
“我不会放开你,也不会再说那些任性的话,我不该把一切都给你背负,我想我们在一起,所以从今天起,请给我机会,我们一起为未来努力。”
我难以置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之间只是傻傻的瞪大了眼睛。大概是我呆头呆脑的样子惹恼了她,她瞪我一眼:“丫听到没啊!我巴拉巴拉说一堆掏心窝子的话,你没反应啊!”
我看着她,激动的手都开始抖了,“媳妇儿,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我使劲拧了一把我的大腿,疼,真的疼。我高兴的咧着嘴大笑:“原来不是做梦!然是真的!”
我不过是高兴的有些得意忘形。老天就毫不留情的给与我打击。越尹看着我又羞又恼,正准备骂我,她还没开口,我们桌子旁边就多了一个威严的身影。笔直的站着,不怒自威。老人家精神矍铄,银丝满布却仍目光锐利。
我抬头,看到了奶奶那张无比严峻的脸,心底好不容易浮起的一点欣喜火苗像被人泼了一盆水,哧的一声全熄了,只剩一点余烟可怜兮兮的飘拂。
我站起来,把旁边的椅子给奶奶拿了一张过来,她老人家一言不发的坐下,来回看了我们几眼,我也吃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大气都不敢出。
越尹应该比我更紧张些,她正襟危坐看着我和奶奶,不卑不亢也不说话
最后是奶奶打破了沉默。她说:“我来这接待接待老朋友,还能遇到几百年见不着人的孙子,真是荣幸啊!”
我如坐针毡,手心已经被汗濡湿,硬着头皮说:“最近比较忙,正准备明天去见您呢!”
她毫不留情一个爆栗在我脑门上敲了下去:“不孝孙!我都不兴说你了!这女孩谁啊?就你妈说的?不三不四把你勾得没魂的坏女人?”
“奶奶——”
她一转头,视线扫向越尹。我对纪家的人那不留情的嘴实在太过了解,我不能再让越尹受这等侮辱。我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说:“奶奶!她怀孕了,受不得刺激。您要是要说教改明儿我一个人听你说!”
奶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原本严肃的表情立刻松了下来,爬满皱纹的眉眼间增添了几分惊喜。这老太太,平常老念叨出身门第什么的,但是只要扯到重孙,她就什么都不计较了。老人家活到这把岁数,就想看着儿孙满堂。
奶奶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转头看着越尹:“真有了?”
我忙对越尹狂做眼色,这会儿把马虎眼打过去,把大人们骗过去,孩子的事以后再努力。
越尹垂着头,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突然紧张起来,这丫头最爱和我对着干了。
她抬起头,抿了抿唇说,“奶奶,我没有怀孕。”
只一句话,把老人家眼里的火花都浇熄了。我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心也瞬间降到十八层地狱。
就在奶奶要发飙之前,越尹突然又开口说道:“奶奶,不瞒您说,我和您孙子纪时已经前前后后纠缠了快二十年了,纪时这家伙赖我赖很久了,别的把握我没有,要您真想要孙子,我觉着吧,大概只能从我的肚子里出来。”
奶奶不笑也不怒,只是饶有兴致的眯了眯眼:“你威胁我?”
越尹笑:“不敢,我只是想和您说,我和纪时是真爱,希望您能成全。”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趁奶奶还没什么表情,我马上蹭过去耍无赖:“奶奶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没她我得死!我死了你肯定更没重孙了!”
奶奶嫌恶的甩开我:“起开!像什么样子?你这破德行哪像我们家孩子!我早说你那个妈就教育不好孩子!”
“我不管!反正您要是反对,我就和越尹一起去跳楼!”
奶奶不屑乜我一眼,“得了吧你!弄得我跟什么恶奶奶一样!孙子的姻缘我去阻止不是折寿吗!我还想活长点!我就看你这皮猴子这么久没见了,过来逗逗你!”
我无语:“奶奶!这个恶作剧真的不好玩!”
“谁让你不来看我!该!”奶奶稳健的起身,离开了我们的座位,末了,响起什么似的一转头对我说:“改天到我那去一套。”她顿了顿,又说:“带她一起,负荆请罪!”
我立刻从***话里悟到了转机,了然的看了越尹一眼,她显然也听懂了***暗示,脸上满是神采奕奕的光。
我赶紧上前,谄媚的跟在奶奶身后说:“奶奶真好!果然全家只有奶奶是亲的!”
“马屁精!”
“那您准备怎么和爸妈说啊!”
奶奶不屑的瞅我一眼,口气中不无得意:“他俩结婚都是我做的主,你俩的事我要做主他们还敢反对?”
我和越尹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奶奶您太伟大了!”
……
作者有话要说:文写到这里,大家可以当做双结局,该揭开的我都给揭开了……也没什么悬念……我最近也不是没写这个文……这个文我前面一直在修,,并且增添了一两万的内容在前面……基本上纸会是非常完整的……
网络版还剩一个很具体很温馨的交代,请容我放在纸里……也就是,这个文目前要停在这里了……鞠躬……
不瞒大家说,这个文是我写文以来收益最差的文,基本上V文都属于没有意义……
但是全部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男朋友回国,我把这个文耽误了……所以很抱歉很抱歉……对于追这个文的读者……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都是我的问题,让大家失望了……
这个文还剩大概两万的内容以及一个纸番外……我现在正在很努力修文,这文签给了北京一家公司,听说这家公司做很认真,编/辑也和我说定稿以后两个月就能上市……所以我估计两三个月就可以上市了……而且编/辑说,上市一个月就能放结局……虽然我很希望大家买,但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到时间我会把结局放上来……这个文里,我写了很多我和男朋友谈恋爱的各种猥琐故事……倾注了我很多的感情……虽然有点纠结……但是结局和我一贯的风格一样,是很完美的……结局容我留一个小小的悬念……我相信大家都不会失望的……
我们生活在这个复杂的地球上,因为有爱,所以我们还会生活很久很久……
这本,我想送给我相伴五年的那个人,从早恋到现在,虽然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但是我曾有一段无悔的青春。
祝大家幸福,感谢这么久的时光有你们相伴。
写文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