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1)
你是否相信,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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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斌第一次见到丁浩的时候,是在小学二年级。
丁浩从小就长得格外漂亮,带着一股机灵劲儿,乌溜溜的眼睛一转就能带出一个鬼点子来,笑起来露出的小白牙和浅浅的酒窝看得人心里发甜,让人忍不住想跟他一起笑,一起闹。
可是白斌不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他不可以这么做。所以他就那么一直远远的看着丁浩,直到有一天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开始接近他。
如果说一个人一生中非要强求点什么,那么白斌这辈子最想要的就只有一个人,丁浩。
也说不出为什么一下就陷进去了,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是非他不可了。
白斌自幼跟着白老爷子一起生活,他学习的课程很早就超越了周围的同龄人,他的家庭和生活环境让他过早的成熟起来。
但是白斌第一次真正的成长,是跟“离别”这个词连在一起的。
白斌一直都知道,他的将来已经逐渐被规划清晰,早晚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丁浩也会离开。也许是大学,也许是高中,甚至是更早的时候,他们终究会逐渐疏远。
白斌明白,他无法阻止“将来某一天”的到来,他能做的就只有再多看看丁浩,多记住他一些。
但是这个“某一天”,在丁浩的一句话后,突如其来的就到来了。
丁浩那时候还在读初中,他一边背着书包,一边拿脚踢着一个网兜里的足球,笑嘻嘻的跟一帮男孩子们勾肩搭背地走过。丁浩嗓门大,说起话来老远就能听见,“哎,我跟你们说啊,我爸答应我去市二中啦,到时候我们可就是对手了,再踢球儿我可不让着你们啊!哈哈哈!”
“真的啊,丁浩,你可舒服了,到时候跟着李盛东还能溜出去看小电影……我也一直想去来着!”旁边的男孩一脸的羡慕,在丁浩肩膀上捶了一下,挤眉弄眼的,“我可听说了,李盛东还找了一个初三的学姐当‘女朋友’呢!”
“瞎说!”丁浩义正言辞的反驳了,“那是李盛东上赶着追人家呢,就他那模样的哪儿有人看的上啊,哼哼,等小爷去了……”
白斌坐在车里,静静的看着丁浩他们走过去,嘱咐司机跟在后面。等到几个孩子在回家的路上散开之后,他才截住了丁浩,从半开的车窗里对丁浩说了一句话,“上车。”白斌那时候变声期,声音有些低哑,但是他说出来就带着几分难言的磁性。
丁浩有些抗拒,他认识白斌,知道这是他爸以前顶头上司家的公子,“干、干吗?”他也不想结巴,可见着白斌就忍不住紧张。
白斌打开车门让他上来,自己往旁边让了一个位置,“你家里有点事,丁叔叔让我来接你。”
丁浩抱着足球就进去了,他坐在车里还是紧张,车座椅上是软软的白羊毛套垫,脚底下也是干净的,旁边坐着的那个人自然是一如既往的高贵优雅。丁浩偷偷拿眼睛往旁边瞥了一眼,瞅着白斌侧坐在一边看书的安静模样,觉得这人真的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这个人太完美了,像是从书里印出来的模范学生,恨不得不食人间烟火了都。
丁浩把怀里的足球抱的更紧了些,他坐在那有些不知所措,觉得玩得一身脏兮兮的自己简直跟白斌身边的一切都不搭。
白斌侧过脸来,在空气中闻了闻。
丁浩更尴尬了,他微微把头侧开,道:“我刚踢完球,汗味儿有点重吧……”
白斌凑得更近了点,鼻尖几乎要贴在丁浩的肩膀上,“嗯。”
丁浩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想推开他但是又不敢,“我,我爸怎么突然喊你来接我了,到底什么事儿啊?”
白斌看着他小脸红扑扑的,带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混合着衣衫上的青草和汗水的味道,真是让人着迷。他咳了一声,略微退开了一些,道:“我爸回来了,叙旧。”
丁浩又哦了一声,低头拿手指头扣装着足球的网兜。
白斌伸出手握住丁浩的,丝毫没有嫌弃他的那双小黑爪子,“听说,你要去市二中了?”
丁浩被他握得浑身难受,像是一只被按住爪子强制顺毛的小野猫,“唔,是啊,我过几天就转学了。那个白斌,我手上脏,别弄脏了你的手……”
白斌哦了一声,松开一些,道:“你是为了李盛东转学的?你跟他关系……很好么?”
“嗯啊,我们是好哥们,说好了要在一起读书来着。”丁浩的手终于被放开了,稍微舒服了点,小心的在自己的短裤上蹭了两下,像是从主人腿上跳下来抖毛儿的猫崽子似的。
白斌在心里默默将他这句话回味了一遍,又重新拿起那本书继续看,一路上并未再说话。只是他握着书的手比平时攥得紧了些,翻页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这次聚会是一个内部小型的家宴,大多带了家属参加,跟着来的小孩不少,但是就属丁浩扎眼。丁浩一身刚运动过后的小运动服,身上黑一块白一块不说,还提着个足球,何况他旁边站着一身整洁贵公子似的白斌。这一对比,高下立见。
丁浩他爸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一个劲儿的给丁浩使眼色,让他赶紧滚过来。丁浩抱着足球忙跑过去,他觉得被他爸踹两脚也比在白斌身边舒服,在白斌身边让他感到一阵阵说不出的压力。
丁浩被他爸打了两下,到底还是亲爹,没舍得下狠手,拿了桌上的湿毛巾让他擦手赶紧吃饭。但是丁浩他爸瞅着丁浩把那块白色的湿毛巾愣是给擦成黑色的时候,再好的脾气也没了,照着丁浩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又偷着踢球去了吧?啊?快去洗手间把这爪子洗干净喽!下回再玩成泥猴,甭管你奶奶让不让,都得抽一顿。”
丁浩被打皮实了,也不在乎这两下子,吐了吐舌头就跑到外面去找地方洗手了。
屋里的大人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这都是瞧着丁浩长大的,挺喜欢这个漂亮爱运动的小孩。
白书记今晚兴致很高,笑道:“老丁啊,别管的太严了,丁浩这孩子不错,小孩子还是活泼点的好。你看白斌,这性子怕是也改不了了,少年老成,瞧着倒是话比我还少哪。”
丁浩他爸立刻摆手,“哪儿能呢,白斌这是做事儿稳重,我们家那只皮猴子可比不上!”
周围的人也跟着夸赞了起来,白斌的优点多,一时半会还真说不完。一般夸奖自己白书记是不当回事儿的,但是这次是夸奖自己儿子,白书记听着心里舒坦,又端起酒杯来让他们干了一杯。
酒店的洗手间比较高档,镶嵌的大块玻璃也漂亮,丁浩洗完手忍不住还照了一会镜子,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帅了。这边正臭美着呢,就瞧见白斌也进来了。
白斌在旁边洗了手,慢条斯理地擦干,也不急着出去,只是在丁浩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丁浩,你真的要转学?”这话第二遍问了。
丁浩也有点恼羞成怒了,他甩了一下,没甩开,干脆就道:“是啊,我要转学,我转学关你什么事儿啊!”
白斌手握得紧紧的,不让他挣脱开,盯着他道:“为了李盛东么?”
“是!”丁浩毫无自觉的给火上再浇了一桶油,他原本只是觉得市二中那边管得宽松,日子舒坦,这会儿听见白斌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李盛东,干脆就顺着他这么说了。丁浩抬起头也瞪着白斌,瞧着白斌干净的衬衫,梳理得整齐的头发,还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冰块脸就忍不住一阵窝火,他从进门的时候就一直被大人当成和白斌对比的对象,他烦透了什么都比白斌差的感觉。“我就是为了李盛东转学的,怎么了?!我乐意跟他在一块玩儿!”
白斌反过手去跟他十指相握,一把将小孩拉到了自己跟前,他比丁浩大两岁,也比丁浩高出一头,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恨不得都结冰了,“你再说一遍。”
丁浩瞪眼,“我乐意跟李盛东在一块……唔!”
白斌这次没等他说完就狠狠地俯下身堵住了那张让他生气的嘴,丁浩挥拳头,他就制住小孩不安分的手,丁浩想躲,他就干脆单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加深加长这个吻。
这是白斌少年时代的第一个吻,他也肯定,这也是丁浩的第一个吻。他们都是生涩的,热烈的,只是他是因为喜爱才热烈,而丁浩恐怕是因为生气。
原本是一时气不过的惩罚,但是当舌尖互相滑过的时候,那种甜美的味道,简直让白斌忘了他的初衷。他有些沉迷的亲了许久,直到那个被他压制住的人都服软了,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
丁浩被他亲得眼睛里都带了泪花,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哆嗦着伸手推开白斌,“你你你、你脑子有病啊!”
白斌看着丁浩,丁浩额头还带着些薄汗,白斌觉得自己的手也开始有些冒汗了,“丁浩,我喜欢你。”
丁浩看着他的眼神立刻就变了,指着他骂道:“变态!”
白斌的脸色也变了,他虽然还握着丁浩的手,但是指尖已经开始发凉,那股凉意顺着指尖蔓延,连心脏也忍不住缩了一下。“我不是,我只是……对你……”
丁浩啪的一下甩开他的手,眼神里也带了一股轻蔑,“白斌你这个变态!别碰我!”
白斌脸色有些苍白,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收回自己的手,他抿了抿唇,静静地看了丁浩一会,看清楚这个他一直喜欢的小孩眼里所有的厌恶和少年的骄傲得意,看着他转身离开。
白斌在洗手间里呆了好一会,他看清楚了镜子里那个颓败的自己,也看清了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办法留住那个人。
等到白斌回来的时候,酒宴已经快要结束了,白书记正在跟大家说话,“这次我来也是谢谢各位这些年的帮助,我呢,下一步就要去H省委上任,白斌以后……”
“我跟您一起去。”白斌站起身,眼睛看了对面的丁浩一眼,丁浩立刻扭过头去了。白斌垂下眼睛,手指攥得有些发痛,“我想过了,我想转学跟您一起去那里。”
白书记看了旁边的儿子一眼,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笑着接过了话,“对对,这次回来就打算带着白斌也过去,我和他妈妈都在那边,也方便照顾,呵呵。”他和白斌的妈妈常年不在家,白斌一直是由爷爷照顾长大,他们对白斌也是包含一份亏欠的,这次回来白斌本来不同意转学,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口了,不过这是好事,他自然是答应的。
白书记调任省委的事儿大家一直都有听说,这次亲口听到,更是祝贺不断。他们都是跟着白书记起来的一批人,算是老部下,心里算盘打得劈啪响。
白斌期间一言不发,他在算着自己的将来,算着自己的筹码,还有……丁浩。
作者有话要说:
☆、三天(2)
白斌再次见到丁浩的时候,是2年之后,那个时候他回来看望爷爷,顺便跟白老爷子商量报考的学校。回来的第二天就听说丁浩家里出事了,白斌连夜开车过去的,等到了的时候看到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孩,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微微抽痛起来。
丁浩的奶奶没了,他哭着不许人说这句话,不许任何人搬动丁奶奶。
旁边的一个女孩起身想要离开,但是很快就被丁浩扯住了衣服,起了争执。
女孩长得跟丁浩很像,花朵似的漂亮,但是此刻却被丁浩吓住了,红着眼圈喊道:“丁浩,你疯了,你干什么!”
丁浩眼睛红得比她还厉害,固执地抓着她不放,“拿出来!”
女孩被吓得要哭出来了,一边使劲儿掰丁浩的手,一边去喊大人:“妈!妈!丁浩疯了,你快来管管啊!”
丁浩下手利落,“啪”的一耳光就扇到了女孩脸上,一字一句道:“拿,出,来。”
女孩脸色红白一片,还想再争辩,又被响亮地抽了一耳光。旁边的大人都急忙上前,有人还冲着丁浩去了……
白斌有些担心,几步上前迈进门去,但是不等他进去就看到周围的人都散开了,被围在中间的女孩哇哇地哭着交给了丁浩一个什么东西,丁浩小心的接过来,转身去跪在丁奶奶旁边。他把丁***手拿出来,小心的将要来的那个东西给奶奶戴回手上——那是一个朴素的银色老戒指。
丁浩跪在那,他握着***手,丝毫不嫌弃她已经僵硬冰冷,给她把戒指戴好。丁浩咬牙不说话,可是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的砸下,眼前视线一片模糊,他无法控制地抽着肩膀,发出小声的呜咽声。
周围的大人已经有忍不住哭出来的,没有一个人再去阻止丁浩,连之前张牙舞爪要去拦着丁浩动手打女孩的大人也不敢上前去,他们脸上红成一片,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悲伤。
白斌站在门口没进去,他见周围的人没有难为丁浩,悄悄地看了一会就离开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那个张牙舞爪小猫儿似的丁浩,喜欢他那份张扬的生命力,喜欢他笑起来阳光灿烂的模样,可是经过今天,他有了更奢侈的愿望。
他心里有些奢侈的希望着,将来有一天丁浩也会这样对他,也愿意将这份浓烈的感情放在他身上。不止是喜欢,不止是爱情,那是一种超越了亲情、爱情的感情。哪怕他的身体僵硬冰冷,哪怕他已经变得丑陋不堪,还是会有人将他的手握起,不顾一切的维护他到最后。
他想要丁浩,笑着的,哭泣的,愤怒或者悲伤的……都想要拥入怀里珍惜。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一根软肋,那么他的就是丁浩;如果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无法触碰的逆鳞,那么他的还是丁浩;如果说每个人都有一个黑色无法满足的欲望,那么他的,依旧是丁浩。
白斌在大学的时候每天学习的课程密集到令人发指,有些时候白老爷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让他休息一会。白斌是个一旦有了明确的目的就会全力以赴,一步步做到的人,他凭借着自己的聪明和刻苦,慢慢向着自己心中的那个方向靠拢。
等到白书记觉察出白斌的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白斌第一次对家人提出反对意见,是在一次过年的家庭聚会上。白书记那时已经开始调回京城,迈出了更高的一步,白斌的母亲也在商界有了一番作为,弟弟白杰也逐渐长大,是个有所担当的小男子汉。
白斌很坦然的跟父母表明了自己的性取向,他没有说出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但是态度坚决——他这么多年努力打下的根基,也让他有这份坚决的魄力。
白斌对于父亲安排好的仕途,当即就否定了,“很抱歉,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去D市。”
“可是,那边的条件并不是最好的……”白书记微微皱眉,他在白斌十几岁后才把他接到身边,一直忽略了儿子,很希望能借此补偿一下。“白斌,我和你妈妈都希望你能留在H省,毕竟这边的经济要比D市好很多,你不用担心相处的问题,我……”
白斌打断他,“D市足够了。”
白斌的固执让白书记有些尴尬,他看了旁边一眼,旁边的妻子也有些红了眼眶。她当初也选择了发展自己的事业,两个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奉献自己的爱子之情,但是等接回儿子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了,并且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再是当初抱着他们请求他们不要离开的那个小孩子了。
并且,儿子还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白斌的妈妈轻咳了一声,把哽咽的声音尽量压下去,道:“那好吧,白斌,我们听你的。那里也有你爷爷以前军区的战友,我们……我们也放心。”
过年几天假日,对白家父母的冲击不小,他们很难理解一直以来如此优秀的儿子为何会这样选择。他们去查,但是未查到任何一个跟儿子太过亲密的人,他们想要苛责白斌,但是白斌是那样优秀啊!他们从小严格培养,白斌对自己比他们还要狠,仿佛不把自己榨干最后一滴精力绝不放松,做任何事情都做到极致。
终于,白家人放弃了,他们顺从白斌,并且从心里隐隐期盼着,或许白斌并没有喜欢的男人呢?毕竟这么多年,他身边没有一个人啊。
白斌像是在衡量自己极限的边缘,拼命努力过后,便会获得回报。他逐渐成长,羽翼渐丰。
白家人有些惶恐不安,他们太了解白斌这个孩子,也越来越害怕他表现出的那份发狂的执着。白斌是冷静的,也是骄傲的,他牺牲了自己所有的,全力以赴,似是为了积攒全部力量达成一个愿望。
那一天终于来了。
白斌认真的看着腕上的手表,他从丁浩的父亲——也就是D市的某位局长处得到消息,丁浩要过暑假了,今年会来这里。
是的,从他一开始踏入仕途就已经在留意丁浩身边的一切,包括他的家人。丁浩注重亲情,无论如何他都会跟父母在一起,只要他来到D市,丁浩早晚会来到这里和他重逢。
白斌开了车去保护区,他知道丁浩那样不安分的性子,一定会去那里瞧个新鲜——这么多年,他收集了无数关于丁浩的信息,恐怕比丁浩自己知道的都要详细。
转了没一会,果然就碰到了丁浩。
丁浩比以前长得还要漂亮了,也跟以前一样倒霉,白斌遇到他的时候,那破孩子的车没油了,正从加油站捧回个塑料瓶子,拿着瓶子往油箱里倒汽油,一身紧裹在身上的小皮衣挡不住深秋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
可怜又好笑。
白斌看了他一会,瞧着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把油箱盖子打开,那模样实在是想哭了,这才开车过去。
天气又冷又干,风一吹过丁浩的牙齿就咬得咯咯响,白斌能感觉的到他紧挨着自己,一边用手抓紧了小皮衣的领子,一边眼巴巴地瞅着他加汽油。那种依赖的感觉,让白斌心里都柔软起来,他喜欢丁浩这样依靠自己,让自己为他做什么。
可是丁浩却忘记了他,丁浩只当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白斌站在那看着他晃晃悠悠的开车离开,身边是半人高的枯黄芦苇,大片大片的在寒风中摇曳,荒凉又孤寂。他想听丁浩说一声“好久不见”,想了很多年。
再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丁浩抗拒他,逃避他,却无法逃出他花费了这么多年设计好的这张网。
第一次触碰丁浩的时候,丁浩脸上红的厉害,又气又怒,可偏偏眼神儿湿漉漉的,让人克制不住尝了再尝。白斌亲吻着丁浩的耳朵,哪怕是事后也不愿放开他片刻,时不时的抚摸他的后背,感受拥入怀中的这份温暖。丁浩不知道,他喜欢这样的亲昵和温馨,更甚于肉体的交合。
白斌觉得自己跟丁浩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活着的,才有些对明天的期待和想法,他希望自己能和丁浩拼凑成一个新的人生。
他亲吻着丁浩,想着丁浩在他进入之后,熟悉之后并没有十分抗拒,忽然就有些欣喜起来,“丁浩,我一直都留意着你。”
怀里的人似乎还在赌气,又像是睡了,静静的趴着一动不动。
“白斌喜欢丁浩,喜欢了十年。”
在耳边的叹息很轻,但是那样坚定的语气和炙热的呼吸,让沉睡中的人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白斌一直对谁都是淡淡的,但是自从丁浩毕业来办公楼上班之后,他比平时多了一个小爱好。
他会给丁浩发短信,打上几个简单的句子,问一些琐碎到不能再琐碎的日常小事。丁浩顾忌他的身份,五次里总有一次会回复一下,说的话跟他的人一样张牙舞爪似的挑衅。白斌看着会想笑,可是他挑了挑嘴角,却无法完成那个笑容。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发自心底的开心了,只要每次想到,丁浩是因为他的身份迫不得已敷衍他,牵强地陪他做着这样的“游戏”,就无法再笑出来。
手机滴滴的响了,这次不再是短信,而是丁浩打来的电话。
“白斌!我就在你隔壁,你天天儿的发短信你……你有意思没啊?!”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甘心,甚至都能隔着电话想到他此刻气鼓鼓的小模样。
白斌淡淡的道:“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对方立刻气得跳脚,压着声音嚷嚷了半天,估计是没人了,说的话也挺放的开,什么“昨天晚上答应过不给我乱发短信了”“弄的我腰都断了你有人性没”“你大爷的打桩机”都说出来了。
白斌听着他说完,末了儿只说了一句,“到我办公室来,立刻。”
丁浩的脾气软硬不吃,可他怕白斌,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进来了。
白斌看了他一眼,道:“过来。”
丁浩还在门口磨蹭,他悄悄的握着门把手,似乎还想跑,“我,我又没说错,你昨天晚上就是……就是骗我!”
白斌挑眉,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这是你弄的吧?数据错了,你过来把这里先改好。”他看了一眼丁浩有些不太正常微微分开些的腿,“私事我们稍后再谈。”
丁浩脸上腾的红了,他走过去看了桌上的那份文件,上面白斌已经划出来一部分,每句话都批注了,错的地方不少,白斌说的又毫不留情面,一时让丁浩低下头去。
白斌看着他一点点改好,拍了拍自己的腿,“好了,过来坐下,我们谈谈私事。”
丁浩反应慢,没等跑就被白斌拎着衣服领子,按着坐在了人家腿上。白斌腿上的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让丁浩整个人都绷紧了,他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握着笔的手都在出汗,有些拿不稳。
白斌手臂环绕过他的腰,说的话近在耳边,“昨天晚上,我怎么骗你了?”
“你你,你昨天晚上明明说……”丁浩脸皮到底还是薄了点,当着白斌本人的面说出来都脸红。“说我如果听话,就让我换办公室,还有不再给我乱发短信了……你还骗我用嘴……”
“你不愿意跟着我干活?”白斌拖长了音,看着丁浩哆嗦了下,觉得真是有趣。“光这一点,就是很不听话了。”
丁浩抬头瞪他一眼,很是不甘心,“白斌,不带你这样的!你说话不算话,我……”
白斌握着他的手,一点点的捏着,“把新区那块土地竞标的事儿告诉李盛东的人,是你吧?你倒是跟他很好,事事都想着他。”
丁浩垂下眼睛,不敢说话了。新区有项目投资,这是保密文件,他真的不该说,但是李盛东跟他是最好的哥们儿,他忍不住就偷偷告诉他了。
“李盛东倒是也有点本事,竟然还真能弄到手。”白斌用鼻尖蹭了蹭丁浩的,“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过去,丁浩,你得认识到自己错了,知道么?”
丁浩被他这么亲昵的抱着,脸都红了,别扭地想躲开却让肢体纠缠的更加亲密,心跳的像打鼓。“白斌,你别这样,我、我爸是让你教我,可没说让你这么教!”
“那怎么教?你可不是个好学生。”白斌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把手伸进了丁浩的衣服里,自上而下的抚摸着。“不听话的学生,要受惩罚。”
“我不!”丁浩还在反抗,却被白斌一把抱了起来,拖进了旁边的更衣室。这里的办公室是套间,里面一个小的房间放着一个沙发和简单的几个衣架子,让领导休息的。白斌经常留在这里加班,慢慢就放了些衣服在这儿,成了更衣室。
房间很小,很黑,丁浩被白斌搂抱的很紧,他觉得自己闭上眼睛就能闻到白斌身上的味道。
白斌半搂半抱着他,宽大的手掌抚摸到丁浩最敏感的地方小心的揉弄,几下就瞧见手底下的小家伙起了反应。
丁浩羞愤了,忍不住趴在白斌肩膀上咬了一口,他没敢使劲儿但是也表现了自己的不满。
白斌哼了一声,也没推开他,只是将丁浩牢牢地按在那个小沙发上,困在自己和沙发中间。他的气势强硬,但是手上的力度适中,像是带着小股的电流,舒服的让丁浩腿都软了,没几下就发出压抑的喘息。
周围很黑,白斌进入的时候感觉更加鲜明,那样炽热的温度和坚硬,让丁浩眼睛都浸了湿气。他不愿意让白斌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好像怕输似的,丁浩张口咬住白斌胸前松开的领带,想把那腻人的喘息也一同咽回自己肚子里。
白斌就着连接的姿势俯下身亲吻他,吻到自己的领带的时候,慢慢用牙齿将它扯出来,“松开点,让我亲亲你。”
丁浩浑身都紧张,好像,好像要被玩儿坏了一样……
他胡乱的求饶,简直要让他哭出来。“白斌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白斌像是要让他安心,抱着丁浩小心换了个姿势,让他转了个身靠在自己怀里,转身的姿势让人几乎要失控,白斌鼻息重了点,只这么两下立刻让丁浩发出小声的求饶。
…………………………
丁浩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干死了,明明昨天晚上已经强迫他做过两次,怎么今天白天还能发情……要不是白斌技术好到让他也有了感觉,丁浩几乎要以为白斌是刚开荤的处-男。
这简直就是毫无节制!
外面模糊的响了两声,似乎是有人在敲门,丁浩身体都绷紧了,白斌忍耐了下,让自己停在丁浩身体里。
“有人吗?白局在不在?”外面的人似乎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离着这个小小的密封的隔间不过几步的距离,甚至都能听到他皮鞋踩过的声音。“奇怪了,丁浩那屋没人,怎么这边也没人啊……妈的,批个破文件这么麻烦!”
丁浩使劲儿睁大了眼睛,这个声音是李盛东!
白斌沉默了一下,继续抱着丁浩慢条斯理地弄了一会。丁浩浑身都紧张地发抖了,底下那儿缩得格外紧,一下一下的,像是要把白斌吸进去。
李盛东进来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起先在外面的办公室里溜达着,最后甚至还一屁股坐到了白斌的老板椅上去了。李盛东在上面试了好几下,硬皮做的老板椅发出沉重的嘎吱声,但是也没能掩盖住这个暴发户那句口头禅,“我-操,真他妈结实,在办公室玩儿都够了!”
丁浩在小房间里听得清楚,脸上烫的不行,他被白斌按在那儿,拼了命才压下那阵喘得厉害的声响,“停,别弄了,外面有人……啊……白斌你别再进去了唔嗯……”丁浩扭了几下,试图挣脱下来。
白斌按住他,“怕什么,这比你平时玩儿的那些差多了,不如一会儿就让李盛东看看,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比跟他出去更享受些。”
李盛东在外面时不时的发出一点声音,并没有离开,而白斌就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跟他做了,隔着一道墙的距离……这让丁浩浑身都羞愧地无法放松。他死死地咬着嘴,死活不肯出一声,哪怕是白斌在他耳朵边上一直说话,一直在他体内折磨他。
白斌呼吸沉重,但说话声还保持了几分往日的冷静,“你跟李盛东……是怎么回事,嗯?”
“……滚蛋!我的事儿不用你管!”丁浩的倔脾气终于忍不住冒出来了,低头狠狠啃了白斌一下,作为回应则是更为激烈的动作。
…………………………
…………………………
…………………………
白斌帮他收拾好,抱着出去的时候,李盛东已经走了。白斌把丁浩放在宽大的椅子上,让他好好休息一会。他知道,知道丁浩和李盛东并没有没什么,只是那个时候看到丁浩那样在乎李盛东的看法,就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欺负一下,甚至想着,就这样让李盛东瞧见也好。
白斌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开始不像自己了,不停的剥落着什么,又不停的覆盖上别的颜色,染上别的欲望。他忍不住在丁浩身上放纵自己,在他身上找自己失去已久的那份温暖,贪婪的汲取着,一时一刻也不肯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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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3)
白斌到底还是心疼丁浩的,他瞧着丁浩郁郁了几天,怕他闷着,弄了一条金毛犬来给丁浩养。
那是他妹妹白露养的一只狗,白露去上军校了,临走求白斌帮着照顾两天。白露从小崇拜她哥哥,她的爱犬,也只有她哥照顾小姑娘才肯放心。
那只金毛犬叫查理,3岁大的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见到丁浩的第一面就把人给扑倒了。
丁浩被金毛犬查理扑倒在地毯上,连滚带爬都没办法躲开,他昨天被白斌干了三次,腰都快断了,捂着腰哎哟哎哟的叫,眼泪都快下来了。白斌在旁边看着,瞧着丁浩活泼了些,眼神里很有些赞许的意思。
丁浩鼻子都快气歪了,白斌欺负他还不算完,还弄条狗来欺负他!
不过很快,丁浩脸色又变了,他看了看那只体型硕大的成年金毛犬,又看了看白斌,吓得说话都哆嗦了:“白、白斌!你弄它来不会是想……”
“嗯?”白斌坐在一边,把装着些零食的餐盒放下。“我今天带你出去玩,我看你闷了好几天了,外面阳光不错,不出去可惜了。”
丁浩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几下,看着白斌的眼神简直可以说是惊恐了,声调都变了:“什么?!还、还要去外面——!!”
白斌也觉出不对来了,他看着丁浩捂着胸前的小背心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和金毛,忽然就觉得这事儿误会大了,忙解释道:“丁浩,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算了……你等会换上衣服跟我来吧。”
丁浩瞪了他一眼,“甭!想!”他虽然原则不多,但这点上还是很有原则的,又不是李盛东那畜生,不对,这种事儿李盛东那畜生都办不出!
白斌拎着丁浩出门,丁浩脖子上挂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几盒子零食,跟在后面的金毛犬查理则叼着个网兜,里面有一个足球,查理一条蓬松的大尾巴甩得欢快异常。
丁浩不得不承认,跟金毛犬查理玩的过程还是很愉快的。这只狗最喜欢足球,丁浩在草地上踢着足球来回跑的时候,它便撒欢儿地跟着他到处冲,叼到足球就拼命的往白斌那边跑,一脸谄媚的将足球放到白斌脚下,还用嘴巴往白斌那再蹭了蹭,大尾巴甩的啪啪响。
丁浩玩的高兴了,招呼白斌也一起来踢球,他原本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白斌当真脱下西装外套来跟他一起踢球了。
两个人加一只狗玩的无非就是传球断球,丁浩第一次发现白斌踢球的时候,也是那么帅。哪怕是一身白衬衫和西装裤,也不显得突兀,反而有一种……白斌式的魅力。
白斌挽起衬衫的袖子,微微凌乱的头发显得生动了许多,他拿了一瓶水给丁浩,自己也开了一瓶。两个人肩并肩坐在草地上,随意聊着些什么,“你为什么不打篮球了?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好像更喜欢篮球一些。”
丁浩差点被水呛了,咳了一声道:“我,我念旧不行啊!我小时候就喜欢踢足球……”
白斌哦了一声,看着丁浩转过去的脑袋还有那双微微透着粉红的耳朵,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后来白露从军校回来了,小姑娘对哥哥的尊敬简直排得上头号粉丝,丁浩终于知道金毛犬查理那份儿谄媚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白露背着相机,给他们照相。小姑娘拍照很认真,她哥指指丁浩,她便拍一张丁浩,她哥不说话,她便一直拍哥哥。
丁浩跟金毛犬查理玩儿的很高兴,笑起来格外灿烂,顶着一头略微长些的头发,身边一个足球,跟当初白斌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丁浩看到白斌站在那愣神,将手边的足球抛给他,笑道:“给!替我跟查理玩一会,我累了,得躺下歇会。”
白斌接过足球,看了丁浩好一会,道:“好。”他心里忽然蔓延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他想起多年之前,他见到丁浩的时候,小孩似乎也是跟人一起踢足球,抱着他的足球宝贝似的不放开。那个时候白斌就想,假如有一天丁浩能把宝贝着的足球交给自己,让自己帮他保管,那么就是已经信任他了吧?
白斌想,他不愿再放纵自己这样占有丁浩了,他想同丁浩好好的、认真的说一下将来。他和他一起的将来。
金毛犬已经兴奋地跑过来了,它汪汪的叫着,身上的毛发在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跟那天的天气一样让人炫目,温暖一片。
再后来,丁浩死了。他才23岁,那么年轻,倒在雪夜里的车子被撞得乱七八糟,人也是一身血污。
白斌看了好一会,才认出那是丁浩。或者说,他不想承认,他的丁浩已经再也不会说话,再也无法冲他闹,冲他笑了。白斌在雪地里,小心地擦着丁浩满是血迹的脸,他的手很稳,可渐渐的就抖了起来,像是抑制不住似的,眼睛里酸涩不堪,心里更是被挖走了什么,冰冷一片,心脏那个地方恐怕再也无法拼凑齐全了。
丁浩死的那天,白露哭的很伤心,她哭着让白斌放了丁浩。
白斌颤着声音,让董飞送白露回去。
他无法放开手,他放不开丁浩,就像他放不开自己。
白斌抬头看着天空,雪飘落下来,他一直那么看着,直到肩上落满了雪。听说灵魂有21克的重量,他的丁浩此刻是不是正安静的飘在夜空中?丁浩是不是也能看到,他此刻双眼中涌出的泪水……
丁浩你知不知道,我是拼凑起来的,心是,人生也是。
没有你,一切都不完整了。
丁浩走后,白斌连续工作了三个月,不肯休息。他把自己全部的时间都投入到工作上去,让自己忙到无法去想任何事,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白老爷子派来的医生说这样下去,白斌整个人恐怕都会废了。白家人无法坐视不管,他们来瞧白斌,来劝他,甚至是求他,但是看到那个形容憔悴已经失去了往日神采的白斌,便无法再多说下去。
白露来了,小姑娘为丁浩戴了一朵素白的胸花,一直未曾摘下,连眼眶都是红着的。她为丁浩难过,更为她哥哥难过。丁浩走了,她哥也像不再在意任何事一样。她看着白斌埋头工作,看着他不分昼夜的忙碌,像是努力寻找什么事情将自己支撑起来,更像是寻找最后活下去的意义。
白露看到她哥的胳膊上有针孔,掀起袖子来看的时候,却被那大片针孔的痕迹震住了。她的眼泪忍不住打圈儿,哽咽地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哥,哥你这是……”
“只是几针营养剂。”白斌放下袖子,把那些针孔痕迹遮挡住,如果不是这样,他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白斌语气淡淡的,“白露,你回去吧,我还要继续工作。”
“哥,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白露一把拉起白斌,几步走入隔间里,那里被白老爷子强行放了一张床,是留给白斌休息的。白露把她哥推过去,让他坐下,从兜里翻出一叠照片,她咬着唇将照片塞到白斌手里,转身走了。
那是丁浩留下的照片,白露那天背着相机拍的。照片里的丁浩和金毛犬查理在一起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丁浩笑的打跌儿,整个人都滚在草地上,头发上沾了点儿草屑,笑容灿烂。其中有一张,白斌站在不远处背过身去打电话,丁浩就坐在地上,一边玩着大金毛的爪子,一边偷偷瞧他……
白斌抚摸过相片,忽然眼角有点湿润,他觉得很累,想闭上眼睛睡一会。
白斌知道丁浩是任性的,带着几分还未长大的孩子气,他手把手的教着丁浩,但是又私心里想把丁浩这份性子留着,让丁浩越来越依赖他,也只能依赖他。
如果说丁浩会发生那样的事,会出现那样无可挽回的结果,多半也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宠,也因为他的不肯放手。
“傻瓜,我不会再勉强你了……”从他们再相遇的那天开始,他就让丁浩说着那句牵强的爱语,而此刻,回想起来却苦涩不堪。
白斌忍不住问自己,他从一开始就布下的这个局是不是对的?他从丁浩小的时候就开始小心的圈养着他,不着痕迹的让周围的人跟他不过多亲近,也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所以丁浩觉得寂寞,他逃了。
首先是李盛东那里,接着又想从他心里逃开。
他那么聪明,聪明的几乎毁掉了自己和丁浩。
白斌从不信神,而此刻他甚至想问问满天神佛,如果能放下所有,抛弃一切,是不是也可以去丁浩所在的地方?
可是没有你,我又会是谁?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是最大的痛苦与折磨。
如果用这一生,换来与你相爱,哪怕只有几天也好……
白斌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他梦到丁浩又重新活了过来,在他身边笑容明亮,露着一口小白牙,喊他起床。
“白斌!”丁浩推了他一下,不但不跟以往似的躲他,还眯着眼睛坏笑。“你快起来啊,白露一会就来了,她看到你这样还以为我昨天晚上把你怎么了呢,哈哈哈!”
白斌慢慢地坐起来,他有些无法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人,伸出手轻轻抚摸过丁浩的脸颊,是温热的,柔软的。他张开嘴,喃喃道:“丁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了?你嗓子怎么哑了,是不是病了啊?”丁浩皱眉,说着用额头抵住白斌的试了试温度。“奇怪,昨天还好好的……”
“我病了,不过见到你就好了。”白斌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在他脸上蹭了两下。“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这话说的糊涂,丁浩也没往心里去,笑着反手抱住白斌还拍了拍他,道:“我往哪儿跑啊,一会还得让你带我出去踢球呢!”
白斌看着他,眼睛也微微眯起来,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好,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哪怕是一个梦也好,哪怕再短暂也好,拥有你,就是我做过最美好的梦。
这次去踢球的还是原先的阵容,金毛犬查理一马当先的跑来,一双大耳朵也跑得乱晃很有趣。它停在白斌和丁浩前面,没有管丁浩的招呼,而是向白斌闻了闻,似乎是在确定这个熟悉而又不太熟悉的味道。但是很快,金毛犬查理又汪汪地叫着去蹭白斌的裤腿了,它瞧着比以往更喜欢白斌了。
白斌和丁浩踢球,金毛犬查理负责截球,白露一边笑一边拍照,瞧见丁浩被金毛犬查理扑倒在草地上舔了一脑袋口水,笑得都拿不住相机了。
白露乐得不行,冲丁浩嚷道:“哎,丁浩你快起来啊,这么躺在地上查理还以为你逗它玩儿呢,一会舔的更厉害啦!我教了那么久的规矩,到你这全毁了哈哈哈……”
丁浩被舔得晕晕乎乎,好不容易才推开查理的大脑袋,气呼呼的反驳白露,“白露你怎么教育的啊?!这能怪我吗这!你家这狗……”丁浩忽然说不出话来了,他看到白斌正逆光站在自己前面,那一瞬间丁浩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白斌身后多了一对翅膀,白斌那样柔软的头发,温柔的笑脸,在阳光下整个人简直要熠熠生辉了。
文艺点的说法是,那一刻丁浩的人生又被照亮了;通俗点就是——丁浩第二次初恋了。
白斌把丁浩从地上拉起来,帮着傻乎乎的那位弄干净衣服上的草屑,嘴角挑起一个轻柔的微笑,道:“摔疼了没?”
丁浩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白斌挪不开,他见过白斌笑了那么多次,唯独这次,格外的好看。他忍不住伸手在白斌嘴角摸了一下,却被白斌含住了那根手指,轻咬了一下就松开,那个挂在唇角的笑容更深了。
丁浩啊了一声,赶紧把手抽了出来,他喉结上下滚动几下,磕磕巴巴的道:“那个,那个……白斌你别误会啊,我就是觉得你今天笑的特别好看,跟、跟以前不一样。”
白斌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他抱在怀里,柔声道:“那我以后多笑。”
丁浩用力点头,闷闷的声音在他怀里传来,“好!”
金毛犬查理叼着那个足球,老老实实的蹲在一边,灰蓝色的眼睛里一点杂质也没有,清澈见底。它似乎很高兴见到白斌,身后的尾巴一直摇个不停。
晚饭过后,丁浩带着金毛犬查理去散步,白斌在旁边跟着听他笑嘻嘻的说着有趣的事。他们去了附近的操场上转悠,依旧是那片绿草如茵的草地,白斌眯起眼睛,仿佛就能看到当初那个在球场上奔跑挥汗的小小少年。那时候的丁浩玩儿的一身的大汗,眼睛快活地弯起来,毫不在意的脱下身上的球衣擦掉额头上的汗水,露出小白牙的招牌笑容漂亮的让人目眩。
白斌伸手握住丁浩的,跟他十指相扣,感受到丁浩悄悄合起手指跟他交叉的更亲密,心里暖成一片。
“浩浩,你为什么高中去打篮球了呢?”
丁浩耳朵有点红,拿手指头挠了挠,嘟囔道:“你还记得啊,我听人家说打篮球能长高,所以就去了啊!”接着又愤愤道,“那些人胡扯,我打了一年,周围的人都比我高了,就我一点没长个儿!哼,我还是踢我的足球算了。”
白斌想笑,可看着丁浩那样认真的生气,忽然又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丁浩更可爱的了。
金毛查理的心思单纯的要命,就像它喜欢谁便忍不住对谁拼命摇尾巴一样,它瞧见操场上那群人热热闹闹的踢球,一双眼睛顿时就亮了!
它喜欢跟人玩儿,尤其是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丁浩带它来操场散步算是来对了,金毛查理兴奋的看了半天,眼睛跟着那个在人群中来回滚动的足球,大爪子在地上磨啊磨,终于忍耐不住,嗷呜一声就冲了下去!
丁浩正跟白斌说笑,措不及防差点被它拽下去,多亏了白斌拉了他一把,要不然非得摔出去不可。
金毛犬查理拖着一根长长的链绳,“汪”了一声,撒欢儿似的冲那颗黑白相间的足球跑去!
丁浩声音都哆嗦了,忙一叠声的喊查理的名字,“完了完了,不会要跑丢了吧?白露要是知道非活劈了我不可啊……”
还没等丁浩跑下去,金毛犬查理就叼着个什么欢快地冲他们奔来,跟训练了许多次一样,金毛查理将嘴里叼来的足球毕恭毕敬的放在白斌脚边,用嘴巴往白斌那推了推,谄媚的呜汪了一声。
玩球的那帮孩子过来了,小声的说想要回足球,白斌笑笑,将那个足球还给了他们。
但是很快,查理又再次飞扑了出去,刚要回足球的那个孩子还没等发球,就被查理再次撞翻!那些孩子赶来的时候,大查理正欢快地摇着尾巴,一只爪子按着足球,一只爪子按着他们队长的脑袋。那帮孩子都被震惊到了,好半天才敢去扶起他们队长来,那孩子最倒霉,顶了一脑袋青草叶子不算,脸上都蹭了青草汁子,狼狈极了。
丁浩更是乐不可支,以前都是他被金毛查理扑倒,如今瞧见别人也摔了,看着倒是挺有意思,“哎,小孩,这球还给你们!”
也亏得当队长的那孩子自尊心不怎么强,拍了拍身上的爪子印就爬起来了,捧着丁浩从大查理嘴里抠出来的那个足球颠颠儿玩去了。
可是刚把足球还给他们,金毛查理又屁颠屁颠儿的追出去,依旧叼了球就奔白斌过来。丁浩冲它呲牙咧嘴的吓唬了半天,把球踢回去还给人家,查理一见球飞了,立刻高兴地往那边窜……它认为这是一个游戏,而且一直到三天后,它依旧对这个追球回来交给白斌的游戏乐此不疲。
白斌在旁边看着丁浩,看着周围鲜活的一切,每天的生活幸福的有些不真实。他模模糊糊的觉得时间快要到了,但是一时又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白斌享受并珍惜着这样的生活,他曾想过趁着现在还有时日带丁浩去最美的地方看一看,但是看到丁浩夜晚在自己胸口酣睡的模样,忽然就觉得去哪里都不重要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每天陪着丁浩,他送丁浩去读书,丁浩陪他一起工作,两个人一起做晚饭,饭后还要带着金毛犬查理出去散步。如果可以,真希望就这么过一辈子。
金毛查理很黏白斌,每次散步都是最积极的跟在白斌旁边,只是除了一样,遇到食物的时候。
查理很乖,它在散步的时候见到食物也不会扑上去,也不哼唧叫唤,就那么规规矩矩的蹲坐下来,然后一脸渴望的盯着人手里的食物,口水哗啦就下来了——丁浩当时就捂住了自己的脸,这他妈太丢人了。
查理遇见熟人拿着食物,蹲下流口水;遇见陌生人拿着食物,蹲下流口水;遇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拿着根玉米棒,蹲下流口水……那孩子估计还小,没见过这阵仗,哇的一声就哭了。
丁浩赶忙上去再买了一个玉米棒给她,也给金毛犬查理买了一个,好说歹说的给拽走了。如果丁浩不给它买吃的,查理就满是委屈的耷拉着脑袋离开,背景寂寞的跟什么似的。这招很灵,丁浩看着嘴巴坏,其实心很软,十次里总有八次能成功。
白斌觉得这样不妥,沉吟片刻,告诉丁浩,“下次别给它买,你认真的哄哄它。”
于是下次遇到食物摊子的时候,丁浩就跟金毛查理一块蹲在那儿,嘴里一叠声儿的求它,“宝贝儿,我求你了,咱走吧,这不好吃,可难吃了酸的……”
这话刚开始还行,但是说多了也不管用,查理生气了,它蹲在烤肠摊前不肯走。丁浩在那边劝查理,烤肠摊子的老板听得脸都黑了,扇子摇得哗啦哗啦响,一股烧烤的浓烟直接扑过来,跟老板现在的火气成正比。
丁浩苦劝无果,又不敢随便给它东西吃,权衡之下,只能可怜巴巴的看向白斌。白斌被丁浩求救的眼神秒杀,二话不说掏钱就给丁浩买了烤肠——最后的解决办法就是,丁浩吃了烤肠,把插烤肠的棍子拿给查理,让它一路叼着回家。
大金毛查理叼着那小棍儿异常兴奋,走路的时候尾巴都一甩一甩的,它一身金色的皮毛缎子似的闪闪发亮,迎着阳关站在那的背影简直要让人忍不住爱上它。
丁浩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凑过去偷偷跟白斌咬耳朵,“白斌你看,其实查理跟白露还是挺像的,心眼单纯,力气又大,一哄就傻乐……”
白斌想笑,可是忽然有些疲惫,他扶住旁边的一个栏杆,努力让那种想要失去意识的感觉稳定下来。但是在稳定之后,却又觉得有些事情模糊了,好像记不清了一般。
“白斌,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丁浩牵着查理赶过来,把白斌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脸的担心。“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白斌摇摇头,他隐约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似乎已经不多了。
白斌看着丁浩,“浩浩,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丁浩有些疑惑,抬头问他,“我们要出去旅行吗?”
白斌脸色有些苍白,他微微露出一个笑,“也不算旅行,就在附近,我们以前上学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他们以前上学的地方是在市中心花园那边,那里有个小学,丁浩和白斌最初的相遇就是在那里。
晚上小学里的学生都散了,空荡荡的教室安静下来,一排排的桌椅似乎已经无法找到过去记忆中的模样。白斌却看的细致,他走上讲台,对丁浩道:“浩浩,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开始来上学的时候,只有这么高,小萝卜头似的。”白斌声音柔和,眼睛里带着微微的笑意,“你一来就走错了教室,非说自己是二年级的学生,老师一让你走你就哭个不停。”
丁浩站在那里,听着白斌说话,眼睛里忽然蓄满了泪水,“你是,你是……”他说不出话,看着那个站在讲台上带着略显僵硬的微笑的人,忽然就没出息的哭了。这个人是白斌呢,是那个他辜负了的白斌,是那个永远都只记得他的好的白斌。
白斌的脸色越发苍白,但是眼睛却是更加明亮了,他看着丁浩,轻声道:“白斌喜欢丁浩,从一开始就喜欢。”
丁浩胡乱擦了一把眼泪,哽咽着想回他一句话,喉咙却被堵住了似的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站在那看着他。
白斌看着丁浩,努力带着他刚学会的微笑,慢慢的一字一字的对他认真说下去,“白斌喜欢丁浩,喜欢了十年。如果可以,我还想再喜欢你很多年……很多……年……”
白斌的眼角有些湿意,脸上却是笑着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对丁浩道,“你别担心,我一直在这里,跟你在一起。”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乃至将来的,我都是最爱你的那个人。
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完最后的那句话,丁浩看的清楚,他的口型分明是在说——谢谢你,还能让我再继续爱你。
“白斌——!!”
三岁大的金毛犬查理蹲坐在小学教室的门口,它委屈的嗷呜了一小声,趴在地上像是送走了自己过去的主人。金毛犬查理蹭了蹭自己的爪子,深棕色的眼睛里湿漉漉的。
在那之后——
“浩浩,我那天怎么突然去学校的教室了?”白斌拿着书,还是有些奇怪自己那天的举动,他对自己怎么去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说起来,那三天的记忆都很淡,想不起来都做了什么。
丁浩不吭声,过去抱着白斌,伸手摸到他胸口处,那里的心脏强烈有力地跳动着,丁浩鼻子有点酸。“白斌,这里还疼么……”
白斌揉了揉趴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安慰他,“没事了,我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有点控制不住。”他也说不上来,那天在小学教室醒过来的时候,眼里竟然还有止不住的泪水。
也是在那天之后,他好像忘记了一些事,又好像心脏里多了些什么。
“白斌,你信不信还有过去和未来的自己?”丁浩在白斌怀里安静的呆了一会,忽然有点迷茫。
“的确是有人出过这么一个研究课题,时间本来就很微妙,或许我们像是生活在一个平行空间,每一个时期的我们,都是独立的。”白斌一边伸手搂住他,一边继续翻页看书,“怎么了?突然想这么深奥的问题。”
丁浩伸手抱住他的腰,闷声闷气的道:“那是不是还有一个过去的你?白斌,你过去的时候……”
“错了,是我们。”白斌笑了,在丁浩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这么能闹腾,我可从来不敢放松,甭管过去还是现在,都紧盯着你呢。”
丁浩捂着脑袋,看了白斌一会,慢慢露出一点笑意,“嗯,也是,你盯的可真够紧的。”
“那过去的我们,也一定很幸福。”白斌伸手搂住丁浩,在他额前亲了一下。“跟现在一样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有人说李盛东比白少帅,作者亲妈表示必须用血的事实抨击回去!白少那必须是最棒男主角,永远是亲儿子~~(揍
☆、后记
后记:
一个人最珍贵的是什么?我想,恐怕是记忆。
我们唯一能带走的,是我们最后的记忆。所谓的一生,不过是我们一生所记得的最爱的人的点点滴滴。过去的白斌用记忆换回了再次相见的一次机会,他没有选择回去,而是选择了“消融”——消融在这一世的自己心里。
假如给你3天时间,你要跟最爱的人去哪里呢?如果是我,我会跟你平凡的度过这三天,像是我们这样过了一辈子,然后告诉你:谢谢你,下辈子还能让我继续爱你。
大家好,我是天天!很高兴还能继续写白斌和丁浩的故事,这本结婚日记是去年在作者大会的时候写的一本小册子,写的初衷很简单,就是一直都想给白少办一场婚礼,这次总算是圆满了,这必须是亲儿子啊(笑)。
写了所有想写的甜蜜情节,自己写的很满足,也希望大家看的满足,那么咱们下次再见啦,鞠躬~!爱你们哟!
PS:有读者在微博问书的事,那啥,关于书的问题,这里也稍微解释一下~~~去年印书的时候,还订做了这两只的喜帖,随书附赠了作者签名喜帖,当了一回证婚人,哈哈^^ 图我贴在下面作者有话说里了,有需要书的亲继续看下去吧=3=!
再次感谢大家能喜欢这两只,另,白斌真的是亲生哒!
作者有话要说: 店铺地址:戳我一下
因为书是我自己印的,如果有什么问题不用担心,可以在专栏这边找我,或者去微博留言!包退包换=3= 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