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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五)
    “是呀,佳汐和我都注射的。最最开始,医生把我们的*周期调到一致,然后在*期第二天,我和佳汐去医院去注射黄体酮,持续一周。然后等受精卵分裂成早早期胚胎,再移植到我身体内。”
    她讲得有点快,头摆动的幅度大,几缕头发滑落,挡住了眼睛。
    卓绍华伸手将她的头发拢到耳后,声音低沉得像叹息:“第一次没有成功,是吗?”
    “医生说第一次是因为我没有打针,所以第二次才叫我去打的,说是让子 宫壁变厚适合移植。”
    “是需要,但不必那样密集。”
    她眉心打了几个结,“什么意思?”
    他深呼吸,都觉得有点难以启口,该如何和这孩子讲呢!他当时知道实情时,也是大吃一惊。
    “第一次失败是佳汐的卵子不能用,先天性的。”
    诸航陡地打了个冷战,“那……”
    “如果只是因为她不易怀孕,成功早就建议我们做试管手术。但她太想要个孩子,总存有侥幸心理。再一次失败,她只得接受现实,退而求其次,要一个我的孩子就行。她……瞒着你,取了你的卵子。”
    哦哦,诸航接不上气来了,她用力拍打着额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可能……她不是这样说的……”
    “你出于仗义帮她代孕,但是你绝不可能出卖自己的卵子,她不敢对你直言。”
    诸航目瞪口呆。
    佳汐对欺骗了她,可是这次心为什么没有那种绞痛的感觉呢?
    “是不是很恨她?”卓绍华苦笑。要不是佳汐,这孩子的人生会更加绚烂。现在该和周文瑾……
    不,他拥紧她,这世界没有假设和如果,都是命运安排。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眼冒火光。
    他温文地咳了一声,示意她音量小点,一边的小帆帆可是刚睡着。
    她会意地点点头,忙捂住嘴。
    “我不敢笃定你会爱上我,如果告诉你事实,会绊住你的。你若对我没有感情,把自己只定位于代孕,一旦离开,你肯定不想与我们有任何关系。又何必说呢?”
    “你会放我走?”她才不相信这个人的话,她又不是没走过,但哪次不又乖乖回来。
    “理智说会,情感上做不到。”
    “但你是个理智大于情感的人。”
    “你是唯一的例外。”黑眸柔情四溢。
    她气恼得打了他一拳,“你不知道我错过了很多吗?”月子里,她没抱过帆帆,没给他喝过一口奶,后来还离开过不止一次。帆帆只喊她猪猪,却不是妈妈。
    呜——各种伤心!
    “没有,你什么都没错过,你绝对是个称职的妈妈。”他窝心地在她小小的脸颊落下一枚枚亲吻,“帆帆的名字是你取的;满月后的全家福,你抱着他,笑得那么甜;帆帆第一次打预防针,你在的;帆帆发热,是你整夜陪着他,吃药也是你用口喂;你陪他洗澡,陪他玩,教他打球,教他人生……你说哪一点做得不好?”
    但是她可以做得更好,不是吗?她的眼睛湿润了。
    “我恨你们两个。”坏家伙也是知情者之一,怪不得那样子黏她,还对她撒娇、耍脾气、任性,他也没告诉她。
    难过!
    “只恨我们,不恨佳汐吗?”他深深看她的眼,那里面的泪光让他心疼。
    “N年之后,我会找她算账去,我不会放过她的。”但是今生,还是向她说声:谢谢!
    佳汐是欺骗她、设计她,可是上天都弥补给她了。
    她遇到了一个让她敬爱、深爱、挚爱的男人——首长,她有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坏家伙——帆帆,这样的安排,她怎能不满?
    之前的痛苦和泪水,不过是为是感慨今天的幸福。
    再也没有任何纠结了,她是首长的真妻子,她是坏家伙的真妈妈,哼,以后可以理直气壮地横着走竖着爬了。
    “干吗?”卓绍华默了默,看着拉扯他睡衣的一双手,心跳猛地加快。
    她轻轻一推,将他推倒,慢慢地骑坐在他身上,脸与脸之间呼吸可闻,音量近似魅惑,“你不觉得怀坏家伙之前,我们少了某个过程吗?”
    身体戛地紧绷,血液欢腾地奔流,“是少了,那么?”上天,这孩子媚起来简直千军万马也难挡。
    “现在补上。”她呼地褪下他的睡裤。
    喉咙咕咚咽下一口口水,残存的理智让他连忙朝帆帆的婴儿床看了看,还好,细细的鼾声真香。
    “好!”他一个返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紧锣密鼓的吻随之而来。
    衣衫凌乱地扔在了床下,仿佛连前奏都没等着及,他迫不及待地*了她,而她则以火一般的热情接纳了她。
    他纵容着她的狂野,纵容着她的索求,只要她要,他愿意倾其所有。
    她回以他如水般的温柔。
    婴儿床上,小帆帆在梦中“嘟”了几声,不知梦到什么,咯咯笑得很欢。
    这是一曲纵情的欢唱,缠绵悱恻又荡气回肠,仿佛生命焕出新的神彩,有了不同的意义。
    双双去浴室冲洗后回到床上,他对自己说,今夜就自私一次,不给坏家伙分享大床了。他拥着她躺下,意犹未尽地吻了又吻,她都睡沉了,他还微笑着在凝视她。
    “首长……”她闭着眼嘤咛。
    “嗯!”
    “绍华……”
    “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从今以后,这孩子的翅膀,他已珍藏,她不会再飞了,他相信。
    如果不是确定了她的心意,他不会说出这个深埋的秘密。而其他一些事,不去计较,不去深究。哪一种都是因为爱。能在一起,就珍惜着每一天。
    他含着笑,慢慢也睡着了。
    诸航悄悄睁开眼,手指柔柔*着他俊美的面容,“首长,我没有什么再惧怕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我爱上一个不简单的男人,那么我也只能让自己不简单。”
    她贴上前,吻了吻他的薄唇,依着,闭上眼睛。
    窗外的冬夜被微微的寒风慢慢吹深了,然后东方的天空跳出一缕鱼肚白,酡红色的霞光慢慢泛出。
    突地,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诸航惊得一下跳了起来,卓绍华迅速地冲到婴儿床,对着满脸是泪的帆帆真诚道歉:“对不起,爸爸不小心睡着了,忘了抱帆帆上大床。”
    帆帆继续嚎哭,不依不饶。
    102,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六)-
    年初六,卓阳出院。
    晏南飞来办出院手续,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在年初一。欧灿也来了,瞟了瞟晏南飞,没说话便直接去病房。
    “我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离开北京,给别人挪地?”卓阳听欧灿说现在就送她去海南疗养,火了。
    她本来就瘦,洗过胃之后,最多只能吃些流汁,她又拒绝进食,几天下来,她又瘦了一个壳。两眼火光,人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素颜,俨然一个被风一吹就倒的烂民。
    欧灿看着她,心直发酸,想着之前的卓阳多时尚多前卫,对晏南飞的怨怼又多了一层。她好言好语劝慰道:“先把身体养好,其他话咱们有机会说。”
    “不,我绝不走,我就呆在这儿,看着他们全家团聚、幸福。”卓阳瞪着门外。晏南飞就站在走廊上,背对着她,两手插在裤袋中,像在沉思,又像在叹息。
    欧灿叹气,无奈给卓明打了个电话,问是否把卓阳先带回大院?
    卓阳当即就拒绝了,“她自己没有家吗?想回娘家住,把事情解决好再回来,我随时欢迎,现在这样算赌气还是找帮手?她是*,感情的事她自己看着办。”
    欧灿急了,“她现在一个人呆家中,怎么放得下心来?”
    “一个人的生命要靠别人来看管,只是多了一口气,还有什么意义?”那边卓明也发火了,桌子拍得山响。
    欧灿为难地看向卓阳,卓阳闭了闭眼,头一甩,“大嫂,别说了,我不会再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我的生命比他们珍贵。”
    “你这样想,大姐就放心了,为那些人不值得的。”欧灿附到她耳边悄声道,“绍华的事,你大哥已经处理了。”
    卓阳扬起脸,“真的?”
    欧灿点头。
    “还是大哥疼我。”卓阳红了眼眶,“绍华终于想通了。早该这样,那种女人怎配进我们卓家。以后我会帮绍华介绍优秀的女孩。”
    欧灿到没接话,笑了笑,让她去换衣服。
    走出病房,沐浴在浅浅的阳光下,嗅着清寒的空气,卓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道身影被阳光拉长,落在她的脚步。她不要回头,都知道那是谁。
    太熟悉了,甚至比自己的身体还要熟悉,但又怎样呢?伤自己最深的,都是最最不设防的人。
    晏南飞把卓阳的行李放进后备箱,他疏离地向欧灿点了下头。
    欧灿想亲自送卓阳回家,后来不知怎么又打消了主意,“那就麻烦你了。”她冷漠地抬了抬眼。
    卓阳极不情愿地拉开后座的门。一前一后,他专注地开车,她看着窗外的街景。仿佛他只是个司机,她是搭车的陌生客人。
    车进小区后,晏南飞把行李拎到电梯口,按下电梯的上行键。
    卓阳目不斜视地看着电梯上方的数字,神情僵硬。两人沉默地进电梯,沉默地上行,站在房门口时,依然是沉默的。
    卓阳高傲地抬起头,等着晏南飞开门。
    好半天没有一点动静。
    她斜过去一眼,撞上晏南飞的视线。
    “卓阳,我不进去了。”不知何时,晏南飞手中多了一个包包,“大门钥匙和家里的保险柜密码、所有的资产和各类投资,都在这里面,你不要担心不清楚,我都列了明细。另外,离婚协议我也签了字,也在这里面。你什么时候签好字,给个电话,我们一块去民政部门办手续。车我带走了,那种车型大,不太适合你。”
    卓阳狩不及防,神情愕在半空中。
    她以为今天他是来……向她示好、让步的?
    “阿姨应该在里面准备午饭,你进去吧!”晏南飞挤出一丝笑。
    他仿佛也老多了,这一笑,满脸都是光芒。
    “你……”卓阳张了张嘴。
    他没有期待她说什么,摆摆手,转过身去。
    “晏南飞,你是个混蛋!”卓阳失控地抓起包朝他甩去。
    包击中了他的后背,他顿了下,继续向前,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卓阳慢慢蹲下来,捂住脸,泪水决堤般冲出指缝。
    一切都如了她的愿,可是她赢了吗?赢了吗?
    雷克萨斯缓缓驶出小区正门,晏南飞看了看后视镜,这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心情沉沉的,但不是很痛苦。
    人生有很多的岔道口,一旦走错,就再无机会回头。这是他必须承受的结果。
    他给卓绍华打电话。也就只有绍华愿意和他说说话,诸盈那边不便打扰,她有幸福的家庭。那个其貌不扬的骆家良,不知怎么,在他面前,总让自己自惭形秽。诸航——他苦涩地叹息,视他如空气。不,人少了空气还不能活,在她眼中,他怕是连空气都不如。
    可是,她却是他此刻心中唯一的支撑!
    “小姑夫在哪呢?”卓绍华的声音一直都这么礼貌、温和,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在街上开车。航航在家吗?”他想去看看帆帆。帆帆的表情活脱脱是诸航的翻版,他错过了诸航二十三年,他想在帆帆身上找一点她小时候的痕迹。
    “帆帆今天打预防针,诸航带他去接种站。说是还要在街上转一转。”
    “嗯!”晏南飞有点失望,伸手摸口袋,这几天,他每天都抽一包烟。
    “我刚从部里回来,小姑夫如果没有吃午饭,过来一块吃点吧?”
    晏南飞心都快停止跳动了,“方……方便吗?”
    “当然。”卓绍华笑了。
    他几乎是一路驰骋到军区大院,也不知吃了几个红灯。下车时,紧张得手指都有点抖。
    吕姨笑吟吟地来开门,说小姑姑和小姑夫很久不来了,让他稍坐会,饭马上就好。
    卓绍华和一个工头模样的男人站在院中,卓绍华对着厢房,不住地比划着,男子在本子上画着图。
    “要装修吗?”晏南飞走过去。
    卓绍华笑着招呼,“帆帆太黏诸航,准备把房间扩了,才挤得下三人。还得给他备个书房,不然以后不知抢谁的呢,诸航也需要个书房的。”
    晏南飞记得绍华的大卧室挺大的,本来就是两个房间改建的,他看了下工头的图纸,似乎大卧室仍然要恢复成两个房间了。
    他心中一动。
    把自己的思路对工头说了说,又听了下工头的建议,方案就算敲定,接着是工期和预算,这些也不烦琐,一会儿就妥了。
    卓绍华留工头吃午饭,工头呵呵笑,说和少将呆一个桌,他会紧张到筷子也拿不住,匆忙就走了。
    餐桌上仅卓绍华和晏南飞两人。
    “你小姑姑今天出院,我们现在已经*离婚阶段,以后叫我叔吧!”晏南飞说。
    卓绍华淡淡地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男人聊的话题多,又是政治又是国情,还有世界各国的现状。一下午,两人喝了一壶咖啡,不知不觉,时光就流走了。
    阳光已经非常浅薄了,完全被寒意遮盖。诸航还没回来,晏南飞叹了口气,起身告辞。
    “我下次再来。”
    卓绍华送他到车边,看着路旁高耸入云的大树,说道:“我做事情时,一向不先去想结果,我只用心对待每一个过程,享受每一个过程,那么结果是什么就不重要了。”
    “我懂你的意思,只是航航会给我机会吗?”晏南飞忧伤地苦笑。
    “每个人都没有权利阻止别人改正错误的。”
    晏南飞拍拍卓绍华的肩,窝心地点点头。
    “哦,他们回来了。”卓绍华看到小喻的车从林荫道拐了过来。
    晏南飞屏住呼吸。
    下车的人只是唐嫂和帆帆,帆帆还睡得嘟嘟的。唐嫂说:“今天可玩疯了,去了游乐场,去了公园,帆帆妈妈不知给帆帆拍了多少照片。这不,刚睡着。”
    “诸航呢?”
    “去大姨家了。”
    卓绍华轻轻拧了下眉,觉得有点蹊跷,去大姨那里怎么不带着帆帆?外公外婆不知多想帆帆呢!
    他没动声色,送走晏南飞,让唐嫂和帆帆进门,他立刻给诸航打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移动小姐甜蜜蜜地回道。
    103,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
    诸航一向认为自己很潇洒,做什么都拿得起、放得下,原来那是少年不更事的懵懂无知。如果心中有所牵挂,是怎么也做不到潇潇洒洒的。
    想一会首长,想一会坏家伙,泪水顺着脸颊,像脱了线的珠子,滚个不停。
    成功没见过这么小女人的猪,在屋子里绕了一圈,他举手投降。
    “拜托,你这样子我很不适应的。如果绍华真的让你那么纠结,那你离开他,投进我怀抱。我冒着和他割袍断义的危险,把你接得稳稳的。然后我们私奔,跑到深山里,我去做个郎中,养只猪不难的。”
    “山里人会把你扁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却不忘挤兑他。
    “为什么?”
    “你是流氓。”山里民风纯朴,怎么愿意让个男人来接生孩子?
    成功心口泛出一股腥甜,他真是自作孽不成活,干吗理这只没良心的蠢猪?
    “成医生,我们是不是朋友?”诸航抹了把泪,做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样。
    成功看着一百个别扭,多假呀!“我和女人向来只做情人。”
    诸航掷来一把杀气腾腾的眼刀。
    “你是个例外。”他恨自己的心软。
    “那你答应帮我了?”
    成功叹气,“我又不是圣人君子,干吗选择我?”这只猪第一次专程来找他,他还没激动,就给打击了下。她只是找他帮忙,不是因为想他了。
    诸航这回是真的很诚恳,“只有你让我敢依赖。”
    “别这么奉承我,我挺害怕。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你要去哪去干什么?”
    “如果能说,我又何必这么辛苦?”诸航眼眶又一圈圈红了。
    “知道了,我不问。”秘密知道得太多,对心脏不好。成功凝视着眼前一脸伤心的诸航,简直就是一部活生生的《山海经》:十八岁少女所生,自己又是个代孕妈妈,还降服了一位少将的心。
    猪虽然有不能言的无奈,但绝不会轻易听从他人摆布,他相信她会完胜归来的,那么就支持她吧!
    “一个星期传一段视频,多拍几张照片,及时汇报帆帆的情况,出牙呀,说话呀,有没长高啊……”唉,到底谁是那小子的爹?“多陪陪绍华,还要看住他不要被其他女人缠上。”
    “特别是你妹妹。”诸航记得成玮这个女人呢!
    “猪,你别得寸进尺。”
    “你没真正爱过一个人,当然不能体会我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时间是愈伤的良药,时间也是掠夺的魔药。分离的每一分每一秒,看不到他的表情,听不到他的话音,触不到他的温度,心就空荡荡了。还有她的坏家伙啊,分开二十天,都和她闹别扭。这一次,他会怨她多久呢?
    “猪就是猪。”爱不是一个模式,有些爱是可以高亢地唱出来,有些爱注定一辈子埋在心底深处。
    “我该走了。”诸航看着墙上的挂钟。
    “一路顺风。”成功倚着桌子,摆摆手。
    诸航走到门口,突地又掉头,冲到他面前,嘴巴直扁,“你不准食言。”
    如果她的眼泪有一颗是为他流的,他也知足了。“不相信我,你找别人好了。”
    “谢谢成医生!”她竟然主动抱了抱他,蹭了他一衣襟的鼻涕。
    他看着她没入茫茫夜色之中,这是怎么了,鼻子也有些发酸。
    “刚刚那个是猪?”宁檬戴着个大口罩从外面进来。
    成功懒懒地挑眉,“猪在猪圈里。你干吗?”
    宁檬摘下口罩,“我感冒好几天了。”
    “这儿是妇产科,不是内科。”
    “现在不是有熟人好办事吗?”
    成功翻了翻眼睛,抽了张处方笺出来,龙飞风舞地画了几笔,扔过去。
    “你都没帮我量*温,你想害死我?”
    “口齿这么清楚,脑子肯定没烧坏。”
    “成功,我虽然没有猪那么有个性,但是我……也是独一无二的,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宁檬伤心了。
    成功定定看了她几秒,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双手搭住她的肩,“我也是独一无二的,可是她也不喜欢我。这种事没有答案,就是个命。别为我这个流氓难过,走吧,陪你去拿药。”
    宁檬眨去眼中的委屈,挽住他的胳膊,“我头有点晕。”
    成功低头看看那只指尖发白的手,仿佛积聚了无穷的勇气和力量,他默默同情,没有推开。
    春节长假结束,一切部门、单位慢慢恢复正常,北京街头的车动不动又堵得像长龙。
    成功特地找了个时间回家吃饭。饭桌上,成玮说了件事,上海有家时尚杂志高薪聘请她去做主(编),她被打动了。真正打动她的不是薪水,而是上海的气候,比北京好得不止一点两点。上次因为诸航的访问,她在《俪人妆》的处境也有点难堪。
    “反正我就是瞧那个粗鲁的女人不顺眼。”成玮说道。
    “绍华顺眼就好了。”接话的人是成书记。
    成功慢慢咀嚼着饭粒,随口问道:“绍华最近怎样?”
    “最近的一次演习很成功,上面刚表彰了他。他现在仍然是一边任课一边工作,非常忙。”
    “其他方面呢?”猪都走了两日啦!
    成书记怔了怔,“人家的家事,你少问。”
    “我才没那么闲,我就想他家小子了,晚上去看看。”
    成功没预先给卓绍华打电话,直接找了过去。卓绍华下班回来刚不久,正在客厅接待一位客人。
    吕姨没把成功当外人,把他也领进了客厅。
    卓绍华冲他点下头,他笑笑,在卓绍华身边坐下。
    “卓少将,你对这份协议还有……哪些意见?”客人像是怕卓绍华,坐姿拘谨,讲话也不利索。
    卓绍华瞟了瞟眼前的几张纸,“你这几行字也配叫协议?就凭感情不和、年龄差异过大、相貌悬殊这几个理由,想让我签字,笑话!你让诸航出来,我们当面谈,我们的孩子、财产,这些为什么不提一字?”
    “我只是受她委托,她说你看过这协议就自然会明白的。”客人不住地拭汗。
    给他一说,卓绍华又拿起那几张纸,看了又看,“这个你先放这儿,我考虑好给你打电话。
    “行,行,她说不着急,你什么时候签都可以。”客人如蒙大赦。
    “哪个律师事务所的?”成功视力好,隔了两个位置,纸上抬头处的五个黑体字“离婚协议书”,他看得非常清楚。
    “驰骋公司的法律顾问。”卓绍华神情很平静,仿佛没受什么影响。
    “汗,那只猪……”成功咂嘴,斟酌着语句。
    卓绍华淡淡地笑,“稍等。”他出去了下,又进来时手里抱着帆帆。
    帆帆今天有点无精打采的,任成功怎么逗也不笑,就那么伏在卓绍华肩上,一动不动。
    “每天晚上都和诸航闹,一时间,有点不习惯。”卓绍华轻拍着帆帆,眼中浮出浅浅的忧虑。
    “到底出了什么事?”成功向帆帆拍拍手,小家伙眨眨眼睛,不知是不是听到诸航这个名字,嘴巴直扁。
    哎哟,这小模样,让成功也心疼。
    “婚姻想要幸福、想要到老,总要经历一些痛苦和曲折,我们会挺过来的。”卓绍华疼惜地亲亲帆帆,“猪猪比我们辛苦,我还有帆帆陪着,她呢?”
    “她这样子,”成功朝离婚协议呶了下嘴,“你觉得她还爱你吗?”
    卓绍华偏过头,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
    “除非她特别在意这个人,不然她不会肯受一点点委屈的。”这孩子有掀风作浪的本事,但她妥协了。
    心,暖暖的,*的。
    成功耸肩,笑道:“我本来还想落井下石,现在,啥都不说。绍华,有啥需要我做的,说一声。”
    “谢谢,不过不需要,我们一家三口足够了。”卓绍华说得无比坚定而又自信。
    104,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二)-
    北京城的春色在一阵细雨之后,突然浓了起来。街头的花坛、公园的角角落落,迎春花和一株株红梅开得蓬蓬**,河水流起来是哗啦啦的,周日的广场,放风筝的孩子又跑又是笑。
    小帆帆也脱去厚重的外套,小胳膊可以自由地舞动,他甭提多开心。院子里的树吐出绿芽儿,唐嫂早晨都要抱着他去看一下。他出牙了,小小的米粒一般,才露出个头,口水流得比从前还要欢。卓绍华一回来,他就张大嘴巴,要爸爸看一看。
    父子俩仍然睡在客房里,睡前,帆帆会看着他,说“嘟嘟”,他说:不是嘟嘟,是妈妈。
    诸航人在哪里,他没有一点消息。离婚协议书不知塞在哪个抽屉中,没人催,也没人提,那似乎就是个形式。
    帆帆打预防针那天,他去过诸盈家。诸盈呆呆地坐着,脸上却没有悲伤的神情。她说,她同意他们离婚。在卓家,航航太委屈。他沉默地在那儿坐到深夜。他查了一下,诸航没有出境证明,没有信用卡使用记录,他反到不慌乱了。
    诸爸爸诸妈妈是开春之后回凤凰的,他送他们去的机场。寡言的诸爸爸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即使航航离开了,但是她的心一直都在这儿。
    这个春天,特别繁忙。几大军区建立网络奇兵分处,是他负责。联合国也成立了一个网络安全组织,共同对付网络上的恐怖分子,各国都派出了人员。前几天刚刚破获印度一帮黑客团伙,联合国向中方发来贺信,说中方人员表现最杰出。这个人员不是从网络奇兵里挑选的,目前他所有的资料属于绝密。他听政委飘过一句,说是过五关、斩六将,从几百人中考出来的。
    出差的日子,帆帆由唐嫂带去诸盈家。血缘的关系,帆帆没多久,就喜欢上诸盈。骆家良烧得一手好菜,六个月之后,小孩子可以吃点奶粉之外别的饭菜,他买来幼儿食谱,把个饭菜调理得有滋有味,帆帆看见他,嘴巴就张得大大的。梓然虽然对帆帆没个笑脸,但是谁都看出他不知有多紧张帆帆呢!
    帆帆越来越爱赖在诸盈家了,唐嫂晚上带他回家成了件艰苦的事,每次他都要闹腾好一会。
    吃完晚饭,诸盈和骆家良总会抱着他到外面散会步,对他说:我是外婆,骆家良接过话:我是外公。
    晏南飞去了加拿大的温哥华,在一家电子公司做主管,他和卓阳正式离婚了。没有孩子,财产又没要,两人就是去签了个字。
    人生其实不复杂,没有什么牢不可破的东西。婚姻是非常脆弱的,轻轻一碰撞,就会裂开。
    卓阳成了个空中飞人,她像找不到支点,只得在空中飞个不停。回北京,她停留不到几日就要走,她说这座城市让她心烦。
    欧灿也被她说得心烦,慢慢就倦了,由着她去。她想分点心给卓绍华,卓绍华工作出色,孩子照顾得好好的,她去一趟大院,往那一站,不要外人说,她都觉得自己很多余。
    她知道诸航向绍华提出离婚了,人也走了,可是卓绍华不同意,她要是开口劝一句,卓绍华脸色立马铁青。她挑不出诸航的刺,儿子又不能说,她失落了。
    她向卓明抱怨,她是一个不被别人需要的人。
    卓明说:你就没反省下自己吗?
    她觉得自己没错,是为儿子好。卓明叹气:卓阳那件事你没吸收一点教训,离婚真是她想要的吗?如果你当时不是纵容她,而是好好劝慰,她至少过得比现在快乐。晏南飞是对别人犯了错,对她可没乍的。一个男人突然知道自己在这世上有个孩子,他无动于衷,你觉得他还是个人吗?
    欧灿直眨眼:难道要卓阳做继母?
    和一个人结婚,你只想要他的健康、富有、年青,其他的统统抛弃,可以吗?
    欧灿愣了好一会,才答道:你道理讲了一套又一套,那你为什么不拦住卓阳?
    这又不是世界末日,做什么来不及?卓明答得高深莫测。
    欧灿郁闷了。
    周日,卓绍华去广州出差,卓明让阿姨打电话给唐嫂,他想帆帆了。帆帆来之后,小孩那惊恐不安的神情全写在脸上,死命抱着唐嫂,谁碰他一下,他就放声嚎哭。欧灿放弃,卓明却孜孜不倦,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帆帆抱到怀里。两人去了书房,把门关得紧紧的,也不知干吗,出来时,脸上原先挂着泪的帆帆,居然笑出了两朵花。
    之后,唐嫂一带他来卓家,他看见卓明,就*地笑,胳膊张得大大的,让卓明抱。接着,两人又进了书房。
    唐嫂说:想不到大首长这么会哄孩子?
    欧灿也奇怪,书房里就几本书,还有几幅画,他拿什么逗帆帆呢,他不是个幽默的人。
    帆帆七个月时可以坐得稳稳的。
    八个月的某一天,天气已经非常暖和了,他只穿了件小布衫,小屁股撅得高高的,从床头爬到了床尾。
    卓绍华想起就在这张床上,诸航曾经向帆帆示范怎么爬,一切历历在目,诸航离开四个月了,一百二十二天。他们没有告别,没有送行,也没有任何联系,可是就觉得心里面还是满满的。他知道,她一直都在,在某个地方,和他一样,思念着彼此。
    胸口发烫,喉咙发痒,他进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出来时,惊出一身冷汗,小帆帆探出半个身子,正努力爬向一边的椅子。
    他忙跑上前抱住帆帆,帆帆挺固执,指着椅子,嗯嗯地叫着。他明白,坐过去。帆帆手伸向桌上的笔记本,有一把力气了,把笔记本打开,也竟然摸到了电源。
    一看到屏幕上闪出光亮,帆帆兴奋得头动尾巴摇,两只小手直拍,“妈……妈……”
    他愕然地看着帆帆,小脸直贴向屏幕,眼睛瞪得大大的,接着,小嘴噘起,转过来,要他弄。
    他缓缓咽下一口口水,“帆帆,妈妈在这里面?”他指着屏幕。
    帆帆在他的腿上直晃。
    他用力地抱紧帆帆,“再给爸爸一些时间,爸爸就能把妈妈从里面救出来,然后,妈妈就不是一个影像了。”
    帆帆似懂非懂,但没再闹,而是乖乖地依他紧紧的。
    入睡前,晏南飞打来了个电话。
    “绍华,航航现在哪?”晏南飞气喘吁吁。
    “你……不要急,慢慢说,你看见了什么?”
    “我不太敢确定,刚刚就在路对面,我看见几个人,其中一个我看着像航航,我追过去,他们上了辆车,转眼就不见了。”
    105,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三)-
    北京的仲夏天多闷热,俗称桑拿天,在外面走一会,汗便如下雨般,里里外外都湿透。
    小喻拉拉黏在身上的军装,佩服地看着前面疾步流星的卓绍华,在同样的三十七度高温中,卓将神情淡然幽远,像身处清凉的山涧,衣衫不仅没被汗浸湿,连个皱褶都没有。
    “家里都好吗?”卓绍华去南京出差半个月。南京身处盆地之中,也是一火城,不比北京好多少,他是容易适应环境的人。
    这次,在南京似乎有点意外收获。
    南京军区的网络奇兵是几大军区里他最不烦心的,先前的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好。负责协助他的同志告诉他,部里二月底在这里搞了个网络信息及防护比赛,所以有些设备配置得比较完善。他问拿第一名的是不是个眼睛大大的年轻女子,那位同志一怔,卓将,你乍知道的?
    他神秘地一挑眉梢,“乱猜的。”
    “唐嫂今早说帆帆有四颗牙了,脚也大了些,鞋该换大一号的。”终于到了救命的吉普车前,小喻连忙打开车门、开冷气。“成医生昨天带帆帆体检去了,各项指标都超好。”
    “成医生?”卓绍华突地发觉成功这大半年在家中出现的频率高了点,而且似乎不是找他。
    “成医生今天休息,吕姨早晨就去菜场买他爱吃的基围虾了。”
    吕姨连成医生的作息时间表都这么清楚,这频率可想而知大到了什么程度,卓绍华微微眯了眯眼。
    成功在院中给帆帆拍照片,很专业的姿势,一只腿半支着地,腰弯得像张弓。帆帆坐在婴儿车里,小背心、小短裤,藕结一样的小胳膊、小腿露在外面。成功不知怎么逗他的,他把个嘴巴张得大大,那四颗小米样的牙齿,一粒粒清晰地探出头来。
    坏家伙已经能听出脚步声了,从院门吱地一声推开,卓绍华刚跨进一只脚,他两只手扑腾得像只小燕子,眼睛里再也没有成功了。
    “没良心的小东西,白疼你了。”成功嘴里嘟唠着,手里还不忘紧按快门。那只猪最爱坏家伙捕捉的生活照。
    镜头前突地多了一张放大的俊容,双臂交插,拂了拂头发,“也给我拍几张吧!”
    成功缓缓地抬起头,讪讪地笑,“绍华,我这破水平……”
    “只要别把我PS成你,其他我没要求。拍吧,然后一块传过去。”
    成功嘴巴张成了O型,“传哪去?”
    “该传哪就传哪,你要是藏着掖着啥,这多年的兄弟,就有点伤感情了。”
    成功真想仰天长哭,他这都是何苦呢,在人家夫妻之间扮演这么个角色,“嘿嘿,绍华,我乍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
    “我知道,所以——谢谢了!”卓绍华重重拍了成功一下,真挚地说道。
    成功耸耸肩,有点云里雾里。
    网络奇兵各分处的筹建工作已全部结束,卓绍华写了份报告,建议把网络奇兵中目前表现杰出的一些队员分配到各处做技术骨干,这样子,可以让各处的工作尽快走上轨道。他列出的队员里,没有周文瑾和姚远。
    周文瑾目前的主要任务还是军事档案的防护升级,姚远是无线电那一块,他们的工作都还没结束,暂没有其他安排。
    领导们看过报告之后,虽然当时没有立即决定,但没人提反对意见。
    这天,卓绍华从国防大学上完课回来,发觉院中静悄悄的。“爷爷想帆帆,刚刚来车接去了,吃完晚饭就回来。”吕姨从厨房里跑出来。
    卓绍华在院中站了一会,“吕姨,我出去有点事,晚饭不在家里吃了。”他让小喻把车又开出车库。
    “卓将去哪?”小喻问。
    他揉了揉额头,说了个地址。
    车到了胡同口,他让小喻把在路边停下。他步行过去,敲门时,把开门的阿姨吓了一跳。因为卓明身份特殊,任何人过来,都要预先打个招呼,他也不例外。
    “帆帆呢?”他温和地对阿姨笑笑。
    “刚喂了半碗粥,喝了点果汁,和首长在后院看了会鹦鹉,院子里有蚊虫,首长带他进屋了。”阿姨陪着他穿过影壁墙,向后院走去。
    “家里什么时候有鹦鹉的?”
    “前几天勤务兵从外面带回来的,帆帆可喜欢了。”
    卓绍华点点头,“我妈妈晚上有活动吗?”
    “没有,卓阳回来了,她在陪着。”阿姨说到这儿,停了一下,叹出一口长气,“卓阳剪了个光头,说要去哪个庵里做俗家弟子。”
    后院的玫瑰开了,香气把夜色熏染得有几丝迷离。微微的夜风吹来,花枝轻轻摇曳,那香气便一会儿深一会儿浅。
    “她们也在客厅?”隔着纱帘,卓绍华看不清客厅里的情形。
    “在客房说话。客厅里就大首长和帆帆,唐嫂帮我洗碗去了。”阿姨掀开纱帘。
    “你怎么来了?”卓明正要进书房,听到声音回了下头,脸立马黑成包公。
    “阿姨,我还没吃晚饭,请帮我准备下。”卓绍华不接卓明的话,冲着儿子摆了下手。
    帆帆破例没有向他扑来,而是嗯嗯地往书房里指,很着急的样子。
    卓明抓住那小手,不耐烦地催促卓绍华说:“你去餐厅吃吧,我和帆帆下会棋。”
    “围棋还是象棋?”卓绍华不紧不慢地问道,“其实帆帆的水平应该不乍样,不如我陪你下个痛快。”
    “你的水平就很高?”
    “下几盘不就知道了!”他上前,体贴地替两人把书房门整个推开。
    帆帆的欢喜毫不掩饰,他看着桌上的电脑,又是笑又是拍手,“妈……妈……”
    卓明暗骂:帆帆,你个小叛徒。
    卓绍华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爸爸,你原来是在电脑上和人家下棋,要不要我帮你开电脑?”
    话音没落,他的手已经按下了开机键。
    卓明沉默如山。
    帆帆脸上已是一朵快乐的花,噘了个小嘴就想去亲屏幕。“绍华,你想如何?”这小子是信息专家、网络奇兵的总指挥,他若想在这台电脑上追踪某些信息,易如反掌。
    卓绍华回身,“我就想知道你给她的期限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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