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为了占个好位置,我与阿文晚上六点一刻就来到了上岛。
“请问两位吗?”服务生很热情的招呼着。
“嗯!”我点点头,阿文则面无表情的四处张望,绕场一周,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座位:位于咖啡厅的拐角处,侧面有屏风遮遮掩掩,可以清楚的看到咖啡厅里的每一个角落。
我点了牛排当晚餐,阿文显然胃口不是太好,面对香喷喷的腊味煲仔,也是浅浅吃了几口。
“他说他今晚约见供货商。”阿文仿佛在自言自语。
“也许那女人就是供货商也不一定。”我安慰她。
“希望如此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把面前一张八卦小报翻得快要能背了,闻易还是没有出现。
八点过十分了,我对阿文说:“小姐,你的情报有误啊!”
错误的情报意味着好消息,阿文的神色也轻松了一些,她又叫了开心果,“我们等到九点整,好不好?”正说着,我看见她怔住了,回头一看,闻易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扎马尾的女人,不不,应该叫女孩也许更加妥当,她看起来不会超过22岁。
我又担心的看看阿文,她手中的咖啡勺轻微的抖了起来。
222
阿文从包里掏出手机,熟练地按了几个钮,就看见隔了几个座位的闻易接电话了。
“干嘛呢?”
“我在跟人谈事呢。”
“在哪啊?”
“呃,在黄浦路附近。”
支支吾吾,含糊其辞,果然有点问题。
偷眼望去,两人坐在靠窗的秋千上,边喝咖啡边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惟一一个暧昧的动作就是,女的肩膀上有一根头发,男的给拈了下来,并且在手中给把玩了一下。
也许任何男人都不会在意这个小动作,但我相信所有的女人都会很当一回事,总之,阿文看到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你也别往坏处想,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你太敏感了就是折磨自己。”我劝阿文。
“是啊,我正尽力往好处想呢!”
我和阿文相对无言,那两位却是相谈甚欢、喜笑颜开。隔了这么远,我们都能听见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当我在电脑上敲出这些文字的时候,阿文走过来,她翻了翻眼睛,露出鱼肚子一般的眼白,鼓着嘴巴说:“什么银铃般的笑声?分明是电据般的笑声。”
223
大约过了一个多钟头,闻易便掏出钱包买单了,女孩子站起来,嘟着嘴巴,双手向上,伸了一个小懒腰,装载雪白的肚皮露出来,显得十分娇俏可人。
原来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男人甭管自己多大岁数,都喜欢年轻女孩?现在有点明白了,那份可爱、那份青春、那份无所谓,只有年轻才拥有。如果我是一个男人,我想我也会动心的。
阿文一直不动声色,托着腮,出神的看着女孩,是不是想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我不敢惊动她,只盼着这两人能够快快离开,出门就立即分道扬镳。可是闻易千不该万不该,顺势揽住女孩的肩膀,低头说了声什么,女孩仰起脸,咯咯笑了起来。
两人相拥着走出店门,驾车而去。
“继续跟踪?”我问阿文。
“不了,我怕知道答案。”那一刻,阿文显得很无力。
“不要想太多,闻易是个好男人。”
“我知道,所以才会伤心。”阿文抬起头,很忧郁地看着我:“蓝,如果你的男人出轨,你会原谅他吗?”
这个问题很棘手,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犹豫着说:“也放会原谅吧。”想了一下,又补充:“那要看我们的关系以及他们的关系如何了。”
“是啊,任何事情都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对待的。”阿文发呆,自言自语道:“我该怎么办呢?”
“该干吗干吗,天蹋下来有高个顶着。”我劝慰她。
“好了,你别浪费口水了,想当年你自己那副惨相,现在跑来劝我,太不权威了吧。”阿文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打击我,“你先走吧,我自己呆会儿。”
224
找到一个彼此都中意的伴侣实在不容易,面对变故,阿文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似乎也没心思纠缠,延长加班时间,加大工作力度,似乎想用辛苦来对搞心酸。
那几日,这所城市接连下雨,让人心烦意乱。
我正在开会呢,突然手机震动个不停,正轮到我发言,便顺手给掐掉了。散会后,我回拨过去,对方的彩铃正是那首熟悉的《White fg》,我心里一惊,那头接电话了:“喂,你认识闻易吗?”
猛然想起来,这就是阿文让试探过的那个号码,女人无论大小,在感情问题上都是如此敏感,我不过是打过一个不出声的电话,她便已经嗅出敌人的气息。如今阿文尚在忍让,她却找上门来了。
“你刚才掐我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还会再打过来的。”女孩将我错当成她的情敌,表现得很自信,还没交手,仿佛已经胜券在握,“我想见你一面。”
“你是谁?”我问她。
“你知道的,不是吗?”她很骄傲的反问我。
一刹那,我想到当年的小露,依仗着青春无敌,目空一切,年轻的时候,从来不会想到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顿时心生厌恶:“我很忙,没功夫跟你瞎扯。”
挂了电话发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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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通电话,晚上把阿文约到家里来吃饭。
外面下雨一路都是人,站在马路牙子上招手拦计程车,我提着包撑着伞,一阵大风吹过,雨伞被大风吹翻,包也落在地上,狼狈不堪。等了好久,终于在人群中拼抢到一辆出租车。
“这该死的坏天气。”我关上车门即刻抱怨。
“小姐,伞放地上,不要弄脏坐垫。”司机了很冷漠,好天坏天,人一样会肚子饿,必须得出来赚钱。
坐在车里,发现膝盖以下全部湿透,裤子贴在小腿上一片冰凉,仿佛湿滑的蛇,高跟鞋变成了雨鞋,脱下来,倒一倒,居然盛了不少水。
雨越下越大,苍茫的夜色中,前方汽车的尾灯闪着红光,给人很不安定的感觉。
挣扎着回到家,浑身上下湿湿答答,打开门冲进去,如同到了自己的堡垒,立刻感觉到了安全和温暖。
开灯,“劈啪”,客厅的吸顶灯闪啊闪啊,终于还是暗了,想必是灯泡坏了。想起买灯的时候,店家送了一个备用灯管,便翻箱倒柜地开始找。
阿文进门的时候我正在换灯泡,大椅子上面摞着小凳子,我小心翼翼地踮着脚,缓缓地转着灯罩,灰尘纷纷扬扬落下来,搞得我灰头土脸。
“早几年,这种事情只须一个招呼,男人便来搞定。”阿文幽幽地说。
“现在也可以的,但是我们已经足够强大。”我高高在上的安慰她,并顺手将换下来的旧灯管递给她。
拧一拧,转一转,好了,开灯,房间里顿时一片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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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那个小女人给我打电话了,她以为我是你呢。”我开门见山的告诉阿文。
“宣战吗?”阿文给自己冲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她想见面,我说正忙,就挂了电话。”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阿文气急,“我这就打电话给闻易,跟他说拜拜。”
我拦住她:“拱手相让?学我做好女人,无私成全?爱情是很自私的,不要让来让去。”
“敌人已经找上门了,你让我怎么办?”阿文看着我。
“找闻易谈谈吧。”
当夜阿文留宿我家,此次夜谈,全然没有以往的轻松得意。
男人如果不优秀,你自己也不会看得上,如果他很优秀,那么一定有很多女人觊觎他,其中不乏比你年轻的、比你漂亮的、比你事业有成的,她们不会在乎他身边有没有一个你。找到一个不错的男人已经很不容易,要守护这份爱情,更是难上加难。
两个人,想顺利结婚、生子、一起变老,不红脸不吵架没有外遇,想必是天方夜谈。童话故事里,到了王子和公主终于走到了一起也就戛然而止,安徒生也怕费笔墨描绘柴米油盐、第三者插足。
我劝阿文,这种事情想必早晚都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再逃跑,不,应该说得好听点,是成全。谈来谈去,结论就是一个,没弄清楚状况之前,不能轻易放手。
爱情也需要突围,好比雨天打车,如果不拼抢,必定得站在风雨中遭罪,寄希望谁会良心发现,让先来者先上车,基本上就是痴人说梦。
阿文瞪着天花板,问我:“如果当时你也积极一些,如今会怎么样呢?”
“我的情况和你不一样,我还是成全他们比较好,否则三方俱败。”
“爱情,到底是该拼抢还是该成全?”阿文一声叹息。
是啊,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思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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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枫打来电话问候,例行公事一般:“睡了吗?”
“没有呢。”
“早点睡。”
“知道了。你也是。”
不见面的日子,这种电话每晚一个,日子过得如同复印机,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也没有什么可说。有时手机每一分钟的提示音还未响起,就已经结束通话。如果情侣都向我们学习,会计通讯公司一定要急得跳脚了。
这样也未必不好,到少,若有什么变故,不至于过于悲通伤心。
真是一个悲观的假设。
一夜无眠,阿文终于决定找个时间和闻易淡淡,希望可以解开这个绮丽的结。
早晨去公司的路上,我又接到那个女孩的电话,穷追猛打:“你何必躲着我?”原来插足者也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看来真是时代不同了。
“我干吗躲着你?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在一路颠簸的公交车上,尚未吃早饭的本小姐一肚子火。“那为何不愿出来聊聊?”对方围追堵截。
“你想与我聊什么?聊男人?对不起,你太嫩了。”我已经把她当了当年的小露,丝毫不愿意客气忍让。
“你……”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她竞一时语结。
没给她机会反扑,我愤然挂了电话。
隔了一夜,她又打来,这次仿佛肯定是鼓足了勇气,“我不想与你聊男人。只想与你谈谈闻易。”
“谈什么?”
“他说他喜欢,对你已经没兴趣。”他一字一顿,惟恐我听不清楚。
“那恭喜你了。”我冷笑。
“希望你不要纠缠他。”她终于说出了目的。
“请你转告他,这种事情劳烦他亲自来说。”
“你怎么这样?”
“这话我也想问你。”
挂上电话,脚就被赶着下车的一个中年男人狠狠踩了一下,那力度,或者称之为跺更贴切点。天气已经很热,我穿着露指的凉鞋,感觉脚指都要被他的鞋跟辗断。
“哎哟!”我大叫一声,痛得呲牙咧嘴。
那人却冷漠的看我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下了车,我对着他肥胖的背影,恶狠狠地“呸!”了一声。
228
到了公司,气鼓鼓地打了卡,从抽屉里找出仅存的一袋麦片开始冲泡。
收到老同学发来的邮件,向我确认是否将携带准家眷参加同学聚会,这时候才想起这件事还没有跟冷枫商量呢,于是随手发了一条短信给他。
冷枫问了很多问题,具体时间?详细地址?持续多久?活动内容?其他同学有没有带家属?家属都是干什么的?
短信来短信去,手机不停的嘀嘀响,一气之下,干脆告诉他:“如果不想去,尽可以直说。”
这次隔了很久,他才回信息:“最后一个问题,田飞会参加吗?如果他去我就不去了,否则太尴尬了。”
原来男人也都这么小气。
我说:“那就算了,因为他肯定去。”心情更加郁闷,就仿佛,关键时刻,没有人可以帮你。
俗话怎么说来着,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一份报告眼看就要写完,洋洋洒洒数千字,电脑啪的一声,鼠标定格不动了,“天呐,我不会这么背吧,怎么这时候死机?”我对着电脑又敲又打,始终不见反应,我看着屏幕上的那份报告,就是没办法保存或者复制。
只有万分懊悔的重新起动,居然启动不了?只好请网络中心的同事来瞧瞧,诊断结果是:可能硬盘坏了。
电脑罢工了,报告又急着要交,同事们都在各自的电脑前噼里啪啦忙得不可开交,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借用。关键时刻,刘大成挺身而出,“老师,你用我的吧。”
公司没有给见习生配电脑,小伙子将自己的手提电脑带来用,每天上下班都背着电脑包,仿佛IT人士。
“谢谢谢谢!”我一屁股坐到他的椅子上。
又是一通乱敲,忙活了一个钟头,终于写完。
229
继续用刘大成的电脑上网,居然发现一个秘密,向老天保证,我是无意中发现的,绝不是刻意偷窥。电脑的收藏夹里有很多有趣的链接,我随便点开来看,居然后到了他的博客。
最新的几篇是这样写的:
“记得刚进大学时,寝室的同学帮我算命,说我未来另一半的特征是:挥霍。当时觉得很可笑,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今天真的遇到一个女人,除了挥霍这个特征,她真的很趣,并且富有魅力。”
看看日期,正是猴子姐姐造访,又是小偷又是骗子的跟人骂架,惹出无数事端的那天。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会有只字片语。
“开始想她,不知道算不算是一见钟情。”
“我知道无论是年龄还是其他,我们的相差都很悬殊,但是我就是不可抑制地思念。
“希望今天能够看见她。”
“每天上班都充满希望,五点半过后,心跳得愈加厉害,如果她来,必定是在这个时候,希望今天遇见她!”
我在心里感叹,多么美好的单相思啊。
也许每个人,都曾默默的喜欢另一个人,一想到他(她)都觉得甜蜜,被他(她)看一眼就被幸福得晕了头。那种纯真的、羞涩的、美好的感情,滋润了少年的心。
没想到猴子姐姐随随便便跑来这里一闹腾,把人家大男孩弄得心神不宁。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祸害,我在心里给猴子姐姐下了定论。想想两个不再会有交集,就让这个秘密烂在我心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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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刘大成凑到我座位边跟我谈论中美关系的走向,我前天晚上一宿没睡,哪有兴趣听她谈论这么宏大的话题啊。
我强打精神支支吾吾地应着,心想,这小孩子怎么这么同有眼色啊?没看见我眼睛都快闭上了吗?
刘大成继续高谈阔论,突然话题一转,“老师,你上次来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在美国长大?感觉很西化呢!”
我算彻底明白了,原来这小子跟我在这绕啊绕啊,无非是想跟我套取点猴子姐姐的资讯。“不是啊,她生在南京,长大南京。”
“她多大啦?”很快刘大成又抛出第二个问题。
“1977年生,多大你算算。”
“哦,比我大7岁。”
“她做哪一行呢?”
“自由职业吧,做建筑设计。”老实说,我觉得猴子姐姐就是一个无业游民。
“她挺有钱的?”
“看出来啦。”
“是自己赚的吗?还是靠老公?”刘大成终于问到了最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她有没有结婚。
“她还是单身。”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刘大成的脸迅速红了,他自我解嘲,嘟囔了一句:“我随便问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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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快下班了,我又接到那个女孩的短信,她如同鬼魅,时刻在暗处盯着呢。“我在你的公司门口的星巴克等你,4号座位。
我脑子转不过来,我们公司方圆一公里之内都没有星巴克啊,突然意识到,她指的是阿文,通了几次电话,她始终以为我就是她的情敌。
火速电话阿文,告诉她情敌已经不甘心只打打电话了,已经杀上门了。
“她怎么知道我在哪家公司?”阿文既吃惊又疑惑。
“你能够知道她与闻易在哪里喝咖啡,人家自然也有门道你在哪里上班!”
“天呐,打仗吗?太可怕了。”阿文叹了一口气。
“你去见吗?”我小心地问。
“不见,没那工夫!”阿文干脆地说,真为她拍手叫好。
那天晚上,女孩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发了多少信息给我。
有询问的:“什么时候到?”
有激将的:“我就知道你不敢来!”
有怀柔的:“我心里也很不好受,希望能与你好好谈谈。”
有耍泼的:“你不来,我会一直等下去!”
……
我一个没回,心中却暗想:这么个纠缠法,难怪男人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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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多少男人,酷爱玩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游戏。虽说阿文尚未成为家中红旗,但无论怎样,到底为之不远了,或许闻易的警惕也是因此放松下来的。
阿文本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物,按她的性格,早就应该丢下一句:“放弃我,是你的损失,”然后拂袖而去。如此这般的折磨,若不是真心爱着闻易,想必也不会陪着年轻女孩玩出局游戏。
为了能够和闻易坐下来谈谈,阿文特意在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厅订了位置,238元一位,能吃得到的最贵的食物大约是法式焗蜗牛。
去之前,她有点紧张,对于男人,她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看来真是上了心。
穿什么衣服、喷什么香水、涂哪种颜色的唇彩,都一一短信问我。他们都已经很熟悉,也许阿文希望能够给他全新的感觉,到少在外型上。
她对那个晚上抱了很大的希望,细心的打扮自己,提前安排了工作,令人失望的是,这顿费尽心思的晚餐,仅仅持续了半个钟头就结束了。
“我细心的挑餐厅、挑食物,而着性子想跟他娓娓道来。可不知那个小女人用了什么妖招,八成是要死要活的,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闻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坐如针毡心神不宁。想想我这是何苦,干脆一走了之。”
以上是阿文向我汇报的整个谈话过程,总之就是浪费了近500块钱,啥也没吃到,却呕了一肚子的委屈和伤心回来了。
“我不想和他们玩下去,我气数已近。”阿文哀哀地说。
爱情,真是个伤人的东西。看着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阿文,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徒劳的,只有让时间来冲淡一切。
233
阿文说到做到,第二天下午就向公司请了假,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了。
因为阿文关了手机,闻易将寻找她的电话打给了我,语气甚为着急:“蓝,你知道阿文去哪了吗?我找了她一天一夜,手机关机,家里电话也没有人接,公司说她请假了。”
尚有良心,知道着急和惦记。
我回答他说,“估计她躲起来疗伤了。”
“疗伤?疗什么伤?”闻易一头雾水,原来一切都已经大白于天下,这个男主人公却以为自己能够欺上瞒下,至今为止是个什么状况,居然一概不知。
我隐瞒了不光彩的跟踪片断,从阿文如何撞见自家男人与一陌生女孩在咖啡厅打情骂俏开始说起,说到女孩如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电话找阿文谈判;阿文又如何想与自家男人交心,却被情敌接连打断……
一五一十将情况描述给闻易。等我说完,电话那头很久很久都没有声音,我喂了好几声,那头才说:“是我的问题。”
“阿文很爱你,做这个决定,她很伤心。”
“决定?她要做什么决定?”那头万分紧张,难道从未想过,玩火除了有趣,还有可能造成灾难。
“她找你谈,目的就是希望能够解决问题。后来发现谈不下去,干脆成全你们。”
“我和那女孩没什么呀!”闻易的声音都变了。
“你跟我说没用,你得跟她说。”
“我得先找到她呀,阿文也是,干吗赌气呢?你们是好朋友,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对不对?告诉我吧。”
“我是真不知道。”我愤然挂了电话。难道两性关系中,女人先提出分手,都是在赌气?
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知道感情不是游戏,遇到问题都是先想着解决,实在搞不定才会放弃,赌气的年代,已经离我们很远了。
234
刘大成同学自打从我这儿打听到猴子姐姐尚为单身人士后,大为兴奋,每天都会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问这问那。
“她为什么不找男朋友呢?”
“我哪知道!”
“她爸爸是做什么生意的啊?”
“关你什么事儿啊!”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我就不兴认识一两个有钱人?”
“她有什么爱好呢?除了做瑜伽?”
“逛街!花钱!挥霍无度!”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实在被叨扰得很烦,干脆堵了他一句:“老问她干嘛?喜欢上人家了?人家可比你大七岁!”
仿佛被戳穿了心事,刘大成的脸刷的红了。他悻悻地回到座位上,默默地打开电脑,片刻之后,传来噼哩啪啦的打字声。
我心里有些不忍了,想想自己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哪个少年不怀春呢?
坏就坏在猴子姐姐凑在节骨眼上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介绍一笔生意,我呆会来找你。”说完砰地挂了电话,我只来得急说了句:“啊?”
还不到两分钟,也许更短,电话又响了,“我到了。”
一抬头,只见这位大姐就站在门口,上穿一件吊带衫,下着一条迷你裙,脚上踢踢踏踏一双夹脚拖鞋,脚趾上涂了扎眼的宝蓝色指甲油。冲我大叫:“蓝妹妹!”然后做拥抱状。
全办公室的目光啊,刷的一下集中看看她,再集中看看我,我觉得好丢脸,恨不得大声宣布:“我不认识她!”但已经来不及说,她连蹦带跳出地蹿过来搂着我的脖子,顺便跟刘大成招招手:“你好吗?小伙子!”
刘大成仿佛久旱遇甘露,一扫几分钟前的萎靡不振,激动的说:“你好,马小姐。”
235
马小姐从随身带着的小挎包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以及几个如同天书般的字。
“喏,这是江南房地产公司老大的电话,他们要为一个楼盘做门禁系统。咦?我一想你们公司不就是搞这玩意的嘛,商机啊!”猴子姐姐说话如同机关枪,叽哩呱啦聒噪得很,但带来的这个利好消息着实让我兴奋。办公室同仁的目光也从刚才的惊奇转变成羡慕。我坦然的微笑,心里想对大家说:这是咱的人脉啊!人家主动跑上门来介绍生意!
猴子姐姐抓起我的杯子喝了口水,一皱眉头:“怎么是白开水啊?”
“快,刘大成,帮马小姐沏杯茶去!”
小伙子应了一声,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茶水间。
“快点快点!要绿茶!”猴子姐姐冲着刘大成的背影喊,然后又接着向我邀功:“我强烈推荐你们公司,把你们吹捧了一通,说我老爸就是你们的铁杆客户,产品好得不能再好了。”
“你爸买的是传感器,跟门禁系统没关系!”我看这位姐姐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打断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她极端不满地看着我:“我爸买的那些东西,据说现在还在仓库里放着呢,但我得帮你吹啊!”
我哭笑不得,猴子姐姐又冒出一句语出惊人的话:“哎,对了,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来着?”
正好刘大成端着茶杯进来听见,大惊:“啊?你连公司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跟人家介绍业务啊?”
全办公室的人都埋在电脑桌前吃吃地笑,LINDA刚巧在喝可乐,褐色的液体溅了一桌子。
我那个窘啊,拉着猴子姐姐的胳膊:“走走走,咱们会客室说去。”
236
会客室冷气开得很大,猴子姐姐说:“冷冷冷。”
刘大成又一溜小跑冲进办公室,将自己的外套拿过来。
猴子姐姐笑靥如花:“你真好,谢谢你。”
我在旁边干着急,虽然含情脉脉是猴子姐姐一贯的作风,但刘大成不知道啊,这不是招小伙子误会吗?
“刘大成,我电脑里有一份门禁系统的资料,帮我打出来给马小姐!”我得把他给支走。
“哦。”刘大成应了一声,极端不情愿地去了办公室。
“嘿,小伙子挺不错。”猴子姐姐乐呵呵地评价。
“大姐啊,事情已经一团糟了,阿文跟她男人分手了,这小孩又暗恋你,求求你千万别添乱了。”我痛心的地告诉她。
“分手意味着新的开始嘛!”人家不以为然,“这小孩子暗恋我?看来我的风采不减当年啊!”边说边拿出小镜子出来照照。
啧啧,这位大姐一定经历过人生的大悲大喜,否则怎么能如此处事不惊。
片刻,猴子姐姐又开口了:“把阿文约出来吃饭啊?散散心!”
“她失踪了,找不到了,估计是躲起来了。”
“呀哈,她一向拿得起放得下的嘛!”
“人家都打算结婚了,你说这事坏不坏?”我竭尽全力想让猴子姐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看来是动了真心了。”她若有所思,总算把笑脸给收起来。
说话间,刘大成拿着资料进来了,他将文件递给我,眼睛却看着猴子姐姐。
这次猴子姐姐已经没心思打趣了,她对我说:“我把江南那边的人约好再联系你。等找到阿文,我们一起劝劝她。”
见猴子姐姐要告辞,刘大成鼓起勇气说,“马小姐,可否赐我一张名片?”
“名片?名片就是明着骗,我从来不用那玩意。”猴子姐姐笑道,又意味深长地补充,“好好干,你的路还很长。”
237
眼看同学聚会的日子就要到了,田飞去,冷枫不去,这局面弄得我有点不太想去。
田飞打电话给我,再次询问:“蓝,那天你去吗?”
这次我说的是:“不巧得很,那天说不定正好要出差,可能真去不了了。”
“噢,是这样啊。”田飞口口声声称遗憾,我却觉得他怎么好像是松了一口气。
聚会的前一天,我一直都在思索要不要去。要不要去?
儿子姐姐打电话来询问关于门禁系统的相关问题,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长吁短叹地将同学聚会一事告诉她,让她帮着拿主意!
“去啊,为什么不去?明天我把车给你送过来!”猴子姐姐一向是个爱凑热闹的主,这种事情,她绝对举起双收投赞成票,这次也不例外。
“我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你害怕见他?”
“不是,他老婆也去,我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去倒显得我很清高嘛!”
“倒也是。你自已拿主意吧。”
其实我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去了。下班以后去超市,打算买些薯片、话梅、开心果,在家里看看碟片消磨一天的时光。
结账处有不少穿着职业装,踩着高跟鞋,头发略有些散乱、神色疲惫的女子,购物推车里无一例外放了速冻食品和牛奶,以及各色水果。排队的时候也不愿头着,拿着手机啪啪啪发信息。
想必彼此都一样,辛苦劳作了一个星期,星期日猫在家里补觉,得在冰箱里储备充足的食品,方便和营养要兼顾。
提着大包小包,我寻思是打车回家还是走回家。
打车不到一公里,9块钱,走回家?手上东西又太重。
人生每天都在面对选择题。
还是决定打车。钱是为人服务的。
238
刚到家,接到冷枫的电话,约我出来喝茶。
“你怎么不早点说啊,我刚到家。”人大了之后,做事情重视计划性。
“我也刚得到不用加班的消息。”冷枫解释。
“不如你来我这坐坐吧。我不想出门了。”
四十分钟后,冷枫摁了门铃,打开门,迎接我的首先是一束缩放的百合。
惊喜!认识这么久,他第一次送我花。
进门之后才知道,这花是公司送给过生日员工的,而我,居然没记得起那天是他的生日。
“对不起啊,实在忙晕了头。”我道歉,忙总归是一个老套而错不了的理由。
“没事,其实我自己都给忘了。花瓶呢?我借花献佛吧。”冷枫四处找花瓶,没有丝毫不高兴的神色。
“吃了吗?我请你吃饭吧。”我存心想弥补。
“算了,我也不高兴出门,家时有面条吗?帮我下碗生日面吧。”冷枫笑道。
我帮他下了碗挂面,窝上**蛋,淋上麻油,再撒上切得细细的葱花。
“好吃好吃。”冷枫捧着碗大口大口吃着,又嫌烫,不停吹着热气。
“明天还去吗?”吃完面,冷枫试探着问我。
“去哪?”我佯装不知。
“你们的大学同学聚会啊!”
“不去了。”我有点怄气地说。
“不去多好,其实同学聚会能有什么啊?无非是你比我,我比你。在家休息休息多好?明天我要加班,否则就过来陪你了。”他明显放松了。
我有点不高兴,“我去不去你那么上心干吗?”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只是怕到时候你难堪。”
“难堪?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怎么会轮到我难堪,欺负老实人啊?”
“我是为你着想,你这人真是!”
“我这人怎么啦?”我嗓门提起来。
“跟你讲不通。”冷枫拿起包,拉开门就走。
门咣的一声撞上了,我扭头看看茶几上还未来得及插起的百合,独自生了闷气:你们都不想让我去,我明天还偏去不可!
随手发了个信息给猴子姐姐:“我明天决定去,见见老同学也好。”
239
既然决定去见老同学,自然要打扮打扮,毕竟三年多未见,谁不希望能够光鲜亮丽,闪亮登场呢?
衣柜里翻来翻去,决定穿那条Jasscia的碎花裙子,及膝的长度,既不过分庄重又不过分休闲,正适合同学聚会这样的场合。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很陌生,对着镜子笑笑,发现眼角的细碎的纹路,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彻底地变成皱纹。
略化了些淡妆,用咖啡色的眼线笔蜻蜓点水般勾勒了一下,眼睛立刻显得有神了,有些暗淡的肤色在扑了一层薄粉之后,也变得细腻光洁起来。
化妆品啊,难怪女人如此依赖你,愿意为你大把大把地花钱。
去得不早不晚,在出租车上就看见前方的沪牌白色小车正在寻找停车位。
“师傅,麻烦你就在这边停吧。”离得远远的,我下了车。
看着田飞和小露下车,一前一后走进餐厅好一会,我才慢慢地进去。
“哈哈,田飞,你这家伙房子车子妻子儿子,应有尽有啊!”进门就听见一片喧哗,前脚进去的田飞夫妇正成为众同学的焦点。
见到我,说话的同学立即噤了声,有些勉强的招呼我:“哇,蓝同学,你还是老样子。”
小露瞪着田飞,眼神的意思就是:你不说她不来了吗,怎么又来了?
田飞看看我,似乎在说:你不说不来了吗,怎么又来了?
短暂的尴尬之后,我与田飞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即找了个位置坐下,与周围的老同学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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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聚会,谈论的无非是谁谁谁结婚了、谁谁谁出国了、谁谁谁混好了、谁谁谁混惨了。
像田飞这样在短短三年就可以有房有车有妻有子的“四有新人”嗅班上还真不多,这对小夫妻自然是众多同学打趣、议论的焦点。大家并不知道我与这两人之间的种种过结,以为我与田飞不过是毕业之后自然分手,甚至还有人开玩笑:“田飞,还不把你老婆介绍给蓝认识认识!”
小露立马语出惊人:“还用介绍?早就认识!”
我也只好尴尬地笑笑:“是啊,见过面的。”
立刻就有人起哄,“田飞脸红喽!”
小露似乎很不满意这样的起哄,她故意跟我寒喧:“今天开车过来的吗?我们从高速公路上下来,南京的路也堵得很呢!”
车始终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仿佛买车是成功路上的一个里程碑,因此听了小露的问话,立马有同学转而问我“蓝,你也买车了啊?怎么没听说啊?”
小露接口:“人家蓝很低调的。”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说买车了是谎话;没买,那就是不打自招。
同学们不依不饶,逼问我:“美女,透露一下嘛,买的什么车?”还有人开玩笑:“不会是两轮子的吧。”
我只好笑笑:“暂时保密!”
“切”,在大家善意的起哄中,我看了一眼小露,她正用心良苦地瞄着田飞,一副很轻蔑的样子,好像已经将敌人彻底打败,却还没有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