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高坐王复身侧,声音时高时低,时而叹息,时而又精神奕奕,把想说的,该提点的说完,声音幽沉:“谢家如今在朝堂最重要的官就是舍弟,无奈舍弟……”他看了眼王复,又叹一声,“与这王老头一样,起了消沉之心。我谢家不能退,此次秋宴,必须成功!”
崔俣陡觉肩上一沉,这次的任务……很重啊。
“该说的老夫都说了,老夫这请托于你们压力很大,应不应,你二人可先做考虑。”谢延看了看天色,“今夜已晚,都是折腾了一天的,且自休息去罢,明日再与老夫一同回府。”
确实挺晚了。
崔俣抱起早就不闹,趴在他脚边呼呼大睡的小老虎,看了一眼杨暄,二人很识眼色的起身告退。
王复这心情大起大落一天,早就累了,见两个小辈下去了,他方才以手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看着月色下已消失的人影方向:“你就放心?”
“不放心又如何?”谢延倒是豁达,“这天下,终归是年轻人的……越早放手,越早成才。”
……
王复这宅子不太大,客房却是不缺的,但因为地方小,布局不怎么合适,能准备给崔俣杨暄这样贵客等级的客房,距离就有点远了。
老管家道了恼,又体贴表示:“老奴观两位似乎为挚友,关系很好,若不喜距离远,一间客房抵足而眠也是可以的。客房足够大,床也足够宽。”
杨暄当然是愿意和崔俣在一起的,但他不会表现出来,只嫌弃的看着崔俣。
崔俣登时心中一紧,担心没他盯着,这熊孩子又半夜起来外出蹿……于是立刻紧紧抓住了杨暄的手,微笑看老管家:“多谢,我与他一间足矣。”
老管家笑眯眯:“两位感情真好。”
崔俣微笑着,恍惚中似乎听到杨暄鼻子轻哼的声音,好像在说:谁跟他感情好!
感觉杨暄不自在,他就更舒服了。
客房很好,熏香,暖被,大床,青帐,样样摆设,不管质地款式,还是颜色造型,都舒服又养眼。
崔俣在刚刚在谢延的谈话中领悟到了很多东西,挺多是之前没想到的,一时思绪纷杂,各种想法在脑海里走马观花掠过。他其实挺想和杨暄说说话,分享刚刚自己所得,但时间太晚,环境地点……也有点不合适,他轻轻摇了摇头,简单洗漱过后,就抱着小老虎上了床,很快入睡。
杨暄……杨暄当然也一本正经洗漱,端正持肃的按规矩脱外裳,脱鞋,上床。
然而他刚上床,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听到崔俣轻柔微缓很有规律的呼吸声。
竟是睡着了!
说不上这一刻什么心情,好像突然放松下来,又有些微恼……最后化成一声叹息。杨暄给崔俣密密盖好被子,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因他俩都是男人,睡个觉也不好太讲究,并没有放下床前青帐。窗外月色顺着窗槅一点点漫进来,洒在崔俣脸上,更显的他肌肤莹莹,似有珠光。
杨暄早就对崔俣的脸好奇,想试试手感,当此时刻,自然毫不犹豫的伸手摸了上去。
滑滑的,软软的,嫩嫩的。
有轻暖呼吸拂过手心,就像羽毛轻撩……
杨暄‘嗖’的把手收回来,空余的手不由自主揉上这只手手心,心底略慌,好像这一股痒意顺着掌心血脉,一股脑流到了心尖似的。
“嗷……”
小老虎睡在二人中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轻轻蹭了蹭崔俣撒娇,尾巴还支起来摇了摇,月光映照下,显的白毛毛莹亮莹亮的。
“唔……”崔俣大约感觉到小老虎动了,人并没醒,手下意识往旁边伸去揉了揉,正好摸到小老虎的脑袋。
小老虎也没醒,娇撒的却更顺了,喉咙“呼噜呼噜”的,显然舒服到极致。
这一大一小,睡觉还不忘打招呼!
杨暄手也伸过去,撸了撸老虎毛。
小老虎睡的傻二傻二的,半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还蹭了蹭杨暄掌心。
暖暖的,软软的,微滑……和它的主人手感有点像,又不一样。
杨暄看着身边一大一小,不知不觉,也睡着了,一夜无梦。
……
第二日起床后,崔俣和杨暄被请到前厅与王复和谢延一起吃早饭。王复跟崔俣斗了会儿嘴,给新徒弟定了规矩,隔三岔五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他老人家,被他老人家教导,又损了损谢延,恋恋不舍的摸了摸小老虎,才放他们离开。
谢延也没问崔俣杨暄考虑好没有,一路上慈祥和蔼的跟他们话家长,直到到家门口,才表示:如果决定干这事,直接找谢闻就成,不必再回他。
崔俣杨暄郑重点头。
等回了熟悉的院落,撒开小老虎让它自己出去疯玩,对坐饮茶放松良久后,崔俣才看着杨暄,慢慢开启话题。
他把昨夜谢延言语暗示,自己领悟全部说给杨暄听。
杨暄听着,一边点头,一边帮他补充,尤其他没看到的一点:联姻。
“世家的关系网,联姻是很重要的一环,此次秋宴,必有很多适龄女子表现,也有很多夫人相看,谢家自己也需要。”杨暄提醒崔俣,“而且这上面,最容易做文章。”
崔俣差点敲头,他怎么就忘了!这点多重要!
他给了杨暄一个称赞眼神。
杨暄眉梢微挑,略得意。
“谢老爷子话说的隐晦,可我总觉得,他有意带家族转型,慢慢接近非世家的寒门,”崔俣凝眉思考,“所以此次我的庶子身体,范灵修的商人身份,许对会秋宴有用。你觉得呢?”
杨暄点点头:“谢老爷子很有眼光,也很懂决断。”
崔俣表示赞同,前后一总结,把要说的话说完了:“无论如何,帮忙操持此次谢家秋宴乃结交人脉,展露头角,大放异彩的绝好机会,拒绝的是傻子!”
“稍后即可去寻谢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