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舅舅,舅妈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小圆球依偎在湛墨青怀中任由湛墨青将他抱进酒楼,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湛墨青略略思索:“舅妈有事。”“哦。”圆圆点点头。过了一会儿——
“舅舅你是不是惹舅妈生气了?”这话成功地让湛墨青迈上楼梯的脚步顿了顿。“我很喜欢舅妈哦,你不要惹她生气。”
“如果你惹她生气了,要把她哄回来。”圆圆坚定不移地表达他对钟叙叙的爱。
“好。”湛墨青点头。“拉勾勾……”小胖手伸了出来“拉勾勾。”钟叙叙回到家里,钟老板不在,只有林姨在厨房忙活。“你爸爸请工商局的人吃饭,今晚只有我们两个了。”林姨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哦。”她走进厨房帮忙。钟老板回来时是半夜两点多,喝了不少,进门一会儿就大吐特吐,叫林姨跑出跑进好一阵忙活,钟叙叙也从床上爬起来给他熬醒酒汤。
等到尘埃落定,已经接近四点。她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困意,瞪着眼睛等到了天亮。
该出去工作了,这个家四个人全靠钟老板一个人养着,很不容易。她想。
第二天将这个想法一说,没想到立马遭到了钟老板和林姨的反对,理由就是她的身体还需要静养,不适宜出去奔波。 她鼻子酸酸,更加坚定了自己养活自己的决心。没想到下午就有人送来了一份大礼,钟家上下无不震惊。
“钟小姐你好,这是股权转让书,湛氏的百分之二十股份将转到您的名下,请签字。”来人是赵彦中,钟叙叙住院时他曾经来找过湛墨青,与她见过面。 9A}y^=!`
“什么意思?”钟叙叙看着整整齐齐的白纸黑字文件,张大了嘴巴:“为什么要转到我的名下?”“这是湛总的意思,我也不清楚。”赵彦中耸耸肩,面上一片平静,内心却波涛起伏,湛墨青你个混蛋,老子辛辛苦苦跟你干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才有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凭什么啊凭什么,掀桌!“对不起,我不想签。”钟叙叙静静推开,文件太多,她看不过来,不过她不准备签。
这下轮到赵彦中傻眼了,湛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意味着什么?她难道不知道么?
“我看看。”宿醉后在家休息的钟老板接过文件翻阅起来,越看神色越发凝重。赵彦中慢慢地啜着林姨倒上的茶水,不发一言。
他早就了解过钟家的根底,同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比起来,简直就是小蚂蚁和大象的区别,送上门来的钱还能不要?他微微地笑了笑。
“赵先生,请问湛总这是什么意思?”钟父放下文件,手指下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弹了弹,钟叙叙知道这是父亲遇上重要事情时的反应。
“钟先生,这是湛总个人的意愿,这些股份也是从湛总个人的名下转过来的,这个问题,我想你去问湛总本人比较好。”赵彦中不动声色地打着太极。
“叙叙,你的意见呢?”钟父迟疑地看了看钟叙叙。
钟叙叙摇摇头。湛父脸上露出欣慰笑容:“赵先生,我和小女都认为湛总此举不够妥当,请赵先生将文件收回。”这下赵彦中是真正地呆了:“您的意思……”钟父淡淡瞟了他一眼:“我的意思就是,我们不签字,请你将文件带回去,顺便转达我们对湛总的谢意。”
钟叙叙放下心来,钟老板虽然有时候会有些无厘头,但是大是大非上从来不糊涂。全球华人的 “您再考虑看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是小数目……”赵彦中扶了扶眼镜,借此动作遮住自己的眼睛不让情绪外泄。 “这百分之二十是湛墨青之前挂牌出让的股权对不对?”钟叙叙突然开口问他。* 赵彦中被问得一愣,旋即脸上布满笑容:“钟小姐,这个问题和湛总将股权转让给你似乎没有关系。”
钟叙叙不耐烦地将文件推向赵彦中:“你回去转告湛墨青,我和他已经离婚,现在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如果有钱,大可以去回馈社会,不要拿来给我添堵!”
她撇过脸,稍微整理了一下不耐的神情:“赵先生,慢走不送。”钟父倒是有礼有节,不过也是下的逐客令:“赵先生,不如用过晚饭再走?”
“不必了,谢谢。”赵彦中灰溜溜地从钟宅退出来。
太阳真是从西边升起了!他叹了口气,有些气愤地跺跺脚:“湛墨青,你丫的叫我一个堂堂的高管当小跑腿来给你前妻送股份,还被扫地出门,踩死你!”
“你说她不要?”湛墨青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插/在裤兜,站在湛氏最高层的大落地窗前。此时正值华灯初上,窗外晚霞还未完全隐去,呈现出深深的茄子紫,而点点金黄的路灯已经亮起,他的脸庞被将暗未暗的夜色笼罩,有几分神秘深邃。
“看不出来啊,啧啧!”赵彦中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里:“你的前妻还挺有骨气,说不要就不要。”
“她怎么说?”湛墨青抿了一口咖啡,似乎有点凉了,真难喝。
“她说,你要是真有钱,应该去回馈社会,不要拿来给她添堵!”赵彦中重复着钟叙叙的话,眸子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兴奋看着湛墨青“堂堂湛氏高管,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赵彦中,我高看你了。”湛墨青头也没有回,脸上神情严峻。
“哎,墨青,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怎好插手?”赵彦中挠挠脑袋:“这和能力什么的有毛关系?”
湛墨青冷冰冰地哼了一声。
“墨青,不是我说你,你要是真对钟小姐还有情意,那就好好上门去给别人赔礼,请别人原谅你,你这样算什么?拿钱收买人心?”赵彦中翘起二郎腿,眯起一双眼睛:“钟小姐是挺有骨气一人,你别说,我还很欣赏她。” “是么?”湛墨青回过头,紧绷的脸上似乎带着几分不自然,他思索了一下:“……那你说,应该怎么做?”
赵彦中一下来了精神,顿时在沙发上坐直了:“这你就问对人了,墨青,不是我说你,你一点也不懂女人的心理,女人是要哄的,你傻不拉及地把自己的身家捧上去有什么用?还不如几句甜言蜜语能打动人!”、
湛墨青走到办公桌旁边,半靠在桌角,眼神犀利:“继续。”赵彦中笑嘻嘻地推推眼镜,伸出手:“咨询费。” 湛墨青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嘴角抿了抿:“你说什么?”
赵彦中只觉得背上一阵寒凉,他硬着头皮接上:“湛总,今年从你结婚到现在我忙得像条狗一样,好歹给我几天休假,嗯?” 湛墨青眯着眼打量了他半晌,许久才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只要你的办法管用,休假不成问题。”
“这就好办了!”赵彦中一拍大腿:“墨青你听我说,女人哪……” 赵彦中一边眉飞色舞地指手画脚,心里一边偷笑。湛墨青啊湛墨青,除了我们几个一起留学的朋友,还有谁知道你活这么大,其实只是真正意义上谈了一次恋爱? 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其实是一个恋爱白痴?不过赵彦中忘记了,他活着么大虽然谈过无数次恋爱,但是没有哪一次不是以惨败收场。
“姐!姐!”一大早,林晓嫱就急匆匆地冲进钟叙叙的卧房:“不得了啦!门口……” “门口怎么了?”钟叙叙疑惑。
“你去看看,去看看!”林晓嫱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楼下跑。 钟叙叙看着门口那一堆红艳艳的玫瑰,目瞪口呆:“这……谁弄的?” 林晓嫱睁大无辜的双眼:“我不知道!不过我捡到一张卡片。”
钟叙叙探头一看,上面是漂亮的字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赠给我心中的玫瑰。林晓嫱思索半天,不得其果:“最近没有人跟我表白,不会是我的。”顿了顿:“啊!钟叙叙,会不会是莫千南?想跟你破镜重圆?” 钟叙叙没好气地捏她一把:“莫少会干这么土的事情么?” “绝对不会!”林晓嫱赞同地点点头。
“多半是送错了,找人搬走?”林晓嫱怪可惜地摸摸玫瑰娇嫩的花瓣:“我猜有999朵,打个赌?” 钟叙叙打了个呵欠:“多少朵都和我们没有关系,走吧,吃早饭去。 喝着香喷喷的粥,吃着美味的小笼包,短信声突然响起。 “鲜花还喜欢么?”钟叙叙瞠目结舌地看到发信人一栏:湛墨青。
湛墨青!
她一下子跳起来,动作太大,打翻了粥,溅了林姨一身。“怎么了?”林姨诧异地看着她。
“没,没事。”她觉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湛墨青,你丫抽风了么?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
赵氏追女方略第一策:鲜花攻势,完败!
第七十二章
“比起冷冰冰没有人情味的股权啊什么的,送珠宝啊名牌手袋之类的更讨女孩子喜欢,不过我猜钟小姐不会这么俗气,你送一些女可爱的、漂亮的小礼物估计会更好。”——摘自赵彦中语录
于是乎,湛墨青拎着两只大大的泰迪熊上门来了。
林晓嫱去开的门,湛墨青衣冠楚楚,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外,只是两手分别抱着一个一米多高的毛绒公仔,林晓嫱笑得几乎一头栽进入户花园。
“湛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钟叙叙正在客厅看电视,选择无视他这副可笑的模样,不痛不痒地问。
“那个,我今天在街上看到这一对熊,咳咳,觉得很可爱,买来送给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怎么说都别扭,湛墨青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分。
“哦。”钟叙叙随口答应,转过头去看电视,不理他。
“你看,放在哪里好?”湛墨青觉得背后似乎出了汗,他正襟危坐在钟宅沙发,语气奇怪。
“你看着办吧,扔哪儿都行。”钟叙叙皱皱眉,头也不回。
“我就放在沙发上?”他试探地问。
钟叙叙终于回过头:“我家沙发不够大,放了这两只熊我们还往哪儿坐?”
“那放你房间?”尴尬,非常尴尬。
“我房间也找不到地方放,”她撇撇嘴:“林晓嫱,你要不要?”
“这个么,我要不起。”林晓嫱含蓄地捂住嘴巴吃吃地笑。
钟叙叙朝湛墨青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你还是拿回去好了。”
“墨青来了?”钟父及时救了他的场:“来得正好,晚上一定要在这里吃饭,啊?”
“爸。”湛墨青站起来。
“你叫错了,应该叫钟叔。”钟叙叙提醒他。
“唔,是该改口了,还叫爸不合适,哈哈!”钟父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在发现他手边的东西后停下来:“咦,这是谁拿来的?”
“是湛总送给我姐的熊公仔。”林晓嫱接腔。
“哟,很可爱嘛,正好放在书房,叙叙你拿进去,怎么说也是墨青一份心意,不要一脸苦瓜样。”
钟叙叙倏地站起来,抓住湛墨青的臂膀:“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湛墨青跟着她的脚步,走到钟宅门口。
“湛墨青,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一脸不豫盯着他,语气生硬。
“叙叙,我只是想送你点东西……”
“我不需要!”她打断他的话:“股权也好花也好公仔也好,我都不需要,你拿走,再也不要来我家了!”
“……”湛墨青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就拒绝了,语气讪讪:“公仔这么可爱,收下好不好?”
钟叙叙抬眼瞪过去,湛墨青脸上带着几分郝然,眼神晶晶亮,好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不要。”她别开脸。
湛墨青心一横,有些赖皮:“那要股权?”
“不要。”
“那要花?”
“……”钟叙叙噎住,突然反身跑回屋内,把泰迪熊抱出来甩到他身上:“再说一遍,我不要,你带着你的公仔立马从我眼前消失!”
说完啪地进屋甩上门,将湛墨青晾在门口。
“叙叙你怎么把门关上了?墨青呢?”钟老板问。
钟叙叙没好气地看了自己的爹一眼:“他有事,走了!”
“走了?”钟老板语气怪可惜:“我还想叫他陪我喝一杯。”
“钟老板!”钟叙叙忍不住了:“湛墨青是你的谁?你这么爱他?他和我都离婚了你这么热络干什么!你要是真这么喜欢他,他叫人送股权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要?”
钟老板瞥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然后抬头以四十五度角略带忧伤地望着天花板:“叙叙啊,我看中的是他的人,既然你不要他的人,我们拿他的钱来做什么?”
钟叙叙被一道天雷劈中,呆立半晌愤怒地上楼去了,一路踏得木板咚咚响。
“我姐离婚以来,第一次不淡定,哈哈。”林晓嫱窝在沙发里,脸上似乎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钟老板还没有从伤感的情绪中走出:“从男人的角度看,我觉得湛墨青其实不错,不过他也的确伤害了你姐,唉,真是上天捉弄人啊!”
林晓嫱清清嗓子,也严肃起来:“之前我挺不待见湛墨青,不过那次我跑回去告诉他我姐被意大利人带走,他的反应很让我满意,我觉得他其实应该真正喜欢的是我姐,只是他那个前女友什么的,真是叫人肉疼。”
“缘分啊缘分,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分,唉!”钟老板再次忧伤地咏叹,然后转到书房去看文件去了。
……
赵氏追女方略第二策:浪漫小礼物打动佳人芳心!
完败!——
“你今年的年休假泡汤。”湛墨青面无表情地向赵彦中宣布。
“别啊湛总,第一二计不成我还有第三计、第四计、第五计,一定会奏效!”赵彦中从办公椅上窜起来。
湛墨青脸色发青,甩下一个字转身就走,这个字是:哼!
“湛总,请留步!听我解释!”赵彦中在他身后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叫。
……
叙叙说得对,他一定是抽风了才会相信赵彦中这个二百五!湛墨青回到办公室,重重地坐到椅子上,手揉太阳穴长长吐出一口气。
正在烦恼间,电话响起,秘书的声音传来:“湛总,曾安保险的总裁曾泰安先生想与您通话,接通吗?”
他想了想:“说我有事不在。”
秘书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可是他已经打过很多次电话了,真的不接吗?” 湛墨青靠向椅背,声音不带情绪:“不接。”
半个小时后,曾泰安找上门来,被挡在湛墨青办公室外,赵彦中勉为其难出面接待了这只年过半百的老狐狸。
一小时后,老狐狸离开,赵彦中向湛墨青报告交涉情况。
“曾安保险这次应该是陷得太深,拔不出来了。”赵彦中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
“嗯。”湛墨青盯着手中的文件,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予他。
“曾泰安希望我们帮他一把。”继续公事公办。
“嗯?”讽刺冷笑。
“他说愿意将曾安保险百分之十的股权出让给我们。”
“嗯。”不屑。
“我说会向你汇报,他就走了。”
“嗯。”平静无波。
赵彦中额头上青筋毕露,将淡定的表情抛到九霄云外:“你除了会‘嗯’还会不会说其它的?”
“会,今晚加班,至少十点。”湛墨青淡淡答。
“……湛墨青,算你狠!”赵彦中一肚子气,忿忿离去。
不要问湛墨青为何会迁怒到赵彦中的身上,为何会看赵彦中如此不顺眼,
因为湛墨青是个恋爱白痴。
这个恋爱白痴在还没结婚时,曾经问过赵彦中这样一个问题: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那时赵彦中摆出一副知心大叔的模样,丢给他一个网址,是赵彦中暧昧对象的一篇日志,题目叫:让女孩心动的男人。
湛墨青牢牢记住了其中一条:当有事情发生,默默解决好所有情况,然后轻描淡写地告诉我。
于是他坚决贯彻开去,本来他以为某些事情会很快解决,谁知道中途出了这么多岔子,结果越搅越糟,实在出乎他的掌控和意料。
所以如今在责怪自己之外,他实在是很想找赵彦中的麻烦——
一周之后,钟叙叙找到了新工作,工作挺忙,早出晚归。
于是这天,湛墨青再次厚颜无耻地上钟宅来实行追回老婆计划时扑了个空。
在一次次受挫以后,他稍微聪明了一点,知道采取“农村包围城市”的手法,从钟叙叙的身边人下手,一会儿送钟老板一盒茶叶,一会儿送林姨一点极品血燕,一会儿送林晓嫱演唱会门票,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费尽心思。
“叙叙不在家,听说今天有同事聚餐。”钟老板虽然不接受湛墨青的股权,但是对他送来的无伤大雅的小礼物都一概笑纳。
“是么?”湛墨青礼貌地笑笑,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看着挂在墙上的钟。
七点……
八点……
九点……
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告辞,出门立即打了一个电话,然后铁青着脸驾着车朝某个著名的夜总会绝尘而去。
此时的钟叙叙,已经醉眼朦胧, 晕晕乎乎地半靠在卡座上。
耳边是腆着肚子的新主管令人作呕的歌声:“我爱你,我滴家,我滴~家,我滴天~堂~喔~啦啦啦~”
“钟小姐今年贵庚?”一个猥琐之极的中年胖大叔凑上来,嘴巴里面的热气喷到她脸上,叫她一阵反胃。
贵庚,贵你妹的庚!老娘才二十几岁好不啦?有点文化好不好!
她在心里偷偷骂,但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谁都知道这个猥琐大叔是重要客户,得罪不起,今天大半个部门的人都被拉出来陪酒,可见其重要性。
“免贵,二十五。”她眯着眼睛,侧开脸。
“哟,太巧了!我刚好大你二十岁,缘分啊缘分,来来来,就为这个我们得喝一杯!”中年猥琐大叔随手在桌上拿起一个杯子,也不管是谁喝过的,倒上洋酒就递到钟叙叙嘴边:“钟小姐,给我个面子,干!”
钟叙叙往旁边缩了缩,捂住嘴:“不好意思啊,我喝不下了。”
“钟小姐怎么能这么扫兴,看不起我是不是?”猥琐大叔不放过她,紧紧靠过来,眼看着就要贴到她身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钟叙叙在他散发着腐朽气味的庞大身躯要靠过来之时,勇敢地——吐了!
胃里的东西喷薄而出!
一口气全部喷到了猥琐大叔的身上和脸上,顿时臭气熏天。
“啊!”猥琐大叔惊呼着跳起来,暴怒:“你干什么!”
钟叙叙看着胖大叔仿佛变成了一只快要爆发的恐龙,心虚地低下头:“对不起,我忍不住了……”
“你!”这位猥琐大叔,长相猥琐,人品也十分猥琐,气急之下,他居然拿起了桌上装满了洋酒的玻璃酒罐,朝钟叙叙泼过去。
钟叙叙紧紧闭上了眼睛。
……
咦?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泼下来的酒,反而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热闹声音和某些冲击耳膜的尖叫,她慢慢睁开眼睛,十分诧异地看到猥琐大叔从直立变成了颤颤巍巍横躺在地上,而握着酒罐的那只手被一条腿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条腿嫌恶地在猥琐大叔的手臂上重重一跺,在听到一声惨叫之后,慢悠悠离开了。
钟叙叙顺着这条腿往上看,一张熟悉的俊颜出现在视线中。
“没事吧?”他的声音温和,带着浓浓的关怀意味,像春天里最美的一弯水波,叫人流连。
她傻傻地摇了摇在酒精作用下有些麻痹的脑袋,说不出话。
“走吧,我们回家。”他朝她伸出手,将她软软的身体抱起来,半靠在他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肩膀:“叙叙,我很担心你。”
她突然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
“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钟叙叙的新主管被眼前的变故刺激到了 神经,在呆怔之后飞快冲到他们脚边,把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可怜猥琐大叔扶起来:“张总,您没事儿吧?”
……
一片狼藉,一片忙乱。
不过这些都与某两人无关。
此时,钟叙叙已经被湛墨青以公主抱的姿势下了楼。这一路,他都没有说话,只是脚步轻柔,生怕惊动了她。
路灯下,流萤飞舞,夏天来了,暖暖的风吹着她的长发,撩动的,是某人的心。
钟叙叙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不发一言。
“还难受吗?”到了楼下,他问。
钟叙叙慢慢抬起头。
这个怀抱的温度,让她无端生出几分脆弱;这个人的熟悉味道,让她心底涌现几分难过。
不,应该说是十分的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稍微有一点点肥哦,嘻嘻!
那么,明天可能更不了了,因为明天鄙人有要事在身~
哈,还是那句话:迎大运,促和谐,保护作者,尽量勿拍~
第七十三章
钟叙叙跑了。
第二天清晨,来不及向家人告别,收拾好几件衣服就离开家,往机场匆匆赶去,只是留下了一张字条。
为什么要跑?
让我们回到昨夜……
“还难受吗?”湛墨青紧紧抱着她,站在夜总会楼下的庭院里,轻轻问。
不愧是本市最大夜总会,专门修建的庭院里花木葳蕤,十分优雅。
钟叙叙被湛墨青抱在怀里,耳边是小虫喓喓的叫声,在这样柔暖的夜里,烘托出几分暧昧之味;鸢尾花已然开放,花瓣在灯光下像欲飞未飞的鸟儿,淡蓝色一片,如烟如梦。
她慢慢抬起头,盯着眼前的这张俊颜,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只是眼波中脉脉含情;嘴唇还是那张嘴唇,只是唇上挂住一抹相思;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叫人神思幽幽。
“没事了。”她悠悠转过头,心里有什么在慢慢蒸发,笼罩住她。
“我去给拿水漱口?”湛墨青将她抱至庭院的长椅上坐稳,起身去找水。
酒精的作用叫她胃里仍有些难受,便软软靠在椅子上,半眯着一双朦胧的眼,看着满园花木,几树锦绣,旁边的建筑中时不时还传来隐约的乐声,而此刻她的身边,却已经是一片静谧,这是个缠绵悱恻的夜,月色轻扬,树影纷杂,座下长椅的金属扶手在月光下闪出莹润的光,叫她心绪紊乱,又觉得头晕。
正在半昏半醒间,湛墨青已经拿了水回来。
他扶起她,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一点一点地喂她水:“漱漱口,然后吐出来。”
钟叙叙嗅到他身上的一股清爽的淡香,像是一种香草的气味,似兰非兰,沁人心脾。
她有些恍惚,又有些眩晕,张口喝了一点水,含在嘴里咕噜咕噜转两圈,俯身吐掉,再含一口,再吐掉,如此循环再三,渐渐觉得口中清爽起来。
“叙叙,我送你回家。”湛墨青将她绵软的身子抱住,想要站起来。
可是他的眼睛一望上她的脸庞,就移不开了。
夜凉如水,月色幽微。
她的脸庞白玉无瑕,眼神迷蒙不胜娇羞,身上带了点酒味,然而又有十分的香气,在这样玉华皎皎的夜里,朝他突袭而来,把他整个人都盖住迷住,融化不开,仿佛也要醉倒。
湛墨青突然想起去年,和此时一样的温度,和此时一样的夜晚,他和她在某个温泉度假别墅中,她也是这般眼神,这般模样。
其实在那时候,他就已经沉醉,到现在,未醒。
钟叙叙的脑海里面也闪现出一些依稀的片段,那时的风,那时的云,那时的月影,在她的心里膨胀开来,漾满心胸。
她只觉得心里一阵孤寂,就已经被他俯下来吻住嘴唇。
温柔的吻。
细细地研,慢慢地磨,唇上几许余留的凛冽酒香,串入两人口中,她不禁嘤咛一声,也忘了应该把他推开。
这个吻,似乎已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的距离,将他和她拉住,近得不能再近。
十分惘然。
……
凌晨五点。
钟叙叙在沉睡中醒来,窗外漆黑一片,压得人心慌,走进厕所,头痛欲裂,顺手拿了湿毛巾,擦了擦额头,冰凉毛巾贴到脸上时,她突然想起来了。
湛墨青送她回家,昏昏沉沉中,一只大手时不时会空出来抚抚她的额头,偶尔,会有一张带着凉意的唇温柔落在额头或者脸颊,随后又离去。
她怔怔站在原地,伸手触了触自己的嘴,惊得一颤。
昨晚的吻触感清晰地浮现,她顿时头脑一片空白。
她和湛墨青,昨夜发生了什么?
她问自己,然后又被心底的答案吓了一跳。
钟叙叙记起来,昨夜湛墨青送她到门口,将车停住,想要抱她下车。
可是酒这个东西,就是叫人乱性的。
她觉得四肢百骸都被酒精催得麻麻木木,没有一点力气,湛墨青探身过来帮她解安全带。
钟宅门口的灯光还亮着,她在迷蒙中看到湛墨青的在灯下闪着琥珀色光芒的后颈,还有耳朵,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啜了一口。
湛墨青全身一抖,仰头看她,一双漂亮的眼珠剔透生彩,仿佛有一整个燥热的夏天在里面。
她好像觉得一阵讪讪,又好像没有什么感觉,没有意识地微微舔了舔自己的嘴。
湛墨青脸上似乎漾起了七彩的光,他看到她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倒映着他的身影,仿若醉里梦里,喜悦非凡。一低头,再次将她吻住。
只是这一次,犹如惊涛骇浪,他日日夜夜的思念终于有了一个倾泻处,当然便一发不可收拾。
钟叙叙的心突突地跳,她在他突如其来的力气之下,更加软成一滩春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沦陷,沦陷。
他一手按住她的后脑,一手握紧她的腰,急迫地吻,舌头撬开她的嘴唇窜了进去,与她的交相追逐。
钟叙叙渐渐觉得神思涣散,车里的空调似乎开得有点大,她觉得从内心深处升出一股难受的战栗,不自觉地贴紧了湛墨青。
湛墨青的手顺着她的衣摆溜达一圈,然后游走了进去,在背后逡巡,带着难以掩饰的情潮,汹涌而来,渐渐转到了她的胸前,带着些许力度按了下去,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满天星斗,耀目如阳,又像是天空中炸开千万朵烟花,绚烂夺目。
她微微地喘息一声,湛墨青愣住一秒,随后他的手加重力度继续在某个地方来回往返,至死不休。
夜,渐幽深。
所以钟叙叙如何不逃?
她和湛墨青意乱情迷之际,钟家大门咣当一声开了,林晓嫱探出头来:“姐,你回来了吗?”
那时她的座椅已经被湛墨青放倒,他颀长的身体也覆了上来,手已经游走到了她的腿上。
湛墨青突然停了下来,将头埋在她颈窝处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喘息,然后把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如果不是被林晓嫱打断了,真不知接下来会做什么。
也幸亏湛墨青送她回来之前,打过电话让家人为她留门。
她依稀记得湛墨青走前,似笑非笑地在她耳边说:“叙叙,明天见。”一双眼睛,真正应了那句:眼如点漆。
不得不承认,湛墨青那句“明天见”把她吓到了。
她怎么敢见他?离婚之后,她只想将这个人从心里抹去,不留一点儿痕迹。
可是这样牵扯不清,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结果。
而且她感到害怕的是,昨夜她虽然酒醉,但并非不省人事,她的心底,居然也在渴望着他的靠近。
……
直到登上飞机的那一刻,钟叙叙的头脑里面都是一片混沌。
此行目的地是一座海边城市,她也不知到底去何方,在机场溜达半圈,便随口说了大学时一位同班好友的家乡。
不管什么,先跑了再说。
中午十二点二十分。
钟叙叙从机场出来,饥肠辘辘,随便在机场外的快餐店随便买了一个汉堡填肚子,然后登上了机场快线。
同样的时间,湛墨青带着满心欢喜敲响了钟宅大门,然而迎接他的,是钟叙叙留下的一张字条:出去散心,不日归来,勿念。
中午一点三十分。
这是一座极靠南方的城市,初夏的天气已经很热,路边的凤凰木开出了红红的花朵,街上的女人们穿着清凉的裙子,裙摆随风摇动,一路风景如画。
机场大巴行驶到某个看上去比较热闹的地方,钟叙叙便下了机场快线,然后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往海边驶去。
同样的时间,湛墨青从钟宅出来,抬头望了望天空,艳阳高照,他微微眯了眯眼,笑了笑。
下午三点整。
钟叙叙躺在某个海滨度假酒店的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最后沉沉睡去。
同样的时间,湛墨青接到赵彦中传来的讯息,上面记录了钟叙叙乘坐的班机和目的地。
第七十四章
一觉睡到下午六点,钟叙叙慢悠悠起来洗漱,准备下楼吃饭。
她要的是海景房,大大的落地窗正对着海岸线,此时正值太阳下山之际,海水被抹成一片金黄色,同天边的晚霞遥相呼应,在远远的地方又连成了一体,天空中的云朵在霞色的晕染下,呈现出一半金黄,一半灰紫的峥嵘锦绣。
也许是因为阳光不再那么霸道,此时在海边游泳的人比下午多得多,纵使是在高楼之上,她也仿佛能听到在海中游泳的人们放肆的笑声,不绝于耳。
钟叙叙站在阳台上,突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如斯美景,她却独自一人,叹一口气,换好衣服,下楼吃饭。
她来到酒店餐厅,本来已经坐下,但是环顾了四周,又起身走掉。
走出酒店餐厅大门的时候,她苦笑了一下,独自一人来到度假酒店,独自一人吃饭,独自一人在海滩流连,其实挺怪。
把鞋脱了顺着海岸线慢慢地走,细细的沙挤进脚趾间的缝隙,痒痒的,海水拍打海岸,像个调皮的小孩,时不时地轻吻她的脚踝,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
钟叙叙一边走,心情渐渐好起来。
前面是一个露天烧烤场,分为两个区,一个是自助的,不少游客在里面搭了铁架自己动手烧烤;另一个是酒店设置的,不必自己动手,动动口就可以。
钟叙叙沿着烧烤场转了小半圈。烟熏火燎中,淡淡烟雾穿过高高的椰树飞向天空,一股带着炭烧气息的食物香味传进她的鼻腔,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她走进烧烤场,要了一打炭烧生蚝,再要了杂七杂八的许多东西,慢慢吃起来。
烧烤场的环境很不错,顶上是茅草凉亭,座位是木椅,在热辣的海滩边带着一种古拙的味道。将晚的天空,涌动的海潮,食客们不时发出各种笑声,让人觉得时光似乎流逝得缓慢了。
不得不说,这里的蚝极新鲜,也烤得极为美味,钟叙叙刚吃下一个,就觉得口舌生香,转头叫了一罐啤酒,配着喝,真是十分舒爽。
她正埋头吃得欢快,一个人走过来:“小姐,介意拼桌吗?”
是一对情侣,四周已经没有位置,她一个人占了四人的位,别人当然瞄上了她。
钟叙叙抬头笑笑:“请便。”
那对人坐下,她才看清这两人,很年轻,估计是哪所学校的大学生,都穿着白色手绘T恤,上面画了一只灰太狼,女的上面画了一只拿着铁锅的红太郎,十分有趣。
不知怎地,钟叙叙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前不久小圆球生日,她、湛墨青、小圆球身穿科幻乐园的“恐龙亲子服”的景象。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那一对情侣坐下后,便叫了不少食物,女生相貌清秀,看上去十分热情,主动跟钟叙叙搭讪:“小姐,你一个人吗?”
钟叙叙愣了愣,点点头。
“一个人来度假?”女生再问。
钟叙叙再点点头。
“呵呵,一个人来海边悠闲度假,真会享受生活。”女生笑起来眼眉弯弯,细细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十分可爱。
“怎么了?我陪你来度假就不是享受生活了?”旁边的男生高高瘦瘦,长相也清俊,此刻打趣自己的女友。
“嗯,其实我觉得你是多余的,我自己来比较好。”女孩子故意逗自己的男友。
男孩子似乎有些生气,转眼又气消,只是笑着揉了揉女生的头:“那么下次你自己来,我不陪你啦?”
女生偏头靠住自己男友的肩膀:“我可以批准你远远跟着我。”
男生扑哧一笑,捏了捏自己女友的鼻头,也不说话,但是眼中尽是柔柔的笑意。
眼前的食物还散发着香味,但是钟叙叙已经没有了胃口,四周全是成双成对或者是一家人出游,再一次提醒她,她是独自一人。
恍惚中又想起那一年,刚与莫千南分手,她一个人去看电影,那种孤独的滋味,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是透骨的寒。
她再也坐不住,叫了服务员把烤好的食物打包,然后再要了几罐啤酒,起身欲走。
“姐姐,是不是我们影响了你?”面前的女生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小小的眼睛望向她。
钟叙叙勉强一笑:“没有,我有点累了,想回酒店休息,再见。”
回到酒店,食物都已经凉了,本来鲜美多汁的蚝肉变得腥味十足,她吞下一只,并不好吃,然后又打开一罐啤酒。
然而只是喝酒又似乎没有什么意思,她于是把那些打包而来的东西每样吃了一点点,权当晚饭。
在喝掉第一罐的时候,她咬牙切齿地想,酒真是一个万恶的东西!
在喝第三罐的时候,她有点忧伤地想,酒其实是个好东西,不管怎么样,至少可以小小麻痹一下自己。
在喝第五罐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打开的电视里面突然播起了一首很老的歌,张信哲和范文芳的声音响起:
霓虹灯又点亮
夜色渐张狂
偏偏是我为爱逃亡
醉在异乡……
钟叙叙的房间里也是漆黑一片,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催化,她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开始晕乎乎地哭了,从埋头啜泣到放声大哭,不过一杯茶的时间。
声音变化如下:“嘤嘤”……“呜呜”……“哇哇”……
当她哇哇大哭之际,房间的门被嘭地一声打开了,一个人冲了进来。
钟叙叙虽然脑袋已经沉重得不得了,但也知道不妙,一下子止住了哭,抬着晕晕的脑袋,隔着朦胧的泪眼看过去,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她立马大叫起来,“啊!救命啊!”
那个身影却扑上来一把抱住她:“叙叙是我,不要怕。”
她哪里听得进,脸红脖子粗地在那人怀里,拼命地挣扎哭喊,很快这惊天动地的声音又引来两个人,是酒店的保安。
“发生了什么事?”保安紧张地问。
……
又是一番手忙脚乱的解释。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湛墨青将钟叙叙圈在怀里,声音低低地像在哄小孩:“好了,不哭了,嗯?”
钟叙叙斜起红肿的眼睛睨了他一眼,不说话。
“为什么突然离家出走?”湛墨青不依不饶,故意加重了“离家出走”这几个字,同时加重了手臂的力量,勒住她的腰肢,
其实此时钟叙叙脑中袋还是不十分清楚,但是她知道,他是湛墨青,他来了。
她的脑海里面又响起了那句歌词:
偏偏是我为爱逃亡,醉在异乡。
眼泪又掉下来。
湛墨青似乎慌了神,忙不迭地帮她擦去泪水:“不哭不哭,叙叙不哭啊,乖。”
她突然怒从心生,一切都是他!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哇呜一声,她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用尽全力地咬,直到嘴里尝到了丝丝的血腥味,才疑惑地抬起头。
手臂已经被咬破了,但是湛墨青哼也没有哼一声,一双眼睛里面仍旧是带着笑意望着她。
她傻傻地问:“你不痛?”
湛墨青抿嘴一笑:“你说呢?”
钟叙叙眼珠一转,再次扑上去,又狠狠咬了一口,再次抬头,眼中的某人还是一副淡定模样。
她生气地朝深深的牙印锤了锤:“哎!你怎么没有反应!”
湛墨青的口中逸出一声叹息:“叙叙,只要你消气,怎么都好。”
不说不要急,一说,钟叙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杂着酒精往脑海里冲,这么久以来所受的伤痛,所受的委屈都一股脑涌上心头……
她一下子蹦起来,劈头盖脸地朝湛墨青拳打脚踢:“湛墨青你是混蛋,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一边说,一边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湛墨青也不反抗,只是随她发泄,在她站不稳的时候,还伸手将她半圈在怀里:“是我不好,我该打。”
“你不是和我结婚了么?我不是你的妻子么?你为什么还要为曾晔盈忙东忙西?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我心里有多难受,多难受!”她突然蹲在地上大哭。
湛墨青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我让你难受了,对不起,你打我出气,好吗?”
钟叙叙瞬间化身为一头小兽,一边呜呜地哭,一边拼尽全力地对他又咬又掐。
……
钟叙叙是一个隐忍的姑娘。
这个隐忍的姑娘,心里哪怕是受了很深很深的伤,还是会悄悄地把伤口埋在自己心底,让它自己愈合,然后在人前,还时不时说两句冷笑话掩盖过去。
这个隐忍的姑娘,其实是个很可怜的姑娘。
但是埋在心里的伤,有时候不一定会愈合,反而会日渐腐烂,如果在腐烂的时候不好好治疗,会更加痛苦。
钟叙叙同学,今天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爆发了。
当然,其中也有酒精的作用,人家说,酒壮怂人胆,同样的,酒也叫人吐真言。
湛墨青任由她踢打,甚至还主动凑上去让她打。
钟叙叙被他揽在怀里发泄了一阵,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了。
她的力气被耗得差不多,湛墨青身上也被她在咬掐中弄出不少伤,却依旧一副甘之如饴的神态。
“累了吗?歇会儿,喝口水再接着打,嗯?”他拿起酒店里面为顾客准备的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她。
钟叙叙怔怔地盯着他手里的水瓶,泪水又涟涟掉下来。
湛墨青长叹一声,把她抱住,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叙叙。”
他此刻只想把自己千刀万剐。
76
76、第七十五章
发泄一通,钟叙叙渐渐停了下来。
她这一天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又喝了不少酒,这样闹腾一番,将力气都用尽了,醉意夹杂困意渐渐袭上来。
湛墨青知道她累了,将她抱在怀里,坐在他的腿上,一只手轻拍她的背,哄她睡过去。
钟叙叙软软趴在他肩头,慢慢地进入梦乡。
天已经全黑,房间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湛墨青见她睡着,便轻手轻脚将她放在床上,顺手将她打包回来的食物和喝剩下的啤酒瓶扔进垃圾桶,去厕所拧了毛巾来为她擦拭泪痕斑斑的脸。
她的脸很小,他的一只手便能盖住了大半,但是因为骨架小的关系,却不瘦,有点小肉感,捏上去软软的,手感很好。
他轻轻地擦拭,顺着她光洁的额头、秀气的眉毛一路往下,连着擦了两遍。
然后他轻轻和衣卧在一旁,怕惊醒她,翻身都不敢。
夜晚彻底地来临。
钟叙叙在睡梦中还时不时地抽噎几下,有时嘀咕着他听不懂的梦话。睡着的她,脸上带着几分孩子气,嘴巴似乎还小小地嘟起,十分可爱。
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一个翻身凑近了他,随后无意识地抱住他的手臂,接着腿一跨,稳稳搭在他的身上,被子也被掀到一边去了。
湛墨青失笑,伸手帮她盖上薄薄的空调被,随后一动不动地躺好,只有手指悄悄伸到她的脑后拨弄她的一头秀发。
他们结婚之后,有好很多夜晚,他很晚回家,见到她裹紧被子缩成一小团,然而只要他一上床,她的身体就会放松许多,他就知道,她感觉到他回来了。
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把她揽进怀里,然后在她耳边叫一声,老婆。有时候坏心眼地舔舔她的耳珠子,她的眼睫毛就会簌簌地颤动几下。
不是心里没有歉意,不是不爱她,只是他实在做不到对曾晔盈的遭遇袖手旁观。
今夜,时光似乎呼呼地往回流,又到了那些相拥而眠的夜晚。
只是她明明近在咫尺,却似乎远在天涯。
他不敢动,生怕会弄碎这么梦境,僵直地以同一个姿势躺在同一个位置,直到撑不住困意,才慢慢睡去。
尽管他如此小心翼翼,钟叙叙睡到大概半夜两三点,还是醒了。
她在黑暗中睁开惺忪的眼,正对上在浅寐的湛墨青,不由得一阵发呆,想了差不多有十秒钟,才猛地坐起来。
“怎么了?”湛墨青被她这一下惊醒,急忙抱住她问。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疑地指着他,尽管头还昏沉,但睡意早已无踪,一双黑亮的眼珠如同宝石般耀眼。
湛墨青也不解释,只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唤了她的名字:“叙叙。”
钟叙叙再愣个两三秒,也模模糊糊记起了之前对他的那一通猛揍,脸慢慢地红了。
幸好房间里一片漆黑,湛墨青也看不见她的脸色变化,以为她是梦魇,摩挲着她的长发哄她:“没事,睡觉吧,嗯?”
钟叙叙脸上更红了,她眨了眨眼:“我要上茅房。”
湛墨青的手在她头顶顿了顿,忍住笑意:“好啊,去吧。”
她掀开被子下床,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白天那套,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但是似乎酒精还没在她体内挥发,她下床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湛墨青急忙伸手拉住她,然后也跟着从床上起来,牵着她的手一路将她送进洗手间。
当她从里面出来时,他又去接她。
钟叙叙既然醒了,当然不会让他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她理了理伸手的衣服,也不抬头看他:“你重新开个房间吧,要不不方便。”
湛墨青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当下略微有些难堪,不过只是略微几秒,他就笑笑:“好。”
出门前,他叮嘱她:“自己一个人睡,记得盖好被子。”
钟叙叙点点头,也不答话,自己从行李箱中翻出睡衣来换上,爬上床睡了。
……
十分钟后——
钟叙叙捂着肚子从床上爬起来,在洗手间里面又待了半晌。
再过十分钟——
钟叙叙再次光临洗手间,待了许久。
又是一个十分钟……
等到她虚软地从厕所里面走出,肚子里面还是一阵闹腾,她正准备打电话去酒店客服中心,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居然又是湛墨青。
钟叙叙扭眉:“怎么是你?”
湛墨青:“我听见你起来好几次,是不是不舒服?”
她才恍然:“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守在门口?”
湛墨青又笑笑,不置可否。
钟叙叙见他不答话,也不追问,只是苦着脸:“不行了,我拉肚子。”随后匆匆忙忙又跑到洗手间里去。
连接跑了几次茅房,钟叙叙只觉得全身发软手脚冰凉,坐在马桶上一阵眩晕。好不容易走出来,却看见湛墨青已经不在房间里,不知到哪里去了。
她浑身没有力气,又想起拉肚子时容易脱水,只好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灌了两口,冰凉的水沿着喉管一路往下,叫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严实,她坐在床边,抬头就看见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半空,白玉盘一般清冷,肚子里面的寒意更重了几分。
“喀吱”一声,湛墨青回来了,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叙叙我去拿了药。”他递过来一个小瓶,还有杯热水:“快吃下去。”
喂她服下药,他不肯走了:“你睡吧,我在旁边看着你。”
钟叙叙这次真的是用爬的姿势上了床,在此期间她想了想,最后下了结论:罪魁祸首就是她吃下的那些冷了的蚝。
吃下药后又跑了两次茅房,终于安定下来。
她已经虚软得不行了,躺在床上恨不得动也动不了。
湛墨青同之前一样,斜卧在旁边,手轻轻梳理她的头发,等她睡去。
……
半夜闹肚子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上午,钟叙叙一口气干掉了五个大肉包。
吃完早餐,坐在餐厅里,湛墨青揉揉她的头发,问:“今天想去哪里玩?”
钟叙叙沉吟半天,最后摇摇头:“算了,我想回去。”来到这里的本意就是为了躲他,既然躲不掉,不如早归。
湛墨青拿起餐巾擦擦修长的手指:“既然来了,玩两天再走吧。”
钟叙叙皮笑肉不笑地瞪他一眼:“湛总您日理万机,不好耽误您的宝贵时间。”
“无妨,”他伸手掸了掸身上沾着的面包屑,眼中波光晶莹:“再忙也需要放松。”
“……”钟叙叙眼珠转了转,笑得十分诚恳:“那我不打扰您放松,先走了”。
于是,在钟叙叙同学打电话定了机票之后,湛总也跟着定了返程票。这一次短短一日的海滨之行,钟叙叙收获最大的就是——拉肚子拉得腰围瘦了一小圈,不过,是暂时的——
回到家中,居然没有人追问她去了哪里,只有林晓嫱小声地咕噜了几句,钟叙叙隐隐约约听见大概是说,不是说要散心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想不到啊想不到……之类。
这让她十分囧。
晚饭时分,一家人围在桌前吃饭,林晓嫱突然蹦出一句话,叫她差点拿不稳筷子。
“姐,我有一个师兄,已经硕士毕业工作了两年,人很好,要不要介绍你认识认识?”
林姨和钟老板也停下了筷,齐刷刷看向钟叙叙。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扯出一个笑容:“不用了吧,我没有兴趣。”
岂料林姨皱着眉头想了想,居然劝她:“去看看也可以,多交一个朋友也是好的,不要整天关在家里。”
钟老板也附和起来:“对啊,晓嫱的眼光应该值得信赖,去看看也行啊叙叙。”
林晓嫱一见自己有了支持者,更加兴奋起来:“姐,我都已经和他约好了,明天晚上去看电影!”
钟叙叙张口正要拒绝,林晓嫱抢先一步截住了话头:“哎你不要拒绝啊,要不我会很没面子。”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瞬间浮过湛墨青昨夜喂她吃药的场景,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涩意,她点点头:“好啊。”
也许林姨说得对,多交一个朋友也是好的,说不定,能让她自己不那么记挂住湛墨青。
第二日下午,林晓嫱早早从学校回来,拉着钟叙叙就开始从满衣柜里挑衣服,然后又亲自给她画了一个淡妆,折腾许久,才对着镜子里的人满意地点头。
钟叙叙任由她摆布,但是心里始终有些不舒服的滋味。
有点抗拒,又有点心酸。
作者有话要说:回评的时候手一抖,把沐光童鞋的评论给删掉了,泪那个奔啊!
沐光童鞋,我对不起乃,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