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7
    指甲深深地陷入到皮肉里，在掌心留下红红的月牙形的痕迹，张雅蓉浓艳的妆容近在眼前，顾子衿看得出她脸上的幸灾乐祸和那种等着看她失控的暗笑，只觉得很丑恶。在她的眼里张雅蓉一向是丑恶的，尽管她是顾惜朝的生母可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她一直固执地坚持顾惜朝身上流淌的血液只是他们顾家的，她的哥哥是高雅的。现在，张雅蓉毫无预警地搅乱了她安稳的生活，以恶毒的方式揭露了她不知道的yīn暗面。耳边嗡嗡作响，已经分不清是电视里面传出的声音还是顾惜朝清冷的话语、顾念愠怒的斥责或是她一向温柔的母亲的责备，手心带着一股刺疼，渐渐麻痹，她低着头去看了眼自己微红的掌心，忽然一股厌恶涌上心头，她将掌心贴在自己的衣服上蹭着。
    她信誓旦旦说要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灰尘，脑海间一片空白短路，如置身在一场梦里一样，不想醒来，不愿醒来，这样的话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可往往总是事与愿违，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态度，发生了的总是不能抹灭。
    顾振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楼梯的转弯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包括张雅蓉所说的话和顾子衿狠狠的一巴掌。他的视线从张雅蓉泛红的脸颊上移到低着头的顾子衿身上，“这是在干什么？”
    大家长发话了，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客厅电视里突然爆出的笑声，此情此景倒是有些讽刺。顾子衿紧了紧身侧的拳，掩去了一脸的黯然，她转过身去抬起头望着自己的父亲，眼神磊落，大有就是你看到的那样的意思。
    顾振铭自然也看出了她眼底的倔强，一边说着一边踏下楼梯，高大的身躯站在了她的旁边，正要训斥的时候赵婉仪看了眼丈夫眼中蕴藏的怒气，忙轻轻一笑试图粉饰太平，“也没什么，子衿正在闹脾气呢，我说说她就好……”
    “哼！”顾振铭冷哼一声，这一哼便让赵婉仪哑住了，“一个都二十好几的人了，闹脾气也不分清场合，你以为你还小吗？家里人宠着你你还真无法无天了？”
    在场的几个人听见了脸上的表情不尽相同，除了张雅蓉的得意，而其他人都是担忧地望着她。
    张雅蓉似乎等着顾子衿为她的一巴掌得到该有的惩罚，无缘无故被甩了一耳光确实很丢脸，要不是看见了在楼梯口的顾振铭她早就还手了！“振铭，你别这么说，是我的不对惹得她不高兴了，毕竟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那样的一个人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住口！”她倏地扬起头瞪着张雅蓉，“怎么还不走？留在这里看好戏吗？”
    “子衿，我也是无心的……”张雅蓉软软地说，眼底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一脸的委屈。
    本就生了怒气的顾振铭看到自己的女儿这样一点儿家教也没有更是生气了，他扬起手指着她又指着一边的张雅蓉，厉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再不济她也是我带回来的客人，你跟客人说话都是这样恶劣的态度吗？让外面知道我女儿私底下是这样的人别人会怎么想？”
    “我就是这样的，你不喜欢就别管，不管她是不是你带回来的客人我就是这个态度！”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顾惜朝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至自己的身边，眼神示意她安静下来。一向和她以斗嘴为乐趣的顾念也不动声色地站在了她面前阻隔了她和顾振铭的对视。赵婉仪很久没有的忧心逐渐显现出来了，她的女儿是什么样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她爱的人她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很多年前她在客厅坐了一夜，那时候她才是个学生而已，她和一大早才踏进家门的顾振铭大吵了一架，急得顾振铭险些动手，如今熟悉的场景又出现了。
    “你还有理了？你当我什么都没看到？顾子衿，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是不是有一天你的手也要挥到我的脸上来了？”说着顾振铭就要推开顾念，赵婉仪见了忙抢上前去拉住他的手，本是高高兴兴地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地日子现在便成了这样子，她红着眼睛直视着自己的丈夫，“是我把她惯坏了，子衿就是倔了点，我让她给客人陪个不是，你也别怪她。”眼见着顾振铭慢慢缓和的态度她忙对着顾子衿说道：“子衿，跟张阿姨道个歉。”
    顾子衿压根不理，她抱着豁出去的态度冷眼看着这一切，鼻子泛酸，她看待自己的哥哥弟弟还有母亲是护着她的，可心里还是有一个缺口裂开了，不知道该去怪谁怒火就泼到了张雅蓉身上，她和楚烨之间说不清谁对谁错，她没有问他也没有说，说好了的从头开始不问过去，直到现在才是道自己也不是那么大度地不会去介怀，顾惜朝说他们不合适，她不了解他过去的八年，那时候她就觉得有什么好了解的呢？是她自己把楚烨想得跟当初一样，其实没有什么是一直不变的。她的心底泛着寒意，她突然恐惧害怕那八年的光yīn。
    “子衿……”赵婉仪见她不为所动，低着声音唤着她，“别让你爸爸不高兴，看在惜朝的面子上，跟张阿姨道个歉。”
    “妈，我没错我不需要道歉。”
    “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给教出来的女儿，这是什么态度？”顾振铭粗着嗓子说道，她的话让顾子衿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满地看向他，“我不也是你教出来的吗？”
    “你！”
    “爸，我送张阿姨回去。”顾念忙出声打断，“阿姨，你看我们家现在有点儿家务事，我姐刚才失手的一巴掌我代她跟你道歉。”为表诚意顾念又从口袋里掏出了皮夹，从里面拿了一张卡出来，“这是我朋友刚开的美容店的卡，当我的一点小意思。”
    张雅蓉也没有死耗下去的意思，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还是假意推辞后才是收下了，最后顾念送她回去了。
    今年除夕的烟花没有放，顾念开门的时候外面天际正绽开了一束耀眼的烟火，随着门被掩上隔去了外面的声音。
    “你跟我到书房去。”
    “子衿今天累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赵婉仪护着女儿忙拉着顾子衿就要往楼上走。
    她挣开手安慰道：“妈，我没事，有什么话说清了也好。”
    “你先去休息，我去跟叔叔谈谈。”顾惜朝是顾家唯一的知情人，不管是顾子衿为什么对张雅蓉是这样的态度还有顾子衿和楚烨之间的事，他拍拍顾子衿的肩膀，然后看向顾振铭，“我知道的比她多。”
    楚煜没有在家过除夕夜，凌自珍对于傍晚突然闯进来带走自己女儿和外孙的男人一点儿也不好奇，餐桌上碗勺相碰，她如贵妇人一般优雅地喝完汤后，淡淡地说道：“过了年你也可以想想什么时候成家了，楚煜嫁出去了家里又会变得冷静。”
    楚烨低着头没有说话，自顾地夹着菜，对于母亲的话他是听进去了却不愿意去多想，凌自珍像是习惯了他这样的性子，也没再说什么，拉开椅子交代说：“我去书房了，一会儿给你爸爸上柱香。”
    “嗯。”
    离开餐桌的时候容姨来收拾了桌子，他拿着马克杯心不在焉地往厨房走去，总觉得心里不安。把杯子放在流理台上正准备倒水，却不小心碰掉了杯子，清脆的一声响起，容姨正端着盘子进来，见了忙笑呵呵说：“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他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杯子，是他特意从公寓带回来的，本是一对的可现在只剩下一个在顾子衿手里了。
    容姨见他还在发愣以为他是介怀大年夜的碎了东西不吉祥，她把手上的碗筷放在了水池里，用围裙擦着手站在他身边说：“我来收拾好了，去年楚煜不也摔了碗，今年不就有对象了？你说不准明年就能找个老婆回来了。”
    “是吗？”他微微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麻烦容姨收拾了。”
    “我来，你快去忙吧，楚煜不在现在什么事都要靠你，夫人又去书房了，这是不到凌晨是不会去休息了。”容姨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这都多少年了还这样……”
    听着容姨的念叨他退出了厨房，好像自父亲去世后他的母亲每年都会这样，直到新年的钟声敲响才会回房间。
    暖暖的房间内，顾子衿蜷曲在被子下，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肩头，被子高高拉到了眼睛，赵婉仪坐在床边看着她。
    “有什么话就跟妈妈说说吧，别闷在心里。”赵婉仪帮她拉低了被子又顺了顺她耳边的头发，“你爸爸也不是故意要吼你的，毕竟当着客人的面而且又是你不对在先，明天早上去跟他说点儿好听的，大过年的别弄得一家人不开心，嗯？”
    “妈。”她的声音很低，低如蚊蚋，“你了解我爸吗？”
    “怎么能不了解呢？”赵婉仪轻笑出声，“我和他生活了二十几年了，他的习惯爱好我都了如指掌。”
    她裹紧了被子往床边移了移，看着自己笑得温柔的母亲，“我很爱他。”
    赵婉仪默默的看着她，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珠，“你喜欢就好。”
    “可是我不了解他，妈，我现在觉得我好弱小，自以为能够控制一切可现在我的心里却没了底。”
    “感情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让你失态，合则聚不合则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赵婉仪很贴心的什么也没有问，尽管满心的疑惑，她只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在宽慰着她。
    这一夜，顾子衿一直睁着眼睛到新的一年，被仍在梳妆台上的手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作者有话要说：让大家久等了
    ☆、Chapter 48
    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不时炸响的爆竹声，顾子衿摸了摸自己半湿的眼角，裹着被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伸出一只手臂到被窝外面，等到感觉到寒冷时才又缩了回去。门外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有人在她的门前小声交谈着，很轻却还是传进了她的耳内。
    今年的春节她很不喜欢，感觉不到一丝新年的愉悦，心里头有了事儿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想起，想了更是心烦。昨夜的争吵历历在目，她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去护着别的女人，他要守护的应该是他的家庭。
    面对张雅蓉所说的她选择了逃避，费尽了心思才走进了他的生活她不想就这样卡住，很不争气地想着自己可以包容，谁没有过去呢？既然已经成了过去就不该再来影响现在的生活。尽管这样想着可她的心里始终不愿意相信楚烨会变成那样……
    在被窝里又躺了会儿才起床，磨磨蹭蹭打理好了一切才走到梳妆台边拿起手机，薄薄的机身捏在手里却很沉重，她把未接来电一个个翻过去，短信也一个个的看过，该回的电话和短信全部回了过去，唯独跳过了那个打进十几通电话的号码。怔怔地看着最后一条短信，是早晨五点发过来的新年祝福。
    “吧嗒。”屏幕上溅出了水珠，她的委屈无从发泄，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瓣，用指尖抹去了那一处水渍，一字一字地回了一条短信过去。刚准备放下手机铃声就响了，震得险些从她的手里滑落。微微清了清喉咙她按下了接听键，两端都没有人先说话，只有电波在流动。似乎需要很大的自制力才不会对他破口大骂质问他过去的八年，她拿着手机坐在了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挤出了最好的笑容，深吸一口气，“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顾子衿。”
    继续笑。
    “我刚起来，昨晚睡得比较早所以没收到你的短信和电话。”她解释着，忍着发酸的眼眶，忙抽过几张抽纸抵在自己的鼻间，“你怎么起得那么早？”
    那一端的楚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温和的声音传进她的耳内，那一刻她觉得这是老天爷对她的考验，考验她的忍耐力有多强。
    顾子衿重新收拾好心情去了一楼，客厅内顾振铭正坐在沙发上，坐在他身边的还有赵婉仪。要是以前的话她会很开心地去祝福他们新年快乐，然后收压岁钱。现在她站在大花瓶前止步不前，顾念恰巧从厨房倒了茶出来，看了她远远地招呼道：“又赖床，妈给你留了汤圆。”
    一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到了她身上，顾振铭只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电视节目，赵婉仪听见顾念这么一喊立马站起了身来，一边说着一边朝她招着手，“子衿，早上也没叫你起床，既然起了就快来吃早餐，我再去给你热热。”
    “妈，我自己去。”她出声阻止，四下张望了一下问道：“我哥呢？”
    “刚才还在下面的，可能回自己房间去了吧。”赵婉仪的眼神咋她和顾振铭之间打转，一再的示意顾子衿看得清清楚楚。她从客厅经过的时候略微停留了一下，跟顾振铭打了声招呼，“爸。”
    “嗯。”顾振铭淡淡地应了一声，好像心思全在电视上。
    顾念端着杯子从她旁边轻轻推了她一下，“快去。”
    火上煨着排骨汤，芳香四溢。顾子衿就端着碗靠在流理台边，只吃了几个芝麻馅儿的汤圆就没什么胃口了，喝了点儿热汤然后放下碗。抬头看见一直站在旁边的赵婉仪，她笑笑上前拉住她的手，“妈，昨天让你担心了。”
    赵婉仪也是笑笑，帮她扯了扯衣服顺了顺耳边的头发，“过了年又长了一岁，以后自己该懂事了。”说着她有降低了嗓音，朝客厅望了两眼，“一会儿跟你爸好好说说话，可别几句话又吵了起来。昨晚上你爸可是没睡好，翻来覆去地直叹气。”
    “我哥昨晚跟他说了什么？”
    “我哪里知道，刚才顾念还说过了初五出去玩儿几天，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摇了摇头，“我有事。”
    顾子衿敲了顾惜朝的房门，没等他回应就推门进去了。顾惜朝的房间很清爽，落地窗前摆了一个画架，他正坐在画架前，可是空白的纸上什么也没有。
    “刚起？”
    “嗯。”顾子衿坐在床边，看着他的侧脸，“你昨晚说了什么？”
    这时顾惜朝才开始手里的动作，“没什么。”
    “你好几次说我和楚烨不适合，我想知道为什么。”
    “以前不是说了吗？他的过去你不了解。”
    “什么样的过去？”她步步紧逼，想要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子衿，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顾惜朝搁下画笔往她这边走来，柔软的床榻陷下去一块，“你还想知道什么呢？”顿了顿他又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那样，灯红酒绿的场所，有人叫他楚少爷，他好像是那里的熟客，我又知道了他叫楚烨。”顾惜朝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紧抿的唇。
    “然后呢？”
    “然后我知道他和我知道的楚烨是同一个人，我让他不要再来找你。”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好像没有多大的震慑力，你们还是在一起了。张女士说话一向是夸张的，你别想太多，我也因为他的过去阻止过你们可没有成功，你的个固执的姑娘，我找过他一次，他跟我说他确实荒唐过可他改了，和他接触下来发现他好像也不错，当时我就跟他说了你们的事我不管了，要是最后你坚持分手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顾子衿很冷静，她做了最坏的心里建设进来，顾惜朝的一字一句还是像重物击在了她的五脏六腑上，记忆的潮水涌来，她想到了那个喝醉了的楚烨，可怜地祈求她不要丢了他。“我和他，我们……当初是他坚持要分手的，他的父亲刚刚去世，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了，要背负起自己该有的责任。那个时候他爸爸在发病前知道了我的存在，也仅仅只是知道我是和他同校的学生而已。很通俗的，想要给自己的子女铺好后路，他有意让楚烨和安家的女儿订婚，这样的话他就必须和我分手，我不知道楚烨是怎么想的，这些也是我后来才想通的。他父亲病重的时候我不知道，可能也就是我每天不断地向他提出无理的要求让他觉得烦了，他父亲去世后我们就分手了，等他离开了我也才知道他是楚家的孩子。”她眨了眨眼睛，缓缓偏过头看着身边的人，“哥，以前我们分开是因为我和他都不了解对方，我们天真以为在一起就好，只要是眼前的人就可以，可是我们身后有各自的家族和利益。现在这些在我们之间都不是问题，我一直往上爬就是想离他很近，我们之间的距离真的近了或许比以前还要亲密，可我还是不了解他。”
    “你很在乎？”顾惜朝这样问着。
    她迷惘了，在乎吗？说不在乎是假的可在乎了又能怎么样呢？挥一挥手两个人再各奔东西？“我不知道。”
    静静的室内，兄妹两人并肩坐在一起，望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偶尔顾惜朝会揉揉她的头，试图让她高兴起来。在她的心里，前方的路变得很狭窄。临近午饭的时候顾念来叫他们下去吃午饭，大年初一，她过得真的很糟糕。
    ☆、Chapter 49
    大年初二，家里来了不少客人，有些过来送些礼拜个年也就走了。她的舅舅家都迁到澳洲去了，所以压根不用去拜年，电话打一通就行了。在顾惜朝的画室里看他画设计图的，看着华贵的礼服跃然纸上，心情放松似乎忘了不愉快。正当她和顾惜朝争论颜色问题的时候顾念上来了，“妈让你下去一趟。”
    “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顾念卖着关子，说着就推开她霸占了她的位置低着头在顾惜朝耳边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顾子衿看着同时笑开的两个人满心疑惑的去了一楼。
    远远地在楼梯上就听见了客厅里的笑声，其中有顾振铭的，她顿住脚步探着身子望了下面一眼，刚好对上赵婉仪望过来的视线。“子衿，快过来，看看谁来了。”
    深呼吸，笑。等这一切都做好了的时候她已经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出现在了客厅里，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暖暖的笑容，包括顾振铭。她注意到了坐在赵婉仪身侧的中年妇人，在她身边的是一名年约二十一二的小姑娘，是挺小的，个子娇小，年纪和她比起来也不大。
    那名中年妇人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着说：“不认识了吧，都那么些年了，子衿都长成大姑娘了，真漂亮。”
    她浅浅一笑，看向了赵婉仪，这时赵婉仪忙介绍道：“就知道你不认识了，是你三姨婆家的女儿，你该叫姑姑的。”
    印象里是有这么一个姨婆，“姑姑。”
    “哎。”被称为姑姑的人应了一声，又忙拉着自己身边的女孩笑着说：“恬恬，叫姐姐。”
    “姐姐。”那个叫恬恬的女孩羞赧地叫了出声，然后又低下头去。顾子衿只当是长久不走动的亲戚来串门子，可能都是女的所以赵婉仪才喊她下来的。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她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舒服地靠在沙发上一边玩着俄罗斯方块一边听长辈闲谈。
    “恬恬今年就大学毕业了，给她找了好几个单位她都不高兴，问她喜欢什么工作她自己又不清楚，这孩子是被宠坏了。”
    “现在孩子都这样，我们家子衿那时候也这样，让她好好地呆在公司里她非要给整出个设计部来，平时已经够忙的了现在更忙。她爸爸还能在公司里见到她我就只能在这些节假日里看她一眼。”
    “呵呵，我家恬恬要是有她怎么能干我也知足了，她爸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拉着她长大也指望她有一天能出人头地。”
    “美芳，到时候你就不这么想了，真那样的话见上一面都难。”
    ……
    顾子衿一边玩儿着手机一边听两位妈妈级别的妇人谈天，从屏幕上抬起头瞥了眼顾振铭，他真在看报纸，那个叫恬恬的女孩儿正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见了她又微微一笑然后偏过头去打量着客厅的装饰。
    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她循着声音望了过去，此刻赵婉仪正笑眯眯地望着她，那一对母女也是满含期待地看着她，顾子衿有些莫名其妙地搁下手机坐直了身子，“什么？”
    “我的意思是恬恬大四了，差不多可以工作了，过完年你就带着她到公司实习怎么样？”
    “她学什么专业的？”
    “广告设计。”
    顾子衿有些为难了，虽然她带着设计部，可那和广告设计还是有点儿差别的，看了眼众人期待的目光，她交叉着十指摆在膝头，“韩煊他们公司是做传媒的，应该需要广告设计的人才，我们一般是室内设计，一些理念上的东西还是有区别的。”
    “没事，她挺好学的，可以先看看的。”这是恬恬妈妈的声音，紧接着赵婉仪也说着好话，“子衿，你姑姑的意思是恬恬毕竟是个女孩子，现在世道复杂，跟在你后面她放心些。”
    “对对对，我就是这意思。”
    她看向了顾振铭，抿了抿唇然后问道：“那我爸的意思呢？”
    闻言顾振铭搁下报纸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差点儿让她鼻子发酸，父女间的冷战也有两天了，除了基本的招呼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言谈。“这是你负责的，要是觉得行的话就行了，人进去了也是你照应着。”顿了顿顾振铭又继续说：“前阵子还听人事部主管说你要招人，恬恬也乖巧聪明，我看可以。”
    “我知道了。”应了声她转向恬恬，友好地笑着说：“以后就跟着姐姐吧，要是不努力的话我可是不讲情面的。”
    赵婉仪留她们吃晚饭，她们没答应，千谢万谢之后就离开了。一下子人去茶凉，刚才还热闹的客厅一下子没了生机，赵婉仪在厨房里忙着晚饭，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正准备往楼上去的时候顾振铭突然叫住了她，“你等一会儿。”
    她的身子一怔然后又落回沙发上，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穿着的卡通图案的拖鞋。 厨房内传来了高压锅噗噗的响声，顾子衿坐在一边等着他说话，可顾振铭却没立即开口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沉着声音问道：“前天晚上惜朝跟我说你和‘C&L’的楚烨认识很多年了，这是真的吗？”
    “嗯。”
    “你们是认真的？”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此刻也正在看着她的顾振铭，“是，我很认真地看待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以前是的现在也是，我不知道我哥和你说了什么，对他，我不想放弃，可能您会觉得矫情可我就是不能没有他在身边。”
    “尽管他的过去很荒唐？”
    她的心头一次刺却已经没有了开始的疼痛，张了张唇她轻声问道：“您有过荒唐地过去吗？”
    顾振铭脸色一沉，不过倒也没发作，“你是想说我和雅蓉吗？我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你我和她之间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地认为我和她有些什么呢？子衿，我不知道哪里让你有这种想法，我是你的父亲，作为你的父亲我希望得到该有的尊重。”
    “我一直很尊重您，要是张雅蓉没有回来的话我会跟以前一样一直尊敬着您。”
    “行了，今天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
    那什么才是有关紧要的？顾子衿不再去看他的脸色，她将视线投在了墙边左右摇摆的大钟上，余光看见手机幻明幻灭，把手机扣在了沙发上掩去了光亮，她问：“那您想说什么？”
    “你和楚烨，他荒唐我不希望你也跟着一起荒唐，以你的身份家世要什么样的对象没有？你们在一起我不赞同，单从他的荒唐上来看我也不认为他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
    “可是我要的只是他，没有人能代替得了，我等了他八年，爸，知道八年是什么概念吗？你和我妈之间一帆顺风，你们分开的时间加起来有八年这么久吗？我可以不在乎他的过去，而你所知道的他的过去是真是假你确定吗？你们老一辈的观念比较守旧，现在的年轻人私下是什么样子您知道吗？为什么就不能撇开那些成见看他呢？”
    “你要我怎么撇开，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那您可以当作自己不知道。”就像她自己一样，自我麻醉不去深究。
    “我做不到。”
    她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往后仰靠在沙发上，“你让我离开他我也做不到。”
    沉默亘横，父女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似乎谁也不肯退让一步，顾振铭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他想做的只是给自己女儿找一个靠得住的归宿，楚烨无论是在家世还是才情上都很好，可他就像一块带着杂质的璞玉，精雕细琢之后还是不能忽视它的残缺。不知什么时候顾念和顾惜朝已经下了楼，两人站在楼梯口没有上前的意思，只静静地望着这边。本以为会平静得风波又有被掀起的趋势，顾振铭的坚持在外人看来是没有错，顾子衿的坚持也挑不出毛病来。
    这事就这么拖着，一直到顾子衿回到公寓都没在提起，顾念的出游计划也没成行，她不想去公司，所以顾念初五就被揪到公司去上班了。楚烨在同一天和她回的公寓，顾子衿慢他一步，是在晚上才到的。回去的时候赵婉仪看她的眼神中满含了担忧，她只笑笑让她被想太多。临走前去书房跟顾振铭打了声招呼，顾子衿看他什么也没说就轻轻地关上了门。她拖着旅行袋走在过道上，站在自己公寓门口正准备掏钥匙的时候们被从里面打开了，一身白色休闲服的楚烨出现在她面前，手里还拿了抹布。
    “你怎么在这里？”她愣愣地问道。
    楚烨笑了笑，“过来这边看到沾了不少灰尘就清理了一下。”
    她扔了手里的袋子，张开双臂拥住他，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间，“见到你真好，跟着心情也好了。”
    “心情不好了？”
    她不说话，楚烨也不再追问等着她回答，他伸长脚把门边的旅行袋踢了进去然后单手搂着她的腰一个旋转就进了门内，随着门被关上后他的背脊已经抵在了门板上，手里还小心的护着她。又窝了一会儿顾子衿才抬起头，像是指控一样皱着眉头说：“刚才有个小交警拦了我的车让我做酒精测试，你看我像喝酒了吗？”说完她就搂着他的脖子凑近她，楚烨看了看她的眼睛，“眼睛发红，有点儿像。”还没说完就被她一拳击中腹部，他也配合着装着疼痛低了身子挂在她的身上，“顾子衿，几天不见你真凶。”
    她咯咯地笑出了声，“给我抱抱，好想你。”说着她有狐疑地看着他，“说，你想我吗？”
    “还行吧，你不是让我不要太想的吗？”
    她继续趴在他的肩头，“我们在这里没人能干扰。”
    楚烨没有说话，他看着她的发顶眼神柔柔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不对在哪里。
    短暂几天的分离，种种浓情全化成了夜间的精力，一番云雨之后双双累倒在床上，顾子衿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只手交握着他的手，“楚烨，我们结婚吧，戒指我都买好了。”
    ☆、Chapter 50
    街道两旁还沉浸在新年喜庆的氛围中，城市中央的广场上不时有各色气球升空，抬头望去会觉得那是一种自由。银装素裹的世界，常青树上绿意盎然，伸展开的枝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等到承载不了时就“扑通”一声落在地上，树的边缘地带已经堆成了小小的一座雪山。三五成群走过的人们，或笑或闹，总之很开心。
    一辆红色的宝马在路边的停车位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后门被打开了，出来的是一名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精致的五官，脖子上只松松地围了一条红色的围巾。她关上车门后看了眼自己脚下然后挑着干净的地方走向民政局门口。
    “今天有人在，我等你。”顾子衿探着身子往大门口望了两眼然后挂了电话，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白色的雾气升腾在空气中，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她不觉间扬起了唇角，结婚，多么奇妙的一件事。
    在她提出结婚的时候楚烨似乎没有多大的意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了一个“好”字。第二天两人带好了证件一起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只看得见紧紧关闭着的大门，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在公寓窝了一天后，顾子衿还是懒得去上班，楚烨不像她那么无所谓，早上去上班的时候顾子衿叫住他，她似乎对没有登记上还不死心，“今天我再去看看，到时候给你电话。”他微微一愣却也很快反应过来，若说是前一次是昏了头脑的话那他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深思后已经清醒过来了。大大拉开的窗帘，外面的银白色映射进室内显得很亮，那一刻他怔忪地看着她一脸的坚定与认真，心底柔软的角落被触动，第二次点头说好。
    楚烨挂了电话后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多了，似乎从公司赶到那里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赶得上在下班之前登记。周易进来放下要审阅的文件后又出去了，他顺手拿了一份文件摊开在面前，低着头却什么也看不进。倏地推开椅子他拿了椅背上的衣服就往门边走去，刚拉开门就看着周易半举着准备敲门的手，“上次的那位张女士找你。”
    热情退却了一半，他放下搭在门把上的手，“在哪里？”
    “一楼大堂。”
    “我下去见她，今天可能不会回公司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我。”
    “知道了。”
    安静的咖啡厅内，他轻轻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对于张雅蓉所说的话不置一词只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她说了那么多后最终的目的就是钱。
    “我不比楚先生是个做生意的，演艺圈也不容不下我这种过了年纪的人，钱我都是省着花的，可你也知道上了年纪的人身体不行，动不动就伤风感冒，上次打了几针一下子就没了几万块。”张雅蓉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对于手下皮肤的触感很满意，“除夕的时候我去了顾家，这病也是被顾子衿给气出来的，那丫头被家里宠着没大没小的连我也敢打。”
    他手中的勺子落进了杯子内，慢慢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搅拌杯中的液体。
    “我是没跟她一般见识，要是她哪天真把我惹急了我可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全都豁出去了，以前我还红着的时候谁敢给我气受？惜朝他爸爸也得哄着我，你说她一个小辈怎么就那么目中无人呢？”张雅蓉自顾地说着，觉得渴了就端起杯子喝几口牛奶，她对着楚烨就像是对着一位熟知已久的老朋友一样，话里行间直来直往。“你是她的男朋友，也不能就由着她的性子胡来，她妈妈是宠女儿宠到不分东西南北了，顾振铭虽是一个公司的董事长可他什么事都听赵婉仪的，顾子衿这种目无尊长的性子就是从小养成的，现在想到她我心里还有气！”张雅蓉说得咬牙切齿，配合着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恨死了顾子衿。
    等到她的话说完了楚烨也没说一句话，他一直低着头。张雅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同时也在等着他的回答，她玩儿的是心里战术，楚烨不想让顾子衿知道所以不可能主动去说一些关于她的话，要是他知道顾子衿已经知道了的话更不可能匆匆下楼把她叫到这里来，这样想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浓了，顾子衿怎么就看上了怎么个男人呢？从来都不会容下任何瑕渍的她居然还能装作不知道！
    “我知道了，她喜欢干什么我从不会拦着她。”楚烨突然出声让张雅蓉身形一怔，随后她笑眯眯地说道：“那不得不说那丫头还真是找了个好男人。”
    楚烨听出了她话里的恭维，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事先给顾子衿打了电话告诉她可能会晚点儿过去，现在他又有些退宿了，不急不躁地听张雅蓉说了一大堆。他从上衣的口袋内掏出了笔和支票，然后在张雅蓉灼热的视线下写了一串数字，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撕下写了字的那一张夹在指尖，看到她急急伸过来的手他又缩回了手，就这样举在半空中，“以后你别去招惹她了。”
    张雅蓉接了支票在手里甩了甩，哼哼道：“那也要她不要招惹我才好！”
    “张女士。”楚烨的声音中带着些威严，“我是认真的。”
    拿了钱张雅蓉还得看他的脸色，下次才能容易说话，她不由敛了脸上的松懒，“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再见。”说完人就似一阵风般走了。
    楚烨看着杯子里凉了的咖啡，久久才收回视线。
    驾着车到了民政局的门口，降下车窗没有看到顾子衿，他打了电话过去没人接。有些焦急地下了车他站在空地上四下张望着，远远地看到了她的车他大着步子走了过去，从前面的挡风玻璃看进去里面没人。再次拨了号码瞥见车内的座椅上有一个一闪一闪的小东西，是手机。他一下子慌了，手机不带在身上人又会去哪里呢？他站在车边踱着步子，不是地抓抓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又往车里看看，来回的路人总是忍不住回头看他几眼满怀好奇。
    电话忽然被接通，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敲车窗上的玻璃，“开门。”
    那一端顾子衿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久才把后车门打开了。她的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红色，推开门后又缩回了座椅上。楚烨弯低了身子才看得见她是蜷曲着身子窝在后座椅上睡觉，濒临边缘的怒火没有爆发，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搭在门上抿着唇看着她。
    “冷……”顾子衿抱怨一声，“我头晕。”
    闻言他忙坐进了车内关上门，脸上的表情再次转为忧虑，“怎么了？”伸手触上她的脸颊，火热一片，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才发现她脸上带着些虚弱，“生病了？”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顾子衿吸吸鼻子，委屈地望着他，“你让我等了那么长时间，还是在冷风里！”
    “那为什么不待在车里等？我们去医院。”说着他就接下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刚要打开车门却被顾子衿拉住了，“我们还没登记。”
    她顺了顺她的头发，“以后再来。”
    “以后是什么时候？”
    “等你病好了。”
    “不要，我要现在去。”顾子衿不依他，拿开了身上的衣服就坐直了身子，“现在就去。”她说得很坚定，一刻也不能容缓。楚烨怎么也拉不住她，随着她下了车，两人各站在一边对视着，“顾子衿，听话，先去看医生。”
    “先登记再看医生。”她绕到他那一边，拉着他的胳膊就要往民政局的门口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吸着鼻子。
    “顾子衿！”楚烨不由大了声音，“别任性了，先去医院。”他的余光瞥见民政局门口有人在锁门，又加了一句，“里面已经关门了。”
    顾子衿的手仍扣着他的胳膊，她肩头的衣服滑落了下来，楚烨看见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捡了起来正要披在她的肩头却被她打开了，他愣着手看见她转过身来，脸颊上已经有泪珠滚落。只当她是在闹脾气不高兴了，他宠溺地笑笑要拉过他却被他重重的一巴掌打在手背上，火辣辣的疼。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和我进去？我等你等到现在不就是为了那一张合法证书吗？”顾子衿连着几天压抑的心情全数爆发了，“我下定决心非要跟你扯证了你还不合作，我瞒着所有人跟你结婚我连婚礼都不要了你还这样，证书拿了别人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撑了保护伞拼命地往你那边靠你还要逃开！”她的鼻子堵塞了，哑着声音朝他吼道，“早点儿过来会死人吗？楚烨，要是你足够上心的话就不是我在等你了，弄得好像我逼着你结婚一样！”她用手背挡在唇边，朦胧着双眼看着他，他们的爱情不被她的家人期待，她任性地想要和他登记完再昭告天下，到时候木已成舟家里反对也没有用。本来高高燃烧的斗志在经历了两次挫折后变得萎靡，任由自己无理取闹拿着他撒气，她苦苦憋在心里的委屈没有人知道，他不懂，没有人来安慰她告诉她这不算什么，两人之间的困扰是她一个人在面对，有时候感到心里难受了闭闭眼再睁开时就告诉自己不要在乎。
    无声的控诉，她看着楚烨怔怔地站在她面前，僵硬着一只拿着外套的手在空中，看了眼他通红的手背，鼻子一酸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对不起。”他低着声音开口，“让你等到现在。”他没有忘了她已经感冒了，抿了抿唇又继续说：“现在先去医院好吗？顾子衿，别让担心。”
    “不去！”她推开他就快步往自己车边走去，车门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似的，她绕到后座探着身子开了前面的中控锁才开了前门。发动车子透过后视镜看到楚烨还站在那里，已经垂下了手臂。
    到了下班的高峰期，道路好不容易畅通了她加快的速度往公寓驶去，后面一直跟着一辆黑色的奥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紧跟着她的车。到了公寓的车库，她停好车楚烨也从车内下来，跟在她后面进了电梯。顾子衿还在生气，不理他，到了楼层直接开了自己公寓的门进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平安夜快乐～～
    ☆、Chapter 51
    扶着晕沉沉的脑袋沿着墙壁移着步子到卧室，太阳穴紧绷着仿佛有人深深勒住了后脑勺一样，可能由于连续几天压抑的心情，顾子衿一向自诩壮如牛的体质就这样轻易地染上了风寒，病来如山倒了，看了眼宽大柔软的床铺就这么想倒头就睡，她吸吸鼻子，实在是堵得厉害。 一边解着大衣的扣子一边往浴室的方向走去，经过梳妆台时看到了安放在上面的丝绒盒子，喜庆的红色，猛然迈不出步子去了，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捏了捏鼻子就去了浴室。
    裹着睡袍出来想找电吹风没找到，似乎楚烨在这边的时候一直是他帮着擦头发的，她是依赖得久了居然忘了自己才是这屋的主人，而她这个主人现在找不到自己要用的东西了。紧了紧领口又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了她开了门准备去厨房倒水喝，刚开了门就看见楚烨正端着托盘站在外面。
    带着浓浓的鼻音，她很意外地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楚烨看了她湿漉漉的头发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我有钥匙。”
    “哦。”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就越过他想要往外面走去，不想楚烨空出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干什么去？”
    “喝水。”说着瞥了他一眼就挣开了他的钳制。一边往前走一边在留意着后面的动静，直到听见脚步声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懒懒地拖着鞋子走到厨房的流理台边，一只手刚扣上倒放着的杯子就被横过了的一只大手压住，“我煮了姜茶。”
    楚烨见她不为所动又软软地说道：“喝完了再吃药，然后去睡一觉。”
    一时间两个人的手都交叠在一起，一眼看上去像是在争一个杯子，其实不然。顾子衿铁了心的不想搭理他可又很不争气地想在生病的时候往他身边靠，一直以来，她心里的天秤都是往他那边偏的。看似不情愿地接过他递到手里的杯子，掀开眼帘似乎看到他僵硬的肩头塌了下去。辛辣的姜味扑入鼻息，顾子衿双手捧着杯子迳自去了客厅，楚烨也跟着她过去了，手里还拿着一包药丸。他站在沙发边看着她坐了下去才转身进了卧室。顾子衿一边喝着热乎乎的姜茶一边看着卧室的门口，很快的，楚烨拿了一条白色的毛巾出来了，他拿着毛巾走近她身边，曲着一条腿跪在沙发上，一手撩起她还在淌着水的头发，一手拿着毛巾将那一把湿发包了起来，右手微微使力紧捏着毛巾吸收头发上的水珠。
    顾子衿喝得很慢，像是喝着上好的红酒一小口一小口的浅啜着，舌尖带着甜甜的味道，她喝完最后一口然后放下杯子，胃里暖暖的，还有心头。
    随着她的身子往前探去楚烨也停了手里的动作，他推开了手腕上的袖子把手贴在了她的额头，顾子衿突然抓住他冰凉的手,缓缓地拉下，“我没发烧。”她的视线落在了茶几上药丸上，看了片刻才收回视线。
    楚烨似是沉默了良久才开了口，他小心翼翼地说着话像是怕一个不高兴又惹得她生气了，“我……今天有事耽搁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湮灭了。
    “什么事？”
    他担心的来了，直起身子在她身边站好，毛巾顺着他的手垂了下来，“有一份合同出了差错。”
    “楚烨。”顾子衿叫了他一声，“我生气最主要的不是这个。”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我们之间，似乎我总是紧紧相逼的那一个，而你像是被我逼到角落里无处可逃的那一个。我今天突然发现我等你等的时间真的是太长了，你什么时候能停下脚步等我一次或者是折回身来拉着我一起走？”
    “你怎么了？今天让你生气是我的不对……”
    “我都说了不是这个了！你不要逃避我的话题！”
    他在她左手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她哑然，能说吗？
    “我不希望你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这样我会觉得你是被我逼得不得不接受的。”她张着唇挥动着自己的手臂，“你——你就不会主动一点儿吗？我们一起争取。”
    楚烨抿唇看了她片刻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一下子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顾子衿惊呼一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仰着头只看得到他坚毅的下巴。楚烨抱着她一路回到卧室，一句话也不说，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然后拉开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他俯低了身子帮她掖好了被角，“顾子衿，别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
    柔软温暖的被窝让她感到了疲乏，浑身懒得动，她睁着眼睛看着在自己头顶上方放大的脸庞，看了半饷才拉过被子蒙上了脸，刚一拉上就被拉了先去，她又给拉了上来，几次下来她也放弃了，转过身去被对着他。
    楚烨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才离去，离开时看到了梳妆台上的小盒子，他止住了脚步偏转了身子却还是迈开步子往外面走去。
    很漫长的一觉，她醒来的时候房间内只亮了一盏昏黄的壁灯，掀开被子下了床给自己加了件衣服，余光瞥见了床头柜上的体温计，楚烨什么时候给她量的温度她也不知道。
    开了门一眼就看见楚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着杂志，听见开门的声音后就往这边看了过来。顾子衿被弥漫在室内的香气吸引住了，她轻轻按了按肚子，饿到胃疼了。
    楚烨自是把她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他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直接领着她往餐桌旁走去，“我熬了粥。”把她按在了座椅上他转身进了厨房，关了炉火，利落地盛好了一碗粥，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了糖罐子。
    喝还是不喝？她没有多想就接过了他推过来的碗，刚喝了一勺就把碗往外推出了一段距离，楚烨会意，忙给她加了两勺红糖。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顿时就心疼了，心里直骂自己没志气，才这么一会儿就舍不得了！
    顾子衿喝粥的期间楚烨一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喝完了最后一勺后扔下勺子，拿了一旁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巴，擦完了就直接把纸团城一团仍在桌上。
    楚烨见她要走忙叫住了她，“还难受吗？”
    她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一个，身体还是心里？她看着他一脸的关切，竟有种微微的满足感，“好多了。”
    楚烨听了稍稍舒了一口气，他也站起身子，伸手将她颊畔的发丝别到耳后，“我收拾一下过去陪你。”他语气轻柔，让她有差点儿有抱住他的冲动，但，她忍住了。
    顾子衿张开手脚躺在床上，只拉了个被角盖在身上。一会儿后楚烨进来了，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看着她，“顾子衿，盖好被子。”她偏着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极不情愿地扯过被子盖好，
    楚烨的唇边微微绽露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笑意。
    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被他抱在怀里了，可能是怕她踢被子。她醒来后便没了什么睡意，时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时而闭上眼睛回想着他们的点点滴滴，八年前的还有八年后的。
    第二天是个晴天，出了太阳，照亮了窗棱也融化了地面的积雪。很意外地楚烨没有去公司，顾子衿梳洗好出来的时候正看见他在热牛奶，剪开包装盒把牛奶倒进了透明玻璃杯里。他弄好了一切抬起头的时候刚好看见了她，如墨的眸子对上她的视线，里面流动着的是一种温柔的细流。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顾子衿裹了件大毛毯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看书，楚烨则是在离她不远的茶几上看文件，有时候她抬起头会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不言不语，两人相看了一会儿后在各自埋下头去。
    这样的午后很美好，她期待着两人之间的平淡，有时候恋爱不一定要轰轰烈烈只要是你找的那个人就是你想要的就好，再轰动的爱情最后还是会趋于平淡，然后变成一种你懂我、我也懂你的相惜相知。
    突然响起来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安宁，挂了电话后她匆匆忙忙的站起身子，一边的楚烨见了不由也跟着不安起来。“怎么了？”
    “我爸进医院了。”
    相对于顾子衿来说楚烨还是理智的，他快步走进卧室为她拿了保暖的衣服，“我送你过去。”
    楚烨没有随着她一起进医院，他只在车里等着她。顾子衿下车前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天微微黑的时候他接到了楚煜的电话，也不知她从哪里看见他的，关切了一下就挂了。他一直等着，等到天色完全黑透的时候顾子衿才出来了，跟在她后面的还有顾念，路灯下两人交头接耳说了一通，顾念还不时朝这边投来视线。
    楚烨等到她上了车才发动车子离去，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从她的表情上看来顾振铭应该没什么大事，他也稍微放宽了心。到了公寓她开了门也没有立即甩上，楚烨会意，跟了进去。他率先打破沉默，“你爸怎么了？”
    “急性盲肠炎，已经动完手术了。”顾子衿说话的语气很平和，说完她瞥了他一眼，“楚烨，我饿了。”
    “我去给你煮饺子。”
    “好。”她朝他笑了笑，一切宛如雨过天晴。
    作者有话要说：近期有考试，下次更新在29号
    ☆、Chapter 52
    顾振铭在动了手术后伤口恢复得很好，赵婉仪是个十足的家庭主妇，几年来练就照顾人的本事很厉害，手术后的顾振铭也没显得有多虚弱，可以进食之后赵婉仪每天都是亲自煲好汤做了饭往医院里送，几天下来他的脸色也是红润了不少。顾子衿和他之间的矛盾似乎也因为他这次住院缓和了不少，说完全没有了是骗人的，怎么说心里总是有些疙瘩在的，顾振铭态度坚决地认为他们不适合在一起，顾子衿则是坚持着自己的立场，她好不容易重新找回来的爱她不想就这么放弃，楚烨还没有到罪无可恕的地步，在她的底线之内她是可以容忍的。韩煊也花心过，男人都是披着衣冠的禽兽，爱和性是不能等价衡量的，有时候这样想想特也能释然不少。
    这天，顾子衿拎着水果推开病房的门进去，正看见顾振铭在喝汤，她叫了一声就拿着水果去病房内附带的洗手间冲洗，等到她把一颗颗红彤彤的大苹果洗好放进果盘端出去的时候，顾振铭也喝好了汤。他接过赵婉仪递过来的纸巾擦着嘴巴，“公司最近怎么样？”
    “顾念在打理，没什么大事。”
    顾振铭沉吟了一声，然后示意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去？顾念刚进公司，阅历也不深，你在公司有好些年了，各方面都比他熟悉。”顾振铭顿了顿，又接着说：“我是希望你能在公司帮衬些。”
    顾子衿低着头一直没有出声，她刀法熟练地削着手里的苹果，一圈圈剥离的果皮挂成长长的一串，她转动着指尖，随着“啪嗒”一声，果皮掉进了她脚边的垃圾桶内，她收了刀子才抬起头来，“顾念在国外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呆的，趁现在也能历练一下也行。”
    “那你是不想再会公司去了吗？”顾振铭沉着声音问道，眼神锐利的望着她。
    “不知道，至少现在是不想去的。”说话间她已经把苹果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整齐的摆在盘子里。
    顾振铭没有接过她递来的苹果，望着她的眼神中带着几丝了然和些许不确定，“什么原因？”
    顾子衿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想再让公司的事给弄得心烦。”
    父女两人之间一致陷入了沉默，这时赵婉仪收拾完了从洗手间出来，笑呵呵地走到病床边，“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事儿呢？”
    顾子衿也不知道她听见了什么，她不想再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也就轻松地把问题一带而过，“没什么。”她站起身拉着她坐到椅子上，“妈，你陪我爸说说话，三点约了主治医生，我去看看。”
    开了门出来，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迎面走来一人，白袍翻飞。
    “子衿。”楚煜在她面前站定，“好久没见到你了，怎么来医院了？”
    顾子衿往墙边站了站，“我爸住院，我来看看他。”
    “严重吗？”
    “没什么大事，盲肠炎，动过手术了。”
    楚煜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内，顾子衿看着她总觉得她像是那种救死扶伤、医术高明的白衣天使，虽然是不苟言笑的天使。
    楚煜低着头像是深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望向她，“你和楚烨……你们最近相处还好吗？”
    顾子衿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笑，“挺好的。”
    闻言楚煜像是放心了一般，也朝她笑笑，“那就好，我还有事那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她笑着和她挥了挥手，然后沿着长长地走道向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顾小姐，请坐。”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顾子衿依言落了座，“医生，我爸什么时候能出院。”
    “一般来说一两周就能出院了，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不支持病人出院。”
    “有什么问题吗？”听着对面医生凝重的话她的心里头毛毛的，“是不是要多住几天的医院？”
    医生伸手理着桌上的文件袋，“可以这么说吧。”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一个纸袋，“这是给顾先生照的CT，我们在他的胃部发现了肿瘤。”
    万里晴空，突然一声惊雷，阳光灿烂的天空立时变得乌沉沉的，昏暗遮住了眼睛，只觉得目不能视的眩晕袭来，她紧紧闭上眼睛，抵在膝头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恍如一万年那么漫长。她不是医生却也不是一无所知，癌症，在医学技术发达的现代，依然让许多人束手无策的病变，不也称作恶性肿瘤吗？
    肿瘤……刚才的话已经消逝在耳边，可那字字句句还是被她听了进去，她睁开眼睛，望着自己面前的纸袋子，颤抖着声音问道：“能手术吗？”问完了这一句她突然好想哭，与她距离不到百米的病床上，她的父亲，她一向喜欢顶撞的父亲，患上了重症。一时间的记忆回到很远很远，他宽大的手掌摸着自己小小的头颅，所有的欢声笑语如潮水般涌向她，她只记得欢乐的一幕幕，似乎她每一次与他的争执都是不存在的，那些个场景只发生在她的梦里，很久以前的梦里……
    不觉间她的眼眶已经热热的，对面的医生似乎见惯了这种场景，他推过来一个纸巾盒子，“顾小姐先别激动。”她抽了纸抵在自己唇边，静静地听着医生说话。“肿瘤有良性和恶性的，我们也是刚知道顾先生胃部出现了肿瘤，具体的还要等检查了才知道。”
    一时间她又像是抓住了浮木一般，急切地问道：“是良性的就能切除吗？有没有危险？恶性的呢？化疗还是开刀？”
    面对她的急躁，医生挥着手让她冷静下来，“顾小姐，你听我说，这些还要等检查结果。”
    贴在雪白的墙壁上，她感觉不到后背的冰凉，仰着头看着墙上大大的静字，掌心已经被掐红了一片。心慌的感觉还是笼罩着她，她突然不想去面对病房里的两人，顾子衿见过了不少风浪的人却在这一刻变得胆小了，她紧紧咬着唇费力地从口袋内掏出了手机，哆嗦着手险些把手机摔在地上。
    “在哪里？”她听着那边的回答一下子火了，“顾念！现在、马上给我到医院来，别一天到晚和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只知道玩儿，有什么好玩儿的？”
    那边顾念像是回了她一句，她不由高了声音朝着那边吼了过去，“再不过来我就去找你！带着警察去抓你们！”吼完她就挂了电话，空旷的过道内回音袅袅，这时从旁边的病房内探出来一个护士的脑袋，带着着谴责的目光看着她，“小姐，这里是医院，请您保持安静。”
    她一个凌冽的眼神瞪了过去，小护士缩了缩脑袋关上了门。顾子衿冷哼一声，然后沿着墙壁向外面走去。
    她到了医院外面倚在柱子上给赵婉仪打了电话，随便找了个借口告诉她自己有事先走了。一直等到顾念的车过来了她才直起身子，朝着他那边直直地走了过去。顾念一下车就被她踹了一脚，疼得弯着腰抱住了一条腿。
    “踹人也要换双鞋好不好，你看那么尖的鞋跟，顾子衿，我这不是来了吗？”顾念不满地看着她，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顾子衿没给他缓冲的时间，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胸膛上，一下子顾念成了她发泄的沙包，虽然被打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敢还手，他怕自己打下去力气没控制住下手重了，这样的话打他的可不是顾子衿一人了，再来，他从小也没被少欺负，顾子衿毕竟是个女的，力气上也就那么点儿。
    顾子衿喘着气推开他，顾念一个后倒靠在了车子上，他呲着牙表现出很疼的样子，“你干嘛？像个母老虎……”他瞥见对面的人不住地用手擦着眼睛，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那个……你不是母老虎……”
    顾子衿的眼泪越流越凶，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顾念一下子慌了，他们家的女王什么时候这样不顾形象地哭过呀？以前和顾振铭闹得再凶也没见她掉一颗眼泪，他赶紧七扯八扯地从身上掏出了一块手帕递了过去，仔细一看眼里还有些不舍，“行了，你哭什么，我被你打成那样都没哭，还奉上我价格不菲的手帕给你擦脸，我都心疼。”
    顾子衿粗鲁地一把抓过了手帕，先是擦了眼泪又把手帕折了一层往鼻子上一抹。
    “喂！脏不脏啊？”
    “脏了正好，不要了。”她把手帕重新塞回他的手里，然后微微仰起脸看着比自己高的弟弟，在她心里顾念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他的人生被勾勒得很好，在他前进的路上没有一块绊脚石，即使有也会被顾家人清理得很干净。
    顾念见了她一脸的认真不由也跟着认真起来，他轻轻推了她一把，“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和爸吵架了？哎，你就让着他一点儿嘛，老人家思想比较古董怎么招也就那意思……”
    “我不会和他吵架了。”顾子衿轻声说，“你也别老惹他生气了。”
    顾念一下子懵了，他舌头像是打结了一般竟说不出话来，吱唔了好半饷才愣愣地说了一声，“你没病吧？”
    “没有，爸爸生病了。”
    顾念呼出一口气，“我知道啊，不就是盲肠炎吗？你不也割过吗？”
    她深深呼吸，用手摸了摸自己僵硬的脸颊，“今天医生跟我说他胃里长了个肿瘤。”
    顾念手里的帕子落在了地上，他有些不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肿瘤，等检查结果出来再看是恶性的还是良性的。”
    顾念伸手到半空中又收了回去，带着些力道打在自己脸上，他抽噎着声音说道：“骗人是小狗。”
    “不骗你，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