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9日,肖力阳带着兴奋与遗憾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在淅沥小雨中回了“暗剑”基地。
兴奋是因为在被前女友甩了3年之后,他终于再次有了春心萌动的感觉;遗憾则是因为袁媛和林珑在闲聊时不着痕迹的表露了一种意思,那姑娘之所以一直单身,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做生意赚钱很辛苦,家里没什么能帮衬的亲人,所以想找一个“可靠、好用”的老公。
也就是说,袁媛希望对方不要贪图她的钱,不能觉得孤身小富婆好欺负,并且还要自己没什么重要的事业,能够帮助她一起打拼或照顾家庭。简单来讲,就是女强人需要找个能全心全意爱她,并且能帮助她、照顾她的小男人。
这个要求实在是高了点,所以才一直求之而不得。不用想也知道,肖力阳同志自然不符合对方需求,俩姑娘是在暗示他,不要对不切实际的事情抱有太大的期待。
肖力阳就这么带着倾心而遗憾的纠结心情回了寝室,在这个下雨的休息日,同屋的印华青理所当然的窝在了室内,正在和他那同是军人的女友亲热网聊。发现室友一听到自己介绍的“高中同学、女友、军医”几字神色就更加的晦暗,印华青赶紧手忙脚乱的打算结束网上闲聊,陪他唠嗑。
“没事儿,你继续聊,”肖力阳跟他不算太熟,也不想多说,只拍了拍印华青的肩头,调侃道,“我去找万年老光棍互暖——老子好歹还曾经有过女友,他是从来都没这经历。”说罢就出了寝室,直奔对门而去。
此时,龙泉正靠在窗口用那支银色洞箫吹着周华健的《刀剑如梦》——“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
只听得“砰”一声响,肖力阳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入,看着他在室内,立刻噼里啪啦的八卦起来:“东西给你送到了啊!她说很喜欢,还现场给我吹了个曲子呢!不过我没说你做好了之后也‘亲口’吹了很多次——间接接吻啊,哈哈!还有,我鉴定了,那个林珑看起来是斯文美女,实际上是有点骠悍,我姐夫都说她很豪爽,喜欢得很。”
“你姐夫,喜欢她?”龙泉握着箫,有些疑惑的开了口。姐夫,是你姐的男人吧?!喜欢她干嘛?
“我喜欢上她同学啦——那个袁媛,让我姐夫相看的时候,他却比较瞧得上林珑,”肖力阳话音刚落却发现卓一正在电脑前扭头,一脸惊诧的看着自己,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林珑是他干姐,于是甩出一句,“大人说话,小朋友不许偷听!”同时很霸道的走过去开了卓一的音乐播放器。
紧接着,他把音乐选好开始播放,龙泉则顺手拾起耳机往卓一头上扣紧,再掰着他下巴把那颗脑袋扭回到正对电脑屏幕的状态,之后两人才背对卓一坐下,继续闲聊。
而卓一小朋友则无力反抗强权压迫,只能面对网页内牛满面,心想,姐姐,不是我不给你当卧底,是敌人太强大,不给套取情报的机会。而且,我怎么倒霉催的跟他一个寝室啊?!会被欺压到死滴!
三天前,在历经了最后的真正考核和测评之后,14个人里又劝退了包括于白在内的3个,于是有部分人再次换了寝室,卓一原本还在期待着能否逃离和黑面教官同屋的厄运,可惜愿望没能实现。
虽然这三天,卓一发现各位教官都不再是清一色的黑脸冷脸,跟新成员说话也没不再夹枪带棒的发冲,也发现了龙泉副队长笑起来也能很阳光,时不时的会说笑话讲八卦,但是,他同时也听说了龙少拐骗小白给他洗衣服、丛林对抗训练时挖陷阱把某人挂了一整夜、在委内瑞拉优秀结训等光辉业绩,跟这种牛人日夜相处,卓一感觉压力很大。
再加上对方和干姐相亲的那段经历,想到这两个同样骠悍的家伙也有可能携手一生,成为自己的干姐和干姐夫,卓一更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悲剧。
当然,人生不管是悲剧还是喜剧,那都得一直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就在龙泉和肖力阳时不时的分别给两位姑娘发发邮件写写信件的联络过程中,时间转眼就到了2008年。
临近春节,哪怕是“暗剑”这样的精尖队伍也开始隐约有些人心浮动,不少排了队休假的人员都在暗自倒计时算着自己的回家时间,此次有7个新人也获批了休假,严格来讲他们的培训期还没正式结束,留着起不了多大用处,多批几个也无所谓,只是象征性的扣了4人而已。
在龙泉征求大家意见时,卓一选择了把机会让给别人,自己留下,按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并不是风格高尚无私奉献,只是父母都忙,家里过春节也没人,还不如留在部队里热闹好玩。事实上,确实是很好玩,他很幸运的得到了一个正月期间和龙少结伴‘公费旅游’的机会。
在二月一日时,周纯把龙泉叫到了办公室,抽着烟指向桌上的黑色军用笔记本,慢悠悠的说:“新任务,看了说说你意见。”
龙泉直接在他对面大马金刀地一坐,看起了文件。
任务仿佛很简单,一个背负多条命案,掌握着重要贩毒路线的缅甸大毒枭,在中国警方的围追堵截过程中,潜入云南某地窝着暂时销声匿迹了,线人提供了一个大概地点,缉毒队希望把活的他完整无缺的挖出来拷问,但是不敢贸然向那个窝藏地下手,于是找到了友好合作关系友军——“暗剑”,让更有把握的他们去帮忙,反正云南也是“暗剑”驻地,算是份内之事。
“当过十年兵的毒枭?”龙泉看着那个人物简介,呢喃道,“也就是说反侦察能力很强。”
“嗯呐,”周纯点头,“人那地点选得不错啊,四面环山的傈僳族村寨。”
“易逃难攻!”龙泉一面看资料,一面补充说着,“这家伙早年救过傈僳族那家大儿子的命,救命之恩必将涌泉相报啊!法律,可讲不通,他们肯定会护着他,藏着他。这种少数民族聚集地,通常整个村寨都沾亲带故,也就是说,所有人都会帮这个忙,贸贸然进去个几个外人太打眼,明面上过去逮是肯定不行。”
直接半夜潜入也有风险,对那地界不熟,只知道大概的房子,可谁知道他是藏在房间还是地窖或墙板夹层房里?那当过兵的缅甸毒枭肯定会设置些警戒玩意儿,我在明敌在暗,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若是只需就地击毙或强攻了整出来,那武警也能干这事儿,难就难在得兵不血刃无声无息。
那个傈僳族村寨还是最近新兴的旅游区,纯天然原生态的民族风情吸引了很多国内资深驴友和外国友人,更不能用枪声破坏它的宁静,不能用硝烟吓跑尝鲜的游客。
“化妆侦查,装成驴友潜进去摸清他的具体位置和生活规律,再整晕了弄出来,”龙泉抬起头,清明的眼眸看向周纯,很确定的说道,“还有几天就是春节,初二开始的傈僳族‘澡堂会’是个很合适的时机,先融入庆祝新年的人群再跟着人流潜进村寨。缅甸人也有不少是清朝时期由傈僳族迁徙过去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遇着那家伙也依照习俗出来泡温泉,‘洗百病’,去晦气!”
“澡堂会?”周纯用疑问的语气说了三个字。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傈僳族的重要节日,在让龙泉看这份文件之前他早就做好了功课,澡堂会确实是一个关键点,不过,周队长自己研究的方案资料并没有放进文件夹,他只是好奇龙泉为什么这么清楚一个少数民族的节日,不需上网搜索细节就能心中有数。
“嗯,又叫‘春浴节’,傈僳族的狂欢节,上万人聚集在露天里安营扎寨,一起洗温泉,赛歌、射弩、荡秋千之类的,”龙泉顺口一答,对于周纯的疑问,他则解释道,“前段时间我相亲认识的那女孩是玩乐器的,她对傈僳族的口弦和土琵琶很感兴趣,我们一起讨论过——那两乐器是傈僳族男女传情的工具,恋爱时他们居然可以一句话不说,就用口弦和琵琶倾诉衷肠。然后,顺便也聊到了澡堂会的男女对歌和相亲。”
周纯连连点头,“你相亲认识的那女的啊?弹琵琶的那个?不错,相当不错!跟她聊天还有助于开展工作,”说罢,又遗憾的叹息,“我说,你这么个高大英俊年轻有为的军官,怎么就不能把她拿下呢?!我都替你着急!”
“队长!别再涮我了,都快被你们涮成光骨架子了!”龙泉无语的一拍桌子,“工作时间不谈风月啊!”
“行,”周纯裂嘴一笑,扯回正题,“这次你带队,马上写个详细计划,确定人员准备出发!”
“是!”龙泉朗声应着,迅速搞定了计划,在和缉毒队电话会议确认方案之后,当天下午就召集了一中队所有不休假的成员,告诉大家——任务来了,春节没了,备战出发。
任务分成了两种,“暗剑”大部分人员分组和武警一起设卡蹲守,另外一个人数更少的小队,则需要打扮成驴友化妆侦查。于是,2008年2月7日,大年初一,由龙泉带着肖力阳和卓一背上行装向怒江六库进发。
傈僳族与彝族同属一个族源,傈僳语也属于藏缅语族的彝语支,具有典型彝族外貌并且擅长彝、缅、傈僳等多种彝语支语言的肖力阳比任何汉族都更适合做这个任务,而带上卓一,一来是为了锻炼新人,二来,他年龄最小,看起来就像个初、高中生,无论谁带上这位小朋友,自然而然的就不像是一小队职业军人或警察。
当然,这是龙泉的想法,卓一则认为,他们三个人里,要论谁装得最不像军人,那肯定不是自己!
坐长途车到了怒江自治州六库县城的汽车客运站,辗转来到庄房,然后,卓一看着前面不远处,正在嬉笑着跟当地人商量搭便车的龙泉和肖力阳,心里感慨万千,他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化妆侦查!
那两人通身上下的典型背包客打扮和说话走路的姿势,真没一处像士兵!不仅是驴友,还是城里出来的那种特酷的驴友!
龙少爷,他把头发推得齐了根,让后勤部的在那后脑勺上给剃出个奥运五环,脖子上挂着哥特风格的银黑双色十字架,右手腕带着一串纯钢的荆棘手链,左手则是防水表,最牛的是,他居然还在左胳膊上“绣”了条能一个多月不褪色的飞龙纹身!
肖力阳则两个多星期没理发,养长了他那一头的卷毛,还在后颈根接了一条短短细细的小辫子,腰上挂着竹酒筒,左耳上则是一只彝族特色的银圈加蜜蜡珠子的耳环,手戴戒指和珠串,还斜挎着长焦镜头的单反相机。
龙少也背有很高级的相机,这不仅是道具,还是潜伏观察时必用的工具。
在肖力阳嚼着烟丝和当地老乡搭讪时,卓一就瞧着他笑容满面的嘴唇翻飞,自己却一个词也听不明白!然后他看见肖力阳取下自己腰间的竹酒筒子,扯开塞子在那老乡鼻下晃悠,不到两分钟,那位穿着傈僳族衣服的汉子一把抢过了肖力阳的酒,仰面就喝了一大口。
“小弟,出发啰!”龙泉转身用昆明话吆喝卓一跟上来,自己则率先跃上了老乡的农用车。
“说好了?”卓一把登山包往车上一甩,也爬了上去。他依旧说着自己最擅长的普通话,昆明话可不会,龙泉和肖力阳能说就成了,现在他们扮演的是——当自由摄影师的昆明人龙少,跟着自己的彝族朋友捎带自己刚进大学的小表弟来旅游采风。
“嗯,”龙泉点头,“老乡答应送饿们一程,课(去)登埂。”路费很便宜,就是一点油钱和一小筒肖力阳家自己酿的美酒。
卓一乐滋滋的笑道:“哦也!出发啰,看美女出浴图去!”他是真的在很兴奋的笑,一面工作一面参观基本红果果的傈僳族美女们泡澡,这种事情实在是美差,完全能弥补无法过春节的遗憾!
“哥,你说,像我们这样不是傈僳族的去参加澡堂会的人多吗?”卓一很上道的顺口喊着自己副队“哥”。
“听说最近几年多起来啰,”龙泉点头,“以前是课照相的有几个,现在,听说还有女驴友也跑课泡澡!”
“嘿嘿,那好玩!”卓一眼睛笑成了月牙型,“她们皮肤肯定白得多啊!说不定还穿比基尼呢!到时候可得去好好打望一下!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几个性感美女?”
“小小年纪不学好!”龙泉笑着一巴掌拍向他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