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龙泉,顿时想起了当初林珑在琴行里弹着古筝唱《沧海一声笑》的情形,想到了那支充满着豪情的歌曲,以及她那亮丽的嗓音和洒脱的神情。
“她肯定会选一首很豪迈的歌。”躲在人群中的卓一,这么小声嘀咕起来。
龙泉有些好奇的望向说出了自己心声的卓一,询问道:“你听过林珑唱歌?”
“岂止听过,简直是终身难忘的记忆!”小板凳同学很是悲愤的回答,“她到北京来玩的时候,拖着我跑到□□广场,在大庭广众下穿着吊带和热裤载歌载舞‘吼’了一曲藏族风情的《北京的金山上》,还强迫我站在一旁给她全程录像!那嗓门——嘹亮豪迈得把警察和纠察都招来了!我当时简直想就地挖坑把自己掩埋掉。”
“纠察?”纠察还管在□□唱歌的游客?
卓一瘪嘴轻声解释道:“我当时穿着学员夏常服,纠察怀疑小龙女是个有伤风化乱穿衣的女——”
小板凳话没说完就被龙泉一声轻咳给打断了,提醒他不要在公共场合说不合时宜的话,逼着把那个“兵”字吞了回去。
等卓一自我反省后再回神再看向场内时,林珑已经斜挂着“其布厄”站了起来,以一种抱贝司唱摇滚的姿势,神情潇洒弹起了前奏。
只见她仰头望月,先是敞开嗓子用一种高亢声调,连绵悠长且千回百转的吆喝了两声:“啊~~~啊~~~”然后,一曲斯琴格日乐版本的摇滚加民族风的《山歌好比春江水》,从她口中迸涌而出。
“唱山歌嘞~~~!这边唱来那边和~,那边和~~。山歌好比春江水嘞~~~!不怕山高弯又多~,弯又多~!……”
那一声声敞开嗓门儿连唱带喊的,带着浓烈民族风情韵味的歌声,热情而奔放,仿佛要透过山涧直穿云霄。修长的手指在腰间的傈僳琵琶上灵活翻飞,配合歌声流淌出充满激情的伴奏乐曲和节拍,使得歌场中的很多当地人都流露出了惊异的神色,纷纷感叹道,很油菜花呐!
“果然是豪迈的曲子,”龙泉听着她那清亮的歌喉,再看着她大方自然的站在歌场中央欣然高歌,又在歌唱完毕后和找她喝酒的面带倾慕之情的傈僳青年们举杯潇洒共饮,不由得暗叹道,“这么出风头,就不怕被抢去当压寨夫人?!”
卓一有些诧异了看了龙少一眼,总觉得他刚才说话时带着股酸酸的感觉,居然连“压寨夫人”这种词都从嘴里冒出来了!
龙泉仿佛没注意到卓一的打量,只是顺手合上了相机镜头盖,淡淡说道:“走吧,回去了。”
“不跟她们打招呼么?”在回宿营地的半路上,卓一轻声询问。
龙泉摇头,回答道:“若非必要,就当没看见。”
按常理来说,当林珑他们身边没出现可疑人员时,他们自然不需要现身,但是,刚见着留守打探的肖力阳,龙泉就发现他给自己施了个眼色,不需言语就明白了那个傈僳族女孩绝对有问题,也就是说稍后四、五日必须盯着她,甚至,要时刻做好引开林珑等人的准备。
凌晨3点,三人缩在帐篷中交换意见,他们希望山努能够出来遛弯,以便完全确认他的形迹,然后开始正式的跟踪,但是,他一旦出现,己方就很可能需要引开林珑等人,也就是说,或许得出现在山努面前,并且不能暴露身份。
如此一来,大家隐约都觉得有点头痛。
卓一是第一次执行演习以外的实战任务,有点小紧张;肖力阳是暗恋袁媛,看着她穿得那么火辣的泡澡自己却不能靠近,就算靠近了也得先顾着任务,因此内心有些纠结;龙泉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觉得自己心情不太好,于是,靠在帐篷边深呼吸了几次做着自我调节,让自己别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
“你是不是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喝同心酒,所以才觉得心里不爽啊?”肖力阳突然出声笑着调侃起来。
“闭嘴,睡你的觉去!”龙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确实是看到了林珑和那个借给她琵琶的青年喝了同心酒,那动作,仿佛比汉族的交杯酒还亲昵!这是傈僳族、彝族、怒族等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之一,两人搂肩贴面,同时握一只杯子,共饮同一杯酒,一滴不剩的喝了同心酒才是真正的朋友。
羚羊同志继续调笑道:“龙少,可别吃醋啊——傈僳族现在的喝同心酒就只是一种热情的待客礼仪!独龙族的结婚这么喝才表示两人要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龙泉甩下一句:“我知道!不需要你废话。”
然后,他就紧闭了嘴不再言语,只是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与此同时,结束了对歌的林珑和袁媛等人,结伴来到了山坳中另一处水温稍低的温泉,准备泡澡解乏,洗洗之后再去睡觉休息。
“这个舒服!下午那处风景还好,可惜太烫人了,只能洗不能泡。”袁媛在感慨的同时,快速脱起了上衣。
比她速度更快的林珑则已经穿着泳衣进了石砌的简易温泉池,坐在石阶上,将身体慢慢浸入暖暖的水中,然后,很是舒爽的深吸一口气,再悠悠长叹一声。
此时已经临近清晨,夜色不再浓黑,但月亮和星星依旧清晰明亮。林珑半躺着抬头仰望天空,只见四周群山环绕,云层在山间缓缓穿梭,时不时抚摸着树梢尖上的柔和弯月,营造出一种如梦如幻的视觉效果。
清新的空气;间或轻声的虫鸣;白色的水雾隐隐约约在整个温泉表面弥漫、飘荡,轻轻包裹着年轻女子的白皙身体;偶尔还有绯红的攀枝花从林珑的腿间、指缝中游过……
如此美景,恍若仙境。
“七仙女们大概也是这样泡澡的吧?”林珑笑着跟驴友队的同伴闲聊。
“那我是董勇?”驴友队的男队长哈哈一笑,然后说道,“你们是仙女,我们这帮粗人是山间泡温泉的群猴!”话音刚落,就引起了众人的大笑,嬉戏声四起,与周围宁静的大自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袁媛扭头问道:“还记得银长沟的水吧?我们当时住的那附近。”
“嗯,”林珑轻轻点头,“深蓝绿色,在人工砌成的渠道中缓慢流动。”
“这里的水更漂亮,有蓝色、绿色、还有白色!”袁媛遗憾的说,“真该带水粉或油画颜料来。”
“多照点相片吧,回去再翻画。那白色是水流过急溅起的水花颜色嘛,阳光下的江水更美——闪闪发亮啊!”林珑认同的点头,然后补充道,“大自然的美,胜过任何人工雕琢。游客稀少的地方才能真正的维系原始的‘山清水秀’,有时候,没被开发成热门旅游景点反而是一件好事。”
驴友队的同伴插话道:“说到这个我就想起纳西古城——真是变得太时尚了!失去了原汁原味的风情。”
“恩,不过,有利有弊吧,”林珑笑着说道,“我有个纳西族的同学说过,他虽然很讨厌那种改造,把他原来的家变得不像真正的家,但不可否认的是,开发成知名旅游区之后,他们当地人才能好好赚钱改善生活,他才念得起大学。”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更喜欢去民生古朴,风味独特的地方旅游,”袁媛一面搭话,一面提议道,“等澡堂会结束之后,我们到傈僳族的山寨去借住几天吧!再多玩玩。”
林珑自然同意这个提议,但其他响应者却很少,同行的大部分伙伴都得朝九晚五去工作,他们春节之后稍一休整就要准备上班,没工夫继续泡在山寨里。
于是,俩姑娘决定将驻游计划暂时搁浅,要能找到合适的住处再考虑是否多留几天。
稍后的几日,天气依然不错,风和日丽碧空万里。
躲在暗中观察的“暗剑”三人组,渐渐发现收留山努的那家人从妹妹、弟弟、双亲甚至到那个大哥,一日接一日的逐步出现在澡堂会中,而毫无防备之心的姑娘们依然嬉笑玩乐,和那一家人亲热无比,到最后一日,还认识了他家的客人,那位穿着傈僳族服装沉默内向的大叔——山努。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龙泉和肖力阳看着她们笑容灿烂的去参加荡秋千比赛,看着那窈窕身影穿起五彩百褶裙,在高空中身轻如燕的翩翩飞舞,然后,又看到她们和那家人一起喝酒对歌,常常就在距离山努不超过5米的地方蝴蝶似的快乐穿梭。
“该死的!怎么就搅和在一起了?!”肖力阳恶狠狠的嘀咕着,侧身一看龙泉,这位仁兄也是眉头紧皱。
“撤了”,龙泉突然把相机一收,勾搭起肖力阳的肩,将他引向了来时的路,“那家伙在四下张望,大概是察觉到我们的视线了。”
“300米开外都能有感觉?!看来,这块骨头不好啃。”肖力阳皱眉唾了一口。
龙少轻轻点头,悄声回答:“回去好好计划一下,最迟今晚,先把她们弄过来。这两人,真***——胆子太大了!这样轻易的就答应住到别人家里去。”说到此处,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有一种想把林珑劈头盖脸骂一顿的冲动。
想来,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吧。
……
当夜幕降临时,温泉区的万余群众又聚集起了数十个大歌场,傈僳族的男女们开始对歌弹唱,喝酒跳舞。
坐在一旁看着歌舞浅酌的山努,突然间觉得汗毛一竖,那野兽似的灵敏感觉告诉他,有人正在背后悄悄向他靠近!
山努倏地一个转身,右手隐隐搭在了左腰间的手枪上,抬眼望去,那是一个蹑手蹑脚渐渐走来的瘦高少年,一幅城里人打扮,眼眸明亮笑容灿烂。
看到自己被发现之后,少年羞涩的一笑,然后在唇上竖起一根食指,嘘声示意山努不要声张,然后,他悄悄绕到了正在弹琵琶的林珑身后,在她肩上重重一拍,同时发出“哇啊”一声大叫。
“啊——!”林珑被吓得一声惨嚎,回头之后又是一阵惊呼,“小板凳?!怎么会是你?!臭小鬼!吓死我了!你怎么跑这儿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