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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0
    第十六回
    说起睡觉,这是一个大问题了。他们这五男一女得共处一室,难哪!
    想当时,五个人盯着李惜缘好不自在。蛮体贴人的陈会宁不说话,却站出来把自己的床单儿往梁上挂去,这么着隔出一小间来。
    寒宁道长温温笑着说行。其他人也不说什么,杨战威抱着自己的铺盖卷儿去小屋离火堆最远的角落裹上就睡,留给大家一个背影儿。
    沈少游站出来,把烧火棍儿捡起来,捏在手里,十分正经的说道:“李姐姐,您长得漂亮咱们都能看见。他们怎么想我不知道,可我自己不能不知道,我这人觉悟不高,要是没能禁住诱惑做了什么事儿,您千万别手下留情。”说罢双手横举烧火棍儿递给李惜缘。
    惹得李惜缘笑得花枝乱颤,顺手把床单扯下来,笑道:“红灯记里李奶奶说的好,咱们拆了墙就是一家人,今儿咱们就拆了墙,是一家人。没事儿!”说罢把自己的铺拖到墙角又拍拍身边儿说:“会宁睡这儿吧!你们谁哪儿我管不着了。”
    “喔……”这玩意儿太直接了,尉迟山小和沈少游俩直接傻眼儿,“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寒宁道长拍拍他们俩人儿,问道:“谁先轮值守夜?”
    “陈会宁。”俩兔崽子齐声说道,这打击报复太明显。
    陈会宁才不管他们俩,裹着被子搂着枪,在门口靠坐上。这就成了习惯,每天轮值守夜都由陈会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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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山里雾气很重,没被山风带走不说,还淅沥着下雨,夜里更冷,那尉迟山小辗转反侧差不多一个钟头了,睡不着。始终都是迷迷糊糊的样子,这些都落尽陈会宁的眼里。
    陈会宁晓得他为什么睡不踏实,主要是这家伙怕冷。跟他过了一个冬天太知道他了,每天千方百计想要睡在一起就是因为怕冷。这时候虽然说是夏季,可山上不比山下,又是晚上,这薄薄的一床被子是顶不住的,何况尉迟山小这怕冷的人?
    陈会宁想着自己没领尉迟山小的情跟着来了,说不定会给他们添上什么麻烦,心底的愧疚突然就源源不断了。脱下自己裹着的被子,走到尉迟山小那里给他盖上,刚走就被他伸手拉住,这家伙一双眼睛贼亮,把食指竖在唇前,撑起身子来在他耳边说:“我跟你裹一处好了,不然你又冷。”说罢果然起身把两床被子抱在怀里,拖着陈会宁到守夜的地儿,再把陈会宁拖着坐下,把两床被子好好裹在两个人身上,裹好了四处都没有漏风的地方,这才颇有满意的靠着陈会宁睡去。
    “你撑不住了,就叫醒我啊!”说这话的人显然才是那个撑不住的。
    果然不多会儿,尉迟山小均匀的呼吸声就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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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轮值守夜,陈会宁就没有起好头。他根本就没有坚持住,什么时候自己睡着了都不知道。等到天快亮有人摇醒他们,两个人正相互搂着睡的正甜。
    “亲密战友真不是一般的亲密。”沈少游一泡尿涨得慌偏偏这两个人压住门,只有把他们俩摇醒,憋着尿说了这么一句赶紧爬下去,找地儿解决三急之一的大问题。
    这两个抱着睡了一夜的被人家这么一说还就不好意思起来,烫着似地缩回手。各靠着一边不说话。
    尉迟山小不知道陈会宁怎么想的,他是突然一下子想起下大雨那天夜里了,晦气。再稍微侧过头去瞄陈会宁,仿佛见到脸蛋而发红啥的。伸了手搭在人家肩膀上,吊儿郎当的掩饰心慌:“会宁同志,咱么继续抱着睡,让沈少游那孙子在外面进不来。□的嘴里说话真不好听!你看成不?”
    “成个屁!”沈少游这厮拴着裤腰带爬进来,先是评点了尉迟山小的话,接着说:“快起来,人家那儿已经炊烟袅袅怕是吃完就的山上运动了,咱么跟不上不就丢了么?孙子,别内斗,快起来干革命事业啊!”
    这一句说完屋里所有的人儿都清醒了,个个得整装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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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沟过了才是那边的山。从这条沟穿过去少说要用一个小时。”寒宁道长背个小背筐,手里捏着一把小锹,走哪儿有要的草药就弄上几颗往背筐里扔去。
    “爹,您这是采草药来的?”尉迟山小嘴巴甜,虽然满是着急还有心调侃寒宁道长。
    “顺便,不耽搁时间。”寒宁道长笑笑,不温不火。
    这边上还没有什么主意呢?那边上杨战威和李惜缘已经一声不吭往山沟里下去。
    “喂……”沈少游赶紧拉住他们,“别介啊,等咱们走过去,人家火堆的灰都凉了。”
    “……”杨战威看向尉迟山小,“你说。”
    “嘿嘿……”对于大杨同志对自己的肯定尉迟山小还蛮在意的笑笑,“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在明,一路暗。明处儿的大呼小叫、开枪喊话,爹,有没有小分队儿离咱们很近的?”
    “有。”寒宁道长把一株药草上的泥巴给抖掉,手指着对面他们要去的山说道:“背后就有老林带的那个小分队。”
    “那就好,咱么弄出这么大的响动,不怕他们那队不知道。明着的追,一定要主动。暗的那路要淡定,不到关键时刻千万别出来,这是藏招。”尉迟山小望着这茫茫群山,突然觉得他们变得那么小,“这几个人不多,可是咱们么要弄出大阵仗来惊动他们全体出来才行。哥们儿们明白?”
    “太明白了。”沈少游一马当先,“我要热闹的明处儿去。”
    “我也去。”杨战威这三字儿说的那叫一个坚定。
    “我要跟他们一起。”李惜缘这姑娘拿主意也快,快得尉迟山小差点儿说嗨惜缘姑娘你家会宁大兄弟都没说要去那边儿呢!可看他们仨那激动的样子,尉迟山小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这阵营分的可真快。
    本来也就没有打算把陈会宁丢给别人。这小子着实是个累赘,还得辛苦他尉迟大爷,尉迟山小正想说那我们剩下的三人一组,哪晓得他亲爹寒宁道长却笑眯眯的说:“那边背yīn的地方长着一种我要的药草,我也跟他们一起去了啊!顺便给他们领路。”
    得,尉迟山小现在晓得什么叫有组织无纪律了。不说话,特自然的拉了陈会宁的手向着同一个方向稍微和他们拉开距离开始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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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打起来么?”陈会宁被尉迟山小拉着走在崎岖不平的树林间,眼睛看着枪口的地方,觉得这玩意儿真神,一颗小小的子弹就能要人命。
    “挺不想的。”尉迟山小把枪从肩膀上拿下来扔给陈会宁,“山小哥哥洗把脸,会宁同志给拿一下啊!”
    抱着枪,陈会宁觉得这玩意儿比看起来沉很多。上上下下仔细看看,又问正在溪水边洗脸的尉迟山小,“如果被击中会怎么样?”
    “呵呵……”面对好奇的陈会宁同志,尉迟山小同志没有能管住嘴巴,“着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让山小哥哥好好给你做做教育啊!首先首这子弹他会在正面射入点皮肤上留下一个直径不到1 厘米的小口,而弹头在经过身体时形成的巨大力量会震伤脏器,然后以大约五百米每秒的速度穿出人体,震波形成的出弹伤口直径有可能达到十厘米以上!如果是打在头上,嘿嘿,它将掀飞你一小半儿的头盖骨……”
    看着陈会宁脸色有变,尉迟山小相当惬意,就他从他爸那儿听来的这些,足以让普通人的陈会宁对枪支产生恐惧了。
    “……”陈会宁死抿着嘴唇,不说一句话。
    “还有,要是击中了动脉你想听么?”尉迟山小没心没肺继续折腾陈会宁,陈会宁把枪扔给他往前走。
    “会宁,丫儿被吓着了是不是?嘿嘿嘿……”赶上去尉迟山小捉陈会宁的袖口,捉住了人还没站稳,陈会宁突然转身定定的看着尉迟山小,慢慢的说出一句“最好不开枪”这样的话来。
    陈会宁说话那模样说不上害怕,也说不上什么良善。猛一看见,还真把尉迟山小给震了一下,嘴上却还是没心没肺,“山小哥哥要你说,咱都是知青兄弟,犯得着这样见血么?”
    这一会话完结了,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前面比他们两高出许多的地方传来喊声为止。
    侧耳细听,这说话的不是沈少游是谁?什么山上的兄弟,别再负隅顽抗了,咱们手里的枪是用来保卫无产阶级的红色江山千秋万代永不变色的,不是用来和同志们之间相互厮杀的,快放下武器咱们好好聊聊有什么委屈也不能搞游击啊,有委屈咱们上北京找□他老人家不就行了么云云……细细一分析全是***废话,不就是劝人家束手就擒么?
    尉迟山小可不这么想,一掌拍在陈会宁的肩膀上嘴里喊他:“快,往声音的地方去,我们要保证那拨人在我们的视线里。”
    陈会宁连忙跟上尉迟山小去,这家伙不管在哪儿好像都能健步如飞似地。也不晓得哪儿来的心思就不想落在他后面,陈会宁踉跄几次,似乎找到了在这山林奔跑的技巧,不但跟上了,还略有超过尉迟山小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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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山小四下里一瞄,瞅见一块青苔覆盖的满满的大石头,矮身蹲去,顺手拉回还要继续往前的陈会宁,被人突然一拉,陈会宁回过头瞪他,尉迟山小指指前面,不过十米远的地方有三个人端着枪同沈少游他们僵持着。
    而他们俩,正在这些人的后面。
    “……这就对了么?咱么有什么好好谈,政府永远是公正的,要相信政府相信党,党为了咱们小老百姓那么多苦都吃过来了还会坑咱们吗?走着走着,哥们儿见见你们头儿,好好跟他做做思想工作啊……走着!”沈少游说着说着还就笑了起来。
    听这口气,完事儿了?这三个人准备投诚,带着沈少游他们见领头上山的那人?
    陈会宁要起身,尉迟山小把他拖下来。
    “别轻举妄动。我们还是藏着……”尉迟山小的语气非常严肃。
    “他们已经……”陈会宁想尉迟山小是聋了还理解能力出了问题?
    “他们能拿出上山打游击的决心,这决心这么快就没有了?我问你大胜之后会有灰心的人么?”尉迟山小眼见着那边要动身,也不想跟陈会宁多说,只问了这两句就小心翼翼的跟上去。
    陈会宁着实被问住了。
    他打心眼儿里不想出什么事儿,可是眼见着事情一步一步发展下去,陈会宁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少游他们一行果然开始移动了,向着山上快速移动。
    第十七回
    半个小时之后,沈少游他们几个被突然来的游击队知青给包围了的时候,尉迟山小特别得瑟的回过头去问陈会宁:“想跟山小哥哥说什么?”
    满心等着表扬的尉迟山小等到了三个字“乌鸦嘴”。
    “陈会宁,茅坑里的石头就是说你。”嘴里虽然唧唧歪歪,尉迟山小却突兀的站起身来,双手高举,走出去对着人家游击队知青儿们笑得的是点头哈腰。
    陈会宁蹲在树丛后面,一时半会都没能反应过来尉迟山小要干嘛?
    “别别别……”尉迟山小站在一块半米高的大石头上,大举双手,“我可是投降的。”边说着边把这一圈落草的知青看了一眼,想从里面挑出领头的来。
    一圈人儿看下来,他看向左边上那个眼神锐利的家伙,对着人家笑。
    那小子也不遮掩,也对着尉迟山小笑,往前一步对他说:“我认识你,你是八一中学的尉迟山小,有一回你到我们学校收拾陈跃进,出手挺利索。”
    尉迟山小皱眉头,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他那风光的顽主生涯里还有这档子事儿。
    “啊,你是师大附中的?”倒是沈少游先想起那马子事儿来了。那是他们俩在巷子里被陈跃进给飞了顶帽子,这他妈不是奇耻大辱么?拎着自行车锁链就找上门儿去了。
    经沈少游这么一提醒,尉迟山小一下子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李光武。”尉迟山小也不投降了,笑着跳下石头,一脸认亲的架势,“吴利华认识吧?那是我发小。”
    “是我过命的哥们儿。”李光武伸出手来,尉迟山小也不推迟俩就握在了一块儿。当年北京城里也这样,每每两拨人得打起来了,这几十号人的群殴,总有不少人是认识的,两边一说和这架就打不起来。没想到到了青龙这乡下地方这招还他妈管用。
    “华子没跟咱们一块儿,去陕北了,这小子走的时候还飙马尿舍不得呢!”尉迟山小接过李光武递给的香烟,抽上了才觉得不对头。
    “妈的,怎么能抽你的,你这儿物资多紧张啊?”回过头来就跟沈少游要烟。
    “丫什么破记性,哥们儿上主席台说话的时候就顺了一包还剩七根的烟,好像还是乡党委书记的呢!都糟蹋完了不是,这儿哪还有啊?”沈少游叫穷。
    “得,那就吃饭。眼瞅着不得中午不是,咱们有吃的对吧?”尉迟山小一想,也是,那烟和大杨、少游早就抽完了,“咱么哥们见面不容易,吃他一顿!”说罢就和李光武勾肩搭背了,顺便还说对于哥们落草这事儿是又羡慕又嫉妒等等。
    “吃的……”沈少游看了身边的自己人,一个个都茫然的摇头,“啊,陈会宁呢?”
    尉迟山小就喊:“会宁大兄弟,咱们吃的呢?”
    陈会宁还想着尉迟山的那事儿事儿的明暗两路,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喊,还真不知道该出来还是不出来了。可那尉迟山小那是等得住的人,一声赶着一声。
    陈会宁背着枪,慢吞吞地从矮树丛里站起身来,看了尉迟山小一眼,轻声说:“在营地。”
    听了这话,尉迟山小和沈少游大呼小叫着,可人家李光武一看,心里就咯噔一下,思忖道:要是尉迟山小这家伙背地里出黑手,这还不知道是谁上谁家的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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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篝火熊熊,烤肉飘香。吃得都是山上的野味,尉迟山小看得出他们这一拨人里能人不少。转回头就跟陈会宁说:“嘿,咱们今后可得吃香的喝辣的了。” 会宁同志心里正骂这尉迟山小是个粗鄙小人,人家却马上就开始弄月吟风了,大肆鼓吹这野山上的生活如此美好。
    “咱们哥们儿商量的就是这么回事儿,山下呆着也就种种田,太闲。咱们定个密语什么,在这山上好好运动几年,互相演着玩儿呗!”沈少游这孩子一根筋通到底,只要是他自己想的事儿,怎么着也得把它办成了才是。
    “这法子不错!”李光武一口扯下兔子腿上的肉,表示赞同。
    沈少游一听这山大王都说是了,可见哥们儿多么的有水平,正想回头从尉迟山小那里找一点成就感,可着他们家山小大兄弟压根就没有看向他,原是正和陈会宁同志琢磨一个兔腿儿两人怎么个咬法才公平。
    “一人只能咬一口!”尉迟山小捏着兔腿和陈会宁的手,眼神气势摄人,“只一口。”
    “可是……兔腿儿是我先分到的。”陈会宁同志也是正经的眼神,丝毫不让,虽然手被尉迟山小捏着,可拽紧了兔腿儿的还是他。
    “我觉悟高,退一步,咱们数到三,一起咬,只一口啊!”尉迟山小装的可认真,陈会宁一看他那讨人厌的样子,直接撒手,牙缝里飘出一个“滚”字。
    尉迟山小凭借着登峰造极的厚脸皮夺来了整个兔子腿儿,美美的咬了一口,突然发觉沈少游和李光武看着他眼神怪怪的,“……”
    “无耻……太无耻了。”沈少游狠狠咬一口肉,痛心疾首。
    李光武笑而不语。
    “不就是唱双簧么?成成成。”尉迟山小这厮算是明白这俩看笑话了,挥舞着手里的兔腿儿相当干脆,“这事儿咱们说定了啊,谁不做那是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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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尉迟山小抢走了兔腿儿,陈会宁没有真生气,转身道另一堆篝火边去。这里坐着寒宁道长、李惜缘和其他的知青。
    李惜缘是这一大拨知青里唯一的女生,面容娇好不说,性子实在的爽朗,的确招人爱。身边的男孩儿一个个脸上都写着殷勤。陈会宁过来,李惜缘往寒宁道长身边挪去,给他挪出一个位子。陈会宁看了看这架势,惜缘姑娘是要借自己当人墙来的,这位子就是在地雷上也要坐下去才是。
    陈会宁坐下,扯出个笑向边上的家伙笑,人家当然是立刻绷紧了脸,恨不得把陈会宁一掌给拍飞出去,偏着头、扬着笑看向李惜缘,继续嘻哈大笑。
    李惜缘悄悄用手肘碰陈会宁的胳膊,陈会宁看向她,李惜缘不好意思的笑笑,飞快的说了一句:“辛苦啦!”
    陈会宁这厮就是那种,只要你对他有一丝信任,他就恨不得掏出心对你的人儿。听了这话还能心里不敞亮,转回头就跟那边的哥们儿说道:“我们听大家伙儿把事儿都传的悬乎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上山落草?”此话一出李惜缘也仰着小脸很是好奇的样子。连寒宁道长都看将过来。
    “好,惜缘同志要听,哥们儿就讲……”于是三五个小青年,一人一句,补充说明着,把他们上山落草这事儿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原是这么一回事儿。
    李光武他们十好几个师大附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全都到了朱曜,一丘之貉聚在一块这不是作孽么?不过,李光武这人有一点儿好,不像尉迟山小那么混,不惹事儿不招人。原先在北京城的时候,李光武也是有名儿的和事老,但凡整出个大动静儿,李光武都是最能够控制场面的人。朱曜有李光武镇着,知青们真没有出什么混事儿。
    双十的年纪除了瞎折腾就得情窦初开了,叫叶湘萍的女知青和李光武好上那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这姑娘长得漂亮,人缘也是极好的,但凡有点姿色的红颜都得薄命不是。叶湘萍的父亲是大知识分子,建国那会儿洋房、洋车全都不要了,领着老婆巴巴的从美利坚赶回来,吃苦饭、住寒窑愣是加入了建设祖国的行列。这大革命一开始叶老就没有了消停日子,见天儿的弄出去斗。叶老是搞物理的,硬脾气,从不低头,斗就斗,死也不认罪。等到闺女要去下乡,叶老还带着个高帽子跟女儿唱《哥萨克之歌》,就这么一老头儿到底也没能抗住,年底时候电报来说是不行了,要见女儿最后一面儿。
    知青儿要走得经过插队所在的村支书儿和革委会主任签字盖章。叶湘萍一着急就没有跟李光武商量,也商量不着,李光武这时候正在山上林场伐树,还得等小半月才回来,就让人带口信儿去了林场说是回城送父亲最后一程。送口信儿的前脚到,隔一天和叶湘萍住一个知青点儿的姑娘就上山来报信儿说湘萍死了,留下一份绝命书要一定给李光武。
    那天叶湘萍从村支书那儿盖了章找革委会主任再盖章,这个委会主任本是个青皮无赖,□一开始也不晓得怎么回事这小子摇身一变竟也革命起来,可骨子里的劣根性可不是革命能革掉的,早就对叶湘萍垂涎三尺,可碍着李光武跟人家明着的关系没处儿下手。这一时,李光武不在,叶湘萍又有求于他,明说要叶湘萍陪他睡才盖这个章。叶湘萍也不是好糊弄的姑娘冷言冷语给主任说上去,比给他打耳光还难受,这家伙一时恼怒起了歹心,一个姑娘家家嘴巴再厉害哪里是男人的对手,被糟蹋了。
    事后叶湘萍还体面的从革委会办公室回到知青点儿,没有一人知道这事儿。等到夜里革委会主任穿着个裤衩从着火了的自家房子里跑出来,就看着叶湘萍向着他凄厉的笑,吓得那畜生当场就尿了裤子,跪着磕头叫姑奶奶求饶。四乡八邻的人儿都来了救火不成,火势太猛。叶湘萍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从容的进了火场。
    李光武连夜赶回来,已经有军代表插手查处这事儿了。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开始,革委会主任见着人死硬说是叶湘萍受不住艰苦的生活,出卖色相要他签章让她好回城,他不受诱惑拒绝了,叶湘萍就纵火报复。军代表也无处查审这案子,最后只是将主任革职。李光武捏着手上只有一句话的绝命书,二话不说,当夜翻墙入院一刀了结了这人,要逃,所有弟兄都跟了上来,一个也没有劝回去,得,***一不做二不休就上山落草,扛起了游击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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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服。”
    尉迟山小他们听见这边讲,踅摸着就过来了。李光武却是一动没动,一个人在边上的篝火边,望着天上的星子,默无一言。尉迟山小沉了声音说这俩字,心服口服,拍李光武的肩膀,李光武笑笑还是看着天上的星子。
    “哥哥是条汉子,嫂子也是巾帼英雄。”尉迟山小坐在李光武身边。
    李光武这才动了动嘴,“她是个好女人,我值得。你知道她在信上写什么?”李光武顿了顿,也不等尉迟山小回应,径直开口,“你要好好活下去,到该死的时候再来寻我。”
    尉迟山小一时无语。这个女人到最后想的是要她所爱的人好好活下去,她就那么走了,轻飘飘的。她就像一位女神,不管自己遭受什么样的苦难,心底里始终是带着阳光想着她所爱的人。
    “……你不能死,你得听她的好好活。”蹦出这句话的人一点儿也不像尉迟山小,“光武,这山他忒小点儿了你觉不觉得?”这后一句又是正牌的尉迟山小了。
    李光武看向尉迟山小。这个尉迟山小他是挺熟悉的,从华子的口中听来得熟悉。这小子在北京城‘联动’那时候,屁大的年纪,鬼点子却惊人的多。兄弟们吃喝无望,领头带着往各级军属大院动手,撬门溜锁,偷**摸狗;打架斗殴什么的身手利落不说,还颇有骑士风度,绝不下黑手;另外这小子,据说小时候没妈被他爸动用私人关系常年给锁在总政图书馆里,看书极多,精通□著作和外国儿,听他海吹别提多带劲儿。一直想要深交,却赶上上山下乡,失之交臂后能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李光武也觉得这真是缘分。
    这会儿,尉迟山出这一句有深意的话来,李光武虽然不知道尉迟山小想的是什么,但心里有一种期望,这是那种企盼知音的强烈期望,李光武就是有一种预感,尉迟山小就是他想要的那种朋友。
    “咱不能在这儿打一辈子游击吧?”那尉迟山小嘴角挑起的笑又精又贼。
    第十八回
    “咱不能在这儿打一辈子游击吧?”那尉迟山小嘴角挑起的笑又精又贼。
    单这一句就问到了李光武的心坎上,李光武强忍住心中的喜悦,故作平静道,“那能怎么着?”
    尉迟山小顺手捻起一根草芯来,叼在嘴里,呵呵一笑,道:“哥们儿,咱真人面前不露相,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过烦了。眼见着你们这么欢欣,我不动心那是孙子,千方百计的来了,哥们儿还真没有想过要下山回去再种地。”
    “李光武,你丫儿就跟我装吧?没打算?真没打算。不说拉到。你不说我说,中国没意思咱不能换个地儿折腾么?眼前缅甸人民正热闹,咱们共产主义到缅甸去不错吧?咱们都***□、走资派、黑五类了,谁管得着?走不走,哥们儿一句话!”尉迟山小这一句着实大声起来,所有的人都听见了,一时间竟没有人接下茬。
    这地方是山上的一个天然崖壁,尚能遮风挡雨,内里的石壁又十分的坚硬,回音效果十分良好。这一声儿说出去,都是不说话了。李光武这边的人不说话,是因为这新来的哥们儿这么快就晓得咱么的打算了么?陈会宁、沈少游他们不说话是惊讶于尉迟山小到头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沈少游那个激动啊,一胳膊肘打在陈会宁的腰间,“□的两个老贼,原来打这样的主意呢!比少游哥哥有志气,好!少游哥哥跟你们干了!”
    不晓得说什么话的陈会宁没有搭理沈少游,抬眼看向对尉迟山小,可这贼厮说的那叫一个激昂,愣是没有朝这边看一眼。陈会宁张张嘴,想喊上他一句,到最后却没能喊出来。
    自己是吃惊的。对于尉迟山小的想法一无所知,一点儿苗头都没有看出来,甚至到现在陈会宁都想不起尉迟山小在做这个决定后有什么征兆。陈会宁怀疑这是尉迟山小一时激动顺口说出来的吧,反正他满嘴跑火车惯了,也不差这一次。可是,尉迟山话的语气,不像闹着玩儿。一时间都听尉迟山话去了,陈会宁却半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看着尉迟山话那一惯的手舞足蹈的样子,心里满是莫名的情绪,唯一清楚的是陈会宁对于尉迟山小没有知会一句很不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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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光武是知道大家都听见了却不说一句的。他的内心是狂喜的,尉迟山小是他要找的人,此一时堪比得上伯牙遇子期,嘴上却是呵呵笑着道一句:“尉迟你揣着切格瓦拉的小册子来这边的?”这一句是泼冷水的话,谁他妈都知道老切出师未捷身先死的。
    李光武眼里的那种平静就是欲盖弥彰,尉迟山小绝对没有会错意。李光武这老小子能以一个平头老百姓家儿子的身份在顽主圈儿里混的有模有样且人人忌惮三分,是有他的本事的。不是尉迟山小太看得起他们这拨半大的主儿,解放全人类这玩意儿早晚的干,在哪儿干他娘的不是干?今次咱们先去解放了缅甸人民,再回来收拾自家河山,这不也挺仗义的么!
    本来,尉迟山小也是琢磨着山上好玩儿,找着了咱们玩他个《捉放曹》剧码也有意思。谁知道,这一会师,把李光武落草的事儿一听完,心里就空捞捞的了,他妈好端端一红色主义政权这会儿净出些什么屁事儿,尉迟山小心里一阵不耐烦,又兼上无能为力的感觉相当明显,不玩了,这地儿咱不玩了。蓦地,就萌生起投军缅共的想法了。
    这想法来的不是一天两天。
    当初和自己一个大院儿的哥们,在外面干了混账事儿,被老子轰出门去,一转眼人就不知道哪儿去了。过了三个月从云南来了封信,信里夹着军装照片,说是参加缅共人民军了,真刀真枪的干着。那是一九六七年,自己那会儿还小,虽然小,可整日里看着大人们忙来忙去批谁斗谁,贴大字报搞政治宣传,尉迟山小真觉得无聊。他长这么些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无聊,看着什么都不顺眼。从那时候起,尉迟山小就想着,他这一辈子若是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怕是白投身做人了。心心念念,可老头子那一关是怎么都过不了的,这下好了,老头子被隔离审查,谁他妈也做不了尉迟山小的主,就剩他自己啦!这时候还不走干啥?等着祖国山河顿时清明么?
    “老切在哥们儿眼里,压根就不是什么英雄。他只是一个被放大的美梦,他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就已经没了,哥们儿能吃能喝着呢。一句话挑明了,去还是不去?”尉迟山小看着李光武,“你要是没这打算,哥们儿脑袋给你当夜壶。”
    李光武呵呵大笑起来,俩人狠狠地拥抱,几乎撞得胸膛嘭嘭响。
    放开了各回各位子,尉迟山小瞅见他们家陈会宁脸色不好,笑嘻嘻就扑过去,在耳边上说:“会宁啊,山小哥哥错啦,早该跟您商量一声儿不是?哎哟哟,让您吓着了,小的该死,罪该万死的死!”
    陈会宁听他这么磨嘴皮子,没能稳住,笑出了声儿,“尉迟山小,你说你说话怎么这么准呢?”说完这句陈会宁突然就反应过来,有多少次这个尉迟山小都把自己摸得透透的,有多少次自己的什么想法都逃不出这家伙的眼睛……
    “山小哥哥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最贴心的那条。”尉迟山小边说这话,边从沈少游手里拽来一块兔子背脊肉,谄媚的放到陈会宁嘴边,“会宁大兄弟,咱们一块儿去?”
    “我不去。”陈会宁目光没有闪躲,定定的看着尉迟山小,没有迟疑。
    “别介呀!为什么啊?”尉迟山小着了急,嘿这臭小子还真是不去的那个。
    “你不是我肚子里最贴心的那条蛔虫么?你一定知道。”咬着兔子肉,陈会宁也笑眯眯的回话,特招人恨的样子和尉迟山小如出一辙。
    “我……”尉迟山小望着前面已经拍拍屁股走人的陈会宁说出一个字儿来,转回头跟沈少游勾肩搭背道:“陈会宁这厮不仗义,少游,咱哥俩……”
    沈少游双眼脉脉含情状,“生不同衾死同穴……”
    听的尉迟山小一个寒战,起身叫道:“会宁大兄弟,你听山小哥哥说嘛……”说着就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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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算不上皎皎,可山上虫鸣鸟叫的不少。
    陈会宁翻来覆去,睡不着。
    就在刚才,他们还那么愉快。他们唱《山楂树》、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唱《在那遥远的地方》……要知道这些歌曲现在都不准唱了,是“黄歌”。可他们不管那些,现在是‘没人管’,短短几小时的时间,自由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尉迟山小那极尽煽动的话说得每一个人血脉愤张,似乎每一个人都是缅甸人民军里所不可或缺的一员,他们可以跨越两个省参与其中就是因为这个。
    陈会宁心里没有底,飘飘悠悠的。他的身后是尉迟山小,陈会宁极其缓慢的翻身过去,和正张着眼睛看星星的尉迟山小搞了个面面相觑。
    “呵呵,会宁兄弟睡不着?”尉迟山小凑上他的大头来,厚脸皮还带着找打的笑容。
    陈会宁眨眨眼,不理他,只问:“你在看什么?”
    “银河。”尉迟山小稍微一抬手指,陈会宁跟着望过去。
    巨大的天幕上,无数的星星聚集在一起,大大小小、明明灭灭,像一条河,装满着星星,使人想轻飘飘的飞升上去,尝尝在星海中畅游的滋味。
    “很漂亮。”陈会宁喃喃出声。
    “嗯。”难得尉迟山小没有反驳、没有抬杠,老老实实的应了话。
    “我不认识星星,我们儿那儿一年没有几个晴朗的夜晚能让你看见这么多的星星。你要笑话我就笑话我,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见银河。”陈会宁不再回头,只是两眼直愣愣的盯着天可能更,显得贪婪又可爱。
    尉迟山小把手从自家脑后拿出来,伸到陈会宁的脑后,把人的头揽在自己的肩头,“听好啊,山小哥哥给你讲星星。”
    “北斗星知道啊……山小哥哥给你指,咱们中国人民特有诗意,虽然这玩意儿凑起来怎么看也就是汤勺,人民还是给它们去了相当好听的名字,按顺序来由斗口至斗柄连线顺序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好听吧,听名儿都觉的是漂亮大姐姐,老外就不行了,想不想听听他们给取的名字?真没水平,真的,听听啊,还按刚才那顺序大熊座α、大熊座β、大熊座γ、大熊座δ、大熊座ε、大熊座ζ和大熊座η,全他娘的大熊了,干脆叫大熊七兄弟好了……嘿,别笑大声儿了,吵醒人家,你有点道德水准好不好?”尉迟山小听见陈会宁咯咯出声了就,赶紧捂住他嘴巴,在耳边嘀咕,“会宁啊,你说说你咋就这么没文化呢?啊?给你讲讲星星都能乐成这样,这孩子多缺知识啊!”
    “你才没文化。所有文化从你嘴里讲出来都特别俗气。”陈会宁掰开他的手,抬起下巴在他耳边说话,淡淡的笑意落进尉迟山小的眼里招人欢喜,呼呼的热气吹得尉迟山小耳根子发软,“喏,那是北极星,我认识。”
    陈会宁手指那颗最亮的,搬回点儿颜面,说实在的,要不是尉迟山小指出了北斗星,他压根在这密密麻麻的银河里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绝对没认错……唔!”
    陈会宁甫一回头,那尉迟山小就凑上来,轻轻一下亲在他嘴上。一下子就瞪大了双眼,嘴里就想骂开,那尉迟山小一把又捂住他的嘴,“你喊我就再亲你!”这话说的顺溜极了,要不是尉迟山小眼底下也划过不知所措,陈会宁几乎就要认为他是蓄谋已久的了。
    陈会宁屈辱的点点头,尉迟山小松开手,心里正懊恼刚才怎么一见陈会宁说话那模样就犯浑了,就看见陈会宁一双爪子往自己个儿的脖子上来,连忙捉住那双手,在四目相对,尉迟山小分明瞧见了陈会宁眼里的杀气。这下还了得,把小哥彻底惹毛了!赶紧大力拉开陈会宁的手,翻身把人压在自家身下。
    “会宁,你听我解释?”压着声音在陈会宁耳边说,边说边想起那一晚来,尉迟山小也懵了,这***两次都是自己着了魔怔。
    陈会宁想起那一晚比尉迟山小还早,要不是想起那一晚,陈会宁才不会这么下死力气要跟尉迟山小撕扯。
    “闭嘴。”陈会宁才不听,尉迟山小这混蛋,欺负人不能一而再啊!
    尉迟山小可看的见咱们会宁大兄弟今天气色不好,着四处没招了,干脆接着犯浑。把陈会宁的两手往两边压下去,嘟着嘴作势要亲,吓得陈会宁赶紧侧头,“混蛋!”害怕吵醒别人只得咬牙切齿低声的再骂一句。
    “你收手我就不亲,不然我就把你往死里亲。”说完这话,尉尉迟山小看见陈会宁眼里慢慢浮现不屈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心中大爽,“快说,你快说原谅我一时犯下的无知错误。”
    陈会宁偏头闭眼,绝不原谅他!
    “嘿,小蹄子,可真倔!那好,这可不是山小哥哥的错了,要错都是你的错。”尉迟山小一犯浑就收不回来,小流氓德行越来越明显,“你说你平时死绷个小白脸儿多好呀,干嘛刚才对我笑来着,笑起来还那么好看,这不是招人犯罪么?坏,太坏了你,还要不要人活了啊?啊……都是你的错吧你还不认,还要对山小哥哥下黑手,陈会宁,你小子心怎么这么黑啊?”
    陈会宁猛地一回头本来准备说个血口喷人的,可以看见尉迟山小那得意又不要脸的样子,心里一堵,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咬着唇儿恨恨的看着尉迟山小。
    “我说你这心肝肺啥的都黑成这样了,咋还不愿跟着山小哥哥投缅共呢?”这尉迟山小这会儿面上实在欺负陈会宁,可脑子里着实没有想明白这陈会宁咋就不愿意跟他们一起走呢?刚才知道他生气,追上前就顾把人逗回来,还真没问出什么。打心眼儿里,尉迟山小想要陈会宁跟他们一起走。你说寒宁道长不去那人是出家人,又是本地人儿,好解释。陈会宁不去,转回去怎么解释,这日子不是更难过了。还有,一回去魏主任正等这陈会宁自投罗网呢?妈的,这小子这么没出息搞不好真回去就被人算计成那老魏家的上门女婿,和傻妞再生一傻娃,等傻娃长大再生一傻孙子……哎哟,想想这日子,都替陈会宁不值,倒不如跟着哥哥来得好。
    第十九回
    当然尉迟山小没有得到一句回话,陈会宁咬着嘴唇儿偏着头,干脆看也不看尉迟山小了,爱谁谁去。
    就这一招尉迟山小在陈会宁身上看了多少次了?要拿下还得下猛药,一俯身,就又亲上去,反正也不亏,这小子的嘴亲起来挺软和。这一次尉迟山还真有想法:你说陈会宁那坏小子干嘛咬自己的嘴唇儿,挺好看的一张嘴嘛……
    这吻就这么下来了。
    尉迟山小紧要的是要把陈会宁同志那好看的唇儿从他邪恶的牙齿下解救出来,他刚一碰着,那陈会宁就傻了,松了牙劲儿不说,面对着尉迟山小的舌头,竟毫无防守的就让他入了内里。
    这俩对于吻都是雏儿。一个直接吓傻,一个就外国里看来的那点儿东西,一根舌头在人家嘴里绕来磨去,愣没有像里写的那样,从对方那里得到点什么回应。尉迟山小心里想着要遭,嘴上干的却是起劲儿。反正要遭,还不如讨点好处儿再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用自己的舌头卷人家陈会宁的,用力汲着人家的舌头,跟吃人妖怪想把那谁生吞活剥了似的。亲了半晌,又觉着那唇儿真是好看,作孽的又用自己的牙轻轻的咬人家的唇儿,红红的、肿肿的样子,越看越好看,冷不丁的脸上一凉,尉迟山小这会子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陈会宁哭的是无声无息,泪珠子挂在腮上。
    尉迟山小赶紧的撤,赶紧的后悔。真是想威胁他说原因来着,这一亲上就没了魂儿,真是该死啊尉迟山小。再一看这哭得,心里一慌就只晓得把人家的脸捧着往怀里抱,嘴巴上赶紧的下软话,“会宁、会宁,我错了、我错了,别哭别哭行不?”
    没有回话,靠在尉迟山小怀里的陈会宁越觉着委屈,啜泣出声。
    尉迟山小就更慌了,这崖面儿就这么大,躺着这么多人呢,还有轮岗的,这出声儿还得了?搂着人往一边滚开一点儿去,还一边认错,“我真错了。我以后不了,向□保证,会宁,你应哥一声成不?”
    私下里瞅瞅他俩本来就睡在边上,再刻意的拉开距离,现在是够偏了。
    “会宁,求求你,我真错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了,绝不,再犯你抽我,行不?”
    陈会宁抬起头来看着尉迟山小,腮上挂着泪珠子,眼神却是狠的很。
    “最后一次。”竖起一根手指在尉迟山小面前。
    尉迟山小赶紧点头。
    “我原谅你。”陈会宁同志大发慈悲。
    “会宁同志你放心,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尉迟山小悄悄举起三根手指头,庄重的很。
    陈会宁不再说话,就那么盯着尉迟山小。盯了好长时间,盯得尉迟山小都快顶不住了,陈会宁他老人家才开口说:“我不去,是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东西留在青龙。”
    突兀听到这话的人儿,赶紧点头,“尊重会宁同志的选择。”如释重负,也看着陈会宁,看到他腮上挂着的泪水珠子,不觉笑了那么一点儿点儿,下巴一抬又亲了上去,这这一次是那面颊上的泪水珠子,轻轻舔舐在舌尖,刚体味到有一点点的咸,脸上就火辣辣的疼。
    这一巴掌陈会宁打的毫不迟疑、毫不含糊、还有十成十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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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会宁帮尉迟山小成为了一个说话算话的人。
    因为尉迟山“再犯你抽我”,他刚一再犯,陈会宁果断击之且命中。
    完事儿,陈会宁一把推开尉迟山小站起身来,迎着轮值守夜的人说:“山里蚊子真大,一巴掌都还拍不死。”
    那家伙就说:“就是吸血蝙蝠我也认了,兄弟你来守吧,我想睡。”陈会宁主动的当上了轮值守夜人。
    那边上尉迟山小吃了哑巴亏,瞪着大眼睛想了一宿,首先是没有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又亲了上去,然后是总结出陈会宁这丫心狠手辣这等语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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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要投缅共,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冲出这山上的包围圈。
    寒宁道长这红色道士,已经是羊入虎口了,就完全没有了学习王二小的精神头,干脆地把这山上的各处地势和个剿匪小分队的路线分布给讲了个透彻。讲了个大概齐时,有人感叹这样就好躲开他们了。
    尉迟山小和李光武纷纷摇头,这二人心意相通道如此地步,让沈少游这多年好友好生嫉妒。这俩的心思才不是躲开绕道,这俩的心思是各个击破,夺取物资和武器。一人一半说了个全,听的沈少游同志连连伸出大拇指称赞道:“光武和山小,狼豺配虎豹啊!”
    这寒宁道长听了也是点点头,还说如果需要他可以带着他们走采药人的山路走到玄光公社的最北边,那里紧挨铁道,相信各位同志扒火车的功力一定炉火纯青,一定可以扒着扒着就到达云南。多年以来尉迟山小都觉得寒宁道长的思想豁达到了人类无所企及的高度,把他老人家作为自己人生的标杆实在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儿。
    这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这两伙小知青过的可是神仙般的日子,白天过的是郊游生活,晚上过的是露营生活,一切都像上小学没闹□那会儿一般的快乐,合着乐够了、玩够了,把这几座大山踏了个遍,直接藏在心中变成了根据地,他们就要主动出击了。这下子尉迟山小和李光武这俩混世魔王充分的将□的《论游击战》运用到了实战之中。
    夜里偷袭打散了离他们最近的老林带领的小分队,这一次尉迟山小他们一人没出,隐藏的十分巧妙。天方亮时还救助了人家逃亡过程中受伤的剿匪队成员,尉迟山小这厮拍着人家的肩膀一脸正色的说:“同志,你放心先回乡里吧!革命者是吓不倒的,我们从地上爬起来,擦干净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们呃尸体,我们会继续前进,沿着你们的脚步你们的鲜血一步步走向胜利,把丫的全都捉回来示众。”
    “对,要革命就会有牺牲,有你这样的同志在,山上的□团伙一定会被捉住的。”对方那家伙也挺有意思,还真真儿的对上了。说完这么正气凛然的话,还不是夹着尾巴跑回乡里了。
    这一出演完后,沈少游和尉迟山小就疯魔上了,时不时就把这一段儿给演出来看看,逗得大家伙笑倒一地才消停。
    这之后是第二只小分队,被尉迟山小上门去报告突袭并请求赶紧打他们个回马枪,然后笑嘻嘻的包围人家一个个的灭了,这次不同是还有剿匪的知青干脆就入了伙,都是***黑五类子女,前途无望,还不如出去折腾。这两次一共死了两个人,这两人是一起逃的,尉迟他们追得紧了,这俩傻小子还真当成你死我活的革命战场,一激动当了狼牙山五壮士,捞都没捞住。
    尉迟山小赶紧吩咐说回去可别说人儿没了,咱们这□队伍里还有女同志嘛!这事儿就谁也没有提。再来剩下最后一只剿匪分队的时候,却遇上了大麻烦。他们在明,剿匪队在暗。而且,这只剿匪队的人数已经不是以前的五人小分队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游击战,不补充他们简直是不可能。
    整个一周的时间里,尉迟山小和李光武都命令不能生火,害怕暴露自己的位置。可是对方却一点儿动静没有,李光武有些焦躁了,而尉迟山小却是满眼按捺不住的激动,他的理由是势均力敌才是好玩儿的游戏,光自己赢,真他娘的没有乐趣。一周时间还不足以动摇大家的心,可是一周一过,沉不住气的就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李光武和尉迟山小一合计,这么下去剿匪队的不来他们自己得先内讧了。决定涉险突围。不跟他们玩儿了。
    现在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被剿匪队盯上了,他们在等待时机。二是剿匪队的确没有找到他们的人,也是在山上转悠。这样的话早晚得碰上,这样一来他们就敌不过了,剿匪队这***是玩儿持久战呢!
    于是乎突围就成了最好的办法。
    寒宁道长没有忘记他给的承诺,答应带着他们往玄光境内转移,走的根本就不是道儿。尉迟山小一度怀疑他们道长爹爹是带着他们在瞎逛,可是进到一片从没有见过的松树林时,尉迟山小放下了心,他们家道长爹爹发现松树枝上新鲜的断口,道长爹爹建议绕道。
    这一回不但李光武和尉迟山小觉察出了问题,连陈会宁也有所察觉。
    在青龙时听人说过,玄光境内有一座山顶几乎都是松树,与周围的树林格格不入,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便叫那一片仙松林,最重要的,松树没有任何经济价值,这个地方从来人烟罕至。如今却有折枝且断口新鲜,岂不是太能说明问题了。
    绕道成了必然。
    陈会宁心中憋着的事儿一直没有说出来,人精似的尉迟山小总是精神奕奕的对着陈会宁眨眼睛,让陈会宁觉得被他一眼看穿了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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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道绕出的问题不少,一是人心惶惶,二是粮食补给。这时候寒宁道长说这里我们刚进山时驻扎的营地不远,当时为了追赶上李光武他们,把所有的补给都封存在树屋里,现在看来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于是众人就决定往树屋转移,李光武同意,只是说今日劳累,天又快黑了,还是先解决明天再去。这几句说得极入人心,众人就同意了。
    第二日往树屋方向走不出一百米,又有新鲜的树枝断口,如此这般尉迟山小就笑眯眯的说这样兴师动众也不好,不如找两人单独去取补给,其余的继续往玄光境内走。李光武和沈少游趁机也说这样好,尉迟山小又极力推荐自家对这一片熟,大队人马往树屋撤就变成了他自己拉着陈会宁的小手往这边撤。
    等到李光武他们见不到人了,陈会宁看向尉迟山小把自己心里憋了很多天的话说出来:“出内奸了。”
    尉迟山小抱着他们家会宁同志的小手,笑嘻嘻的只说哎哟哟自从那天你打我后,就再也没有跟山小哥哥说过话了,今天可是再理我了,山小哥哥都快喜极而泣了看见没?
    说的陈会宁脸色不好了,他才收起这嘴脸说道:“待会咱么俩就得被盘问,会宁大兄弟你可要稳住。”
    “什么?”陈会宁只能算是听清楚,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尉迟山小拖着陈会宁的小手腕就开始在山路上狂奔起来。
    “尉迟山小,你说什么……”陈会宁手上想挣脱他,可脚下又得跟着他赶紧跑,实在勉强。没多久脚下被盘根错节的树根一绊直接摔了出去。尉迟山小身手敏捷那是能看得见了的,瞧见陈会宁摔了出去,一手拉他的手臂一手抱腰,搂着人在山林子里顺着山势往下滚。一时间天旋地转分不清南北东西,陈会宁一颗心噗噗噗的狂跳起来,好容易停了下来,俩人皆是满头发的枯叶乱草,脸上也少不了。
    “你跑什么……”陈会宁刚能看清尉迟山小的脸,就忍不住问。被压在底下的尉迟山小努努嘴,“他们啊!”
    陈会宁回头,十一、二个人团团把他们围住,手里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俩。如果不是尉迟山小在,陈会宁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会吓得发抖。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他在一起,这世界上仿佛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山小哥哥也不搭理人家,翻身把陈会宁拖起来,相亲相爱的扒拉身上枯叶乱草。
    “我们等了很久,为什么只有你们俩?”终于有人说话,陈会宁松了口气,看过去,却被尉迟山小顺手一拉到了山小哥哥的背后。
    “他们发现我了。”尉迟山小把裤腿上的树叶拍掉,“这事儿我干不了了,带着我兄弟跑了。他们来不来我就不知道了。给了你们这么多次机会,你们不珍惜,哥们儿也不知道说什了?磨叽什么啊你们在?”
    一席话说得是委屈至极,陈会宁听出点儿苗头来,往前一步,指着身后大山,道:“我们逃出来以后,不知道他们会朝哪边走。不过他们人困马乏,说想要休整。”
    这时围住他们的人中像是个头儿的大个子说:“他们的老巢在石磨岭。”
    “哎哟,你还是知道点儿的啊!”脱下鞋子,把鞋里的小石子儿小土块往外边抖落,尉迟山小还扮演着跟他们合作不愉快的打入内部者,“人才没那么傻?回老家让你们捉。”
    “你还知道什么?”大个儿不想听他的冷嘲热讽,直接问他,口气很是不善。山小哥哥这人就这点好,人越是待他不善,他还越有心思跟人玩儿。
    “我还知道……你过来。”山小哥哥勾勾手指头,大个儿乖乖过去,“我们***就是夜里被他们突袭了才散的,要不然根本轮不到你们在这儿威风。你给老子收着点儿,少在哥们面前装说话算话的样子。”这尉迟山小出手极快,大个儿刚走过去,腰间的匕首就被尉迟山小拎了过去,等他发觉已经把小刀子搁在大个儿的脖子上了,“要捉人的话,就好好听哥们说话,把头低下来。”
    第二十回
    这时,尉迟山小的眼中闪烁着野兽才有的凶狠目光,字正腔圆的北京腔又带着些流氓气,这二者一叠加,陈会宁看见一个狂热的亡命徒。
    如果这是尉迟山小演出来的,那么他一定是个演技高超的表演艺术家,如果不是……陈会宁想他这是认识了个什么人啊?(阿踢端坐喝茶悠闲状:会宁啊,您认识的咱党国的将军,正儿八经的将军哟!可不是小流氓加亡命徒哈哈哈哈……党国真不幸= =)
    大个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懵了,强忍住恐惧,咬牙道:“你说。”
    尉迟山小拍拍人家大个儿的肩膀,笑着把匕首放回去,双手抱胸,靠在一棵小树上,“他们要私自回城,想去百溪,百溪有长途客车经过对吧?你说他们会朝哪边走?”尉迟山小看看周围这几个人,光看他们端枪的姿势,就心底里长叹一口气,“废物,都是***废物。劝你们甭去了,就你们这些把式,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大个儿刚才领教了尉迟山小,再不敢小觑他说的每一句话,这话虽然说出来,确实没有十分的底气的。
    “看不出来挺有骨气,兄弟哪儿来的?抱个姓名?”听出话里的硬骨,尉迟山小又来了心思,觉着这大个儿也是个不错儿的人儿。
    “贵阳,王进军。”大个儿报了自家姓名,“我在动员会上见过你,不瞒你说,跟你一组的那个姑娘……”
    “你说惜缘姑娘啊……”尉迟山小插嘴说话,可王进军并没有被他打断,“……是我的表妹。我来就是为了她,我得把她带回去。可你们这组散了,她人在哪儿?”
    陈会宁想这下子难编了,人可是哥哥,总不能说人死了吧?要是说死了,这哥们儿就是耗上一辈子也要上前去寻。要说投诚了,结果也是一样……难办。
    “那丫头看上造反的头儿,死活要跟着一起啦!”尉迟山着话的时候打过草稿么?陈会宁一听,差点变脸色露馅儿,“我说你这当哥哥的怎么看不出妹子的心思啊?”
    王进军握紧了拳头,“我就是看出来了,才会进这个剿匪队的。”一声低喝,把尉迟山小都给震了一下,尉迟少爷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看见他们家会宁大兄弟嘴里正念地三个字绝对是“乌鸦嘴”。
    “我一定要找到他……”王进军这个表哥看来当得也很纠结。
    尉迟山小又一次成功的把事情越搞越麻烦,他不但不反省,还越来越亢奋,这他娘的好玩儿啊,越来越热闹了啊!
    “怎么,惜缘姑娘看上李光武了?说实话,进军兄弟,咱们惜缘姑娘眼光不错……”
    “闭嘴。”王进军看向嬉皮笑脸了又的尉迟山小,“去百溪一定要过双龙门,我们去那里守株待兔,你要跟来么?”
    “免了。”尉迟山小摇头,“我才当了一次杨子荣深入虎穴,***还没干成,不想再玩儿了,我还是下山回去种田好了。我两兄弟就此别过各位了,你们好运。反正也没脸回乡上邀功请赏,这儿离咱们青龙蛮近,自个儿回去了。”说完就走,谁知道那王进军还很有义气,跟尉迟山:“天儿不好,要回去得快。”
    尉迟山小拉着陈会宁给王进军挥手,“您顾自己吧,最多哥哥在住一晚小山洞,你们就慢慢剿匪吧啊!哥们儿保重。”
    陈会宁一直跟在尉迟山小身后,硬是没敢回头看。走了快有十分钟了,才上前拉住尉迟山小的袖子道:“他们信了?”
    “嘿,他们不信还能怎么着?”尉迟山小满脸没人事儿的,还夸陈会宁,“咱们会宁大兄弟脑袋瓜也不错啊!”
    这一句陈会宁就不爱听了,再不理尉迟山小。人被他们调虎离山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这会子慢慢去营地背上补给,再回头追上李光武他们就是了。尉迟山小心里快乐得像是胸口装了只鸟儿,就快要飞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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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进军的话说的果然没错,天儿不好。分开不过半个小时,老天爷说变就变,哗啦啦的就下起雨来。林子虽然大,树木叶茂盛,可雨水太大怎么也不能躲开。两人一身湿透。
    说也奇怪,这雨来的这么厉害,去得却也是极快。尉迟山小还在骂娘变天快,人家老天爷都又晴天了,大太阳明晃晃的在天上。
    这一下身上的湿衣裳又脱下不得,再难受只能咬牙穿在身上。等到衣裳几乎快要穿干了,终于是回到了他们当初的营地。现在看来,这离地三尺的小木屋真是最好的睡处了。
    陈会宁一只无话,尉迟少爷不觉得奇怪,这家伙闷油瓶一只,要是他不想说,你就是踹也踹不出个屁来。
    虽然天还没黑,但是衣裳湿湿的总不好受,尉迟山小赶紧的倒腾着点起火来,他要把自己的衣裳里里外外烤干烤脆。
    很快日头落了下去,尉迟山小已经说了十三遍“陈会宁把你的衣服脱下来,山小哥哥给你烤干”,陈会宁还是埋着头没动静。
    “嘿,你今儿过分了啊!再不满你给个反应啊!臭小子,一个字儿也不说,缩在那儿做乌龟啊!”尉迟山小伸脚揣陈会宁,就那么轻轻一下,谁成想陈会宁就轻飘飘的倒了下去,尉迟山小一看就知道坏事儿了。
    扑腾上去,抬起陈会宁的脸来,脸上死白,嘴唇发乌,身上不住的抖着,一双大眼睛半睁半闭的毫无生气。
    “陈、会、宁……”尉迟山小真想抽他几个大嘴巴,自己身体不对头怎么一直不说话,都这样了能有什么办法?
    “冷……”可怜巴巴的嘴里说出一个字儿来,尉迟山小还骂什么人,赶紧的把他身上的湿衣裳扒拉个干净,走到对方补给的角落,把东西翻了个底儿朝天,找出一床薄被子来,把个光溜溜陈会宁裹在里面,放在极靠近火堆的边上。可那小身板儿还是抖啊抖,抖的尉迟山小慌了神。
    干脆把人连被子抱在怀里,死死地箍着,想让他不再抖。尉迟山小估计也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把陈会宁箍得死紧,终于费尽力气睁开眼,气若游丝的冒出三个字,“放开我。”
    “会宁,还有没哪儿有问题?”有了声儿让尉迟山小不再那么心慌,有声儿就说明还没有到快死的程度嘛!
    “头疼……”陈会宁挣扎着摆摆头,再说了一次“放开我”。
    尉迟山小这一听,转乐了。松开他们家会宁兄弟,拍拍那绯红的小脸儿,“哎哟妈呀,吓死山小哥哥了,你这不就是个感冒么?”
    都病了还被人这么折腾,谁会有好脸色,只可惜陈会宁现在挥不动巴掌,没力气,要有力气早跟尉迟山小扭打上了。
    “我给你烧开水,咱喝够够的开水,把那病毒杀的玩意儿给尿出去了!”尉迟山小小心翼翼的把人又放开来,放在地上躺好,又把杯子给他裹好。把小锅翻出来蹦出小屋到水溪边打满一锅又回来。
    再看看陈会宁,还那样,只是嘴唇没有刚才乌色了,裹暖和了还是有好处的。摸摸额头,烫手的很。瞅见陈会宁那长长的眼睫毛在微微动着,晓得这闷油瓶还清醒着。蹲在人家身边,一双贼手挺流氓的摸在陈会宁的脸上,拖长了声调,“哎呀~浪费呀,要是有个**蛋鸟蛋啥的,搁在我们会宁大兄弟的脸上,滋滋两声儿就好了啊~”
    陈会宁听得见,也挺想笑,可是却做不出笑脸来,他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只鼻子里出了一声儿,就能有这么个反应了,尉迟山小也还不放归过陈会宁,捏他的脸还问:“痛不痛痛不痛?”
    你说痛不痛!
    陈会宁生气了,后果一点儿也不严重,因为会宁同志没有力气啊!微微睁开眼睛,目露凶光还是可以的。
    尉迟山小赶紧松手,则捏着下巴,一副蒙古大夫哭苦思冥想的贼样子,“恶寒、发烧、肉痛……唉,会宁兄弟你这是重感冒啦!亏得遇上我尉迟山小,要是别人你就勤等着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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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山小把小木屋的门打开,从外面灌进来新鲜的山风。也许是下过雨的缘故,山风中或者泥土和雨水的味道。
    小门正对着西边,一轮落日正好嵌在两座大山之间,鲜红的夕阳把大山染成红的,大树染成红的,把坐在门口尉迟山小也染成红的,陈会宁眯缝着眼睛看着一切,嘴角有笑,头上却狠狠的刺痛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是被雨水淋湿又不争气的发起了烧。这是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刚醒过来……刚理清楚头绪忽然就听见软软的调子传过来。
    那尉迟山小斜靠在门框上,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双腿悬在半空里晃荡,双手捏着草叶放在唇边,吹出来的调子虽然断断续续,陈会宁却听清了,那是他教尉迟山小的小调《想亲亲》。尉迟山小半眯着眼,对于他吹奏水平的低下毫不在意,一脸的陶醉,那稍稍向上扬起的下巴尖在陈会宁看来那么骄傲,那张脸在夕阳中看的不甚清楚却让人觉得一定很好看……
    “……雪花花落地化成了水,至死了也把哥哥你随。咱二人相好一呀一对对,切草刀铡头不呀么不后悔……”
    那时候刚跟尉迟山小唱完,他就把这几句说出来,他说这一段儿好让人肝肠寸断。听过这首歌的有许多,能体味出肝肠寸断的未必,你说他是流氓吧,可他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至情至性,如同知音。
    那时候背包打卷儿下乡,满心的迷茫和恐慌,遇见的幸好是尉迟山小呵,像一阵儿狂风一样把什么忧愁、迷茫、恐慌,甚至不公,统统吹个干干干净净、一点儿不留,有他即是心安处。
    那时候尉迟山小油嘴滑舌,再实在的话也要变个油腔滑调才说出来,到现在却是已经习惯他张口闭口山小哥哥怎么怎么、会宁同志怎么怎么……
    听着、想着、看着,陈会宁鼻子突然一酸:多喜欢尉迟山小啊,可是他却要离开自己了……
    轻轻的擤鼻子,却打断了尉迟山小的演奏,咚咚的脚步声,突然就有手伸到陈会宁的脸颊上,把脸扳过来,陈会宁拧着脖子不愿意,尉迟山小两只手把他的头扳过来,满脸关心,“怎么了?鼻子塞住了?”
    陈会宁摇摇头,这一摇,眼角藏着的眼泪就滑落出来……
    “……哭……哭什么呀?死不了!”尉迟山小赶紧的擦了陈会宁脸上的眼泪,“一个小感冒,你能吓成这样,丢不丢人啊会宁同志?”
    陈会宁的眼泪来的越发的多,顺着脸颊滑进嘴里,咸味里带着苦,张着有些发干的嘴唇儿跟尉迟山:“拖累你,对不起……”
    “丫儿终于知道拖累山小哥哥了,山小哥哥十分的欣慰,不过咱么伟大领袖□的最高指示说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会宁同志你不能被这点儿小感冒就吓得哭鼻子、流马尿啊?”看陈会宁哭的那么认真,尉迟山小笑着笑着就把人抱在自己怀里了,看着陈会宁的哭脸直乐,乐得非常没人性。
    陈会宁还能说什么啊,本来就虚弱,真心实意的却被这挨千刀的笑过,再哭上这么一场就更浪费体力了,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想着“尉迟山小你不明白”就又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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