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缘没份呀?!说穿了,还不是因为我们两个、是一条路上的人嘛!”胡丽站起身来,惨淡地笑了一下:“五儿哥,我听你的,去地区电视台面试了。你等我干出个样子来了,咱们再来看看、咱俩是不是真的有缘而没份呢?”
说完转身、掩面,哭泣着离去。身后颗颗豆大的泪滴,滴在了办公室的水泥地板上,慢慢地渗成一串不规则的、歪歪曲曲的点线。
“胡丽、胡丽,你别走,听我仔细给你说啊!”吴永成连忙起身、在她身后一个劲地喊,但回答他的,只有那一串急促的、远去的脚步声。
完了、完了。胡丽是被自己彻底地伤害了。吴永成一下子颓然跌回到椅子上,这是人家一个姑娘的初恋呀,轰轰烈烈的单相思了一年,还没有开始正本呢,就被自己残忍地扼杀在摇篮里了!
看她刚才离去的样子,那颗满怀希望的心是彻底地死了!她可别为了和自己赌一口气,她自己再不计一切后果,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呀。
这个女人要是横下一条心,那可是没有任何理智的呀。她们是属于典型的感情用事动物。胡丽要真的因为自己、而走上歪道的话,那可就
唉,我虽不欲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呀!自古道红颜祸水,没想到自己地一张小白脸。也成了罪过了。
“吴书记、吴书记!”
门外响起了王虎的大嗓门。自从吴永成在大队和公司告诉他们,进别人的办公室、家里什么的,要养成敲门的习惯,这既是对别人的尊重,也是一种礼貌,是自己一种有素质、有教养的体现以后,鱼湾大队干部和贸易公司的员工们,在这方面都操上了一点心。
不过。淳朴地农村人对于这种做法,还是一时难以适应的,于是各种变通的办法也就出来了:有的人进门时,先咳嗽半天,提醒屋里的人‘我来了啊’;还有一些人,就像王虎这样的。离门老远,就大呼小叫地,把动静先整大,告诉你:我来了啊,有什么不方便的,赶快先收拾好!
“在呢,进来吧。”吴永成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
王虎推门进来,见吴永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奇怪地问:“吴书记,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啊?是不是病了,看你的那脸色苍白、苍白的。要不。我让咱们大队卫生所的,过来给你瞧瞧?看个小毛病。他们还是能行的。”
“我没有事情的。可能是昨天晚上睡眠不足的缘故吧。”郁闷,怎么不论谁进来,也是先看自己的脸色呢?难道自己地脸色,真的那么难看吗?还是他们一个个,都成了相面地了!?你们就是想关心一下领导,就不能说点什么别的什么事情吗?!这也不能老看人家地这个脸色呀!
“奥,没事就好。咦,我刚才看见胡丽那个女子。怎么哭着从你办公室出去了。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王虎一脸的好奇。言外之意:不是你欺负了人家女子,提起裤子、就不认帐了吧!
“她没出什么事情。是咱们地区的电视台准备成立了。要调胡丽去当播音员,她舍不得离开咱大队,伤心的。哎、哎,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快说!什么时候你也成了个爱打听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多嘴婆姨了。真是的。”吴永成没好气地回答他。
“你看你、你看你,关心一下自己的同志,这不是正常的事情嘛,怎么就能成了个多嘴婆姨呢?!胡丽这个女子能到地区地电视台,那是天大的好事呀!端着国家地‘铁饭碗’,每天晚上全地区的人们,都能在电视上看见她,多美气呀!那名气,比咱县里的县委书记也大。牛着哩!你看人家电视里的那些播音员,一个比一个长得漂亮!我要是个女的,再年轻他个几岁,电视台让我去当播音员的话,我能高兴得大笑三天。胡丽这女子应该高兴呀,她还哭什么个劲哪?”王虎没理吴永成的催促,一脸的狐疑,还是自说自话。去年冬天以来,村里的不少人家,凭着村里的贸易公司,靠卖鸡蛋,口袋里有了大把的钱,都学着吴永成家,搬回了电视机。老远望去:鱼湾村里的屋顶上,七低八高地耸立着上百个电视天线。通过这个电视,人们也开始关注外面精彩的世界。尽管还是只能看到一、两个台的节目。但人们已经相当满足了。
这个王虎一贯是个大大咧咧的粗人呀,今天怎么变性了?特别是一说到这个播音员的话题,简直就成了个“细人”了嘛!这个家伙,不会是有YY的心理变态毛病吧?怎么就这么兴奋哪?!吴永成心里着实:~视了他一把。
“我说,你到底有事没有啊?我这儿可是为了村委会主任选举的事情、正忙着呢!真是的。人家胡丽哭,那是因为她对咱这里有感情,舍不得离开。谁像你似的,整个一个没心没肺!就你长得那样,还当播音员哪?你一出台,还要吓死人家看电视的几口子哪!”吴永成不耐烦地用笔敲了敲桌子,挖苦着他。
“哎、哎,谁说我来没事呀?我还就是为了这个村委主任的事情来找你的。书记,我听说,你和咱公社、奥,现在该叫乡政府了。你和咱乡政府的领导们说了,把我闹成个主任候选人了?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有你怎么干的吗?你咋就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哪?书记,自你上了台,我可是一直配合得蛮好的呀,你可不能这么害我!”王虎说着、说着,嗓门就大了起来。外面的人,以为他们两个吵起来了,急忙开门看个究竟,被王虎哄了出去。
“你不是喝醉了吧?!在这胡说什么呀?”吴永成被王虎的这一番话,
名其妙。
把他推荐为鱼湾村委会主任的候选人,那是对他最大的抬举,也是对他以前工作的最大肯定呀。现在的群众选举,基本上就是上面怎么说,他们跟着怎么投票,不会出一点岔子的。根本就不可能听不到一点点的杂音,是百分之百的一致通过呀!他还愁个什么?看他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好象他吴永成,真的坏了良心,要把他王虎推到火坑里似的。
难道说王虎他不想当这个鱼湾村的村委主任?不可能!那绝对不可能!!
吴永成记得在他前生乡镇工作的时候,每到村委会换届的时候,村里的不少人,为了竞争这个村委主任的位置,可以说是想尽了一切办法,使出了所有的手段。一些富裕村(特别是村里有矿资源的),有一些人竟然拿出上百万元,来买票贿选,结果还是不能如意——强中更有强中手啊!
那王虎他这会儿来、是唱得那一出戏呀??
“吴书记,不,我还是叫你五儿吧。咱们现在不是工作之间的谈话,而是两个兄弟之间推心置腹的谈心。行吗?好,你点头了。我要是有些话说得难听,你也得原谅老哥——谁让你的学问比我大呢!我就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五儿,我和你说句实话吧,要是这次的选举放在前三年,就是咱们现在的乡长胡云珍当咱们村里地支书的那个时候。别说让我当村主任了,奥,那会儿叫大队的大队长,就是你们让我干当时胡乡长的那个位置——支部书记,我王虎也一点不怯乎,而且自信、还要比他胡云珍干得好!我就瞧不起他的那两刷子,有甚球的能耐呀,还不是仗了个命好。才当了那个乡长嘛,我还不知道个他?!
可是现在你打死我,我也不能当这个咱村里的村委会主任!你要知道,我家祖祖辈辈,就是一直在这个村里的。我家地祖坟,就在我家窑顶上不远的地方”
“哎呀。我说老王,今天你真的不是喝醉了?我也闻不到你身上一丝酒味呀。你怎么说的,全是些醉话呀!这个村主任的选举,与你家的祖坟有什么关系呢?你这不是瞎扯淡嘛!”吴永成有些不高兴了,王虎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呢?进来老半天了,先是给自己相面,接着又拉扯胡丽和播音员地事情,现在干脆把他家的祖坟也搬出来了,干啥呀这是?!
“嗨,你别着急呀!听我慢慢地仔细给你说嘛。如今。咱们的鱼湾村,光国家的大报纸。就上了好几次!那些省里和地区的报纸报道咱村的事,那次数就更多了。现在。说不定人家中央的大领导们,也都知道J省有个鱼湾村呢!你说凭我的这水平。啊,大字也不识几个,国家的政策也闹不明白,就算大家抬举我,选我当了村委主任,你上学一拍屁股走了,光剩我一个。三球两天下来,就把一个好好的村子。折腾得甚球也不是了。你说,人们不挖我家地祖坟,还等甚哩?!”
吴永成还想开口劝他几句,被他手一摆制止住了:“你快啥也不用说了,我也快四十的人了。我还想在这个村里多活几年呢!我知道、我自己就是一个扶朝地本事,坐不了那个朝廷!你要还想用我、帮你,我就再干几年,你布置啥活,保准一点样也走不了;你要是铁了心,要让我当这个候选人,那我村里的啥干部,也不做了。我还怕人家挖我地祖坟哪!”说完这几句,干干脆脆一个转身、扭头就走,跟吴永成再连第二句话也没有。
吴永成这下可傻眼了:过几天就要举行村委会主任的选举了,可王虎却出人意外的、拒不接受当这个候选人,到时候选谁呀?不行,得赶快找乡里商量去!
“五儿、五儿。”随着一阵风,吴永成的二姐夫马林闯了进来。
“二姐夫,你有事啊?我正要到乡里去哪。”吴永成对他的大姐夫、和二姐夫,是相当尊敬的。因为他们实诚,这两年都挣了不少钱,可一点也在村里不张狂,特别是去年都当了小队的队长以后,更是见了村里的每一个人,不笑不说话。村里地人们也是很尊重他们的。
“我刚才在外面听见王虎对村里地人说,他是死活不当这个村委主任的候选人的,谁要是敢选他,谁家生的小孩没屁眼。嘿嘿,你看我能不能当这个候选人哪?反正王虎也不干啊!”马林笑嘻嘻的望着小舅子,等着他表态。
“这个不合适吧。我当支书,你当主任,这村里那不就成了咱姐夫、小舅子的天下了?村里人该怎么看呢?”吴永成有些为难了。事先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他的两个姐夫。说实在的,和王虎相比,那个姐夫也比他强,特别是这个二姐夫马林,头脑灵活,胆子大,有魄力。就是当个支书,也是一把好手。可就是因为有着亲戚关系,所以他只能选择王虎。也算是筷子筒里拔旗杆吧!
“那有啥呀?!自古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才叫干甚事情,也能拧成一股劲啊!谁家的法律也没规定,小舅子是支书,姐夫就不能当主任哪!”马林说得振振有辞,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吴永成有些头疼了,这该上的不想干,不合适干的的却信心十足,真是一点辙也没有了。怎么办呢?
其实他不想让马林干这个村委主任,还有一重顾虑,那就是怕他们换了环境以后,再走上他的三姐夫、马柳平的老路。
官场是个大染缸,如果你自己免疫力不强,进去时还是白的,出来那就不知道能成了什么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