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不曾离过他,银发洒肩,琥珀清眸,素月轻纱,满目逸然.
许久,久到他在我瞳中的成像已然刻印到了心上,我以为,可以那样凝望着一辈子,“宫离月.”
“美!”竖指唇边,曲臂挄手,“名字美!人更美!”
身边两排人一阵低低的抽气,想来,他们的教主最恨的就是有人谈论他的相貌,还将形容妇人的词用在他的身上.这个小娃却是一句话,都犯齐了,估计命不久矣.
没有预期中的溅血和惨叫,只是,默默的,看着,看着.
倒是,君莫惜打破了沉寂,“翼飞小弟,莫不是想站到过年?”,这句话,耳熟.
“真的受伤了?”
“嗯.”
“一定要‘芳华’?别的不行?”
“嗯.”
“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嗯.”
两排人因为他们教主过多的破例,已然神游仙外了,其实就是惊蒙了.元香镜倒是个好手,只一笑,喝了人下去,两排人才恍醒步出,连同狐狸君也不知道闪哪去了.
大殿内,两人.
我信步走去直至他跟前,这短短距离,我知道,本该有机关重重,却平安置位.你,这是信我吗?
伤在手臂上,解开绷带,不深,但周围的皮肤却是紫红色的,伤口既不汩血也不愈合,就红湿着一条线.毒,剑毒.记得当初密园特训时,柳千丝曾说,这世间有种毒,非药,乃剑气,剑自始铸便淬毒,锻历九九八十一天,以毒王巨蟾开光,持剑者必是百毒不侵或是身中剧毒,而剑所及,死,剑气所及,亦死.想来,宫离月已经压抵几日,实属不易.
我执起他的手,凑嘴上前,他正欲挣开,我一紧掌,“不碍.伤不了我.”我吸,我再吸.毒已经吸了四五分,人口吸吐,这已经是极限,我却仍不松口,确切的说,翻卷的蛇舌确有几分调戏的意味,好棒的味道啊!
宫离月又挣了几下,我无奈,离口,旋了“守魂”上黄眼石的位置,将它对着伤口,提气,运功.他伤口上初时聚合了一层紫气,尤淡至深,最后竟集了一条紫线,蠕虫般钻进了黄眼石.感到一股热流透过“守魂”,贯穿中指聚于指尖,不过一会儿,就却至常温了.
甩了甩左手,一脸餍足,第一次替人疗伤啊,呵呵。
古家人,我不是不知道,他们自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不过,最后的算计是不是如他们所料,就不知了.这天,可是变的很快的.反正,我和君莫惜的死活应该不在他们的考量中,无非就是想找个炮灰开开路,不过,这炮灰要是炸出个散弹来,可也是会死人的!
我没那个心思算计别人,可并不代表我要为了他们的革命事业光荣牺牲啊,靠,以为我身材武大郎,就真把我当二傻子啊.
不过,我适才这一路走来,查摩这来路光景,真是五步杀机,十步死意.机关尽置,精密而隐蔽,若不是有人领路,真想要完身进来,恐是难于上青天啊.想必要攻下这冥渊,并非几日易事.而且,要伤这个人,也不知他们的能耐.
“现下可好多了?”
“嗯.”
“呵呵,我言多至此,你却总是一字回之,比我家魄更是惜字啊.”想起来,办完事本应回去与魄汇合了,但,还有一事……回之前一定得弄清楚,这可是我来此的终的.
斜身撑地,左掌支撑着偏移的重心,右腿曲胸,右臂搭膝,背倚靠着他的玉石巨座,稍一仰颈,这时,却莫名的松了心,“我不明白.”有太多的不明白,我耍不惯心机,更不知这些人的心.“我们才见过两次面,为什么你就断定我不是来害你的人,领我自此,遣退他人,准我疗伤,这桩桩件件的,呵呵,你可真是个怪人!”
“内外不一,更怪!”
“呵呵,看出来了?”一点都不奇怪,这样的人,看来,身就一副晶晶火眼吧.
“孩童,不该有.”是吗?一个成人,一个幼子,气质果然不合吗?
“呵呵”,视线被光壁上流转的华色锁住了,紧紧盯着,耳边,却是宫离月沉稳的呼吸,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空前的一点,毋庸相视,眼波却在那一点相会.静的,快连呼吸都隐没在沉睡的冷涩中.两人,合一,仿若一伏石雕,一伏完石刀凿开的石雕.
……
“我该走了.”总这样一直坐下去,我又不是出家练禅来了.起身,拂了拂有些皱了的衣后摆,这一趟,来得莫名其妙,呆得莫明其妙,走得也莫明其妙.
刚行几步,耳后一声呼啸,却完全不带利气,侧身,掌抵,霍然是一支蛇形墨玉簪,黑体透亮,盈润温良.
“凭此,我可为你做一事.”
“谢了!”收掌,握紧,然后敛入怀中.
行至大殿口,我深呼吸,丹田聚力,声带巨震,“君~莫~惜~你他娘的死哪去了~”,这尖尖锐锐的刺音就这样在空广的大殿内回荡,死哪去了,哪去了,哪去了,去了,去了……
“呵呵,翼飞,走吧.”耶?什么时候出来的?你背后灵呐.
“喔!”一步还没迈出,脑子里一个念头噌地冒出来,偏头一问,“不知宫教主这里,可有什么标志性的物什,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要留个念想不是.”说得一脸诚恳.
“细腰.”背身而去,临了唤了一声,人却已失了踪迹.
“小娃,接住.”一长物凌空迫来,我后跟一提,足掌点退,那东西硬生生插在了离我不到一拳的地面.
“不是叫你接住的么?”一紫影落至眼前,而那长物分明是一枚透骨钉.有……有这么让人接的吗?不,不是,是“这东西”能这样让人说接就接的吗?这,莫非是那天的报复?
“哼.”转眼,紫影也踏雪无痕了.
“走吧.”我拾起地上的透骨钉,抬眼无辜了一把,“我不记得回去的路,靠你了.”
……
平安的出来了,仰视着漫天的闪烁的神目,身上带的霜寒正一点点的退去,明明是凛爽的秋风,却比那地底的极度深寒暖上若干.宫离月,隐暗在不可知的神秘黑沉中的男人,却是那样的不可侵犯、不可触及.如一管飘洒于午夜的箫声,如一曲漫边于塞外的古埙,飘渺不定又孤哀伤情.那个男人啊,那个男人……
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莫惜.”
“嗯,何事?”
“你曾说过不知道我是哪一种人,是吗?”
“嗯.”
“现在,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了.”
“哦?”
“……禽兽不如的那种!”
“……”
解惑
我们回到了古家,没有我想象中的迎接,古氏父女还急于消去眼下的睡意,经过一阵打理,总算是出来了,显然,他们没料到,我会这么快回来.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有料到我会如此轻松的抽身,或许,连宫离月也没有料到,我这探子一去,他不用“芳华”就治愈了伤.唉,世间之事,往往是无巧不成书啊,离奇难信又似是情理使然.
“小公子可是探听到了消息,怎如此神速.”,古垒鸣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眼里有疑虑,更有期待.真是个矛盾的人啊.
我把从“华珀殿”带来的透骨钉扔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小茶桌上,待他们看清,我一耸肩,“足可证明了吧.”,就是怕你们来这招.
古氏父女相识对目,又盯了盯那枚暗器,古玉吟一拍桌面,全色的敬佩和欣然,“小公子果然天纵神人,小女子佩服、佩服!”,自己和眼下的娃儿实是年岁相差甚大,不想,他竟能在短时间内进入冥渊却可全身而退,真乃奇事啊!
“姐姐多礼了,不过,据我所知,那教主似没有受伤.”,我没有骗人啊,的确是“故我所知”,具体他是怎么个没受伤法,我就不多口了,而且,我说的是“似”,而不是“是”.
“冥渊教主没有受伤?那……之前的传言恐是诱我集人合攻,再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幸好,幸好,没有冒然行事,否则……”哟,目的说出来啦.
古玉吟微一怔,似是为自己不自觉的脱口而出有点后悔,而后,看我也是反应平常,不再多话了.
“敢问,两位公子是怎样探听到消息的?”古垒鸣虽然觉得这两个年轻人确实不简单,但是,那冥渊又岂是两个人就可简单潜入还可身无一伤的带出消息.
我撇嘴一笑,“当初说好是只要我们探听到了消息,就可以带走‘芳华’.其它的事,好像没在我的汇报范围内吧.”我这人,虽然多话,却不多嘴.
“哦,那我等怎么知道你所说的是真是假.”古垒鸣听我无意告知,就更是好奇,也更加疑心了.
“呵呵,我就知道.你们……该不会想反悔吧.”我可是等着呢.
“哼,我古垒鸣贵为一国宰相,自是一诺千金,不做那欺人的行当.”双眉紧绞,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看来,这古垒鸣虽然现在是深为庙堂之上,却应着早年的江湖闯荡,到底是集了一些的锐气和悍利.
“呵呵,古大人,我有透骨钉可用来证明到过冥渊,这点毋庸置疑.至于,我说的话嘛,你们相信与否,与我无关.本来,找我一个生人来帮忙,这点,难道你们之前没有这么想过?”,我貌似无意地用两指来回磨挲一寸来厚的红木雕花扶手,暗下运气,母指下压,食指一辬,一块红木就这样生生被我掰断.唉,可惜了这上好的材质,不过,为了避免更麻烦的打斗,我宁愿选择这种威胁性的先发制人.
“古大人若想赖我这无知小童,我也没办法”,无辜之极的皱了一下脸,提醒他连一个小孩你都失信,有没有人性啊!我倒是想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唔……”古垒鸣眼中的阴利又加深了几分.
“爹爹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当然相信小公子所言.只不过这‘芳华’……我们自然会遵守诺言.我看两位也都疲乏了,不如回客房歇息一下吧.”古小姐倒是会打圆场.
“倒真是累了,那我们也不多打扰,这就下去躺躺,不过……”我旋着指上的“守魂”,故作可惜,“实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明日我与家兄就要启程,还望我们在走之前,阁下能备好‘芳华’.”不等他们多语,我拉着君莫惜一路走去,至于那两父女到底想怎样,我无意知晓,只知道,他们,最好别耍什么手段,我,容不得别人那样的欺骗……
在月下走了许久,屋景一路变换不停,只有那轮明月却是方位可指,终于,我停了下来,一脸理所应当的正气凛然,“我迷路了.”
“呵呵”,死狐狸,从一开始就知道,还不提醒我,让我走了那么多的冤枉路,唉,狐狸之心,何其歹毒啊,小心我把你扒皮做成围脖啊!
一把打横抱起我,我不挣扎,他凌步施展,却是不多时就到了我们的房门口,他将我放下,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嗯,此时不待,更待何时.
我一个抢先,窜进他的房间,假意抱身搓着双臂,“莫惜啊,你不觉得有点冷吗?都入秋了,我们又刚从那种地方出来.”偷瞄,看他正津津有味的听着,“那什么,这人啊,他不能冻着,一冻着就什么,嗯,呃,对了,风湿性胆囊炎,呃,还有,脑血栓,前列腺炎,肾亏,什么病都出来了,相信我,这个时候就应该洗个热水澡,把疾病扼杀在摇篮里.”这一急,貌似有点语无伦次了.君莫惜取了火折子,点亮了蜡烛,他的脸顿时光暗分明,阴影划分着棱角,说不出的妖异,双眼在火光下似也燃着腥红,仿佛刻在唇角上的笑意,却让他显得更肃杀.我从不知道,同样的表情,平日是如此的温文尔雅,这时却是这么的诡异戚冷.莫惜啊,莫惜,你……唉.
只一瞬,比变脸还快.
“呵呵”,君莫惜闻言只是溢了几声笑,不知道他听懂了这些现代名词没.“哦,翼飞原来是想沐浴啊,我去让他们准备便是,呵呵.”说着,就拔腿欲走.
我拦住他,果然,男人就应该直接一点,“我们一起洗吧!”,无比坚定的眼神,大有感情深,一口闷的气势.
“呵呵”,微一颔首,君莫惜就抚坐在床沿,只是用那双眸子,冷冷的盯着我,我发现,那里面有太多我读不懂的东西.他笑着,看着,一语不发.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块,悬浮着,一块块都像是带着戾气撞向我的胸口.我……说错什么了吗?
一遍遍回忆刚才自己的话,好像没有什么冒犯他的地方吧.那……现在的状况又怎么解释呢?我无意中犯了他的什么禁忌吗?不过,就算是得罪了,我今天也有一件事要弄清,呵呵,想来,自己有时还真是个想到风就是雨的人,认定的事怕是免不了有一博了.
“唉”,一口气叹出,我知道他在等我说,其实,之前护他来延国和现在同行相府的途中,我都有留意,也许,他会是……可是……看来,只能实话实说了.
“莫惜”,我轻唤一声,对于这个面敛春色却是骨子里透着寒气的男人,我并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一种……一种像是与生俱来的亲切感,“我在找一个人,而你,很像.”
对,是凤子!江大爷说的那种感应,我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有着十分强烈的感觉,那是一种只需一眼就熟悉﹑就肯定的冲动.
他!他!他!是他!
那是我初次捕捉到这个男人身影时的念头,不知道他的长相,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所有,然而,却牵连着那样隐隐的不舍和难离.第一眼,我的感觉,没人知道.
就是那份心情,让我丢下狼魄,追了上去.就是那份心情,让我宁可自己受伤也要博取他的微薄的信任.就是那份心情,让我时常忽视他眼中的冷漠和嘲弄.就是那份心情,让我刻意遗忘他刚才出乎意料的杀意.
“那……翼飞想怎样做?”,嘲弄?为什么我会在他的眼中看到嘲弄?我真的无法料想他的反映,让人无法预料也迷疑,我什么也没做啊,为什么?莫惜啊,你总是抛给我很多疑惑啊.
“我想看看你的右大腿”,话音未落,他已经动手解开裤头,只一会,便只剩下一条短裤,而那一双肉质银滑的修长双腿就这样暴露出来,昏黄的烛光下,那人的脸仍是带着笑……
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赤色凤绫胎记!甚至……甚至连男人应有的腿毛都很稀疏,滑腻腻的像一条河,我,快要溺毙了.不,不对,我在想什么!见鬼了!难道……是我感觉出错了,不对,不应该啊,明明那种感觉这么的强烈,不会啊,怎么回事?!靠!
“他娘的!”,找错人了!我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想不到竟栽在自己的自信上了,当初,我可是认定了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啊.虽然,之后见到了他爹,我也有点怀疑,但是,我一直认为兴许是出了什么状况,他才被人收养,再加上他和君帘风的疏冷,我就自以为是的在脑中编纂了一个落难幼童冷养父的故事,唉,发散性思维一时没收住的下场啊.
“满意了?”黛眉一疏,唇齿扬乐,手上却是继续着脱衣服的动作,眼看一件外衫被脱下放在床头.
“这么早就睡啊?”,他,不是我要找的人呀.不过,那种感觉……
“怎么?翼飞想一起睡吗?”
“呵呵,不用了,您老安寝吧,小人先告退了.”唉,看了一眼他退去的长裤,我怎么有种逼良为娼的错觉,人也就不自觉的卑软了下去,讨好啊,清白白的讨好啊.
出了门,我摇摇头,唉,本以为这次可以了清人债,哪知道……不过,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我真的错了吗?回头望了一眼自己顺手关上的门,又是一摇头.
衣衫尽褪的君莫惜,覆着丝被,听着白翼飞渐远的足音,眼中的万里冰封已经不加任何掩饰了.他起先不知道白翼飞的目的,就他对白翼飞的认识,他虽贵为龙子之尊,却完全没个正形,但是,也同样让人猜不透,无论是他的呆傻﹑迟钝﹑厚颜,还是他的聪颖﹑王霸﹑机巧,看不透,可是,他君莫惜也不想去看透,这世间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记挂在心里的,除了……最后,却也是这样的让人不堪.
他知道白翼飞奇怪为何共浴的要求会惹来他的怒气,连君莫惜自己都惊诧,为何会不自觉的就散出了杀意,他不是告诉自己要忘了吗?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让他忆起……
三年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袅袅的浴烟﹑缠绵的□﹑激荡的水声﹑漫爱的呻吟,他以为,他上了天堂,不曾想,却是地狱的开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早已经陷入了无底的深潭,拼命的挣扎,却是将自己推入了更深的沦陷.可是,那一晚,他以为他就要被救起,他的□和魂魄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他以为老天爷终对他还是有所怜悯的.然而,那个人一夜的激情却是为了别人……
感到自己的手掌传来了僵冷的刺痛,君莫惜才定神一看,指甲已抠入掌心,一舒掌,三弯霍霍然的血色新月,呵呵,如今,自己仍是介怀吗?呵呵,当然,他会恨的,继续恨,一辈子.
覆掌唇前,舌尖点舐,忽而,脑中浮现出一双眼,一双迷醉爱怜的眼,满载着那样浓浓的深情,仿佛承载了三生三世的因缘.那是白翼飞在忍受“九死一生”时的眼神,那种灭世重生﹑不顾一切的爱,为什么在那么痛苦的时候他会有那样的笑,那时,他轻吻着自己的指尖,仿佛那指尖是另一人的.
“呵呵,让我再多看一点吧.”,君莫惜闭上眼睛,也淹没了眼中一切的心绪,再让我多看一点那痛苦中聊以□的爱吧.
白翼飞.
……
“啊~呵~”,推开房门,清凉的冷气呼啦啦扑来,人更是精神不少,真是一夜好眠啊.虽然,已经确定了君莫惜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是呢,我本着船到桥头自然直,饭吃完后变成屎的唯物主义精神,还是没有介意太久.毕竟,我虽不喜欢有债在身的负担,却也更是一个不做勉强的懒人,我,没有那个力气去计较那些,至于人嘛,再找就是了.
刚一跨出门,就看见君莫惜在晨风中负手而立,背影,清朗俊逸,一身水色长衫,恍如清冽冽的流水,偶尔旋落的枯叶就像翩跹的妖精在萦绕舞蹈,风中,那人,宛如一支荷,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只一瞬,我以为,自己看到了云端仙人的海市蜃楼,是幻境,也是梦境.
“莫惜,早啊.”,良久,等我反应过来,嫩嫩的孩童嗓音的一声唤.那样的美景却是透着一股极度深寒的孤幽,我,不想在继续看下去,那人是秋天,万物肃杀的秋天.
回头,那人嘴角照旧的弧度宣示着他仍是站立于桃花中的那个春风人.唉,没有悲哀或许就是最大的悲哀吧.
我和君莫惜来到了大厅,古氏父女早就等在那了,哦?他们不是应该想方设法的拖延我们走的时间吗?怎么看样子倒像是比我们还急呢?古垒鸣一脸的隐忍怒气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的,倒是古玉吟神清气爽的样子和他老爹形成鲜明对比,这一对父女真是有趣.
“早啊”,欢雀的鸟儿般蹦跳出来,一股浑然天成的孩童天性,不做作,不刻意,也许,这也算是我的本性吧.拿了“芳华”也算是还了一笔债,心情愉悦也是自然的呀.
“小公子何以如此欢愉?”,古玉吟似也被这孩子的情绪影响,不自觉的脸上也扬开了笑意.
“呵呵,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呵呵,“芳华”到手了,关于君莫惜的疑惑也解开了,马上就可以看到我的魄,我能不高兴吗,出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呵呵.又是一阵傻笑,俨然一副哪个少女不怀春的桃花荡漾.
“哦?”,笑靥中隐含着浅浅的宠溺,也带着一种意料之中的惊诧,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人,偶尔露出的童真并非作假,可他的言行举止却又是如此的出人意料.才几天,他已经对这个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孩子发自内心的掏出真心,将他视作弟弟了,怪了,真是怪了.这孩子似有一种魔力,让人移不开眼.不过,如果自己古家真有这么一个神仙般的人儿,那么,也不会……唉.
一心只想着魄,我没有注意到古玉吟稍纵即逝的那一抹哀婉,直到古垒鸣拿出一个小方盒.古玉吟从她父亲手中接过方盒递到了我面前,一手托底,一手揭盖,一颗拇指大小的玻璃球跃然眼前.我嘴角很配合的一抽抽,跳……跳子棋?透明的圆球里裹着一叶黑色的梭形薄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颗,跳子棋.我靠!
大厅里的其他人明显的感觉到我的鄙视和无语,臭脸的古垒鸣破天荒开口,“怎么,有何不可吗?”,一句话拉着我回到了现实,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没话说了,一眼看向君莫惜,见他一点头,我收住自己的无奈的表情,寒暄几句还是要的.“如此,便多谢了,等疗伤完毕,他日,定当双手奉还.”
古氏父女也不多语,回我几句应酬话,也是十分客气的将我们送了一些路,等半个时辰我们已经在回无晴宫的路上时,我才反应过来.怎么会这么顺利,不仅没有限定归还日期,甚至我们离别时连一眼留恋都没有就这么策马而去了,这不是他们的家传宝吗?一开始借的时候不是一副宁可就义也不外借的慷慨激昂吗?怎么这回儿,想不通啊,难道,简单的事被我想复杂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唉,不止一次的感慨,脑到用时方恨少啊!
不过,事实证明,当你怀疑别人有一个阴谋时,其实,往往不止一个.落款,白翼飞.
夺宝
“小美人,我劝你还是把‘芳华’交出来,大爷就饶你一命,否则,哼哼,别怪大爷在你脸上留个印记!”一大刀王老五,胡子拉茬的挺着俨然即将临盆的啤酒肚,挥弄着手中的大砍刀,气势雄浑得对着君莫惜嚷嚷,而身为小孩的我自然不被放在眼里,乐得轻松自在.
“老大,我看这小子长得白白嫩嫩的,兄弟们也都几个月没开荤了,不如……嘿嘿嘿嘿……”,顺带,又是一群哈喇子乱流.呕,看着那一群O形腿﹑鸡胸﹑豁口,我眼角痉挛了几下.这人哪,可以花,不可以流,如果流,就不能淫,如果淫,就不能贱,如果贱,那……那就是极点了.这一群,还真是响当当的吊车尾啊.
君莫惜也只是冷冷的瞅着,春风不动的两靥酒窝,浅浅的,却盈漫着无谓.他,是真的无所谓,这群人在他眼中就如同空气一般,若是挡路了,便也只是拂袖一动的小事.
我小指在鼻孔里开着“煤矿”,呵,我还当真是自己小人多心了,却不想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古家就放出了消息,说是我们在古府里盗走了“芳华”,已不知去向.之前在古垒鸣的寿宴上,因为我的粉墨登场早就在江湖上引起一点小波动了,已经有些人识得我们的面貌.再加上这几天来,时不时的有几拨正派人士堵着道怒斥我们的罪恶行径并勒令我们交出“芳华”让他们代为“归还”,呵呵,还真是热闹啊.这一惊一乍也就惹了更多人对“芳华”的觊觎,现在,连不知道哪个山旮旯里的强盗甲乙丙丁也来耍刀弄枪一番.这一脚掺和的倒是有趣,还拿君莫惜涮起来了,强盗兄弟,你真有种!
不过,古家这么做,无非是不想让“芳华”落入我们手中,难道他们就不怕“芳华”被别人抢去?就不怕我们之后的兴师问罪?既不愿给,为何一开始就不阻止?唉,这江湖险恶,真是让人不可不妨啊.
等我神游完毕,君莫惜也收拾干净了,望了望地上挺尸的众人,我深刻的同情啊.我走到那个老大的“尸身”旁,蹲下身来拍了拍他的脑袋,一脸的慈眉善目,柔嫩的童音荡开,“孩子啊,以后抢人也要看对象,不要随便人行亦行,看吧,难道不知道,前面那几拨和你们下场一样吗?做强盗,也要有技巧﹑有知识﹑有理论﹑有见解,耳听四路眼观八方人脉广博,这是基本要求,以后要总结经验,啊.”,下意识的拍拍腿,我跟着笑呵呵的狐狸君远去.从第一批人开始,我就没让君莫惜动手杀人,只是给他们一点“小”教训而已.毕竟,什么债我都可以背,就是人命债不可以,再说,若真动手了,这么多尸体,他娘的,污染环境啊.
……
当君莫惜带着我走进一家客栈时,我惊讶了.当君莫惜让我坐下并开始点菜时,我疑惑了.当君莫惜开口说那句“趁热吃吧”时,我感动了.当君莫惜告诉我今晚要住宿时,我震撼了.当君莫惜和我在最后一间客房里正欲就寝时,我醒悟了.
我弹起自己小小的身躯,一把压住他刚刚躺下的身子,两只小手箍着他的脖子,他倒也不反抗,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我.我凶神恶煞起来,“说!你是谁!你把莫惜藏哪了!什么的干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呵呵”
“哼,别以为笑一下就了事了,你以为你装的像吗?人家君莫惜要笑得比你阴险百倍﹑狡诈千倍﹑无耻万倍”,鼓囊着嘴,我眉头扭在一块,“给我吃,给我住,这么有人性的事情,君莫惜绝对干不出来,破绽,顶天大的破绽!”
一个有点歇斯底里的小孩掐着一个满脸笑意的成人,我不想承认,这很怪!
“呵呵,看来,小飞飞倒是让之前的日子苦得够呛.”听到他自己也承认,我的心里顿时抛了一点芥蒂.
“你小子也知道啊,护送你那回也就算了,这回,来拿那个破球,你就不觉得自己有点虐待儿童啊.”
“破球?呵呵呵呵,这称谓要是让以往为‘芳华’而死的那些人听到,不知会作何感言.”
“反正我挨揍是肯定的”,我顺势一翻身,从他身上只一侧就躺倒了床上,他四目看天,我也死盯着床顶.就这样躺着,让我想起了那晚的河边,那样的风,那样的夜,那样的星,那样的水,那样的人……
室内的气氛就像一张展平的纸,白白的,空空的,静静的,让人不能有所杂念,就只是这样痴痴的守着,守着自己心中的那一方净土,可是,可是,世上本就没有纯阴至阳,太纯粹的东西很难存在,而心中的那份温柔又为谁而留?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莫惜”
“嗯”
“我总觉得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神秘又精彩.”
“哦?谁又没有呢.”
“呵呵,可你好像是出悲剧.”
“呵,人活着,不就是这样吗?活着,爱了,分了,然后死了.呵呵,喜,又要从何而来.”
“那……就去找另一个人,分享彼此的人生,不会孤单,携手与共.”
“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的.”,语气蓦地哀伤,第一次,君莫惜在我的面前露出了如此弱势的神姿,那个目空一切的男人,到底独自吞咽了多少苦药?那种痛,我也不想再有所回忆.
我侧着身,伸出一只手,抚上他的眼睛,“闭上吧,我给你唱首歌.”他只是悄悄的瞟了我一下,就合上了眼,连同眸中的空洞,我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他额上的发,梦呓一般吟唱起来,刻意压低的声音和腹式发力,让本应稚嫩的童声转变成女人的轻柔的低诉,许是心境共鸣,竟让歌里也带了一些感伤.
“秋水无痕,聆听落叶的情愫.
红尘往事,呢喃起涟漪无数.
心口无语,奢望灿烂的孤独.
明月黄昏,遍遍不再,少年路
爱,如果回到从前,错过的花开,是不是依然美丽如初.
爱,如果还要走下去,牵手的你我,能不能握紧,能不能握紧爱的温度.
爱在路上,从来就风雨无阻.
爱要幸福,哪怕从眼泪中流出,流出……”
……
自己不知何时覆上他双目的手,感受着他睫羽的扇动,那样的颤动,轻微的,湖面的涟漪,却不知在深底有怎样的暗潮涌动.
“唉,单翼蝶应该找另一只单翼蝶才能双飞.”我轻轻叹息.现在,又是一阵僵冷,如千斤重石,压在胸口,抑得我喉咙堵的慌.莫惜的伤,莫惜的痛,莫惜的哀,莫惜……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又为什么?唉.
恢复我的天籁之音,开口继续.
“老张骑驴去东北,撞啦.
肇事青年耍流氓,跑啦.
多亏一个东北人,送到医馆扎几针,好啦.
老张请他去喝酒,喝的少了,他不干.他说,
俺们那嘎都是东北人,
俺们那嘎特产高丽参,
俺们那嘎猪肉炖粉条,
俺们那嘎都是老好人,
俺们那嘎没有那种人,
撞了驴了哪有不救人,
俺们那嘎山上有珍菇,
那个人他不是东北人……
翠花,上酸菜.”
白氏改良版,唔,我也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能想起这首歌,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后一句话,我觉得我小学老师应该很喜欢.
“噗哧~呵呵”,轻轻的拿走我的手,枕着自己的散发,君莫惜亮着眸子,又捏了一把我的脸,“小飞飞,你可真是温柔啊.呵呵,那歌,呵呵,倒也有趣……”
我佯装怒色,一拍他的手,“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捏破相了,娶不上媳妇儿.”,我,还是喜欢这样的莫惜,君莫惜,请快乐的做你的狐狸君.
两个人就这样相识而笑,淡淡的甜蜜,不是爱情,却让人暖洋洋的,起码现在,他,有一刻是笑得真的.越来越深的温暖,不禁让我得意忘形的在他的额上弹了一个爆栗,他微一皱眉,抚住头,也还了我一个,“喂,过分了吧,我可是小孩,你竟下此毒手,天理何存啊.”
“小孩?哪个小孩有你下手那么重”,说着,大大的显露了他额上的一个红印.
“我睡着了.”头一歪,我装死.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君莫惜刚想发作,忽地,“嘭~”的一声,窗户大开,屋里顿时多出了两个人,我俩早就翻身下床了,四人相对,呃,其中一个,矮了点.就着暗淡的光,我看到了两个万水千山总是情,少给二两就不行的美艳女子,一红一白,倒是相得益彰,一如牡丹,一如芙蓉,红的千娇百媚,白的神气仙质.美啊,美不胜收!
只见二女皆是神情惊异的看着我,白衣粉唇香蕊,“哼,小小年纪,竟是个登徒子.”
原来,我的暗想竟无意说出了口,既然如此,我就将调戏进行到底吧.“呵呵,既是登徒子,又何来年龄之分,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文人习文,武者练武,我登徒一术,既是天赋使然,又有后天养成,也算是异才了,姐姐又怎可轻视.那些木头学不来的风流手段,我这‘小小年纪’,可是知之甚详啊.唉,不过,我也不会傲于此际,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呀.”
两位美人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君莫惜倒是对我的理论悉以为常,好半天,红衣美人才开口,“倒是还有几分才学,就是……可惜了.”
两人都惊于眼前这个孩子的言行,早就听闻这孩子在古相府寿宴中叹为天人,想不到竟是如此的……呵呵,厚颜.这歪理谬论竟说的头头是道,还出语显才.想她两人追随主人什么阵仗没见过,今日这小娃倒着实让她们大吃一惊.
“美人又何需如此惊讶?此番言论,美人愿听,我就再讲……”话还没说完,我就被打断了,不尊重啊.
“我们今日前来,是想借‘芳华’的,改日定当归还.”红衣美人一句话,让我情难自禁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这句话听起来耳熟啊,当初,我们不就是这么说的吗?”我扯着君莫惜的衣袂,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这几日来,向我们‘借芳华’的人太多了,若人人都借去,我借来又有何用?哈哈哈哈,好笑,好笑.”
“你们只说借是不借.”,这一句,让我的小宇宙彻底爆发了,“啊哈哈哈哈……受不了了,连威胁的语气都一摸一样,美人啊,你我可真是有缘啊.”我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君莫惜却是无所谓的整理着我狂笑下蹂躏的衣袖,淡淡的笑,是他的招牌.“啊哈哈哈哈,不过有缘归有缘,‘芳华’还是不能借地.”
平复了一下笑意,我感受到了两位美人的蓄势待发的煞气,而两人表情上的志在必得,告诉我,美人的等级和之前的蟑螂臭虫是不一样的,而君莫惜却仍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我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必要的话,我是不会和女人动手,不是歧视,而是一种后天的绅士吧,我有点自恋的想.
我一闪身躲在了君莫惜的背后,“兄弟,什么事,你顶吧,我刚才话说多了,歇会儿.呵呵.”,说罢,一手覆在他侧腰上,他心领神会的一弯唇.
“喝~”红衣美人大喝一声,一条银丝刺向君莫惜的胸口,他一个侧身,银丝刚好与他的外衫触及而过,细一看,却是一把极薄极细的软剑,藏于衣襟,果然杀人无形.美人本想反手一削,却被早有防备的君莫惜一掌击中手腕,本以为她会弃剑躲身,谁知她竟顺着君莫惜的掌力转身圆步,凌波掌花,在空中旋了几圈便立足划定,“呵呵,倒有些本事”,美人黑眸一凝,杀意更深.刚想发作,便听到我大喊,“兄弟,你继续,我出去逛逛.”
我一个点立窗框,飞身出去,却是故意露出了手中的方盒一角.要说轻功,我这些日子倒没荒废,不过现在身形小,跨步也小,自是大不如前了.两个美人姐姐见我逃脱,红衣继续和君莫惜纠缠,白衣则追向了我.就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屋檐﹑树角﹑狗窝﹑鸡棚﹑猪圈等等地追逐,惊扰了一番鸡飞狗跳,鸭嘎猪叫,各种鸣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正当我欢喜于80年代的MTV经典场景“来啊,来啊,你快来追我啊,啊哈哈哈哈……”,突然,心脏突地一涨,像是给强行撑满了一般,剧痛袭来,我从房顶打滑落下,头晕晕乎乎的,眼前逐渐暗去,在失去最后意识前,我觉得自己被一朵幽然的兰花裹住了,还听到了一声类似于冲天炮的响声,我知道,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信号弹了.
正和君莫惜打得难舍难分的红衣女,一听炮声,便收拢姿势,一闪,消失了.君莫惜却是没有动,其实,凭他的武功早早就能结束与红衣女的纠斗,但是,他却故意和她拖延,任凭白翼飞和那个白衣女夺窗而出.若在今天之前,他必定不会如此,但是……但是,他疑惑了,那个白翼飞,相识不足月的一个怪人,竟让他动摇了.朋友!第一次,他有了这个念头,自从三年前那一夜,他就不想再和任何人扯上关系,什么爱人亲友,这些,他都不需要,把自己的心挖掉,这样就不会再痛了.
无心,则无伤.
而每当他和白翼飞在一起时,那种隐隐抑抑的温柔,却也让他厌恶,他,君莫惜,厌恶这样的心绪.
他,不允许再有动摇他的东西存在.
君莫惜柔身回坐在床沿,手伸到了被下,指腹轻轻的滑拉着刚才两人寝身的地方,仿佛还眷恋那里早就不存在的体温,良久,他缩回了手,两指在腰带里一夹,从腰侧镊出了一颗透明球珠,“芳华”,走前,他偷放到自己的身上……
贞子
黑﹑白二极,阴阳八卦,五行之道,命理术数,乾坤翻覆.
黑﹑白两色,光暗之表,无情无欲,不委中庸,可堪至极.
而黑白于我眼中,却是……
贞子!
“鬼啊~”,醒来的第一眼,我便发现一正宗日本恐怖片产物,白衣拖地,长发覆面,正“情深意浓”地与我四目相对.
我本来想越身飞他一脚,身体却一点知觉都没有了,颈项以下竟是毫无反应.难道我掉下屋顶的时候,摔成了高位截瘫?不会啊,我记得那时有人接住我了呀.我拼命的想爬起身,却只有脖子一缩一缩,此情此景,可媲美于翻了壳的王八.
“你怎么了?动不了了吗?”,那只“鬼”语气却有几分关心.
“喂,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鬼哥.”我现在这样难道不是你老人家的杰作吗?
“嗯?你真的动不了么?”,“鬼”的头这么一歪,柔顺的发也帘子般的一斜,我……我害怕怕,那头会不会毫无预警的掉下来啊?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才不信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变成了2/3个植物人.问时,也顺带打量了一下这个“鬼”地方,一间普通的古式房屋,常用家具倒是齐全,没有累赘的装饰物,除了墙外,清一色黑,室内昏暗,没有窗户,看得出采光不好,兴是不受光的原因,整个房间清冷的很.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像是真的急了,仓惶的伸出两只苍白的手,在空气中胡乱的晃舞着.
我有点好奇的看着他的举动,不明白他的手足无措是为了什么,莫非,不是他动的手脚?这么想着,原本无知无觉的身子竟开始四溢一丝丝刺麻,渐渐的,感觉越来越明晰,体内万千血脉的血液流动都清明而真实,身体一波冷一波热的冲撞着,心脏急速的鼓动,又是那种熟悉的撑裂感.只一瞬,身体的所有感官一涌而回,我双臂一紧,揪着胸口的衣料,真切的痛感又剧烈袭来.
“啊~”,忍不住呻吟出来,实在是因为我已经痛的四肢开始乏力了,痛觉被刺激的越发清晰,人却也越无力.
“你……你怎么了?”,“鬼”还是焦急的神姿,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还是能实实的感受到的他的无措和焦烦.却见他蓦地恍然大悟,尖叫一声,“我怎么忘了,你等着,我去叫忆遥和冰资,你……你等着.”,他自顾自的说完,便也连身影都消没在余音里.娘的,好轻功!
我翻了个身,弓起腰跪伏在床上,头抵着枕头,身体不自主的痉挛了起来.忽然,一种奇异的暖意在浑身上下侵染开来,我一手紧箍自己的腰,一手撑在身下.身子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勒的紧紧的,有点透不过气来,我艰难的睁开双眼,却不想,看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
我睁睁的看到自己的手掌一点一点的扩大,身上的紧绷感也愈来愈强.该死!心里大吼一声,我顶着最后一点力气支起了身体,一顿一顿的,脱光了自己的衣裤.一个不断膨大的身体正秀着脱衣舞,心理承受力不强的,怕是早就癫痫了!
衣物尽退,我裹了一条棉被在身上,不是我嫌弃□艺术,而实在是不想因为身上的龙纹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当“鬼哥”带着两个美女破门而入时,我好笑的看到了他灵魂出壳神游八表,两位美女也急速的移开目光,眉头微聚的赧色涂上了俏脸.
好一会儿,我欣赏着三具雕塑开始活泛过来,“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啊,不对,你……你是谁啊?那孩子呢?”,结结巴巴的,我就纳闷了,都是男人,我也只是半遮半露的,慌个屁啊!
“哦!”我将被子把自己包了个严实,开玩笑,现在怎么说也秋天了.耸了耸肩,“长大了.”虽然这么说有点怪,但是情况正是如此,但这个说法连我自己都很难信服,我本以为来人会发飙,哪知……
“哦,这样啊!”,不会吧,这么说,也有人信!你个神人!
“那你现在能动了?”,鬼哥撩了一下左面的黑发勾在耳后,我呆了,我真的见鬼了,而且,还是一个艳鬼!
“你们是谁?”,待看清了那两个美女,我可以肯定,我,白翼飞,被绑架了.“这是哪?”
“哦,我叫花疏影”,指了指红衣美人,“这是忆遥”,又指了指白衣仙子,“这是冰资”,飞凤媚眼调皮的眨了眨,“我们这是……”,刚出炉的话就这样被一只凝脂素手捂住了,还夹杂着一句嗔怒娇怨,“主子,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把宫里的情况乱说吗?他一生人,你讲这么多做甚?”.
忆遥锁着额,她的这个主子虽已是而立之年,但是,却仍未褪去孩童天性,武功高绝,却又是极为天真,行事也是不谙常理.本以为这次能带回“芳华”,谁知那孩子身上的盒子竟是空的,回想起那日的情境,不禁惊恐于那孩子的心计机智,此人,定是留不得的.想着趁主子不留意,将此子杀了了事,却不想,主人竟说那孩子长得颇为可人,要将他收做义子,楞生生把那孩子带回了自己的寝室.可那孩子,竟一睡数日,而且,这期间脉息竟还时有时无.这就已经够怪了,然,还一夕之间就……就长成了大人,这……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而一旁的冰资将白翼飞贼眉鼠眼獐头鼠目左瞅瞅右瞟瞟的猥琐纳入眼中,一向淡漠的她,心绪竟也有些不稳.这人,不简单!
“喂,你怎么突然变大了”,花疏影一蹦到床前,甚是委屈,嘟囔着嘴,“那样,你就不能做我儿子了.”
我白痴的射了他一眼,“靠,谁要当你儿子啊!他娘的,去,给我拿些衣服来.”,我承认,语气是嚣张了点,许是他一副顺眉的德行,让我的玩心和支配欲泛滥开了.
“哦.”,他竟如习惯一般,真的起身走开了,怎么会有这么……这么……怎么说呢,刚才听忆遥叫他主子,想必此人身份定不单纯,可是,他的行为,也太……太听话一点了,反倒搞得我自己有点不自在.忆遥和冰资倒是没动唤,他们的主子就是这样,稍微有点气势的人便可压住他,而他自己倒也是乐在其中,与其说这是胆小,还不如说是她们的主子天生母性决堤,爱照顾人.
而当花疏影抱着一捧衣物立于床前,淡淡的阳光在他的发上染晕开来,似有一层薄薄的光环笼住了他,白袍一反狰狞,竟显得十分舒爽清淡,白翼飞也不自知的脱口而出,“圣……圣母玛丽亚?”
等我换好了衣服,又顺了顺及至肩的长发,我现在才意识到,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头发是有点疯长的趋势,可也不至于才一个多月就长到这了呀!基因突变?不至于吧!
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胳臂,又想起了自己的变形金刚大变身,不由的甩了甩额前的长发,“我果然是男子汉大丈夫!”
能屈能伸啊!
当我被领到一个庭院时,一男二女早就摆开阵势在那里等着了.院子布置的倒也别致,没有什么梅兰竹菊,却是满墙漫地的爬蔓着紫叶,巴掌大小,乍看极为普通,细察来,却是在稀薄的晨光中流连着不同的色彩,盈润艳异,极品珍珠般的光彩.脚一踏过,明明承受了我全身的重量,柔韧的叶柄也只是弹簧般被压弯而后又复原,叶面竟丝毫无损.呵呵,这个地方总能给我太多的惊奇啊.
来到三人面前,我仍是在观察脚下的奇异生物,不广的庭院也因为这块紫色叶毯而显得华丽旖旎,却又是极端吻合的诡俏浮魅.花疏影见我对这叶有兴趣,语露豪傲的说,“这叫‘仙蝶翅’,是我宫里独有的宝贝.”,神色欣然,却在听到我下面的话而嘟起了嘴.
“拿来蹭脚?”,我面肌一抖,不会这么浪费吧!
“呵呵,你真好玩,拿‘仙蝶翅’来蹭脚?亏你想的出.”灵动着眼,被挡住的右脸却很好的被隐藏,秘密的,遮住了所有人的窥探.
紧接着,便是一声明显带着鄙夷的语气,“你……到底是什么人?竟连‘仙蝶翅’都不知道?呵呵,这天下竟还有不知此物的人!哦,我倒忘了,你本就是个小娃娃,不懂也应该.”
忆遥早就看这个人不顺眼了,之前明明是个小孩,那眼中却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拽屁,初次相见便是言辞轻浮,还将她和冰资玩转于掌中,现在,不仅一夕长成,那种天下不为所动的气势却是更盛了,虽然他从没势过强,但他身上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让人不禁伏跪的气势.
“娃娃么?对,对,娃娃,也不知道是谁被个娃娃给戏耍了,挺大个人,竟败与一个小童的智力,如若是我啊,早就脱裤子了.”,十分满意的看着忆遥煞然沉重的表情,前半句让她瞪裂了眼眶,后半句逼出了一句,无耻!
“为什么要脱裤子呀!”,花疏影绞着眉,他听不懂这前后有什么区别.
我伸出一指,作势往脖子上一剌,舌头耷拉眼翻白,“抽裤带上吊,死了算了.”
“嗯?哦!呵呵,呵呵呵……好玩,你说话真好玩.”,忆遥一听,主子不帮自己就算了,还……还跟着那个混蛋一起笑.这怒气顿时冲得她是脸颊火辣,双拳一紧,正作势出手,却被冰资抬手拦住,嘴里淡淡的飘出一句,“你,不是他的对手.”
“臭小子,这么跟我说话!你也太狂了.”,不理冰资的默,本来就气不过,现在主子的宽纵和冰资的阻止更是点起了自己心中燎原的怒火.
“看招!”,忆遥在空中一个跟斗,柔荑在胸口软绵绵的一划,棉丝软剑铁羽一般直取白翼飞的左臂,本就不想伤他,只做小惩大诫罢了.谁知,白翼飞不退反进,待剑尖及至眼前,他低身避过剑锋,一个“金蟒盘树”,左臂绕上了忆遥的手腕,掌刀劈向了她的虎口.忆遥呼痛,手一麻,软剑就从手中脱落.白翼飞闪身她身后,左手仍然擒拿住她手腕,右手揽住忆遥的腰,顺势将她蓄势待发的另一只手制在了腰间,两人就这样紧贴的身体,姿状暧昧的让忆遥的脸更是烧了一把.
好险!其实,刚才也算是兵行险招,我也只有内力有点看头,这两下花拳绣腿,真要长时对决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有在一开始就出其不意,断了对手的去路,方可制胜.唉,刚才小姑娘那一剑要硬拼下来,是够我吃一壶了.
我闻着这小姑娘身上的体香,没有脂粉气,却是一种淡淡的如竹草般的清甜,呵呵,这样的甘雅,在另一人身上也是有的.
君莫惜.
我听说自己已经昏睡了好几天,可是,那个人始终没有来找我,我知道,只要他想,我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必出手.唉,应该早就承认他在乎的只是“芳华”.可是,卧空的红日,明知它的辉煌和灿烂不可为我所得,却还是学着夸父不自量力的追赶,想要拥有那遥不可及的认同和冰流下的温暖,想着那如花的笑靥,哪怕是一刻的真实也好,只为我!只有我!然而,太阳的升落仍如一初,可夸父的结局却是消弭了自己的□和魂灵.呵呵,也算是自己的一种小情趣吧,我用自己做了一个小测验,但是,结果却是——不及格.
呵呵,手不禁在忆遥的腰间又紧了紧,直到我被她的谩骂惊到,才发现现在两人的姿势是有点惹人贞节啊.
“你这登徒子!”,娇嗔带着一连风的巴掌正势如破竹的向我袭来,我从沉思中醒来,就察觉了一股不小的煞气,手肘一挡,最后,是两个人硬碰硬都吃了一痛.
我面下装做无所谓,其实,很不得马上跳起来大号,这女人是吃什么的,这么金刚!
“哼,有种的你休躲.”柳眉倒插,那酡红的双颊却显得更生气勃勃,唉,我现在才发现自已竟有这样的恶趣味.
“废话,我就算躲了,也还是有种啊.”我扫了一眼她的□,“你倒是没躲,不也没种.”,坏名声已经落下了,我可不怕更甚.
“你……你……卑鄙无耻!”,几乎是吼出来的,忆遥觉得这个下流到极点的臭男人怎么可以……,连忆遥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么快,对他的称谓,已经从“小孩”到“男人”了.
“唉”,我掏起了耳朵,“我也拜托,骂得有点新意和杀伤力好不好,整来整去都是那两句,你要不行,就上街好好学习一下人家泼妇,那才叫骂人.”
“你……”,忆遥一口气顶住了喉咙,楞是一句话说不出了.
“哈哈……遥,鲜少看你吃憋的样子啊,真好玩,呵呵呵呵.”,花疏影无心的一把火上浇油,让忆遥真想把自己的主子一掌拍死得了.
眼神无辜的看向冰资,企望还有个人可以作帮手,只见冰资眼皮懒懒的一抬,“都说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你……你们……”,这下倒好,没一个人站自己这边,想来平日在宫里,除了主子外,谁不对她是耳提面命唯君是从,主子也宠护着她,如今却被一个生人出言辱没,而自己却无法发作,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思及此,竟倏倏的流出了两行清泪.
这忆遥本是个烈性子,再加上素日也是锦衣玉食,虽是下人,却也被主子养出了小姐脾性,这是越想越气,越气越哭,越哭越想,越想又越气,恶性循环,泪河呼啦啦的淌开了.
白翼飞,自认一男人大丈夫,此时此刻,也瞪了眼,毕竟,他一大男人就不该和个小姑娘计较,看那忆遥也才十七﹑八,一脸梨花带泪的,他的良心在呐喊:你也忒不是个东西.于是,画皮似的光速换脸,马上便是谄媚涎笑,弯腰耷肩,那个精神头啊,倍儿奴相.
“呵呵,姐姐莫哭,莫哭”,这孩子也做了一段时间,一时改不过口来,换得的却是一个白眼.
“呜呜……呸,呃呜,谁……谁是你姐姐,明明……呃呜,明明长得比我老”,唉,女人啊,无论处于哪个阶段,这年龄永远是一个高度敏感的话题.
“对,对,对,小姐,忆小姐,那个……那个什么,你别哭啊”,没怎么应付过哭闹的女人,我一时也失了主意,毕竟对方是个三贞九烈的古典美人,我可不好上下其手的去安慰.忽然,灵光乍显.
“我……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吧,对,笑话!”,女生应该都吃这一套吧.
果然,她哽咽着直直的盯着我,微颤的唇颏和唏唆的小鼻头倒是称得整个人更灵丽清致,鹿样的眼神却俨然不是之前那个泼辣血性的娇娃了.
“呃,有个小孩叫阿呆,天生结巴.过年了,阿呆就和爹娘一起去集市买年货,趁爹娘不注意,自己跑到了卖糖人的摊子前流口水,老板就问了,‘要买吗?’,阿呆回到,‘买,买,买’,等糖人做好了,阿呆才蹦出一句,‘买,买不起’.”自己学着结结巴巴的,演的是为妙为肖啊.
忆遥隐忍着眼中的笑意,酷劲十足的拂袖而去,留下了仍一俩寒霜的冰资,和早已呈全身触电状的花疏影,看他捂着肚子哈喇子都乐出来了,我十分友好的思考,要不要给这个白痴一棍子,彻底解救一下他.
“哈哈,哈哈……你……你……真好玩,还有吗?再……哈哈哈哈,再讲吧.”,花疏影坐在地上抱住肚子,强力恢复着呼吸.
机会来了.
“嗯,也不是不行”,我沉思的望向他,“可是……”,好,成功挑起了他的兴趣,“可是,鉴于讲笑话的人的自尊,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人在场,还真是让我有点……”,我拿嘴嘟了一下冰资.
花疏影眼珠子一转,朗声到,“冰资,你下去吧.”
“是”,十分恭顺的一点头,身如鸿雁,余香宛在.
“现在,你可以说了.”,唉,这个小红帽啊,迟早会被大灰狼给吃掉,搞不好被卖了还会挥手道别,叔叔,再见.
“嗯,可以,不过……”
青衣少年
紫浪中的庭院透着难掩的深幽,就连石凳竟也是漫铺了一层紫绒,我挑了刚才冰资坐过的位委下了身,二郎腿一架,双手叠放在膝上,悠悠的望向花疏影,“我要怎么离开这?”
花疏影乍睁了睁眼,后又一脸淡然,他捡了我身边的空地一咕噜席地而坐,头耷在左肩上,两指捏着一片紫叶来回磨挲,脸照样被发罩住,低低的说,“我以为你会问很多,你不想知道这是哪里吗?不问问我是谁?为什么要抢‘芳华’?这些,一点都不想知道?”,不像是在提疑,倒像是直陈其事,语气中没有明显的好奇.
“呵呵,我不聪明,无用的东西不想记太多.”
“无用的东西?呵,你这人,是心中惦念的太多,还是……本就无心.”
“不知道,有区别吗?”
“呵呵”,花疏影自顾自的一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两指却顺着叶柄往下一滑,捻住触土的茎,只轻轻用力一提,带出了拇指大小的根块来,奇的却是那颜色,竟是通透的白,仿若一颗晶莹的玉石,天然无暇,素雅清然.
“‘仙蝶翅’,三年一长,根生一叶,无花无果,离土,不腐不败,然,叶落既根死.”,花疏影小心的拨拂着根上的土沫,神情像是在照料着自己的孩子.奇怪,他明明是个男人,却总是扬着一种不染尘杂的母性,静静的熟悉着这种氛围,暖暖的,置身于羊水般的安心和闲宁,这种干净到透澈的男人,是人间的精灵.
“虽是聚集而生,却是独身而长,一叶一飘零,便空剩这根心.等了三年,忍了三年,盼了三年,终成.如幸,便也伴着这孤叶长长久久,一根一叶,无牵无挂,冷清数十载.如悲,初生而叶缀,短短须臾,便也就是一辈子了”,花疏影以袖缘擦拭着叶面,文文的添了一句,“故而,人之一世,该放则放,该求则求,实的,却也只有一颗真心了.”
真心?我没有吗?我不是爱着身边的一切吗?我不是还有魄吗?难道那不是真心吗?该放就放么?呵呵,我总自认乐天,自以为心中存欢,难道,竟是强己所难,自欺欺人么?真心,呵呵,上辈子,不知道把它放哪了,今世还能再寻回么?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对狼魄的爱的侵施,对君莫惜的执着,是因为,我不想再一个人了,不要,不要,再一个人了!
是这样吗?
初次见面的人,却像是早就看透了我一般,无所遁形,却也有着莫名的欣慰.原来,那个在窗下仰望星空的少年,寒颤的,真的不止是身,而是连着那颗心,一同堕入了秋凉……
“世上的怪人还真多!”,手撑着下巴,我呆呆的凝视着他手中的玉根,“你是一个”,眼神一凛,而后移游到他的眼,在那里,我看到了天空,宽广平和,“也许,我也是一个.”
“呵呵,不过,就算你觉得无用,我也想告诉你一些事,我本无心去夺‘芳华’,是遥擅自扰了你的安生,我在这,代她向你赔罪了.所以,你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
“这个,你带着吧.”,用一方丝绢包住了“仙蝶翅”,花疏影一手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没有马上接过,斜眼瞄了他一眼,无功不受禄.
他掩面一笑,“就当作是把你‘拐’来的赔礼吧.”,未待他说完,我站起身一手夺过,揣入怀中,倒像是别人抢了自己的东西一样.既然他都放话了,我没理由不收.该受的就该收,我的又一人生格言.
拍拍胸口,我整了整衣襟,“哦,还有……”
“什么?”
“这是哪?你是谁?”
“不是不想知道么?”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嘛.”
他移步转身,恰巧一阵呼啸而过的疾风,凉的,杂着清新的植草香气,满园的“仙蝶翅”紫云般卷舒,流转的色彩熠熠生辉,绵侬青茸.花疏影,云中君.仍旧调皮的迈着步子,他脚踏紫云前行,“这里是逢山,但是,外面的人叫它仙宫.至于我嘛,就是花疏影咯……”,灵,弥身在云的尽头,我四仰八叉的往后仰,认身体倒在了地上,软绵绵的,没有伤到身体,天,也仿佛沁染了紫色,空荡荡的,云丝也被抽走了.耳边却仍是最后那句萦绕的话.
“我在外面的名字是——东方绫.”
神卜子东方绫!
……
我在仙宫又呆了几天,不是我想,而是花疏影……哦,不是,是东方绫,那个混蛋,缠着我一连讲了几天几夜的笑话.这期间,除了他没完没了的抽风和白痴,让我的骨髓造血功能又着实的运行了一把外,我俩倒也算是相谈甚欢,不过,忽略我的黑眼圈不计,排除我的数次心肌梗塞不算,原因如下.
“接着要讲的笑话是……”
“哈哈哈哈,好好笑哦,等我笑完再讲啊,哈哈……”
“可是,我还没讲呢.”
“哦,我是在笑昨天的那个,哈哈哈哈……”
“……”
“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累呢?”
“那是因为我已经连续给你讲了四个时辰的笑话.”
“是吗?那么,你就休息会儿吧……”
“谢天谢地.”
“再边休息边给我讲.”
“……”
“醒醒,醒醒,坏了,坏了.”
“干嘛,祖宗,你不是刚听完吗?”
“是啊,是啊,我突然想起来听倒数第十二个时,我没有笑.”
“那你想怎样?”
“你再说一遍,我好笑回来啊.”
“……”
当我觉得自己快油尽灯枯时,东方绫却告诉我可以出宫了,天大的喜讯差点喜得我歃血祭神,幸而一不留神睡了过去.走前,我告诉了东方绫,我不知道回去的路,他问我要回哪.我说是兰国凤绫,当时,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神色竟飘忽了好一阵,半天不见动静,最后还是我帮他回了神.后来,他说他会派得力的人送我回去,我相信了,因为得力的人,我也认识.
忆遥,冰资.
在回往兰国的路上,我仰望着身前一白一红的俊逸神姿,连同她们□的同色系的良驹,白马威武,红马傲冷,倒是符了它们主人的性子,二马皆蹄下生风,俏宜朗然.
好马!好马!
我低头不语,揉了揉自己坐骑的头,连自己都不曾意识的温柔.不禁心中感慨,也是一番赞叹.
好驴!好驴!
老白似是感受到了我的柔情蜜意,也撂开蹶子撒起了欢,一路狂号,好不自在.我也任它去了,迎风策驴,虽不至雅兴,倒也图得个痛快,兴致所生,索性也放声高呼.一驴,一人,真乃性情也.
当初,我与老白的相遇,可谓是落难老驴俏公子.从仙宫里带出来的马,我骑不惯,后来,在延国边界换骑时,我看到了即将被带到屠宰市的老白,它也在蓦然回首时,锁定了我的身影,没有临死前动物的惊恐,满满的平静与淡漠,像识认了世间所有的苦难,从它伤口未愈的身体,我明白了.于是,我俩心心相印,一见倾心,便私定了终身,从此就为我□良骑.尤记得那时,我挠拂着它的背,说,你倒是有几分人气,以后就随了我的姓吧.
“这两只疯子.”,忆遥狠狠的,重重的拨动着唇,自从买了这驴,白翼飞就不得安生了.“你们闹够了吧,本小姐可陪不了你们丢人,都给我滚回来,死到一边去!”
冰资照旧的冷漠,全然不将我和老白的疯言疯行看在眼中,自顾自的走她的道,只是偶尔往我们这边飘上一眼,也是很快就收住了.
几天下来,这样的闹剧倒是不少,忆遥的骂,冰资的默,我和老白的撒疯,真真让我开怀了一阵,所以,我开始怀疑自己有被虐倾向.
进了兰国,我的心却是比出行时宁静,无波无澜,自己也觉得奇怪,魄,明明已经离魄越来越近了,心,却是不再雀跃不止.算了,这么复杂的问题,还是不想了,我本就不聪明.
我们一行人在一家客栈里住下了,地方不大,却是附近最好的.两个良驹美人和一破驴俊少自是引来不少观瞻,这客栈临了的街道倒是热闹非凡,糕饼车﹑货郎儿﹑小吃摊﹑各店铺﹑还有杂耍,兰国没有宵禁,便是从早到晚都是生气十足,可是,就是这欢快劲倒也没有扰了我的清眠.
这一日,我瞒着那俩天神,牵着老白私自下了凡间,呃,不是,是出了客栈.自从到了这里,我还没有正儿八经的遛过街呢.刚一出客栈门口,就碰着了这家客栈的店小二,我象征性的一声招呼,他也乐呵呵的朝我走来,专职的服务业笑容,“客官,这是去得哪啊?”
“哦,随便走走,顺带,遛遛我家老白.”,挠着老白的大头,它十分舒适的侧了侧耳朵,噗噗地把暖气朝我身上喷,圆眼故碌碌的,竟急不可耐的咬住我的衣袖,催我快走.这驴精!我倒忘了它早食还没吃呢.怪不得!
“喔!也是,也是,今天是和合节,街上啊,比平时要热闹上倍呢.”
“和合节?”,今天过节吗?我捋了捋老白的长耳朵,又开始顺起了它身上的毛,那里已经有不少地方都结痂了.它反没在意,只是甩甩脑袋,用鼻子拱了拱我的腰,把我往外拉.
“对啊,家家团聚,户户和合,客官不知吗?噢,也对,您看着也不大像本地人.不过,看您这身派头,想必家里富贵着呢,可这坐骑就有点……”,落下眼看了老白,小二明显的不解.
我看他还有要说的趋势,就抬手一禁,“还有事,就先走了.”
走了没多远,听到后面小儿的喊话,鸡皮疙瘩顶了一身,这把我给吓的.“客观,不告诉你的那两位夫人了?”
夫人?还两位?我去死算了!
一路走,一路瞧.最初,是到菜市给老白买了几斤新鲜的白菜,它吃了一颗,我便将剩下的放进了它背上的大褡裢里.又逛回了街道,我远远看到一家面摊就冲了过去,“老板,三碗面.”
“三碗?小兄弟,好胃口啊.”,面摊的老伯说完就忙活开了,煮面﹑捞面﹑配料,一气呵成,香喷喷三大碗面入桌.我揽了一碗移到自己面前,老白停在我身边嘀嗒着蹄子.“知道了,知道了,急什么.”,从它的大褡裢里又掏出了一个脸大的盆,放到了它面前,把余下的两碗面都倒了进去,一溜头,它就呼哧呼哧的开吃了.
老板直叹奇了,这驴还吃面的.唉,自从那次,我叫了一碗青菜面后上了个茅厕,回来碗就空了,而老白嘴角还未舔尽的面汤暴露了它.如此行凶数日,我总结到了,这小子尤爱鳝丝面.
一驴,一人,埋头苦干,又是好一阵注目.
吃饱后,牵着老白在街上溜达了许久,这风土人情虽不甚深解,但倒是身逢安泰之秋,又赶佳节,人人沾着喜气,家家透着乐道,像受了传染一样,老白踢踏着蹄子,也欢快不少,手便也不自觉的搭在它脖子上轻轻的梳着,这老驴,跟了我几日,倒越发的人劲了.
“人家团圆,你高兴个什么劲.”,老白打了个响鼻,喷出一团暖雾,之后又在我身上蹭了蹭,心下突然汩出一丝热流,面上不禁一松,“小畜牲,鼻涕倒知道往我身上擦,你当我抹布呢.”,抱住它的大脑袋一阵乱挠.想起一句话来,太阳出来了,但太阳不是我的,我要睡觉了.也许,就算睡去,还有这头老驴吧.
畜牲,比人强,我一直这么认为.没有心机,没有背叛,没有人情世故,没有诸多顾虑,没有倍受威胁,只是知道,真真的对人好,就算是杀人的猛禽,也鲜少都是恶性所为,为生,为存,为活,本性罢了.
老白啊,你这个大笨驴!
思及此,一阵喧闹,动静倒不小,“抓住他!别让他逃了!”,老套的台词,我照样手搭着老白缓缓的逛着,全做犬吠了.没走几步,肩膀被人猛地一撞,浓烈的血腥味弥散开来.我偏头一看,脚下是个青衣少年,衣衫只做松松的挂着身上,里面则是空无一物,像是匆忙中急套所为.我当然不会以为这是那个先锋的暴露癖,因为,斑斑血迹在青衫上遍布,同时,也在扩大.他勉强用手支起了身子,看见了他手边的我的靴子,顺着我的腿侧头仰视着.因逆光,他微微的眯了眼.
好漂亮的眼睛啊!
誓言
纯净到不含任何杂质,波光灵灵的,闪着异样的光彩,眸子炯然,琥珀珍珠而不可及.黑白分明,隐忍和无辜结合到完美,撩拨着人的心弦,想占有,想污染,这幽泉般深埋的璞玉.和氏璧,石中玉.嵌着这夺目星灿的眸,却是一张颇为清秀的脸,模样看不真切,凌乱着发,被血污粘在脸上,只看衣襟处,便是满胸的伤痕,还不知其他地方伤的有多重.倒是有几处显出了点点落樱,那分明是吻痕.
他没有任何祈求,只是默默的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跌撞了几步,便被后来的几个凶神恶煞截住了,一个反扭着他的手,另一个黑熊的爪子就咣咣两耳刮子.那少年却是硬气的很,身体两边倒了几下,楞是没有吭声.
看着他被带走,眼神不曾停落于任何人的身上,没有恳求解救,没有被抓回的惊恐,只是呆呆的流着那一碧波的泉水.无泪,无伤,无痛.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分明是毫无选择的无奈和默然,却也是不存希望,不存等待,不存自我.唉,倒是可惜那双眼睛.
我催眠着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那个少年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想法呢?抱着这样的心思为什么还要逃呢?既然知道无望无力,为什么还要做垂死挣扎?
待我发现,脑子里已经满是那双夺目却毫无生气的眸了,那深处,有些什么,我其实很想知道.我想在那燎起一把火,烧了他,也连带点燃自己.
“唉,算了,反正也不记得回去的路.”于是,一人,一驴,又都撒开了六条蹄子,蹶了起来.
“凝华居”,俗艳浓脂的名字,也代表了此处的特色.看着少年被带了进去,安置老白在一个墙角处,它倒自得,啃了白菜,嘴皮子一阵乱翻,惬意的很啊.我摇摇头,一拍它脑袋,便走了进去.倒是怪了,除了一些虎背熊腰的打手大叔横气十足的挡了我的道外,竟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是这兰国人素质极高,识礼仪晓廉耻,红灯区都没得混了?要不然就是被哪个款爷给包了.从这几只螃蟹的猖狂劲儿来看,估计是后者.
“快滚,这被我们爷包了,别碍了我们爷的耍兴,滚”,某甲出列,竖鼻子瞪眼的张狂像好像在告诉别人,老子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遇神杀神,见佛杀佛.
其他几个也用自己壮实的身体铸成一座铁的长城,大有誓死保卫主人□的劲头.我一抹鼻子,吸了几下,捡了个座位,屁股一粘,不走了.其中几个耸了耸自己结实的胸肌,杀气腾腾的.我纳闷了,要这么大干嘛,又不是要你去喂奶.
颠着二郎腿,我哼起了小调,那几人见赶我不走,破口骂道,“别给脸不要脸,爷让你滚就快滚,再不走,哼哼……让你挂红了出去.”,某乙气势也很足.特别是那个滚字,发音很浑厚.
见我一来二去,就是不走,几人倒有些惊奇,“还真有不怕死的,好,爷们就送你一程.”,说着,熊掌便带着呼呼的风声往我身上落,我双手往□的圆凳一撑,后臀离位,一个后马跳,那一拳风生生落在了空中.
“等等”,唉,打架最麻烦了,我可不是来找揍挨的.
“现在想走,晚了”,某甲哼哼冷笑到.
“我想见刚刚被你们抓来的那个孩子,他在哪?”,态度十分谦诚,出于和平主义的理想传播,我实在是不想动用武力.
“哼哼,你是个什么东西,那可是我们爷的人.”,说到那个“爷”的时候,他声音有点发颤,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
“那好吧,我想见见你们的爷.”
“你想见?哈哈哈……不过……你个小白脸,倒是能让我们爷玩玩.”,我发现我对这帮人彻底的无语了,于是,兀自走到一面墙边,暗下运气,一掌重击,墙面就碎出了一个掌印.众人都一愣,不免浑身浮了一层冷汗,这手法,没个四五十载的功力是下不来的,看这青年不过二十好几,莫非是真人不露像.
几人都噤了声,楞在原地化成了一群哑巴,也醒个人开口通报他们主子一声啊,别好死不死装相侮辱人家残障同胞.
这时,二楼出了一个老头,朝我这边微一拱手,“这位侠士好身手,我家主人有请.”,我就知道,这里人少,又安静,小倌馆的隔音设备能好到哪里去,刚才的情形怕是早就被人给听去了.
我也不含糊,一跃上二楼,庆幸落地姿势还凑合,主要是人家都叫我侠士了,我能简简单单的一溜烟上楼吗?俗!没有大侠风范.唉,浮华主义害死人啊.
我跟着老头拐了几拐,最后停在了一间房间前,门没有关,反倒是大敞着,可里面的情景,还真是……劲爆啊!
一些赤身露体的美容少年或趴﹑或跪﹑或躺﹑或骑,和一些只露□的精壮男人正在疯狂的□,糜烂的□和体味让我微微蹙了一下眉,他们中,被撕碎衣服的青衣少年已经晕了过去,任他身上的男人为所欲为.我一个箭步,颇为费力的分开了两人,脱下自己的外衫包住他,我才发现这里的人都被喂了药.人群的后面有个大大的屏风,模模糊糊,却仍是显出了一个人影,只一眼,便浑身都窜上了一股寒流.那人,好冷!
抱着少年,我退出了那群人,屏后人默语.一开始,就应该料到,能把人伤成这样的定然是个人格曲扭,现在一看,高H现场集体春宫秀!果然是个变态,还是不要招惹太久.
我把那少年放在地上,他身上的伤现在看来是更重了,虽然不懂医,但是他微弱的呼吸我却是能听出来,快不行了吗?我忽然记起了在仙宫的笑话灾难日期间,东方绫有提到过“仙蝶翅”的功效,只是那时我困得厉害,没有听太多,好像是什么食其根止血疗伤﹑食其叶长骨生肌.我急忙一把从怀中拿出那方丝绢,摊开,捏着细茎.就听到身后的头一声惊呼,“仙蝶翅”!屏后那人也是疑惑的哼送出口.
可看这孩子的状况,要怎么吃呢?想了想,索性放自己嘴里一嚼,待差不多时,扶起他的脖子一口对了过去,撬开他的齿舌,只往喉咙送,因为担心会噎着他,便也只是一点一点的推.刚送入不久,少年像有了些许反应,下意识的吞咽着,这恐怕也算是人的本能吧.
离开那张潮湿温润的嘴,牵连着丝缕津液,用袖子抹了一把自己,而后小心翼翼的用丝绢拭了少年的唇角.无生□,无生邪念,任何动作都随行自然,毫不猥亵.
之后,渐而发现他身上那些伤口竟自动慢慢的愈合,半晌,已是只剩一些结干的血块.奇迹似的,那少年的睫扇动了两动,轻轻呼出一声呻吟,双眼眯开了一条逢.靡丽茫然却还是那样消了生机,我抿唇一笑,刮了他的鼻子一下,“你倒连老白都不如啊”.少年的表情滞在了脸上,恍如初生的小猫,似第一次睁眼看见这个世界,新奇而又多疑.但是,也只有一瞬,那活气就被原本的暗淡淹没了.
他弹也似的坐起身,表情奇怪的摸摸自己的身体,眼眸印着我的身影,我从那里读到了无奈和怨恨.
怨?我救了他,倒落得个惹人烦厌.本想发扬雷锋精神永流传,却是我自作多情了?
摇了摇头,我把少年裹得更紧了,“里面的朋友,实在对不住,这个孩子我要带走.”
“可以啊.”,我没想到他倒是回答的这么爽快,听声音我却分不出是男是女,不过,年纪应该不大.
“如此,便多谢了.”,我也不想呆在这里太久,混浊的空气让我有点窒息.我一拉,那少年却是不动,只是任我的外衫披在他身上,眼神却是一刻也没离开过屏后的人影.
“怎么了?”,那人明知故问,也不知是否想给我难堪.
“你这孩子,到底这么了.”,我低头,用拇指抹去了他眼角的一些血迹,他却像触电似的一把避开.
“我又没麻风病,你躲什么呀.”
“脏.”,少年认为无论自己身体是否沾满了血污,身子都是不干净的,这救他的人,是有几分善心的,不想污了他.
“那就和我回去洗洗吧.”,最近几日顺惯了老白的毛,此刻,手上也停不下来了,下意识的替他整理着头发,却遭到了更多的阻拒,真是个倔牛.
少年低低头,满是饱经沧桑的语气,“我不走,我是主人的人.”
“可你主人已经同意我把你带走了.”
“我被主人买下,就是主人的人,你……走吧.”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
“……”
少年不再说话,我不信被伤成这样了,还会有谁想再呆下去.不禁意又扫了一眼房内的激情场景,我不能再久呆了.
“朋友,帮个忙吧”,这少年估计是有什么把柄落入人手了,我转而向那人视去.
“回答我一个问题,满意了,人就是你的了.”
“嗯,问吧.”
“为什么救他?”
“苦命人吧.”
“呵呵,现在,这满地都是苦命人,为何单救他?”
“……我只认定了他一个,其他人的闲事,我无暇管,也无力管.”
“哼,伪善.”
“伪君子也好,真小人也罢,该做就做,想救便救了,哪里有这么多理由,我与天下本就不相识,谁耗那个精神去讨那好名声.”
“呵呵”,不知这笑中是何韵意,良久,突然有一颗红丸从屏后飞出,我一接,便稳稳包在手心里.“那人身上被我降了毒,这是解药……”语气一顿,“也是最烈的□,三个时辰内若不与人□,肠破肚烂而死,不过,解毒的人一但与之欢好即刻身中剧毒,也是命不久矣.你……自己看吧”,果然,是被下了毒,古人还真是……不过,听口气,那人是故意给我难题啊,不过,我倒哪去找一个愿意牺牲自己换一个小倌的人呢,还是,我去哪找一个百毒不侵的人呢?呃,貌似,我自己就是吧.唉,算,送佛送到西.
我转过身,抓起少年的手,放在我的心口上,起誓到,“我,白翼飞,从现在起,用生命发誓,一生宠你,护你,不离不弃.”,满眼的虔诚,一字一顿,虽不是金口玉言,却是一辈子的承诺,我,给你.“佛祖明示,黄天后土,若负誓言,当受万箭穿心之痛,烈火焚身之苦.”
拿着药丸在他唇上蹭了蹭,趁少年被震的表情空白时,一推塞进了他嘴里,他一受惊,喉结上下一滚,便落入了腹中,打横抱起了他,“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耳边的一声呢喃竟如惊雷般劈醒了少年,只是痴痴的望着我,清雾化雨,滚落了两滴热球.
“我们才第一次见……你……不必……”,颤巍巍的唇瓣吐不出一句整话来,少年不懂,真的是一点都不懂,有些东西来得太快,快到他以为那是幻觉,这个人不知道吗?救了自己,他是会死的,会死啊,这人世间谁不惜自己的性命,他……
“知道吗?我们那里说,前世的五百次回头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今天,我们不只是擦肩而过吧,那就是说,我们前世今生已经不知见过多少次了.所以,今日是相逢,而不是相遇.”,我用鼻尖点化着他的额头,在他脸上留下暖暖的气息.
“哦,差点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呃?唔,月奴.”
“月奴?奴?不好听,嗯,我给你改个吧,从现在起,你就叫……嗯,叫月牙儿,冰轮所化,却是更夺魄勾魂,你,就是月牙儿.”
“月牙儿……月牙儿……”,反复低唤着自己的新名,月牙儿,冰轮所化,夺魄勾魂!
屏后人似是很不满剧情的发展,一声冷哼,“他可是刚被人压过,月牙儿,他也配?”,感觉到怀中人的冷硬,我散了内力替他暖着身子,也将他的头紧紧的按在肩窝.
大步流星的跨步,留下一句.
“我说配,他便配.”
暖帐不生寒
出了“凝华居”,唇一尖,我啸出一声口哨,于是,由远及近,节奏轻缓的“啼嗒啼嗒”,老白抖了抖脑袋,瞪着一双驴眼盯着我怀中的月牙儿.我取下它背上的褡裢,把月牙儿往它身上一搁,让他稳稳地坐在驴背上.
“老白,快着点回去,我们还有事要办呢.”,嗯,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事.这话落入了月牙儿的耳中,手顿然握成了拳状,身体不自觉的轻微颤动.
“冷么?”,我圈住了他的手腕,疏导内力至他体内,这样可以护他不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就只披着我的外衫.
月牙儿只把头勾地更低了,丝缕晃动的发系让我知道,那是他在摇头.今天的事若是发生在我身上,也确是有些离奇,本以为自己快被玩死了,结果昏睡醒来不仅伤好了,还被人救了出去,我要是他,也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一下.
不过,从他吃下解药后顺从的跟着我的态度看来,他知道怎么做对他最有利,这固然是好,我也不太想留个不懂事的在身边.留在身边?这个念头,让我觉得好像从一开始,就掉入了那双清眸的诱惑,像是咒语,迷了人的心窍,待发现,已落入了魔魅的网中,无法自拔.现在想来,也确是奇怪,我怎么对一个陌路人的生死起了挂念,平日里,虽是也有所同情,但毕竟不会身体力行去谋其生,今儿个,不仅做了,还是“做”个透彻.不明白,不明白.
我一拍驴屁股,便动身前行,我又在月牙儿的身上审视了起来,除了那双眼睛,其实,他也没有别的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我会起了救他的心思,为什么四目相对的那刻便有了护他的念想.我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是一见钟情,因为,我不信!也不会!只是因为摸不清这种感觉,我才更觉得奇怪.
许是察觉了我透射他的目光,他只是从眼角飞快的流了我一眼,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嘛,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唉.哎?这是哪里?
一路只顾自己在游思,不觉被老白带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界.人来人往的,都往我们这边看,我顺着他们的目光一瞅,一通心灵神会.于是,穿着单薄衣衫的泪眼少年被一个白脸人贩子拐卖的故事便在人们的视野中成形了.
“老白,解释一下吧.”
它鼓着湿润润散发柔情的蜜眼,年纪都一把了,还给我装清纯.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路.”
老白蜜意依旧,而月牙儿此时却有了出人意料的反应,他眼光在我和老白之间滑动着,或许,他是在想,才从变态手上逃出,就被个脑残患者逮住.怯怯的,然而,汩露出一丝人性儿,开始好奇了不是.
我揉了揉额角,新添了几条抬头纹,“不是都说‘老马识途’吗?驴和马应该差不多吧.”,听着像自言自语,眼却看向月牙儿.
“我……我不知道.”,他又一次躲避了我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老白的大驴头.
我边走便呵出一声苦笑,“敢情,我还没一头驴好看”,指梳着老白的驴脸,羡慕之情溢于言表,“老白,你有福啊.”
“不……不是.”
“我很可怕吗?”
“没……”
“唉,我跟你说……”
话就这样被两个熟悉的身影截杀在喉咙里,我一只手拢了拢衣襟,另一只手在月牙儿的腕上握的更紧了.
待催命的影飘至眼前,我咽了口口水,依稀忆起了这一路来两人第N次找到迷路的我后的表情,和当天腹中无物的辛酸凄凉.以前,只我一人,现在,倒是连累了你啊,老白.而且,这次还凭空添了个人,如果,我直接解释,对不起,路上撞见一人,就救了.还指不定……忆遥倒是还能承受,大不了再在她的唾沫星子中畅游一番,但冰资,目光及处,顷刻寒冬.我……我害怕怕.抬头迷望了一眼天空,自言自语到,这天,怕是又要变了.
一路无语,我只是奇怪的锁定着带路的两位美女,今儿倒怪,两人都没有及时发作,什么都没问,就只是一句,就知道你又迷路了,快回吧.想着,想着,心下又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好像忘了什么,同时也忽视了自己刚救回的人的不正常反应.
等到了客栈,又从自己的神游中苏醒,小二真是勤快,连着跟我们打招呼,眼及了一下老白的位置,有些担忧的说,“客观,这位小公子看似有些不妥,要不要小的替您请个大夫.”
我这才反应过来,察觉到身边人沉重的呼吸,还有肌肤泛着的潮红,我心下暗道不妙,一把抱起他,慎重的嘱咐了小儿,“要一澡桶的热水,快!”,人就牛蹦上二楼了.瞧我这记性,他不是吃了那个春情解药吗,还是自己亲手喂的,怪不得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了.不过,我现在才想起来,那人说是解药,我就直接给人吃了,还不知这药里有没有动手脚,不过,直觉的认为,那人不会为了一个小倌的性命费心思.所以,当时才那么不顾后果的给月牙儿喂下了药.唉,有时,我总觉得自己太凭感觉做事了,事后往往后知后觉.
以肘撞开自己的卧房门,我轻轻将他放在床上,又用被子掩住了那满园春色.倒是历练过的身子,此刻竟还保有几分神智,我扶起他来,和着被子,让他的背靠着我的胸,“你忍一忍.”.
我直掌隔着外衫替他输了内力,这一天我耗了多少了,唉.不过,这算不算病急乱投医的下场,本想替他压一压那烧的他浑身烫热的火,却是又加了一把油,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了.
月牙儿“啊~”的叫出口,随后又死死咬住下唇,□迷乱的眼波和躁动不安的身子,越来越急促和浓重的喘息,伴着他胸膛的起伏撩拨着人的每一寸感官,我特别衷爱的眸子,此时也是溢出了水,浓浓的染着□和湿润,雨后的落红,伏枝的娇花,瑶山一夜巫云梦,彩衣不见魂中人.娇!魅!嫩!从不知男人竟也有如此的一面,不是心悸,而是一种最原始的冲动.渗出的汗混着固着的血块,味道刺激着两个人,我承认我是比较清心寡欲,玩个亲亲,做个□还好,真要做什么,说实话,兴趣不大.但是,我也不是下身瘫痪性功能障碍,于是,便也有了正常男人的一点反应.
“要,我要.”,我一直僵着身子没动,他却撕扯着身上仅有的薄衫,一转身就抱住我,往我身上蹭,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要,要……要……嗯,要……”
“唉,为什么一直忍到现在,之前一路又不说,你这孩子,唔……”.有多少话都被堵住了,舌,一条索需无度,一条温柔承合,直到一声.
“客观,水来了.”我尽力避免伤到月牙儿,分开了两人砌合的身体,把他压在身下,撩开了黏着的发丝,我用拇指拂了他鬓角的汗,声音也有些不稳,“……等我一下,啊.”
他朦胧着双眼,竟点了一下头,这样的药,他还能坚持一丝清醒到现在!我起身放下了床帘,因为是秋天,帘子厚实,一放开,床内的风景就被挡住了.
我开了门,任他们把大木桶放在房中央,唤了他们下去,他们怕也闻到了室内不同寻常的味道,目色窥了一眼床帐,被我用身形一挡,便也悻悻的离去,关门前,还不忘给我一个暧昧的眼神.
待人都走后,掀开帐帘,我把早就裸身的月牙儿抱到水桶旁,让热水从脚踝缓缓没到他的胸,等他完全适应了水温,我开始擦拭他身上的血块,伤口已经没了,那血块是一定要擦掉的,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嫌……脏?”,不知为何,他还有力气说话,明明已经那么……
我摇摇头,“不,只是想看看雨后的新月.”,没错,抹去过往的一切痕迹,你,月牙儿,从今天开始,便是我的月牙儿了,这桶水将是你重生的洗礼,就让所有的不堪都随这浊水化去.你,将会是一轮崭新的明月,月牙儿,会有一段全新的人生.
每一块涸血的消融使水增上几分艳色,氤氲水气中,我手拂洗过的每一寸都传来一阵颤栗,那样的轻微,那样的不可自制,那样的惹人怜惜,呻吟,抽丝剥茧般崩塌的控制,我不禁在他微张的鲜艳欲滴的唇里长驱直入,手却没有停下清理.
长吻过后,两人的理智均已沦陷,我从水中将他圈起,用床上的长衫拭干了他的身子,两人一滚,床帐翩落.帐外秋凉风清,帐内春情盎然……唉,却道天凉好个秋!
执樽临风香盈袖,落英融酒薰满怀.桃花树下缟仙子,疑似蟾宫折枝来.雾凝浓脂迷冷色,□今昔篁配寒.十指惜惜心千结,回首萧瑟已惘然.
禽兽?
“那个……咳咳……没……没……没太弄痛你吧”,早在月牙儿醒来之前,我就已经稍作整戴趴在桌上神游了.想着东方绫神卜子颇有预知的言行,想着这一路忆遥她们都不曾提到过仙宫的分毫情状,想着自己身处于世的境貌和奇遇,想着小别的“度日如年”的魄,想着那久寻不着的凤子,顺带还想了为什么那俩天神没有降临到我的面前,指着我义正词严,“我要代表月亮惩罚你!”.等我发觉时,不知不觉的,月牙儿已经在床上锁视着我.
“那个……你先包着一下被子,我已经叫小儿去替你买衣裳了.你……我看你也累了,就没叫你”,月牙儿一语不发,只是那清凌凌的眸子夜样黢黑.这让我联想到专注捕食自己猎物的饥饿已久的波斯猫,不!是金钱豹!认真专一而心无旁骛,枯槁的身躯所蕴含的未知的能量.他,不是一个小倌吗?那弥灭了人性儿的眼为何如今能发出这样的与众不同.
呸,小倌里就不能有异人了吗?白翼飞,我唾弃你!我心里向自己竖了个中指.
我突然发现自己在他那样的注视下有点久违的紧张,像拜见自己的未来岳父那样不知所措,呃,这个比喻有点……“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呃……不对……”,又不是□审讯犯人,“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嘶,也不对”,我挠了挠头,我又不是老中医,在他默然无言的凝视下,我站起身走到了窗边,一推,深吸一口气,霍然意识到现在还是大白天,呵呵,一种不知从哪个旮旯冒星的自豪透了缝,自己别的不行,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有“能力”的嘛!呃,不对,这都哪跟哪啊!
徐行至月牙儿身前,屁股压着床边,低低头,尴尬的用一侧被角遮住了斑斑血点,唉,那时,一时没关好闸,洪水就来了,我承认,连同上辈子没用过的份,太猛了点!“呃……不……不要再这么看我了”,我歪了歪头,最后移游不定的眼神终于因为一连串的发问绑在了始作俑者的脸.
“爷……是嫌弃我了么?后悔了么?再……再也不要月……月牙儿了么?”,所有的痛和苦了都沉淀压抑成一块久经年月的化石,那里,是一颗早就干枯成石的心,埋的太深,藏的太久,压的太重,也许,连失心人自己都不知该到哪里去寻,哪里去要.他声音哑了,颤着,双手再一次握成了拳.
我一长太息,故作无奈的抓起了他的双拳朝我胸口一送,算是打上了吧.“唉,好吧,我坦白,我是第一次,以后我一定多多改正,勤加练习,不会再……”,状似若有所思的朝落红处挑了一下眉,“不会再让你痛得……想揍我.”,月牙儿任我拉着,啮了啮唇,最后,红着脸往我怀里一撞,那个力道啊,我楞是忍着没咳出声.
“唉,不用拳头揍,改用赤身搏击了?”,玩笑一句,却又是更深的埋脸,我胸口一起伏,给他覆了被子,将这只幼豹儿揽了个满怀.“我说月儿,想洗脸也别把我当脸盆啊,呵呵.”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微微抖动的身体和他喉间挤出的一声低笑,怕是消了些许芥蒂吧.他……很在乎自己以前的身份吧!
这样好的氛围,还真有不识像的,我印象中除了那个在路途中我极目仰怀,正欲凳皋赋诗时狂放臭屁的老白外,就是那个……
“客官,是我!”,没错,就是你!
“客官,您要的衣裳,小人给您送来了,这儿还有些您的碎银子.”,我翻了翻白眼,轻轻安抚了下月牙儿,拔身至门,一开,那小二倒也机灵,没有朝里探头探脑,只是低眉顺眼的递上了物什,我把衣服往臂里一搭,挥了挥手,“剩下的,你就拿着吧.”
来人一脸欣然,“哎,谢爷赏,谢爷赏,那……小人就退下了,您忙您的,您忙您的.”呵呵的,跟一朵牡丹花似的就滑走了,前一句是客官,后一句是爷,呵,这有钱就是好啊!
当我正准备神虚拜金主义的理想境界时,身后起了动静.“爷……”,我一回头,同时,身体某个零件也回头往事了,深吸长吐,我强行平静了一下.
“爷,你怎么了?”,他向我行近了一步,我一退,他的脸上明显闪过受伤的表情.我伸手把衣服递给他,“凉,快穿上吧.”,斜视了其他地方,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已经第二十六次的自我辩论着房间里那张木椅的材质.
没有声音,没有行动,良久,等我再次注意他时,他却换上了一副了然的神色,泪珠儿翠玉般生生的坠向地面,“爷果然是……果然是……”.
“果然?果然什么……哎呀,我都没有果然,你哪来的那么多果然啊……”啊~受不了了,疯了都快,说是说不通了,我把手上的衣服往他身上胡乱一套,这个磨人的妖精!那具身体,还青涩的很,诉说着少年的稚嫩,□后留下的印痕,白碧玉瑕,让我心湖里又波起了涟漪,一圈,一曲,扩大,荡开.
唉,多情不似无情恼啊.
一把转过他的手掌往自己□一按,我发现,面对他,我有点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为什么?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知道了吧,还果然,以后再让我听到“果然”,我就……就摸死你.”,完了!我“果然”是禽兽!白翼飞,你这个禽兽!
月牙儿没有抽回自己的手,竟开始了“高压作业”,指的冰凉,和我的火热.
“那爷,可以……可以的.”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最能触动男人的心,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他,楚楚可怜.我,是个男人.还是个男人中的禽兽,认识到了这一点,我霍然开朗了,小孔说得好,食色,性也.
“可以个屁,我虽然是个禽兽,但是,兽亦有道,你现在身体太虚,刚才又……又好一阵,先休息吧,哦,我待会儿叫他们再换桶水,你洗洗干净,要不然,对身体不好,我现在下去点菜,等你洗完我再来,看你是要下去,还是就在房间里吃.”,我霹雳啪啦一大堆,转身就走了,在外面把房门一关,呆立了一会儿,摇摇头离开.
月牙儿也是在房间里杵着,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看了看床,眼神迷茫﹑涣散﹑又凝合,雾中雨,雨中雾,唇角勾起一抹笑,泪,顺着唇隙化开,心里叨叨念道一个名字,反复吟咏,难忘怀,一生人.
白﹑翼﹑飞……
我缓步徐行,也是怪了,离开月牙儿没多久,那股难掩的□竟自行渐渐退去,不多久,清心一如往前,本以为大冷天的还要给小弟弟来个凉茶洗浴,看来,不需要了.不过,我仍在反省,就算是对魄,我也只是起过调戏的心态,不曾这样动欲,就算是魄整个气质MAN了点,不如“久经沙场”的月牙儿那样懂得挑人心思,但是,欲念方面,我倒不是所需无度,今天怎么会一再失态呢?想不通,想不通啊.
不知道自己又仙游了多久,等醒神时,人已经来到了楼下,那里,女神已经召唤了.
“完事了?”忆遥一反常态,悠闲地端着杯茶,一嘬一咽,冰资照旧冷着全身,仿佛两座雪山在前,我未曾思考,话已出口,“等等,我去加件衣服.”
“哼,冷就冷点吧,反正有暖的时候.”,听着话,怎么语气怪怪的,说实在的,对这两个女子,我是发自心底的尊重,只可惜,我已经断袖了,要不然,这两个我倒是会很慎重的考虑.
忆遥使了一个眼神,示意我坐下,“菜,我们已经点了,你还真行,竟可以忙到晌午.”,不屑的一憋嘴,连白眼都翻过去了.
于是,一男一女一冰就这样坐着等菜,我倒是没什么,人闲下来了,可脑还活动着.今天是和合节,客栈的生意却是不消反涨,满座的人来人往,街上也是清明可见的熙熙攘攘,特别现在这个时辰,归家的人多不胜多,像极了蚁穴里的蚁群忙碌的搬这捣那,听着那些人的谈天说地,我大致也清楚了几分.这和合节本应是一家团聚的日子,但是,多有出门在外的只能心念家事而身不可归,就在就近的客栈或食馆里摆上一桌好酒好菜,架上几副碗筷,若有同是归不了家的便可入座,等同于碗筷数的人到齐了,便一起吃上一顿,权作是与家人同席了.
怪不得,刚才见了好几桌都是等满了人后才开席的.一个个虽侃天畅地,却不像是熟络亲朋,语气倒是客气的生疏.
许是人多了,后厨忙不过来,再加上大过节的,菜蔬之类本就不好备齐,就连老白清早吃的那几颗白菜还是我抢破了头得来的,故而,这上菜就耽搁上了.现在,老板忙不迭向众人致歉,也逮着大家过节心气儿都不错,几人都聊着,倒是没多少人催怨.
好风气啊,好风气.
但是,马克思同志曾经说过,事物有好的一面,也就有坏的一面.于是,我唯物辩证的看到了一胸毛肌肉大汉嚷开了,搁手的桌边放着一柄大刀,这不禁让我怀念起那个残了的强盗,以及那个让强盗致残的人.唉,又想起来.
与大汉同桌的还有两人,一贼眉鼠眼半老头,秃着前半个脑瓜,黑白间杂的头发稀疏的绾成一个小髻,衣衫粗劣,裤及脚肚,光脚趿着一双单布鞋.然而,直觉告知,这人,可随便惹不得.另一人长相还算周正,可一身的煞气,也容不得人近身.
日子安宁久了,我差点都忘了,还有一个地方,无所不在,它的名字就是——江湖.
打起来了!
“人都他娘的死哪去了!大爷等的都长毛了,怎么还不上菜啊,要饿了大爷,剁了他奶奶的.”,三大五粗的张晃着膀子,着实让我看着有点不爽,索性把头一偏,不理他.
嚷嚷嚷,嚷得还没完了,要不是看着他身边的那两只不是惹不起的麻烦角色,我早就……没错!我就欺软怕硬了,那大汉也就是身板大,嗓门大,拳头大,其它的,倒是草包一个.
远远的,我就闻到了五香肘子和糖酥鱼的香味,说真的,从早上到这会儿,我只吃了一碗面,再加上不久前干的“体力活”,早就饿的吃不消了.店小二笑盈盈的托着食盘,身形灵敏的在各食桌前闪避自如,终把菜放到我们的桌上,陪笑到,“几位久等了,还有几个菜,还请几位担待着点.”,说罢,又顺着原路飞步回去.
“哎哟,总算是可以吃饭了,你们等等,我去叫一下他.”,冰资玉雕般端正无言,而夹着筷子刚准备动手的忆遥显然对我口中的“他”有点敏感,她重重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恐是早已习惯三人,没法一下适应多出来一个.
我刚想上楼去,不料一回头便被一堵肉强弹了回来,随着便有人把我的耳膜当架子鼓打了.
“他娘的,老子也点了这个五香肘子,为什么先给他们上了!欺着老子是吗?奶奶的,剁了你.”,口水外加口臭,铺天盖地的飞溅而来,滴滴入菜,便与调料合而为一,这是佐料吗?分明是佐尿!
我说过,我的脾气在空腹时是很暴躁的.
用宽衣袖挡住了自己,顺带装做在脸上狠狠的擦了几把,双指捏住鼻子,扬开了浓重的鼻音,佯装疑惑的东瞧西寻,煞有其事.
“嗯?哪死人啦,怎么一股尸臭味啊!”,特意促促的急吸了几下,在凑近大汉嘴边的时候停顿须臾,急速转头,作深呼吸状.
“敢情阁下是带着马桶出门的呀!要么怎么说高人就是高人,连暗器和毒功都这么了得!佩服,佩服.”
炸开锅聊天的众人一见就知道有戏看,立马静下来洗耳恭听了,光吃饭本就无趣,有个乐子让他们看,自喜得观赏.于是,只见众人皆是一副惴惴于胸而汇染受教的神思,呵呵,不就是看热闹吗?有必要这么正经的欠抽啊!
估计大块头也不明白,自己没使什么功夫,怎么就被夸上了呢?你要想得到就怪了,如果本大爷的智力和你一个档次,早二十年我就自裁了!被人唾弃还是其次,关键是,我自己丢不起那个人啊.
我终止了擦脸的动作,板着脸说,“阁下刚才喷溅我一脸的暗器,不就是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吗?”.
把沾了口水的菜往他眼前一推,“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意指,你的口臭实在是臭出了国际水准.
“怕是针尖上还淬了毒吧”.
大汉虽然愚钝,但到底知道我说的肯定不是好话,一脸黑云,气急而语,“你!你什么意思!”
“哼哼!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今儿这菜,我要是碰上一口,还不得恶心三天三夜,担心从此以后看到肘子和鱼就联想到口臭,这不产生心理阴影了嘛,最后食不下咽,抑郁而终,我在这又没个熟人,搞不好尸体发臭三天都没人理,到时候死不瞑目,我冤不冤哪.”
“你……你……他奶奶的……”
“告儿你,别在我面前耍粗,他娘的,老子当年粗话痞话蹦达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道哪个茅厕蹲着呢,孙子,少他娘的跟我这摆爷爷谱.别人看你胆结石过度,一身硬肉,不希罕说你,你还真他娘的把自己当块硬骨头了.正好厨房缺着呢,自己剔两块去吧,你不是要吃肘子嘛,自己这么大一条,怎么不去啃啊.跑这儿来撒泼,你尿憋的呀,打你一进门我还以为哪知狗在狂吠呢,叫两声就得了,还嚎一路,你以为自己是练美声的呢!”.
呼~~一口气发泄出来,真舒服,打从被两个丫头打压和被老白奴役开始,我就憋着一口气,总算是找机会吐出来了.谢谢你啊,出大哥(出气筒大哥).
“你……找死!”,说着,一掌刀破空甩来,我一避,轻松躲过,临了,还小小刺激了一把.
“你傻啊!还真等到我说完再动手,是我的话,出口第一句,就不会给他继续的机会了,说你笨,你还真熊!”
“受死~~”
“光喊有屁用,你也得动手打得着啊.喊死就死了,你当这是荒诞派喜剧呢.”
“啊~~”
“我杀了你~~”
“你这破孩子怎么这么不受教呢,从刚才到现在这么久,你不都在杀嘛,我还活着呢,你娘没教你做人要脚踏实地,别只会动嘴皮子.”
桌椅板凳﹑碗碟杯盏已经被砸了一地,飞散的碎片把拥有国民劣根性的看客都赶跑了,大汉已经气喘吁吁,刀是早就已经用上,气定神闲的扫了一眼厅堂里的残骸,我感慨,幸好来前的菜还没端!
这时,便远远的见着一个藻纹青衣的俏丽小公子从梯坎下来,一袭水青,腰束月色大带,脚踏赤色圆头舄,偏白的脸由着水嫩,泛起了桃红,明烁耀眼的眸子含着风情万种,发上簪的便是宫离月给我的那支蛇形墨玉簪,那是我嫌搁身上麻烦,临走时和着衣服塞给他的.
他,便是月牙儿了.
趁我一闪神,大汉一刀劈来,而月牙儿早就被偌大的动静惊动了,想着白翼飞还在楼下,不过,不曾念,一下来便是这么刺激的场景,月牙儿大呼一声小心.虽说偷袭可耻,但是我觉得那也是一门技巧和心思,客观上说我并不反对偷袭,但是,我讨厌!讨厌偷袭我的人!
眼神敛光,掌心凝力,正欲出手,与大汉同座的半老头却是早先我一步打下了大汉的刀,全场除了惬意呷茶的俩女神,便是他二人了,而他用的暗器却是一块碎瓷片,正中的刀从那大汉手中被震出,厚实铛亮的刀面上却凹下去了一块,厉害!
大汉早就被这一招吓傻了,张着嘴,好大一会儿回过神来,逃命似的飞奔了.这一招,靠的不光是内力的深厚,更有巧劲和腕力,既要保证瓷片不碎,又要聚力击物,还有方位计算,问我怎么连最后一点都知道,只要看看镶进我身后木墙的瓷片就清楚了,那是被大刀反弹后生生擦耳而过的.那两人倒没留,出手那会儿,就收拾东西走人了.
“爷!你没事吧!”
月牙儿冲到我面前,搂住我,紧紧的,让我喘不过气来,他眼中的担忧和着急不言而喻,心中一丝异样的暖气划开了口.我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恢复了一派淡然,心下舒了一口气,咕噜一声,我揉了揉肚子,呵呵的傻笑起来.一前一后对比,一个爆流氓,一个傻小子,竟是一个人,唉,看来,我不仅禽兽,还分裂了!
今天一天,我发现的东西还真多!
“掌柜的,收拾一下,开席吧!”,一声唤,早就不知跑哪鸵鸟去了的老板和小二久久才犹抱琵琶半遮面,躲躲藏藏的,缩头探身了好久,推搡着不敢露面.
见真的没事了,小二才鼹鼠般从帐台后探出头,轱辘着俩眼珠,“客……客官……”,怯微的不确定,还有深深的咽口水声.
“出来吧,没事了.”,于是,才有掌柜和小二的探地雷行进,然后,刨开一条路,掌柜神色为难的看着我,一副未语泪先流的表情.
“干嘛!喂,冷静点啊,又不是我砸的,干嘛这么看着我,罪魁祸首已经潜逃了,你不会乱扣屎盆子吧.”,虽然,我承认,自己也算是个帮凶,有一半的责任.
掌柜悄然的蹲下身,双手捧了一把碎片,肩头颤抖着,深深的把头埋到自己双膝.我无语问苍天,无奈的苦笑,不忍心的从内衫自己缝的兜里掏出三片金叶子,摊手一耷,“拿着吧,算是赔偿.”,这可是我从牙缝里攒出来的……呃,从仙宫里顺出来的小金库啊.
“谢客官!谢客官!小的这就去布置酒水,这就去,阿桂啊,还呆着干嘛,叫人快收拾东西啊,别扰了爷的胃口,块!快啊!”,掌柜的大发神威,其他人也忙开了手脚.三片金叶,不仅这儿的损失绰绰有余的补上了,还赚了一大笔呢.我抽着眉稍,恨不得挖眼叉目,悔恨竟错看了这么个人才,奥老板(奥斯卡老板),有你的!
……
好大一番功夫,偌大的厅堂只剩两副完好的桌椅了,所以,老板索性歇业购材去了,其他客人也在自己房间里得了安排,而我却坚持要四人一桌吃上一顿.
饭菜摆满了,现在我的身份已经由一个普通用户成了金卡级别,看着眼下的火炖羊肉,我觉得遇到了同类,嘿,兄弟,巧了,我也是一只刚被宰了的肥羊.咩~~兄弟,我一定把你一点不剩的吃完,让你成为我的力量,再发挥你的价值.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我狠狠的边念叨边咀嚼.
两位美少女战士倒是吃得怡然自得,我把自己的酒杯斟了个满,第一次喝这里的酒啊.却发现月牙儿的眼神不对,只是戳着自己碗里的饭,并没有动菜.
“别戳了,又不是过年贴对子,我们不需要浆糊.”
大哥,这碗饭和你有杀父之仇吗?
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我端起了酒杯,酒滑入口中,味醇而不辛,浓而不滞.嗯,不错,不错.
月牙儿也自满了一杯,举起手却是敬向了那两位,“月牙儿从此以后定当诚心侍奉两位主母”.
“噗~~”,幸好我及时的歪过了头,要不然满桌酒菜就会被我喷个山水满天下了.“主……主母?”,我斜了两个人的反应,还好,还好,“呵呵,你啊,谁告诉你,她们两个是我老婆的,真是,还真是绯闻满天飞啊,嗯,该不会是老白说的吧,那个大嘴巴.”,老白虽是大嘴,但却是一头驴,好像,不会说这样的话吧,呃,不对,是不会说话!
“是阿桂哥哥说的”,他低下头,掩住脸,所以,我没有看到月牙儿一闪而过的欣喜.
“好啦,不要多想了,嗯,吃菜,吃菜,看你瘦的,身无四两肉,像根小豆芽一样.”
“哪……哪有.”
“还哪有,我亲手摸过的,好不好.”
番茄不是应该在菜市吗?怎么和我一起吃起饭来了.
我又满了一杯,却也同是敬向了忆遥和冰资,“谢谢两位了,忆姑娘,冰姑娘,今天这杯算是庆节酒,也算是饯行酒吧.”
忆遥闪了闪眼,夹菜的动作僵了一下,片刻又恢复,镊了一朵香菇咬了一口,无声,无言,只有“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我见无人应承,自饮了一杯,真是可惜了刚才那杯酒了.
“你是想弃了我们吗?”
“噗~~”,幽怨的语气,弃妇的神态,美酒又一次喷薄而出.
抹了一把袖子,“说……说弃,严重了吧.我是想说,我现在已经到了兰国,而且,离凤绫也近了,我想,也不用再劳烦两位,再加上,两位和我们两个男子在一起,却是不便.”我从进了兰国国境时,便有了这个念头,也确是不应让她们知道太多我的事,虽然知道她们并无恶意,但是,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哼,是不便你们亲热吧,白翼飞,这一路来我们也不曾苛待于你,你也用不着忙着赶我们走吧.”,忆遥却是有些生气,这一路来,她目睹了白翼飞太多的傻行傻迹,发现这个男人即简单又不简单,说自己笨,其实有时却聪慧难掩,说自己无情,其实是个至性之人,有时无赖,有时小人,却总是骨子里离不了温柔.也正是这一份真,他,比这天下太多的伪君子好得多.虽然,表面上自己没说什么,可心里早就认定了这个朋友,他,是值得的.而如今……
“我也是……为你们好啊”,我也知道,忆遥心性其实还是个小姑娘,唉,还是得狠下心来.
“你……”,还想说什么,冰资一语封口,鲜少吐珠的她今日竟破了天荒,“明日,我们走,钱,你拿着.”,忆遥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嗯,谢谢了,这一路谢谢了.”,一杯饮尽,这次没有喷出来.
别时泪,却是相逢恨晚时.仗飞魂,思君浅处非故知.他日,若有幸,再痛快的共饮一杯吧.
忆遥.
冰资.
猜谜
“老白,我告儿你,你要再给我到别人食摊上乱啃,我就把你宰了炖火锅.”,我拧着老白的驴耳,第五次隐声在它耳边放下威胁,他却仍旧充耳不闻,转着驴眼,我发誓,我有听见一句,“你奈我何.”.
唉,抬手接了一把月光,我嘘出一口气.想着晚上趁热闹大家一起出来逛会儿,那两只可能是饭桌上得罪了,好说歹说都没有出来,所以,现在就是我,月牙儿和老白同行了,最后一个我后悔带了出来.
作势掴了它一巴掌,我咬着牙,“哪个混蛋把你宠成这样的.”
月牙儿和我并肩同行,听到这话噗哧一笑,两排的红灯笼里渗出的光,给他的娇嫩又搽上了一层胭脂,耀着眸,火日里的金乌.仗着深厚的内力,在嘈杂的人声中,我还是辨认出了他的一句嗫语,“还不是你……”.
我哈哈的笑起来,左手勾着月牙儿,右手牵着老白,撒下了一路喜悦.幸而今天是佳节,这样的举动并无甚大碍,要是赶上平日,早让衙门的人给逮到疯人塔里去了.
一路来,鱼龙灯舞,玉壶光转,沁红遍罩,甚是喜气.还有那不知何处传来的箫声,如玩耍的童子,明明听着,待细品时却消了影,可过会儿,又和着人声攒动.轱辘而过的马车,也似迎着这节喜,缀上了些饰品,流苏儿罩子,马脖子上也围了一圈花环.盈盈笑语的妇人﹑少女,个个装点的鲜亮可人,扑了香粉,戴了彩花,富着的便是娥儿雪柳金步摇,贫家的也簪的个翠羽如意双蝶钗.大街上,无论男女老少都叮叮珰珰个首饰挂件,煞是好听.笑语欢声,一派安宁吉庆.
搭在月牙儿肩上的手一转,轻佻的勾了一下他的下巴,未等他反应过来,我便启唇他耳畔.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本是因着这景,随口的一吟,却不知,早已乱了那少年的心.
月牙儿不曾见过这样的人,救了他,要了他,听说这样会要了自己的命,他却事前事后都没事儿人似的.那样的温言细语,那样慌乱的反应,那样的语无伦次,却让自己心中泛起了阵阵甜蜜.之前,自己见过他对那两个女子的怯态,再加上小二的话,以为那真是他的两个娘子,既然自己的存在只是他尝鲜的耍具,那为何要在“凝华居”里落下那样的誓言,自己只是一个玩物,不是吗?然而,他笑着否定了,他给自己夹菜,语带轻浮,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是说的我吗?我可以这样想吗?我还有资格去做那个人吗?
明明警告了自己千万不要陷下去,那这份心底的悸动又是为了什么?白翼飞,你的温暖,会给我一辈子吗?不,我太贪心了,太贪心了.
月牙儿苦涩的啮合了唇齿,只瑟了瑟身子往白翼飞身边靠了靠,这个男人,真的好温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我发觉月牙儿哆嗦着身体,以为他冷,便将他搂得更紧.
“冷吗?”
“嗯,有点.”
“也是,你又不是老白,没它那一身膘.”
老白瞪了我一眼,怕是听懂了.
我反手给他耳朵就是一下,乐呵道,“你个老驴,怕是再过个两年,都可以修炼成精了.”
“来啊,来啊,来猜灯谜啊,猜中有礼啊.”,吆喝声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呵呵,倒是和我们那儿的中秋节有的一拼.
“月,我们去看看吧”.
似是因为我突然的亲昵的称谓而一惊,秋波灵动,挑了唇角,最后整张脸都泛上笑.什么事,这么高兴?
“嗯,我们去吧.”,重音落到了“我们”两字上,我没有在意.
一驴,二人就这样火撩撩的奔了过去,一长溜的货摊上都或多或少的挂了几个贴了字谜的灯笼,我不解的看向月牙儿,毕竟他也是本地人啊.
月牙儿收到了我求知的眼神,也是玲珑妙心的会意,解释到,“和合节,每个人为了谋个好彩头,都会上街来指名猜一个谜,猜不着,留下几文,图个‘除旧’的意向.猜着了,就可在摊上任选一物,中的越多,得的礼就越重.但是,历年的灯谜都难猜的很,鲜少有人能一连猜中三个的.所以,得礼的也都是一些不值当的小物件.”
“哦!了解了.”,我拉了他的手,导了内力替他暖了身子.大笔一挥,很是豪爽,“看看吧,有什么喜欢的吗?”
“嗯?”,仰着头,他第一次直视了我.
“走吧.猜灯谜了~~”
在各个地界儿前遛了遛,我在一个很不起眼的旧摊前停了下来,这里人倒是不少,就是没人搭理,偶尔有人望上一眼,也憋憋嘴走了.这个摊只是在地上铺了一块红布,上面放着一个盒子.打横架着一根竹竿,挂了三个灯笼,第一个上面写着,“土上有竹林,土下有寸金”,第二个写着“远树两行山倒影,轻舟一叶水平流”,第三个更好,白纸灯笼一个.
守摊的是个老头,一身破烂,却是草帽覆面,躺在摊后,曲膝架腿,逸然的哼着,脚尖就随着口中的调子一点一点.
我立在摊前盯着这三个灯笼,老白也装模作样的抖抖脑袋,眼睛不离灯谜,月牙儿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陪我站着,不知何时,我们相握的手已经换成十指交扣了.
……
好一会儿功夫,我蹲下身,拿了盒子,说了一句“老人家,东西我就拿走了,谢了.”,盒子刚离了地面儿,一双枯爪往盖上一摁,却似千斤重,动不得半分,我心中一奇,也是暗下使了些功夫,盒子便也上下不稳的晃荡,两边一发力,只听“喀啦”一声,木盒应声而裂,我急忙替月牙儿挡了碎木,老人也是一个激灵翻起了身.
“好小子!”
“好功夫!”
两人都一讶,同声而语,只见一把匕首轻灵冷冽的卧在碎片中,匕鞘虽是锈迹斑斑,极为平常,乍看之下甚至是粗劣不及,但是因撞击而露出的一小截刀锋却是寒光四起,似要没了这月色的光华.
流露出眼中的赞赏,老头拿起匕首,在手中掂量了两下,“小子,想要拿走东西,跟老家伙我说说,这谜底,何解啊.”
“呵呵,老人家,那你可听好了.这‘土上有竹林,土下有寸金’,土字上为竹头,下置寸字,乃是个‘等’,老人家不就是望着一人留身停驻吗?这二迷嘛,‘远树两行山倒影,轻舟一叶水平流’,远树两行即指双‘丰’,中间倒‘山’,第二句暗寓一‘心’字,上中下一拼,乃一‘慧’,老人家是盼寻着一个慧根的有心人解了第三迷,好交托宝物吧.”
“哦,那第三迷你可猜出来了.”,用的是问语,但听着却像是肯定.
“呵呵,老人家,你我心知肚明,东西就给我吧.”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我老家伙还挺喜欢你的!”
“别呀,您没见着我已经有人啦”,把交环的十指往胸口一捶,“再说了,您的年纪……我俩不合适.”,羞了月牙儿的脸,厚了我的皮.
“啊哈哈哈哈……你这臭小子,好吧,东西你拿着,我老家伙也总算是等着人了,咱们有缘再见.”,说着,便孑然一身的离去,照旧那首调子,身影已淹入人海,潇潇风兮陌路,渺渺人兮知己.这人,风骨傲然.
“他怎么就把东西留下了,不是还有第三题吗?”,眨着清泓泫目,月牙儿,总是让人心生怜惜.
“想知道.”
“嗯”
“想知道就亲我一下”
“爷……”
“再叫爷,就是两下了,以后,叫我,飞.嗯,知道了吗?”,鼻尖摩擦着他的鬓角,呼出热气,故意弄得他痒痒.外人看来,只道是两人在悄言密语,却不知……
飞快的,月牙儿在我唇上落下一吻,“知道了,飞.”.
我本意是亲脸的……YES!赚到了!
“啊哈哈哈哈……今晚的月光真好啊,我们去晒太阳吧.哈哈哈哈……”.
“飞还没告诉我……”
“好好好,我这就说……”
龙子现身?
“……不过,你不累吗?要不然,让老白驮着你.”,看月牙儿面有倦色,我在想应不应该再走下去.老白听到要驮人,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我戳了戳它的背脊,“你个死老白,让你驮个人,你还有意见,牵你来是让你当大爷的吗?吃我的,喝我的,想不干活呢,天天供着你,你当自己是我爹呢.”
“呵呵,飞,你……”,月牙儿想了想,到底是没说出来.
“你是不是想说,我说话口无遮拦的,嗯?”,一语点破,他没接下,只是也伸手摸了摸老白的背,头抵着我的肩,两人缓缓的迈着步子.
“老白年纪大了,连你自己都不忍心,很少骑,我哪会这么不识抬举呢.不过,老白还真是一头……嗯……神驴,好像什么都懂似的.”
听着有人夸,老白骄傲的顶了一下头,甩着尾巴毛,甚是得意.我挠了挠它的侧肚,嗤笑,“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它哪是什么神驴,我看啊,整一驴精.还年纪大,我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子是祸害遗千年,指不定活得比我还要长呢,我说,我要是死了,你可不兴到我坟上去啃草啊……”
一只手掩上了我的唇,月牙儿眼带不满,“大过节的,什么死不死的……呀……”,我趁他没有收回手,在他的指面上舔了一下,他触电似的缩了回去,“你……你还没说,那第三个迷呢.”,倒是懂得转移话题.
也不再逗他,且走且说,“他第三个谜面,就是那个白灯笼.你没发现吗?那灯笼里没放蜡烛.”
“那又怎样?”.
“呵呵,白者,空也.无心者,亦空也.内外皆空,言为不留也.人不留,物亦不留.悟透了这一层,就好办了,简单说就是,你拿了东西就给我走人,所以,我不是二话不说就走了吗?那个老头,也是.”,怀中的匕首,竟发着透骨的寒气,一路来,不曾暖过.
“哦~~”,月牙儿恍然大悟的皱着眉,忽又春花烂漫起来,“不过,飞,你真聪明,竟能猜透这一层意思.”
但笑不语,我只是将热掌覆于他的面上,“呵呵,说来也挺有意思,今儿一天比我这些年来都过得怪气,还真是碰到不少人呢.”,只是一天,先是那个群P变态,再有两个客栈怪人,还有刚才的买刀老头,有意思极了.
月牙儿脸色一沉,不再言语.
突然,我钉下了身,老白也警惕的与我对望一眼,眼中一狠,我哼笑,“老白,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它回了我一个满是煞气的眼神,鼻孔里呼呼冒出的热气,倒是给它增了几分气势.
“老白,何苦呢.”,眼中一个霹雳,阴气十足.
又是一个响鼻,刨地的驴蹄已是蓄势待发,老驴刨地,志在千里,老白暮年,壮心不已.
一驴,一人.
两支箭一般,冲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个不知所谓的月牙儿.突然失却了的体温,衣臂上还有他残留的体味,月牙儿凑在袖子上闻了闻,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恐惧,那人,不见了,那人,不要他了,不见了,不见了,明明他的笑脸还在,明明他的声音还在,明明……
人呢?人呢?
月牙儿在原地打着转儿,焦急的扫视着街上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因为人太多,眼前的,却是如此陌生的一些面孔,冷冰冰的,月牙儿觉得,满眼都是木头人,满眼都是飘忽的鬼.刚才,在他身边的时候,这里的一切,不是这样的,明明,大家都是很欢快的……
……
忽然,怀中一热,月牙儿低头一看,一块包了油纸的蒸饼.
只见白翼飞一手强摁住老白龇牙咧嘴急欲夺饼的大头,一手把蒸饼往月牙儿怀里护,“月,快,快拿走吃了,死老白,最后一块了,抢什么抢,靠,没见过哪家毛驴像你这样荤素不忌的.”
“快吃啊,还楞着干嘛.”,我柔柔的催了一声.
月牙儿眼前恍又见到了光亮,斯文的接过饼子,慢慢搁置在嘴下,看了那人一眼,便咬了一口,好吃!真的,好吃!
我看着月牙儿满意的笑容,也傻笑,“是吧,我就说嘛,白天我就吃过这家的红豆饼,觉得的确好吃”,老白见月牙儿已经吃上了,不免眼神失望的退了开,一瞥头,不理人了.
我轻踢了一脚驴屁股,“我靠,你摆什么二大爷啊,早上那会儿,单你就吃了五张,我不说,你就算了吧……”
白翼飞数落着老白一路来的种种罪行,而月牙儿已经听不见其他声音了.是啊,只一天,这个男人给了他一辈子都盼望的温暖,可是……
“飞,你刚才不是说碰着的怪人多吗?”,正痛斥到老白的十六条恶性,听着这,我扭过头,“你知道?”
“是啊,我刚才突然想起来,听说……”,月牙儿向前跨了几步,插到我和老白的中间,右手拿饼,左手挽住我,“听说,是有个大人物在凤绫,哦,对了,你不是正要去那吗?怎么,你不知道?”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
“圣天龙子啊!”
“咳咳﹑咳咳……啊!咳咳……”,一时没反映过来,岔气儿了.月牙儿小心翼翼的抚着我的背,替我顺着气.
“圣……圣天龙子?谁﹑谁啊,卖臭豆腐的那个?”,这个时候,我的确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很庆幸,和月牙儿“坦诚相见”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而事后我也是早他一步醒来穿好了衣裳,否则,身上的龙纹一被发现……
不过,才短短一个月,怎么消息就走露了,密园不是曾答应过我,暂时保守我的秘密吗?还是三皇子兰樽月?不,不应该,他要想说早把我身份暴露出去.嘶~~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
的确,在白翼飞离开的这一段时日,兰国是出了点状况.远嫁隋国的兰国五公主兰华都暴毙在隋国宫中.此世之中,若不算零散小国,主要大国便是五个,兰﹑延﹑隋﹑晋﹑康,五国之间倒是相安无事,因为力量大小都很均衡,而五国君主也不想打破这种安宁,虽不至于是圣明天子,倒也明辨些是非,权衡得利益.但是,一国公主死于外国,这是隋国无论如何都要交待得当的,一个女子固然是小,但是,如果这个女子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国威,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而兰樽月受命正打算带领使团出使隋国,而狼魄却也是其中的一员.
话说狼魄只因白翼飞一句“等我”,便在兰府守了一天又一天,兰樽月也是派人去打听白翼飞的消息,哪知过去了都快大半个月了,仍是杳无音信,他哪里知道白翼飞那会儿已经变成了个几岁小童,又有谁能认识,再加上君莫惜选上的路都是极为隐蔽的,兰府的探子自是查人不到.狼魄心急,正按捺不住欲亲自寻人时,却突然听闻圣天龙子在兰国凤绫出现的消息.
龙子现身本就是很难得知的讯息,更何况连龙子的现身地都如此清晰,谁,是谁,有这样的能耐!
兰樽月应着白翼飞的要求要照顾到狼魄,但是碍于国家外交大事,却不得不向狼魄提出同入使国团,反正在府上也是等不着,不如一路出巡,兴许还碰上了.若是白翼飞回到兰府,只将他留住便可,那时再将人送他回府与其相见即可.狼魄一想,倒也有理,便应承了下来.
而圣天龙子现身兰国的消息不胫而走,五国人马皆已蠢蠢欲动,朝廷江湖商贾各路英雄都齐相聚于兰国凤绫,有的为见面识认,有的为投契门下,有的为拜圣求贤,有的……
呵呵,白翼飞还不知道,他的江湖路从此不太平了……
两个亲亲
我正想着呢,便被一声驴鸣惊醒,顺手就给了老白一个爆栗,“月,我们回去吧.”
“嗯”,月牙儿小鸟依人的又蜷回了我怀里,并不再多做声.
一行人在杂闹声中,不带风尘的离去了,那热闹也仿佛呼的一下,玻璃似的便被隔开,不再能影响到来人的心态,一切,都成为了万花筒中的镜像,虽美,但对我来说却是一种风景,一种永远都不可能属于自己的风景.云端望月月尤在,霜禽畏人人不知.很多事,不是我们自己都左右的了的.我本想做个旁观者﹑局外人,然而,我的故事却总是被无形的漩涡卷入那中心,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能的话,我希望那是别人的传说.
我,只要一头驴,几个人,便罢了.
终于,街上,再也找不着二人,一驴的背影……
……
我打了个大哈欠,在床上舒舒筋骨,月牙儿揉了揉睡眼,我偷了个早安吻,替他掖了一下被子.“多睡会儿吧,困,就别急着起来.”
我发现月牙儿其实是很惧寒的,昨晚回来睡时,搂了他半天,身子才暖和起来,唉,等哥哥有钱了,就好好给你补一补.
“嗯,不了,我也醒了,以前都没有睡的这么好的.”,说到以前时,神色一暗,坐起的身子也偏过了我.
顺着他的腰际往前一环,我埋首在他颈间,吸着那微显慵懒的眠气,手也不安份的抚着他的胸腹.
“月,知道吗?你让我心疼.”,心?心疼?是吗?不过,如果他喜欢,这样的谎言,我不介意多说几次.
“飞~~”,少年的体香,比任何香粉都让我醉醺.
然而……
“客官,是我,阿桂.”,好!好!好!阿桂是吧,放心,我记你一辈子!
“那两位女客官已经先走了,给您留的银子都搁在柜台上,她们让我来跟您道一声.”
“知道了,下去吧.”,淡淡的回一句,听着小二远去的足音,我把头埋得更深了.
“飞……不去送那两位姑娘吗?”
“不用了,命里来来去去那么多人,若个个都记挂在心里,我还不给撑死.”
“那……我……”
“呆瓜,又想什么呢”,用额头撞了一下他的后脑,我掀了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啊,这一觉睡的,舒坦!
两人收拾了一下,下楼吃了早餐,房钱那两人已经付了,也给我留了一个钱袋,几锭金子和银票,还有一些散碎银两,姑娘家的就是心细,还放了好些铜板,想是怕我需着一些小东西.呵呵.
后院里牵了老白,我们在掌柜和店小二的热烈欢送下离开了,目的地——凤绫.
月牙儿告诉我这里离凤绫还有六七天的脚程,说自己曾经去过一趟,还记得些路,但是具体是去干嘛,他没有说.于是,一连走了四天,幸而这一路倒还畅通,倒是有些管食住的小客栈.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忽然一天心血来潮,我牵着去赶集……”,想当初,我在唱这首歌时曾多次愚蠢的败在一个字上,于是,便有了,“我是一头小毛驴……”,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手里摇着刚从哪棵树上揪下的枝条儿,一闲下来,除了神游,我就好哼个歌,一路优哉,不徐不急.倒不怕见不到魄,反正我要是找不着他,便将这天下闹个鸡犬不宁,那时闯进皇宫,让天下人都知晓,皇城之上,紫金之巅,西门吹雪……啊咳……不是,玉面翼飞,等你一世,无怨无悔.
我们的行李也没有多少,钱物和几件换洗的衣服都驮在老白身上,幸而它脚力不错,些许轻物,它还是能扛的.
拉着月牙儿,我甩着树枝儿,乐陶陶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