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有想到过陈志宏会亲自来找我。
而他来找我,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我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兰馨。
难道是兰馨又闯祸了?
陈志宏看见了我的车子,走了过来,我只得先将车子在小区门口的路边停下来。
刚下车,陈志宏就迫切地走了过来:“海棠,帮帮爸爸,只有你能帮爸爸了。”
焦急集聚在他的眉宇。
此生,怕也只有如此,他才会认识到自己是一名父亲,认我这个女儿。
我倒是很好奇,是什么事,让陈志宏对我低头。
我靠着车门,语气淡淡:“什么事?”
陈志宏急切地说:“爸的厂子需要一笔周转资金,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来向你开口,你不是嫁给了霍厉延吗,就一千万,这对霍厉延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可对爸爸来说,那就是救命的钱啊。”
原来是来要钱了。
一千万,九牛一毛?
我笑了,是冷笑:“你也真是看得起我,觉得我凭什么帮你,你不是入赘豪门,这一千万难道还拿不出?”
“兰馨几次三番去家里闹,倩倩妈跟我离婚了,我是一分钱都没有捞到,这十几年的努力,全白费了。”陈志宏还憋出了几滴眼泪,卖惨:“海棠啊,你可一定要帮爸爸,不然爸爸又得欠债了,那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我讥讽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做生意失败,怕什么,大不了到时再诈死跑路,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再改头换面,说不定还能钓到个富婆,你就又翻身了。”
陈志宏急得双手拍打大腿:“海棠啊,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是要出人命了啊,爸知道以前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你能来到这世上,怎么说也有爸的功劳啊。”
我真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我气笑了:“是,你有功劳,若不是你出了一颗精子,怎么会有我呢,为了感谢你的这一份奉献,到时我一定去你坟头上一炷香,烧几张纸钱,让你在地下不至于缺钱花。”
我并不想跟陈志宏纠缠,他也真是忘了当初在派出所我们是怎么打起来的,他又是如何狠心将兰馨置于派出所不管的。
我拉开车门,也没去管陈志宏,只要跟兰馨无关,我管陈志宏的死活做什么。
我发动车子,陈志宏也是急疯了,挡在车前拦着:“你今天不帮爸爸,那就从爸的尸体上压过去,死在自家女儿手里,总比到时被债主乱刀砍死得好。”
我怒了:“让开。”
陈志宏给我作揖:“女儿啊,你就帮帮爸爸吧。”
这真是软硬并施。
小区里不断有人进出,陈志宏这么一闹,自然引了不少人看笑话。
人至贱则无敌,不要脸,天下无敌。
任由着陈志宏这么闹,还不知道会如何。
我轰了一下油门,车子启动,陈志宏怕死,嘴上说得大义凛然,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车子不过往前开了两米,他就不断地后退,嘴里一个劲的骂:“令海棠,你真是疯了,我是你老子,你这是要谋杀老子啊。”
我没有停下车,直接往前开,保安都出来了。
要换成我是陈志宏,要么就豁出去真躺地上去了。
可他不敢,吓得赶紧往旁边闪了,他在车后气急败坏的大骂,我只留给他一车的尾气。
车子开进停车场,停好车,我按了指纹锁进门。
我并不指望霍厉延会在家里,所以当王嫂跟我说,霍厉延还没有回来时,我一点不意外。
这个家,不,应该说这个落脚点,很快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我回来没一会儿,兰馨也回来了,她在小区门口碰到了陈志宏,一回来就特别高兴的说:“真是报应不爽啊,姐,我可是听说了,你开车把陈志宏吓得脸都白了,就他那种人,就该这样,他还有脸来让我说情,借钱给他,真不知道他怎么有那个脸开口。”
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高兴的事,而是一件悲哀,又麻烦的事。
“陈志宏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他竟然找上门了,没有一点收获,不会消停。”
陈志宏的急切不是装出来的,我如今是他的一根救命稻草,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更何况陈志宏本就不是善茬,更不会讲什么亲情道德。
兰馨躺在沙发上,翘着腿:“那他来一次,就吓他一次,我看他还敢不敢来。”
“早点去睡吧。”我放下手里的水杯,起身朝楼上走。
兰馨从沙发上坐起来,抱着抱枕,斜眼问我:“姐夫又没有回来?姐,你们这目前算什么啊,我给你提个醒,若是姐夫真要娶外面的新欢,那你到时可一定要多分点钱,这谁嫁入豪门离婚不得捞一笔,得让后半生不愁钱花啊,不然这不是白嫁了。”
兰馨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阵窸窣声。
我探头一看,是霍厉延回来了。
他正在玄关处换鞋。
我给兰馨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先回房。
兰馨挺怵霍厉延的,溜得很快。
霍厉延走进来,一张千年寒冰不化的脸,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随口一问:“还没有睡。”
我面部有些僵硬地说:“马上就去睡了。”
“嗯。”
一个字,堪比海城十二月的冷风。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随着他走近,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我不知道他是抱着什么心态回来的,短暂的沉默后,我转身上了楼。
楼下的他,依然沉寂。
我回的是可可的房间,过了很久,我都没有听到这房子里有一丁点声音。
他并没有上楼,也没有离开的声音。
我心里忽然有点不安,攥了攥渗着薄薄冷汗的手心,我披上一件外套下楼。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借着窗外面透进来的光,我看见霍厉延蜷缩在沙发上,只是一眼,一个蜷缩的身影,心就疼了。
我开了灯,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神色有些痛苦,紧闭着薄唇。
“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蹲在沙发旁边,有点手足无措。
他蜷了蜷身子,手紧紧地压着肚子:“胃疼。”
这又是喝多了酒。
家里有治胃疼的药,就是给他准备的。
我匆匆拿了药,倒了杯热水,扶着他起来:“把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