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玉,我错了……”他把她的手放去唇边,轻轻一吻,“你什么都好,坏人是我。你病好之后,我一定不会再欺负你了。”
门外有人敲门:“公子,大夫来了。”
念香赶紧起身,“快请进来!”
老大夫搭了脉,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掰开嘴看了看舌苔,然后转身说道:“不打紧,是受凉外加过度焦虑,有些上火了。我开个药方,里面加点金银花。药可能有些苦,小姑娘不爱吃的话,可以就着蜜饯喝,不碍事的。现在让她好好睡一觉,发发汗,醒过来的时候让她喝药,一日两次,不出三天就能好啦。”
幸好,不是大病。念香松了一口气,给了赏钱打发走大夫,又吩咐唱月去抓药,屋子里又安静下来。他靠在床上,见习玉盖了三层被子还是冷得缩了起来,不由担心。
“你这么个人,怎么总让我操心呢?”他轻声说着,放下帐子躺去到床上,脱了外衣,然后紧紧抱祝糊。大约是觉得他暖和,习玉几乎整个人都贴了上来,缠住不放。
“唉……”以后还是分被子比较好,念香想着,不然,她如果怕冷缠上来,那自己一定是别想睡了。他按祝糊微凉的后颈,柔声道:“睡吧,醒过来就所有痛苦都没了。”
“习玉,这个问题我已经说了两遍,我不希望你再问我第三遍。如果连这种简单的方程式都解不开,你会让我非常失望,司马家的孩子绝对不能落于人后。”
“不要叫我哥哥,你我没有血缘关系。以后就叫大哥。”
“爸妈不喜欢你动不动就在他们面前无所事事晃来晃去,司马家的孩子永远不可以露出无聊的神情。如果有时间闲逛,不如去练字或者学外语,你离标准还很远。”
“你还差的远,别这么快就骄傲。”
“还不够,习玉,你可以做得更好!”
“你到底有没有努力过?这种成绩也好意思炫耀?”
习玉张开嘴,用力喘息。她已经竭尽全力了,司马家的门槛简直如同龙门,她这只猫鱼无论跳多高,也跨不过去。成龙的天之骄子,看她的时候永远是怜悯苛责的,好像在说,你怎么永远这么懒散?再不努力,我一定会抛弃你,永远再不见你!
司马习玉一直相信,当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当作神一样来崇拜景仰的时候,就是爱情到来的信号。所谓的爱一个人,就是信仰的过程,那种痛苦甜蜜,只有苦行僧能够体会。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灵魂上的折磨压榨,都能产生畸形快感,那是神秘且不可言传的感觉。
她一直在水里努力跳跃翻腾,试图穿越横埂两人之间的那道龙门,跳到筋疲力尽。在即将粉身碎骨的的最后,她终于跳过龙门,成为司马家眼中合格的天之骄子。然后是决绝的离开,头也不回。
她发觉自己没有胆量去实现爱情,一直把对象当神的结果就是不敢靠近。十五岁的夏天离开司马家,拒绝了国家重点高中的入学通知,就近进了一所三流高中,用以前攒下来的零花钱艰难过日子,一直到现在。算了,她这辈子恐怕也没胆子靠近心目中的神,就连拼搏的勇气都无法凝聚。离开也好,司马习玉一个人生活,就算很卑微,至少很自由。玩命追逐爱情的下场是丧失一切勇气,包括生活。她的所有精力都在那十五年里花光了,从此也不能追逐了。
她不敢做梦,梦里永远是可怕的荒野,周围永远是要她努力的声音。所以,赶快醒过来吧,习玉!现在已经连司马家的轮廓都选择忘记,她还有什么是不能忘记的!醒来,醒在这个没有司马家的世界里,快醒过来……
习玉缓缓睁开眼,眼前是无数根流窜的光线,她什么都看不见。她想这大概是连续发高烧的后遗症,身体上的时冷时热很痛苦,她瑟缩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现在何方。
面前有人在对她说话,然后一只干燥温暖的手盖上她的额头,很舒服。
“终于醒了,习玉,现在觉得怎么样?能坐起来吗?先喝药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