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麻烦,去沈阳,坐票。”
陆彬放好钱包,回到候车厅,坐在赵宸宁身边,想将车票交给她,却见对方死死的捏着手指,低垂着头,一眼都不看陆彬。
将她散落在脸颊边的长发顺到耳后,陆彬几乎是强硬的搬过了赵宸宁的双手,将车票塞了进去。
两个人沉默的等到了大厅中开始播放列车信息,陆彬站起了身,道:“走吧。”
赵宸宁仍旧坐在座位上。
“不是说好了么,”陆彬蹲□,微微仰视着赵宸宁,“别任性了,好么?”
赵宸宁还是没有开口。
陆彬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又站了起来,买了张站票回来,不由分说的就扯过赵宸宁的手腕,遇到她反抗的往回收的动作也不放松,拖拽着就将她拉了起来,让人踉踉跄跄的跟在自己身后。
在车厢门口,陆彬想将赵宸宁推上车,然而她却还是用手抵住了车门,陆彬试了两次,赵宸宁的指甲都已经有些劈裂,却还是不松手。
“喂!你们到底还上不上!挡人道儿了知道吗!”后面急着上车的人不耐烦的喊。
“宸宁,”陆彬认真的看着她,“你要让我去扒火车道,你才肯走么?”
赵宸宁的手一颤,就那么松开了。
陆彬叹了口气。
“我送你回家,”他拉起赵宸宁的手,带着她去找座位,“见到阿姨,我再走。”
两地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多远,尤其是在这种并不高峰的时节,连车次都显得有些空闲。
陆彬一路上都没有松开赵宸宁的手,而赵宸宁也一直将头埋在陆彬的肩上。
陆彬知道这样恐怕并不对,他应该更加凶狠和恶毒一些,尽一切能力说些难听的话,毫无转圜余地的让宸宁离开,不应该再在她的心里留下任何他们还会有可能的机会。
可是那是他的宸宁。
他从不舍得说一句重话的宸宁。
而到如今,却连他自己却都在庆幸自己的软弱。
他知道自己恐怕今后都再也见不到她,也不应该再见到她。
可陆彬还是卑鄙的反悔了,他不能自控的行为推翻了自己昨晚所说的话。
他希望赵宸宁能记住他,至少给他留下一点点的痕迹,无论将来自己会在哪个可悲的角落腐烂发臭,他希望起码在赵宸宁的心里,他还是曾经的那个陆彬。
那样他才会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可怜虫,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爱”这一自由。
然而就像所有的路都存在终点一样,哪怕再反抗,只要你还在无可奈何的迈动着双腿,便总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在天还没有黑的时候,他们终于下了火车,打了辆出租,到了赵宸宁家的居民楼。
陆彬在路上的时候就给赵宸宁的母亲打了个电话,所以看到两位老人在寒风中守在老旧的楼道口时,也并没有太意外。
苍老的身躯,焦急的神色,当看见他们下了车后,赵宸宁的母亲几乎是立刻就冲了过来,狠狠地甩了赵宸宁一个巴掌。
在陆彬都没有反应过来阻拦的时候,这位母亲就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哭喊了起来。
“你这个混账的丫头,怎么胆子就这么大,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活!”
赵宸宁的父亲也在这时走了过来,扶着妻女,声音哽咽,“回家,好闺女,咱们回家啊。”
陆彬就像个隐形人一样站在原地,被两位老人忽略了个彻底,直到他们带着女儿进了楼,也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他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这种时候,就更像是拐坏了女儿的恶棍,无时无刻不企图着将他们保护了一辈子的宝贝偷走,然后让她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吃苦受累。
他不敢再去看赵宸宁不停回头看向他的眼神,直到他们走进了楼,他也没有给她一个回应。
陆彬有些脱力的后退了几步,坐在仍旧有些枯败的花坛池边上。
发了一会儿的呆,被一阵冷风吹的颤抖了一下,他又摸了摸口袋,想拿出烟来吸,却突然发现不知道何时亮起的路灯旁,缓缓地走过来一个人。
“可以回去了么?”
陆彬愣愣的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蒋成旭,一时间都忘了要跑。
蒋爷的心情显然也达不到好的标准,他也不等陆彬的回答,直接一把拽起了陆彬的胳膊,就把人提溜到了停在路边的路虎旁。
巨大的车门响震醒了趴在驾驶盘上眯瞪着的孟广庭,人一激灵,“嗯?成旭,好了?他思想者COS完了?”
一回头,看见已经上车的陆彬,又干咳了两声,“额,陆彬,好久不见。”
被推搡进车厢的陆彬看了孟广庭一眼,也没心情打个招呼,反正他永远也讨好不了他们这类人,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在孟广庭眼里恐怕是个什么货色,索性就直接靠着车门,闭上了眼睛。
孟广庭:“……”他果然还是挺不招人待见的。
“走吧。”蒋成旭打破了车厢中令人尴尬的沉默。
孟广庭又干咳了两声,发动了车,问道:“去哪?”
“回京城。”
“……”其实他想问的是去哪个酒店。
“怎么?”蒋成旭看着他。
“……成旭啊,走高速又得费不少时间。”只不过是为了祝贺乔迁之喜去送了两箱龙虾,孟广庭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之间成了苦力了。
蒋成旭还是看着他。
“交则上写着了,驾驶机动车超过四个小时必须要停下来休息二十分钟。”
蒋成旭继续看着他。
“……”叫你嘴欠!非跟蒋成旭前面显摆自己这新车有多快!
就在孟广庭屈服在恶势力之下不得不疲劳驾驶的时候,陆彬已经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学校的自习室,正研究着云计算时,就发现了侧排坐着的一个扎着长长马尾的女孩偷偷地看了他好几回。
陆彬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冲着女孩笑了笑。
女孩微红了脸,也冲着他笑了笑,像暖阳一样。
再然后,他们上自习的时候,就总是不自觉的坐在一起,像交换了什么秘密一样,互相偷偷地笑。
他也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叫赵宸宁。
从此以后,他一辈子都没能把这个名字从自己的心里头摘开。
高兴的时候,难过的时候,疲累的时候,放松的时候,总是会拿出来轻轻的念念,再好好的,珍惜的放回心里。
这个梦太美太温暖,使得陆彬睁开眼睛的时候反应了好久,才发现自己躺在了蒋成旭的腿上。
天已经蒙蒙的开始发亮,蒋成旭的眼下却有一层淡淡的青影,似乎是许久都没能得到休息的样子。
“醒了?”他将眼镜还给陆彬,“正要叫你起来,已经到了。”
陆彬将披在自己身上的风衣递给蒋成旭,默默的跟着他下了车。
这种高档住宅区陆彬在地产广告上看到过许多次,却从来没有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住到这里。
不,也许他确实有过想象。
在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依靠双手的努力,换来所有他渴望的一切的时候,他也会给赵宸宁一个这样的家,和他们的孩子永远快乐的住在这里。
“怎样,陆彬,这里的采光不错吧,”似乎是有些受不了气氛的僵硬,在等电梯时,孟广庭有些没话找话,“走出小区没几步就是个大型综合超市,交通又方便,上下班直接地铁就能到市区,当初成旭要找房的时候,我第一个就给他推荐这里了,要不说成旭这人太以自我为中心了,都不知道什么才是人需要的,连个房都挑不好,还得靠我出马。”
陆彬看了看孟广庭,不了解还真没发现,这龟公还是个话痨。
真当他听不出来他话中有话么?
“环境也好,多清静,再有人惹你心烦的时候就看看外面的树,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嚯,立刻就舒服了不少……”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孟广庭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长相清俊的人从里面匆匆的走出。
他惊讶道:“呀?这不是简工?怎么?有急事?”
对面的人看见了孟广庭,好像不太认识。
孟广庭要再说,又听见旁边安全通道上快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刚出电梯的这人脸色猛地白了一下,推开孟广庭,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跑。
从楼梯间出来的人似乎是从不少层上一路下来的,不停地喘着气,衬衫的衣领都被汗浸湿了,孟广庭看着他,“赵钧同,你们这儿搞什……”
那人只点点头打了下招呼,理都没理他的话,顺着刚刚跑走的人就追了过去。
孟广庭:“……”
他心里头大叹了一声人心不古,再转身,就看见已经等了陆彬走进电梯的蒋成旭,抬手就要去关电梯门。
孟广庭手疾眼快的伸腿卡住了门,“喂!少爷我陪着跑了一天一夜的路,你总得给我来口水喝吧!”
蒋成旭不置可否,由着他进来了。
孟广庭揉了揉自己被门夹了的小腿,笑着道:“刚才那人是我在一饭局上认识的,自己有一个挺大的房地产公司,老赵家的孩子,现在好像已经跟家里断绝关系了。”
电梯间里一阵寂静。
“唉,成旭,你还记得向展瑄那变态么?多少人对他恨的咬牙切齿都动不了他,最后就是被他联合苏家的小子搞废的,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啊。”
电梯里继续寂静。
“……”究竟是撞了哪路的衰神?怎么每个人都不愿意搭理他?
也许他昨天就不应该出门!
开门进了房,叫好的家政早已经将屋子收拾得不错了。
不理会一甩身子把自己像条死狗一样扔沙发上的孟广庭,蒋成旭拉着陆彬进了卧室。
“衣柜里给你准备了换洗的衣服,先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陆彬没有回应,找了自己的箱子,从里面开始拿衣服。
蒋成旭皱了下眉,忍了忍,还是尽量和气的说话,“别想些杂七杂八的,你那破工作我给你辞了,哪儿也别去了,明儿个就给我老实的在家呆着。”
陆彬的动作一顿,然后拿起东西,往浴室里走。
蒋成旭看他这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就是一个女人么,你还要死要活的了?敢自己一个人就跟男人往外跑的也不是什么好货,今儿个能跟你住一晚上,明天说不定就能换个别人……”
挨了第一拳的时候蒋成旭还没反应过来,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人已经被陆彬扑在地上打了好几下。
这就是蒋爷太不会说话了。
哪怕他确实是想安慰人,哪怕陆彬跟赵宸宁将来在**毛蒜皮的苦日子里头真的埋怨不死了对方,但现在起码人家还没变成蚊子血了,蒋爷就愣去碰人家的朱砂痣,也不怪别人会生气。
陆彬再怎么能忍,也忍不了别人诋毁赵宸宁。
尤其说这话的人还是蒋成旭。
“怎么了!怎么了!”
在外面听见动静的孟广庭跑进来时,蒋成旭已经将人从自己身上踹开了,孟广庭见陆彬被那力道撞上了衣柜,滑坐在地上一时都没能起来,眼镜都飞到一边儿去了,立马上前拦住了还要冲过去的蒋成旭。
“成旭!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
“你他妈还要我怎么样!”蒋成旭指着陆彬就一通骂,“他们家看不上你还是我的错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了啊!妈的!没有我你是能付得起首付还是能交得起利息!你连个避雨的屋子都不能给她住,他跟着你不出一年就得成死鱼眼睛,你还真以为凭你那点破本事就能让她享福了?”
“成旭!”
“哦,对,你也不是没别的本事,”蒋成旭抄起陆彬扑过来时掉落的手机一下子就砸在了陆彬的眼前,回弹的反作用力正巧打在了陆彬的额头上,立时红了一片,“打电话!你去给赵宸宁打电话!让她回来!就说你他妈用卖屁股的钱可以养她了!老子不缺钱给你花!我看你张得开这个嘴!”
“行啦!行啦!”孟广庭架着蒋成旭往客厅推,把人按在沙发上一阵给他顺气,“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多大点事儿啊,人不是都已经接回来了,还有什么说不明白的啊?”
“本事了!把这点能耐都使我身上了!”
蒋成旭恨得别提,他是得有多耐着性子了,陆彬不声不响的就往外跑,通知一声都没有,他大老远的把他带了回来,一路上更是连个脸色都没给他摆,这倒好,上来还没两句话,就敢跟他动手了。
“不过就是一个情儿,你至于么?他惹你不高兴了,打两下骂两句就成了,实在看不顺眼,就打发点钱让他该哪来的回哪儿去,还能真上心动了火气。”
孟广庭累的一下摊在沙发上,好么,蒋爷发起脾气来的力气可真不小,这身汗出的,都精疲力尽了。
“……”蒋成旭毫无防备的硬被梗了一下。
客厅里沉默了好长时间。
“我艹!”孟广庭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瞪着蒋成旭,“你他妈不会想玩儿真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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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大爷周四看病,周五老妈心疼我照顾孩子接回了娘家,于是,某紫迎来了度假一般的美好日子~
好吧,我承认是有人帮我看孩子我可以无所顾忌的玩一会儿以至于完全提不起力气更新了……OTZ
将生活大爆炸第六季全都看完实在太爽了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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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章为止,陆桑的苦逼算是到了一个头,接下来,就开始这文的主题了,蒋爷,乃要节哀……
紫:陆桑,作为亲妈的我给你送了个战斗力破表的精分当邻居,惊喜吧!
陆桑:……
第12章
睡的昏沉沉的陆彬盯着房顶的吊灯发了一会儿的呆,然后才动作迟缓的爬了起来。
裸睡了多少年,因为蒋成旭,自己硬逼着自己改了习惯,穿着睡衣的陆彬也没收拾乱成一窝的头发,晃荡着走进厨房,找到热水壶就弄了杯水。
“陆桑,早!”
要回卧室的陆彬放下了嘴边咽了两口的水杯,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转过头,眯着眼睛辨认了几秒,才缓缓的点头,“早。”
接着,就像没被打扰一样,又继续往卧室走。
刚才都没发现,客厅居然还有人。
“这都下午三点了,他怎么还没睡醒?”孟广庭目送陆彬进屋,接着又用胳膊肘顶了顶自己身边的蒋成旭,贼笑道:“别是昨晚战况太激烈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蒋成旭从手里的文件上抬起头,沉默的看向孟广庭。
“……难道原因不在你这儿?”孟广庭疑惑。
“不知道。”蒋成旭又低下了头,继续研究着手里的东西。
“行啦,有什么可看的,从国外挖两个人过来做好,都是人家多少年前玩儿剩下的,反正也不过是山寨一下就成了。”有国内保护政策就是好啊,所有外国网络都对内屏蔽,完全不用担心没市场赚钱。
当然,没有个在宣传部当政的老家伙,一切那也都是白费。
“不行,关键技术还是得拿到手,”蒋成旭翻过一页,“有几个地方不破解对了,遇到几个小黑客,轻而易举的就能弄瘫。”
孟广庭点头受教,别看蒋爷一向讲究吃喝玩乐,在关键地方还就是肯比他用功,“不过,你就打算让陆彬这么废下去?”
蒋成旭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废什么?”
“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技术挺过硬的,要不干脆把他拉团队里去?”
蒋成旭终于抬起尊头,看向孟广庭。
“我说,这人啊,教训两天就行了,这都一个多月了,真把人再拘着,会拘出问题来的,”比起蒋成旭还存了那么点的事业心,孟广庭表示他对情感纠纷更加在行,“你没瞅见他人都变木了么?一整天一整天的睡觉,没多少清醒的时候,我看了都觉得渗的慌。”
显然孟广庭说的现象还真存在,蒋成旭拧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还是得给他来点事儿干,体现一下自我价值,给多了好处他才更愿意往你身边靠不是,”孟广庭开始发挥神棍本色,“我听人说,他这样不理会外界事情,不跟他人进行互动,是存在了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蒋成旭:“……”
“这代表了厌世倾向,你没看见咱俩大活人搁这儿坐这么半天了,要不是我跟他说话,他都没发现么?明显的么,太沉浸于自我世界里头了啊。”
蒋成旭十分淡定,“你新要勾引的大学生是学心理的?你究竟看了多少没边儿的书打算去讨好她?”
孟广庭:“……你别管她学什么的,也别管我看了什么,唉,你就说这书上写的有道理没道理?”
蒋成旭笑了笑。
被藐视了的孟广庭不高兴了,“你别不当回事啊!这儿都多少天了,真让人憋出病来,再搁这儿屋子里闹出人命,就有你哭的时候了。”
“你放心,他得铁活着,且寻不了死了,”蒋成旭对此嗤之以鼻,“你不给他点教训,他就永远老实不了。”
孟广庭恨铁不成钢,“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太自私,一点也不乐意去了解一下别人的心思,你以为让他天天只看见你就能对你动心了?两看两相厌这话你没听说过?”
“我给过他好脸,”蒋成旭冷笑,“是他自己不要,我还总得上赶着热脸贴他冷屁股去?”
蒋成旭现在想开了,他以前愿意对陆彬好,想换点心回来,完全都是吃饱了撑的。
他管陆彬对他是个什么想法了,只要他蒋成旭还有权有势,陆彬就一辈子都没有那个能耐可以跑走。
“你不能这么没耐性,”孟广庭又开始了他保媒拉纤的特长,“两个人处着关键还是舒心,天天总瞪眼多没意思,看着他这样你也烦不是,你没觉得陆彬这人挺拧的么,想让他对你低头,不能只使用暴力……”
他说着这话时,陆彬就从卧室里出了来,人收拾的也挺干净,一副要出门的打扮。
“唉?”孟广庭有点惊讶,“陆桑,要出去?”
陆彬反应了一下,“嗯。”
“去哪啊?”孟广庭好奇死了,原来陆彬还没让蒋成旭关的宅到发霉,“什么时候回来?”
陆彬没说话,走到门口开始换鞋。
“今天晚上广庭在这儿吃,买条新鲜点的鲈鱼回来。”蒋成旭头也不抬的发话。
陆彬仍旧低着头。
蒋爷一下把手里的文件“啪”的一声摔在玻璃茶几上,怒道:“聋了!你听见没有!”
陆彬动作顿了顿,才又“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孟广庭:“……”原来这世上还真有非暴力不合作的主儿。
当初孟广庭说走出小区没多久就能到超市时,他明显的使用了交通工具,没有自己真正的“走”过。
每日里头唯一一次放风,就是出来给蒋爷买食材的陆彬,花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才走到了目的地,让导购小姐给捞了条活蹦乱跳,精神劲儿十足的鲈鱼。
他要是敢带条半截就死路上的回去,蒋爷真有可能把他关在门外面,挨上一宿的冻。
没有受虐倾向的陆彬已经完全放弃了跟蒋成旭讲理的行为,因为理从来都在蒋成旭那儿一边。
他已经长了刻骨铭心的教训——在蒋成旭有一次跟他吵的火气上来,真的一边将他扒光按在床上舒解,一边拨通了陆彤的电话按下免提的时候。
陆彬恨蒋成旭恨的咬牙切齿,拿刀剁了蒋成旭的心都有过。
但是他还年轻,他不想把自己的未来也全都赔在给蒋成旭抵命上面。
陆彬至今还存着一丝希望,期待着将来能过上属于他自己的人生,一个跟蒋成旭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哪怕每天睡大街,啃馒头咸菜他也乐意的日子。
这都快成了他能活着的唯一动力了。
可陆彬除了对蒋成旭视而不见之外,完全没有别的法子反抗。
就这,蒋爷还总是能时刻体现自身的存在感,给他找各种茬来对付他。
譬如蒋成旭那条金贵的舌头,就要人命了。
陆彬的做饭技巧完全都是被蒋成旭逼出来的,你想要以前每天上班回来后累的像条死狗一样的人,再花什么心思去研究菜谱,那就真有点抬举陆彬的生活情调了。
但蒋成旭是铁了心要把陆彬往三从四德上改造,一个不顺意就能踹翻了整桌子的菜——你不是总对我敷衍么,饿不死你,看你还能不上心。
以至于陆彬连做梦,都在把蒋成旭祖上十八代骂个遍。
好容易提了一堆食材回来,陆彬刚走到他住的高层底下,就看见前面一个瘦弱的家伙,吭哧吭哧的,努力抬着一辆已经掉了漆的电驴往楼门口的台阶上搬。
“……”这物件在这个小区可真猎奇。
然后等进了一楼楼道,按下电梯按钮,一个红灯也不亮,半点响动也没有的时候……
“你妹啊!”前面的人喃喃的说。
陆彬看他使了八辈子的劲儿往安全通道的楼梯上抬电驴,就过去帮着搭把手抬了下后车架。
那人感觉到了突然变轻的重量,回头看了一眼,俊雅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谢谢。”
“没事,”这电驴的份量可真是不轻,陆彬跟着走了几个阶梯都有点喘,“为什么不放下面?”
“丢了怎么办?”
“……”陆彬看了眼这电驴的老旧程度,“没人会偷吧?”
“我说的是小区保安,万一他们当这是贼的作案工具,把它扔出去了怎么办?”
“……抱歉,没想到。”
“没关系,现在有钱人都理解不了穷人的苦。”
这句话说的陆彬心有戚戚。
那人回头又看了他一眼,“现在还不是下班的时候,这么早就回来?身体不舒服?”
陆彬顿了顿,“我没工作。”
那人愣了下。
陆彬有些讽刺的笑了笑,“我现在被别人养着。”
也许是被蒋爷欺压的太过,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过其他的人,脑子都有些出了问题,陆彬也有点说不明白,为什么会跟一陌生人讲这种话。
当然,也有可能会是手下这台电驴,给眼前的人增加了不少的印象分。
陆彬实在是太需要有个地方发泄下情绪了。
而对方听后竟只是稍稍意外了下,就给了回应。
眼睛中完全没有陆彬以为会出现的鄙夷或者厌恶,反而是另一种让人奇怪的——骄傲?
“无产阶级失去的是锁链,得到的是全世界,”拍肩,“我看好你。”
“……”
陆彬觉得自己是第一次体会到嘴角有些抽搐的冲动,“你是无产阶级?”要不怎么这么自豪?
那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应该是在回忆存折上数字后面的零,“应该不算。”
他说,“这倒霉房子就写了我的名字,”接着回过头来向陆彬征求意见,“算固定资产吧?”
“……应该。”
“这就对了,老子跑了不少路,才给房产证上的名字改过来。”那人流着汗,“唉?几楼了?兄弟,歇会儿。”
“房子以前不是你的?”陆彬跟着他靠在墙边喘气。
“我老婆的,”那人有点剧烈的呼吸着,消瘦的身体看起来格外虚弱,他靠近陆彬耳朵,跟他悄声爆料,“我估摸着,我老婆应该在别处还存着三四套房了,可能还有小别墅,我正努力从他嘴里套出来,然后都改我名字。”
“……为什么?”不是夫妻共同财产么?有必要提前就分这么清?“你想跟她离婚?”
“这个?”对方还真的开始想,“要离好像挺不容易?”他耸肩,“要知道,跟一孽畜,你不好讲道理。”
“……孽畜……说你老婆?”
“嗯?不然还有谁?”
“……”实在无法想象,如果他敢这么跟宸宁开口,会挨上几个巴掌。
“行了,接着来吧,”那人深深吸了口气,站直身体时晃悠了一下,又开始搬动电驴的前把,“妈的,回去我就得跟他掰嗤掰嗤,给我辆车开他是能死还是怎的,累的爷这一脑门子的汗。”
陆彬听着笑了起来。
“你还跟她要过车啊?”实在无法想象,眼前的人,说话这么豁达,居然也会是为了钱而跟其他女人结婚的人。
恐怕是为了开解他才说的。
“可不是,每次都当耳旁风,我他妈在床上还不够满足他么,爷的牺牲都多大了。”
陆彬咳了两声,再下去就有点听人家墙角的感觉了,“也许有原因的,感情的事不是能谈条件的。”
“所以才说了,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虚的,就算被包养了又怎么样,想办法趁着别人还稀罕你的时候,多给自己捞点好处才是正格的。”
陆彬缓缓收了笑,低声道:“我恐怕没有你这么看得开。”
“小心眼了不是,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不过我也确实无法反驳我非凡人一般的毅力,换个人试试老子吃过的苦,估计都得灭世了。”
陆彬又被他逗乐了,看着挺温文雅致的一个人,谁想到说话会这么粗。
他刚要说话,就听上面传来了孟广庭的声音,“我说陆桑,你买个东西至于花这么长时间么?肚子都饿瘪了好不好?”
陆彬发现跟在他后面的蒋成旭,脸上的笑就跟被板擦擦过的黑板似得,消失的干干净净。
蒋成旭眼睛黑沉沉的看着陆彬。
孟广庭干咳了几声,看着站陆彬身边,打量着蒋成旭的人,笑道:“简工这是出门回来了?”
对方疑惑,“你是……”
“孟广庭,你不记得了?”孟广庭赶忙跟他伸手。
“哦,”对方跟他回握,“你好。”
他说完,就扭头看向陆彬,“桑桑啊,这还有两层了,能再帮我抬上去么?”
蒋成旭和孟广庭:“……”
陆彬:“……我叫陆彬。”
“嗯嗯,”他敷衍的招呼着陆彬,“快点吧桑桑,要是让我老婆看见我搬着电驴爬楼,他非得把我这仅剩的坐骑也给扔了。”
陆彬:“……”
“还称呼我简工,”简明希扭过头去,抬着电驴边迈楼梯边念叨,“最好别又是属于黑历史里头的人渣,老子最讨厌回忆了。”
孟广庭:“……”
“对了桑桑,你吃巧克力么?我给你一块做回谢怎么样?”
陆彬:“……”你还可以更抠门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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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来更新鸟~
门徒兄,相信某,陆桑会有崛起的一天的,握拳
蒋爷,越较劲就越代表乃陷进去了,认命吧……
以后虐他的时候,谁都不要心软啊,说陆桑感觉不到爱神马的,要谨记,他是个直男,男人对他表达再多的爱,他也只会难受不会高兴……
第13章
微烫的水流浇在后背上,随着紧箍在腰上的力量一下子轻了,陆彬也终于松了一口长气。
蒋成旭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贴着他缓了一会儿,才抬手解开了陆彬被领带绑在淋蓬上的手腕,把陆彬的腿也放了下来。
失去支撑的陆彬差点跪到瓷砖上去。
这倒不是蒋爷有多欺负人,只是长时间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任是谁的肌肉一时都不能马上适应。
蒋成旭拿起放在浴池边上的浴巾将陆彬随便裹了裹,然后抱着出去,将人放在卧室的床上,拉上被子后,又去给自己简单的洗洗。
陆彬趴在床上,一动都不愿意动。
说累倒是谈不上,无论如何陆彬也是个大男人,不会连这点体力都没有,只是跟蒋成旭做.爱太考验心志。
哪怕身体已经习惯了被抚摸和亲吻,不会像以前一样恶心的反胃,但陆彬还是无法理解,一个男人究竟有怎样诡异的思维,才会对另一个男人产生欲望,并且乐此不疲。
蒋成旭光着回来的时候,陆彬已经穿好了睡衣,背着他侧身占据了床的一侧。
掀开被子,身上犹自滴着一点水的他也不理会陆彬往一边挪蹭的动作,直接一伸胳膊将人给抓到了自己的怀里抱着。
蒋成旭其实挺讨厌陆彬时刻都跟他保持着距离,好像他是什么病毒似得。
以前虽然并不是两个人晚上睡同一张床,但起码那时候拿钱办事的陆彬做的很敬业,对他的排斥并不会如此明晃晃的表现出来,虽然这种敬业过后让得知真相的蒋爷不太高兴,但至少不会像如今这样生气。
所以得到了后再失去,就尤其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怪不了蒋成旭总要跟陆彬较着个劲。
先不谈是不是敷衍,起码先前蒋成旭说点什么,陆彬还是都给点心思去听,并且有回应的,大多数的时候也极为听话,不会硬跟着他的意思去顶。
不像现在,三棍子才能打出个屁来。
都他妈怪赵宸宁,分就分了不行,非得磨叽,没事瞎来搅和什么!
蒋成旭满肚子的不爽,手也毫不客气的顺着陆彬的睡衣摸了进去,陆彬一下抓住他的狼爪想将其抽开,蒋成旭哪能如他的愿,一个翻身就整个箍住了陆彬,彻底让陆桑的两只手失去了自由。
陆彬被他突然压上来的重力弄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乱动弹什么,睡觉。”
陆彬闭上了眼睛,知道蒋成旭不会跟他妥协,就不去浪费那力气了。
今夜注定又是个失眠的夜晚。
怨不得陆桑白天总是昏沉沉的,整日夜里头鬼压床,谁也没法有个好觉。
其实陆彬还是蒋成旭碰的第一个男人,不得不说,虽然一开始的技术差的令人发指,但后来蒋爷为了能让陆彬舒服一些,还是去努力的学了些东西,也愿意多花精力在正式开吃前,照顾陆彬的感受。
蒋成旭知道自己确实是对陆彬动了心,换二一个他都不会去为别人考虑这些。
也说不上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就放不下陆彬了,估摸着第一次见着时就有些看对了眼,否则那时他也不会被孟广庭一撺掇,就去给人下了药。
蒋爷再没品,基本的道德观还是知道的。
感觉这种东西说不了太明白,陆彬这种认真的活着,有再大的难和苦也都不言放弃的韧劲,对于整日里头几乎算得上是没什么生存意义的蒋成旭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人对于自己不具备的东西,总是无限向往的。
尤其是赵宸宁的出现,让蒋成旭知道,陆彬并不是不会爱。
他的爱也许不是十分激烈,却足够让人上瘾,只感受到一点就能彻底陷进去,一辈子也戒不掉。
蒋成旭在这点上十分理解赵宸宁。
陆彬木呆呆的坐在赵宸宁楼下的神情,在旁边看了个全程的蒋成旭很清楚,自己是花了多大的努力,才忍住了没回头找人对赵宸宁动手。
但身份地位决定了蒋成旭的顾虑并不会很多。
别看蒋爷长得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一张俊美的脸蛋十分具有欺骗性,但骨子里却毫无遗漏的全部传下了老蒋家开国时的土匪性情。
自己看重的当然要抢回来,蒋成旭以前觉得能跟陆彬好聚好散,那是对问题认识的还不够深刻,赵宸宁出现后,蒋爷反倒认清,他是不打算放手了。
坚决不能把陆彬便宜给了外人。
反正现在是他蒋成旭把陆彬死死的攥在了手心里头,赵宸宁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平头百姓,蒋爷还不至于去掉价的跟个平凡的女人计较个没完。
就算陆彬不愿意对他好脸,如今,他也能逼着陆彬不得不在意他。
不过,就着窗户外面的一些光亮,看了看怀里头的陆彬,蒋成旭摸了摸他的脸,觉得这人,最近确实是有些瘦了。
狠话说的再多,蒋成旭其实心里头还是有些心疼的。
狗头军师孟广庭的话,又开始在蒋爷的脑海中回荡。
再一回想,陆彬对着姓简的露出的笑容,蒋成旭就想的有点多了。
蒋爷还不至于恨上简明希,孟广庭特意打听到那俩人的住处给他买了这里的房,蒋成旭挺聪明,一想就明白死党的好意——陆彬这么排斥同性恋,总得有个榜样幸福家庭在他面前时常露露脸,这一根筋的倔驴才能对跟他一起过日子认命。
蒋成旭倒不介意陆彬跟简明希接触,他不是惹不起赵钧同这杀神,而是对欺负弱**没多大兴致——赵钧同曾经闹的动静太大,简明希哪怕一直被他严防死守的隔绝保护在他们这些上层权力之外,让别人了解的不多,但仅限于知道的那点事儿,也已经足够倒霉的了。
政治的首要任务是区分敌友,觉悟还不够深刻的蒋爷在未来,为了他此刻的一时大意放过了阶级敌人,不知道后悔了多长时间。
有些话,说与不说,都是伤害。有些人,留与不留,都会离开。
当然,这都是后话。
而此刻蒋成旭已经将陆彬搂在怀里,咬了咬他的后脖子,就顺手把陆彬的衣服扒拉了下来。
陆彬动了动,接着就挺尸装死。
蒋成旭体会着皮肤触觉上传来的细腻,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也许,这人确实是被他关的时间太久,应该给个透气的机会了。
当然,不能真放陆彬海阔天空的撒丫子跑了。
不就是磨么。
蒋成旭准备出了一辈子来,决定跟陆彬耗到底了。
周六,玻璃窗突然咣咣的响了两声,陆彬转过头,发现是一根晾衣棍正不断地敲在客厅的落地窗上。
陆彬奇怪的打开窗户,就听见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桑桑,要出远门啊?”
看清从上面窗户里探出的人头,陆彬微微一怔。
“刚才下馆子回来时看见你门口堆的行李了。”简明希解释——当然,这只是借口,平常的时候简工是不会爬楼梯,更不会逛到别人屋门口的。
只不过对于这位新搬进来,又正好住在楼下的邻居,简工格外关注罢了。
陆彬闻言点了点头,“旅行几天。”
同行的另一位大爷目前正在公司,处理些离开前不得不开的会议,陆彬没有提。
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跟蒋成旭住在一起,虽然简明希不一定没有发现这个,但别人不问,他就愿意自欺欺人。
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跟对方纠正了下,“我叫陆彬。”
“嗯嗯,”简明希又敷衍他,“桑桑,要是遇到什么困难,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干熬着啊。”
陆彬看着从窗户外头扔进来,写着号码的纸飞机,忍不住露出笑容,“谢谢。”
这种时候还会有人不计较利益得失真心关心自己,总是能让苦逼了许久的陆桑感动的。
房子的室内高度不低,简明希翻腾了出了两个擀面杖,才勉强把晾衣棍增加到合适的长度。
“妈蛋个人渣,要把桑桑拐出去,”简明希边收拾作案工具,边转身走回客厅的沙发,“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是可着要去被欺负么。”
赵钧同坐在沙发上,缓缓的翻了页杂志,“别人家的事别总参合。”
“我不参合,我不参合桑桑吃亏了怎么办?”
“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不需要你再去当监护人。”
“扯!”有点畏寒的简明希扯过沙发上的毛毯裹住自己,然后往赵钧同的大腿上一趟,舒服的呼口气,才伸胳膊去拿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
“你知道有个词叫做‘身不由己’么,当初要是有个人在关键时刻肯帮我一把,我能给他在家里供个长生牌位天天烧香。”要不是看出陆彬不愿意被别人询问插手他的事,简明希都能抄着菜刀直接杀上门去。
赵钧同手上翻页的动作顿住了,看着简明希一言不发。
“唉,唉,我这不是翻旧账,最后我不还是把你给盼来了,”简明希安抚的拍拍他的腿,“唯一遗憾的,就是你跟警察一样,总是在茶都快凉了的时候才赶到。”
赵钧同还是看着他。
“行啦,老婆,多亏了有你在还不行么!我这不是怕给你供牌位不吉利么,苍天作证,我整日整日都在心里头念着你不离不弃的好了,”简明希爬起来,抱着他的脖子给赵钧同的唇吧唧了一口,“乖,给我弄个柚子去,爷这两天被人渣弄得有点上火。”
赵钧同放下杂志,给简明希的毛毯塞严实了才起身。
“蒋成旭知道分寸,不会做太过火的事。”竭泽而渔,赵钧同相信凭着蒋成旭的智商,还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你当初也没想做太过火,最后控制住事态发展了?”
赵钧同理亏,只能沉默的进了厨房。
简明希横在沙发上,看着午间的普法节目冲着厨房喊,“别用刀切,一股子铁锈味,在皮上划个口子慢慢包,我不着急。”
厨房里没回应,不过从这么长时间赵钧同也没出来,就知道柚子皮实在有点不太好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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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白天得一个人带孩子,没时间码字,今天我又来更新鸟~
小江南筒子问陆桑的称呼,原因是陆桑在对日企业工作,并且会说日语,详见第二章和第五章(*^__^*)
第14章
要说旅游,以陆桑的吊丝属性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一件十分稀奇的事情。
陆彬平常没有那个闲钱,也没有那个闲工夫。他唯一出远门的经历,除了大学考了外地的,就剩下坐火车去赵宸宁家了。
尤其是赶上春运大潮的时候,简直一票难求,有时候排了一整个通宵都等不到一张回家的票。
因此陆彬一向对我国运力不足的情况颇有微词,而有关专家学者经过细心谨慎的研究所确定的最经济的解决方案——提高票价——更是让生活十分拮据的陆桑直骂了好几天的娘。
在我朝,要出门是件十分要命的事情,无处不需要花钱,除了硬性的花费不可避免之外,你会发现,无论是吃的,喝的,住的,都会让你产生一种想要嘬紧牙花子的冲动。
就这点上来说,蒋爷就有些太不知人间疾苦了,可以说他出门就从来没有为了钱而发过愁,香车宝马,锦衣玉食,他是习惯了享受的,从不会让自己吃上一点的亏。
可以自打遇上了陆彬之后,关于奢侈生活的追求,在蒋成旭来说,也有点像丢在了路上的钱包,一去而不复返了。
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究竟是谁把谁带的更加倒霉了。
蒋爷为了逼着陆彬多想想自己,勒令了对方去设定路线,预定旅游团,可想而知,这对面对该项业务绝对不熟练的陆桑,会是多么大的一个挑战。
因此由于从不愿意吃亏的蒋爷,同导游因为必须购买价值百元的掉漆钥匙扣,才能继续跟车而争吵起来——东西多少钱不在乎,但不得不同一群吃喝睡闹,甚至连给孩子把尿都不下车的屁民们一同挤在一路,神经本来就一直压迫在警戒上的蒋成旭,不能让人再侮辱了他的智商,把他当冤大头消遣——陆彬被迫的陪伴着蒋爷,同他们随行的旅行包,被一起扔下了长途客车,落足于不知名的小城镇上。
而更加不幸的是,蒋爷装了所有现金,身份证,驾照,VISA卡的钱包,因为之前同司机与导游的推搡,也掉落在了那辆绝尘而去的客车上。
他们这种情况都可以写个剧本去拍电影,在贺岁档上放映了。
还好陆彬这种小老百姓习惯了穷家富路的老例,小心谨慎的性格使然,他还保存了两千放在外套内兜里。
起码午饭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暂时是不用发愁了。
只是这种不得不花费自己包养人资金的情况,让蒋爷yīn沉的脸色好比打翻了的墨水瓶子,并且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在呛声,剩下一句绝对避免不了冷哼,哪怕陆彬不愿意搭理他,可一时也无法甩脱这位正在闹性子的大龄儿童。
这就有点太折磨人了。
忍耐了再忍耐,最后终于逃不过妥协,“刚才路过的山不错,”要是具体问陆彬究竟哪儿不错,丝毫没有艺术细胞的他铁定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要不,我们去租辆车,去山上转转。”
已经摸透了蒋爷脾气的陆彬知道,如果他不这么办,天知道一直琢磨着要出来带他游玩的蒋成旭,回去又该怎么折腾自己。
他丝毫不怀疑蒋成旭会把这一路上积压下来的火气,全部都发泄在自己身上。
蒋成旭闻言,终于用正眼看了次人,“山?”
陆彬道:“刚才客车路过的山路。”
蒋成旭回想了一下,“不过都是些破树,”对于上过阿尔卑斯,游过洛基山的他刚想表示不屑,不过又看了眼陆彬,“你想我陪你去?”
陆彬昧着良心回答:“想。”
蒋成旭的脸终于见了点阳光,微笑道:“那好,你去订车,知道车行在哪?”
陆彬:“……打114应该能查到吧。”
“嗯,好,”蒋成旭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顿了顿,“这个电话,是管什么的?”
陆彬:“……”
虽然已经跨入新世纪多年,并且国家每日里头都在新闻中宣传GDP如何闯入了世界第二,经济发展如何领先于全亚洲,但在落后的小城镇想要找租车行,却算的上是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这里并不是帝都魔都那样的逆天存在,也不同于经济十分发达的一线大城市,想要找辆轿车,都得在富裕的中心地带,更不用提这种郊区。
还好为了某种封建迷信的需求,还是产生了一个特殊的供给行业。
丧葬包车——为了给十里八方的乡村老百姓随同众多亲人前往火葬场哭灵,或者圆坟和扫墓,这种小型面包车或者客车的租赁,几乎是每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都能联系到。
当然,知道内情的陆彬选择了善意的隐瞒,将租到手的车钥匙,交给站在外面仍旧疑惑的观察着丧葬店铺名称——终点服务——的蒋成旭,就将人远远的拉开。
车当然还是交给了蒋成旭来开,这年头学个驾照的费用对于陆彬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至于蒋爷的驾照丢失问题,陆彬相信,在国内,蒋成旭还没有摆不平的交警。
买了几瓶矿泉水,为了蒋成旭娇气的胃不在关键时刻给他找麻烦,陆彬甚至不惜花费“巨资”打车去了趟镇中心买回了两大份全家桶。
不论被315晚会暴露出了多少次的问题,至少陆彬没有听说过吃了这东西还能闹肚子。
至于里面是不是放了止泻药,要知道哪怕将来一旦战争爆发,对于国民来说,投毒也早已经是行不通的路了。
“油炸食品……”将车停在不知名的山路上,蒋成旭拨开香辣**腿堡的包装纸念叨着,“垃圾……”
“你可以不吃,”陆彬放下口中的可乐吸管,面无表情,“自己去找不是垃圾的食物。”
蒋成旭回忆起刚刚路过的四周凄凉的平房,出落于道路两旁卖一些落满了土的贴纸的小商贩,甚至标幅都已经看不出原来字迹的拉面馆,不再言语的咬上了**腿肉。
忙了整整一天,陆彬早已对同蒋成旭一同出游感到筋疲力尽,只吃了几口就靠在车窗上闭目休息。
蒋成旭吃完后喝了两口水,拧紧瓶塞,又发动了汽车。
他看了两眼因为颠簸而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的陆彬,虽然两人之间很静谧,可是蒋成旭还是忍不住用空闲的手握住了陆彬的手。
陆彬挣了挣,逃不出魔掌,只能放任自流。
对于能够同陆彬在一起独处,哪怕是再平庸的风景,再普通的对话,蒋成旭都觉得流连忘返,甚至连空气都有着温馨的味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真正的梯田。”
蒋成旭看着窗外随着弯道渐渐显露出来的山影。
“以前还觉得是个美景,不过站在近处就发现这好像挺不容易的,你说他们是怎么把山平出来的?这半天了我都没看见一个机器。”
不论如何,这趟旅行都是继那次医院之行后,又一次刷新了蒋成旭对底层人的生活艰辛的认知。
丢了钱的蒋成旭也并不是就寸步难行了,他的家庭和身份毕竟在那里摆着了,虽然能够用电话解决些问题,但他实在不想破坏自己和陆彬难得独处的旅程,现在连一分一秒,他都格外珍惜的。
蒋成旭如今多少有点理解赵钧同,为什么总是不愿意让别人注意到简明希的存在。
陆彬淡漠的道:“不知道。”
蒋成旭难得感慨一番,就面对这么漠不关心的敷衍,多少有点不太高兴,“你怎么能不知道。”
不像他这种习惯了特权开路的人,蒋成旭是越来越喜欢陆彬的,觉得他十分了不起,什么事情到了陆彬的手里,都能被他不咸不淡的用很简单的方法就完美解决。
“我又不是农民。”陆彬说话时连头都没向着蒋成旭转动哪怕一个弧度。
蒋成旭抿了抿唇,又道:“你说,要不要我联系看看?我认识两个慈善基金的项目负责人,给这里集点资,这路也太颠了,都有点浪费了这山里头的景色。”因为有陆彬在,他是十分喜欢这里的。
“你钱多了烧的,想扶贫就去。”政府都不去落实解决的问题,蒋成旭这种享受体制内便利家伙的倒是要充救世主,高高在上的给人怜悯了。
谁不知就是因为他们这种蛀虫的存在,别人的日子才会这么难活。
陆彬这是被随着疲累袭来的睡意降低了防备,人也有点恢复本性,想说什么就直接出口。
好心好意的跟他说话,但被连着顶了两句,蒋成旭也不是个善茬,冷笑道:“我就扶贫了怎么着?是哪个家伙先被我扶贫的?穷的叮当乱响,如今吃的喝的还不都是我给的。”
折腾了足足一天,陆彬也不是没有火气的,好不容易有个时间休息一下,旁边还总有个声音嘚啵嘚嘚啵嘚,跟个烦人的苍蝇似得,他早就没心情再去哄着这位爷了,而蒋成旭这话就更捅人肺眼子了,“谁他妈愿意你被扶了,老子还巴不得过穷日子!你谱大,你谱大咱高攀不起还不行么!”
“我还就谱大了,我就让你伺候了,二一个人我都不换了怎么着!我还告诉你了陆彬,你他妈想甩了我这辈子都没门!我乐意养你,你还就只能卖我一个了!”
蒋成旭这句掏心窝子的话在陆彬听来,简直是要把他未来所有的出路都堵的死死了,他当下就觉得一股子哄烈烈的火嗤嗤的烧到了脑门顶子。
“艹你大爷的蒋成旭!”难得不在属于蒋成旭的地盘,胆子也不知怎么就突然肥了的陆彬一下子扑过去就掐上了蒋爷,“你不让我活了我他妈也不怕拉个垫背的,不就是个死么!我奉陪还不行!”
眼瞅着车轱辘走起了S形的妖娆路线,面对突然发疯的陆彬,蒋爷都有点骇了一跳,一个不小心的反向弯过去,不知是这两面包车是不是已经濒临了大修的极限,猛地一个轮胎下的地面高突就把车门给颠开,陆彬瞬时就半个身子给甩了出去。
“陆彬!!!”
蒋成旭连自己都没顾上,力气大的安全带都能没勒住他,一把就扑了过去,也不管方向盘如何,只知道将陆彬拽到怀里紧紧抱住。
幸亏了蒋爷的命够硬,失去了控制的车竟然就那么抖来绕去,前轱辘一个不小心陷到了路边的泥坑里,带动了后车位一个打横,就硬生生的卡在了山崖边上。
死死的将陆彬的头护在自己怀里的蒋成旭冷汗都没来得及缓,发现安全了赶忙将陆彬的脸捧出来,紧张的左右查看,“没事吧?陆彬,你没事吧!没撞到哪儿吧!”
然后看着手掌下遍布的泪痕,蒋成旭愣住了神。
陆彬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靠在座椅上,喃喃的道:“蒋成旭,你不能这么侮辱人……”
蒋爷沉默了一会儿,才将他又搂紧。
他贴着陆彬的脸颊,柔声道:“不侮辱了,我不侮辱了。”
然后又顿了顿,蒋成旭轻轻的,商量着道:“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陆彬,你就踏下心来,跟我好好过日子吧。”
“行么,陆彬?”
陆彬在蒋成旭怀里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没有得到回应的蒋成旭,突然就觉得心里头不知道位于深处的哪个旮旯,跟剜了筋一样的揪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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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其实要求陆桑上蒋爷,这就困难了,不在于蒋爷放不下身段,而是陆桑明显对男人提不起兴致来,咳咳……
所以攻受问题,有点难以更改
另,对于左奴筒子的问题,我可以说,向变态一开始针对的是赵爸,简宝只是躺枪,至于后来有没有在与简宝的接触过程中渐渐产生点啥,简宝一回来他就去找了,这就能说明问题了不是
那文后面有些烂尾,所以这里头,我会找些机会将以前大家不明白的地方详细交代一下的
当然,主角还会是我们的陆桑和蒋爷,所以对他们只能是一些少量的侧面描写
其实吧,比起赵爸,蒋爷这人就是嘴硬心软,智商高情商低的傲娇罢了,威胁性一点都不大
所以,该文确实是个甜宠文的(望天状)
以上,暂时就这样
——同时填两个坑用两种文风晚上大爷还耍觉致使睡眠不足都快要精分了的某紫_(:3」∠)_
第15章
太阳已经开始落山,只余下仅剩的橘色将树冠染出轮廓。
陆彬蹲在地上,指尖夹着香烟,燃到尽头,烟灰扑落落的往下掉,连烫上了手指他都没多理会。
只是因为陆彬的脑子目前正在另一个点上转悠——刚才趴在蒋成旭怀里哭的,实在太丢人了。
连同赵宸宁分手的痛苦他都硬生生的扛住了,谁想到面对了蒋成旭,他竟然还真的哭了得个稀里哗啦。
由于家里的条件,陆彬不得在很小的时候就帮忙父母,父亲给人修理自行车,并且看着一个并不算大的小杂货铺,卖些车锁或者改锥,母亲去给大企业做卫生打扫楼道。
而他自己,则必须每天骑着比自己足足大出几倍的三轮车到处收集废品,做功课的空闲时还要辅导妹妹的学习。
没有游玩的时间,没有同龄朋友,明明是个男孩却偏偏要跟个女人一样带孩子,在学校因为破旧的衣服被人嘲笑,被人看到出没垃圾堆而像躲细菌传染物一样让同学疏远隔离。
可以说陆彬的童年,绝对称不上有多么温暖。
年纪小时陆彬不是没叛逆过,认为全世界都对不起自己,跟父母吵闹,离家出走,就连陆彤,他有时都烦她烦的想将她带出去丢在外面,随即再也不用一直被个累赘跟着,让人追在身后哄笑着喊他“娘们儿精”。
所以陆彬格外讨厌别人把他当女人看。
蒋成旭无疑在不知情的时候就早已经躺枪。
可是那些陆彬混账的年纪办出的混账事,毕竟也只是属于幼年期不知世事的冲动罢了。
陆父奉行的是不打不成才,所幸陆彬还真的照着陆父的期望成长起来没长出歪杈,这些让陆彬事后回忆起来,都为他自己骄傲不已的光辉历史,现在却完全都被蒋成旭毫不客气的泼了好大一盆脏水。
说不上是委屈还是气愤,总之在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陆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解脱——这堆狗屁倒灶的事情,他终于可以彻底摆脱了。
现在冷静下来后,陆彬就又开始反思自己的不争气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多少日子都熬了出来,明明就是像条狗一样过日子,他也在恬不知耻的惜命的活着,按理说像他这样的怕死,实在不应该产生这种念头才对。
一家子人还都指望着自己,父母都不再年轻,需要有人养老,妹妹也到了年纪,该找个人好好的过一辈子。
他作为家里的长子,作为哥哥,必须要撑起一切。
现在就放弃,那以前的努力可就都成了彻底的笑话。
三省吾身了许久的陆彬沉淀了下心情,觉得总算是给自己再教育改造了一番,三观再次端正了,因此好受了不少。
甚至觉得心境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至于是不是跟大哭了一通,缓解了一直沉甸甸堆在身上的压力和憋屈感有关系?
扯淡!难道还要他感谢蒋成旭不成!
“别抽了。”蒋成旭走过来,拧着眉头看了看陆彬脚底下一地的烟头,想开口数落他两句,但想到刚才的经历,话到了嘴边又强忍住了,憋了半天,只能又蹦出一句,“别抽了。”
陆彬没说话,将仍未熄灭的烟扔在地上,站起身用鞋子捻了捻,然后又抬头看向旁边的面包车。
“不行,轮子彻底卡住了。”
陆彬撸了撸袖子,刚往那头儿迈了两步,蒋成旭就赶忙拉住他,“省些力气吧,两个人也不行,从后面使力还有点可能。”而车屁股正冲着悬崖外面展示它的威武霸气了,很明显,他们都不会空舞术。
蒋成旭又把他的手机拿出来,他可不在乎运营商收取的高额网速,手指在触屏上划了划,亮给陆彬看,“导航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连条路都出不来。”
而他的手机也快没电了。
陆彬推开他,那高级玩意儿他看不明白,只是沉默的走到了车边,拉开车门,从里面拿了水,翻了个旅行包出来装了点零食和衣服。
“去哪儿?”蒋成旭凑过去问道,伸手想从陆彬手里接过旅行包,又被陆彬一把将他推旁边子去了。
陆彬也不搭理他只是往前走。
被陆彬这种冷处理弄得有些伤了,蒋成旭刚张开嘴,但下一刻看出了陆彬的方向是远处的梯田,猛然醒悟的他就不敢再说过分的话,只老实的跟着陆彬。
果然在天差不多全黑下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找到了一个隐藏在崇山峻岭之中的小村子。
而所有村民听说居然有城里人来了,几乎就跟看清末时民众看西洋景一样,全家出动,仔细观赏。
新奇的衣服,从来没有见过的书包,乌起抹黑,完全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眼镜,甚至还有能闪光的小盒子(手机),这一切简直太让人惊叹了。
自觉成为了动物园奇观的蒋成旭,绝对是后悔了刚才为什么要同陆彬吵架,以至于完全没有控制方向的车,根本不知道那该死的面包车究竟如何左串右突的,就通过一条隐蔽的道路,行进到达了这样的一个“桃源乡”。
在这种连房子上还都能看见茅草,用泥土和石砖搭建起来,路也都是零散石块铺垫,路边随处可见**鸭的粪便和生活垃圾的地方,无疑让蒋成旭产生了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觉跨越了某个虫洞的怀疑。
甚至他在路过一家门口的时候,还真的看到了一个坐在篱笆边上豁了牙的老太太,穿着右衽的灰布袄。
被一大群黑漆漆的脸,黄锭锭的牙,连头发都油腻腻的人们,簇拥着挤进一个根本迈不开腿的屋子里时,蒋爷好几次都通过死死握住陆彬的手,看几眼自己的智能手机证明年代的真实性,才能不被这里奇葩的气味刺激的呕吐起来。
毕竟唯一让他觉得这不是原始社会的证据,就是在村长家里头应该被称为“灶台”的古董上,放着的一个不锈钢铁勺。
相比于有着严重洁癖的蒋爷对这种环境的惊悚,陆桑就显得十分镇定了。
他顶多也不过是觉得自己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罢了,甚至偶尔还能闪现一种回忆的情绪——起码还有电视的存在不是,虽然只是全村中唯一落座于村长家里头,只能收到中央几个台的黑白电视。
不理会全身都僵硬了的蒋成旭如何缓解自身情绪,陆彬毫不在意的随着村长的谦让坐在土炕上,看见了藏在大人腿间偷偷不停看着自己的小男孩,笑着招了招手。
农村的孩子怕生的厉害,尤其是面对无处不显得“高人一等”的城里人,既好奇又惧怕,被身后的妇女推了好几遍,才终于被迫着因为一个大力迈了一步,却在下一秒又迅速的退了回去。
陆彬从包里头翻出洋快餐店的炸**腿和**块,用餐巾纸包好,递了过去。
帝国主义的入侵文化能够在我朝成功登陆毕竟是有他的原因的,就譬如现在,意志再坚定的大人,闻见这种香气也会忍不住分泌点口水,更何况一个禁不住诱惑的孩子。
于是在蒋爷眼里的“垃圾”,被孩子扭捏的接过,尝试的咬了一口后,就仿佛得了什么宝贝,欢天喜地的扑到了村长怀里。
村长假装呵斥了小孩子两声,但看向他们的眼中,还是露出了对陆彬行为的满意神色,行为之中的戒备也稍微减少了点。
陆彬早已看出了这孩子同村长的关系,虽然他一直是个北方人,对南方这种隐蔽性极高的村子的土话根本听不太明白,但基本“家公”这个发音,还是能猜出个圈子的。
“我们的车在路上陷住了,想您找几个人帮下忙。”陆彬拿出了两百块——要搁蒋爷眼里,这点东西连吃顿狗不理包子的价儿都不够——但在场看见了伟人头像的村民,眼神中却都露出了不一般的光芒。
其实陆彬那里除去回程的车票钱还能再挤出五百的富裕,然而禀仓足而知礼节,在太穷的地方露太多的财反而不安全,所以他将钱推给了村长,怕他们听不明白他的话,还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字清晰,“太晚了,您看能不能找个地方给我们住一晚,这就当住宿费和给几个大哥的酒钱。”
只希望他们的新闻联播没白看,他说话自己听着都已经不像正常人,抑扬顿挫的都快赶上朝鲜电视台了。
村长被烟草熏了色,长了一层老茧的手指搓了搓,把钱推给陆彬,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旁边几个人的视线死死的瞪着炕桌上钱的移动方向,露出了惋惜的脸色。
陆彬虽然没听明白,但还是又将钱推了回去,“您别客气,谁的日子都不容易,留着给孩子做几顿吃的也好,都是正长身体的时候。”
村长刚才的动作明显也只是谦让,又说了两句什么,摸了摸一直舍不得吃,只一下一下舔着吮指**块的小孙子的头,就不太好意思的将钱收了起来。
接着又指着旁边的几个女人,发下了几句,看着那几个人都走了,然后又跟陆彬挂拉呱啦起来。
陆彬这回是彻底理解不了这语言了,感觉眼前就不是跟他一个国家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搁欧洲哪怕有着法意德奥瑞西匈挪八国的混血,在我朝也还没能出了豫皖苏平原呢——不同地区的方言跟一门外语也没什么区别了。
感到有些棘手的陆彬,不自觉的看了眼身旁,仍旧坚持着跟火炕被褥保持安全距离的蒋成旭。
蒋成旭回望,嘴角还是有些僵硬,轻声道:“看我干什么?他说的又不是人话!”
陆彬心里头对没用的蒋爷翻了个白眼,你听不懂别人可不代表别人不懂你,都这境地了竟然还敢挑刺,他只好向着村长摆出最友善的笑容,“您这里头,有没有出去打过工的人,会说普通话?”
村长皱起了眉,村民们中间却有几个人咕噜咕噜的低声交谈了起来,其中有个人还蹦出了发音似乎是“土旺家的媳妇”的一词。
谁知村长听闻后,却恶狠狠的瞪了眼那个中年妇人,骂起了她。
那女人一开始还缩着脖子听训,最后被说急了眼,也跟村长矫情了起来。
陆彬和蒋成旭看着他们争来吵去,闹了半天最后似乎是终于得了结论,村长点了头,刚才那个女人就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这时候村长家的孙子也不再在陆彬面前拘束了,反而跟村子里头的孩子不断显摆手里头**翅,于是陆陆续续的出现了更多的“小黑蛋儿”来到陆彬身前,眼巴巴的大眼睛看着他,迫使陆桑又撒出去了不少用来给蒋爷路上解闷的零嘴。
蒋成旭看着这些小的一岁只还能被大人抱着,最大的却都已经十二三岁的孩子,皱着眉问陆彬,“现在不是工作日么?他们怎么不去上学?”
陆彬哄着孩子,连个眼神都没回给他,“你真以为九年教育是义务的?”
蒋成旭沉默了。
他想问“难道不是?”,可听了陆彬的话后,就知道他要是把这话真问出来,估计就又得接受陆彬嘲讽的目光了。
而这时候他们等了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又见到那个女人回来,拿着一张从年份甚至还是九五的,一种被民间老话成为“月份盘”的年历上,撕下来的纸张。
在那张破旧的,薄到透明的纸上空白地方,有人用黑炭写了字。
内容不外是“让他们今日在哪儿家安心住下,明天如何帮忙”之类的一些事情交代,然而陆彬看了那张纸,稍微翻动了下后,就忍不住愣了一愣。
他笑着跟村长说了谢谢,又打开了旅行包,拿出了一些一时顺手就塞在了侧兜,并且以后根本就用不上的钥匙扣——可想而知,陆桑是如何的识时务,以一个俊杰身份跟导游交了钱换回这些破烂的——他将这些涂了金漆银粉色的钥匙扣交给了那群孩子,看着他们争来抢去,借着众人目光的转移,陆彬就不着痕迹的将纸片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一时一刻眼睛都没离开陆彬超过两秒的蒋成旭,当然立时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
在又跟村长连说带比的耗了一会儿后,他们终于出了门,往另一家转移。
站在屋门口等待着几个人给他们收拾床铺,准备食物的时候,蒋成旭靠近陆彬。
“怎么了?”他低声问。
陆彬把写有字迹的碎纸交给了蒋成旭,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蒋成旭发现在印有日期的那个大大的黑色数字的地方,有不少尖锐物弄出的划痕。
反着光轻轻变换一下角度,蒋成旭就发现那里写满了一个他绝不陌生的单词。
“HE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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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有感于涯叔上面关于拐卖妇女的帖子,然后又看了《盲山》这坑爹的电影,同作为一个女人,总觉得现今不安全的社会,实在让人感觉太多惊悚,于是忍不住就设计了这情节,希望能给那些女同胞们一个救世主,真的出现
于是,接受下来咱决定要展现蒋爷特权的V5了!
不过,为毛总觉得最后收拾烂摊子的还得是陆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