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墨沉有一瞬间的沉默,伊翰洋借着就被的遮掩,掩藏在会所明灭灯光下的眼睛,闪烁着不知名的神色。
“怎么?被我说中心事?”
伊翰洋不给陆墨沉反应的时间,将话说到底。
“陆墨沉,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无所谓。我和你之间不存在矛盾关系。我要的是陆锦、我女儿,还有这次的合作。事情一了结,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陆锦在一边听的很不是滋味。
一边是她的丈夫,一边是她的哥哥,夹在中间要她站在哪一边?更何况有些事她还没弄清楚。
“哥,这到底怎么回事?金凌琛绑架我也就算了,为什么一言姐的孩子也会被人偷走?”想起这件事陆锦还很生气,她也是当妈妈的人,太知道失去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打击有多大。
她非要把事情弄明白不可。
陆墨沉听到安一言这个名字,身体和精神条件反射的做出应激反应。他呼吸急促,有种叫做愤怒的情绪压抑在心里,不能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来。尤其是陆锦和伊翰洋。
“没事,你回去好好休息。”想了想,又接了一句话。
“妹妹,以后不要和安一言走的太近。他们招惹的人太多,有些事你沾不起。你忘了以前她是怎么对你的?”
陆墨沉循循善诱,不是没有期待的。可是陆锦就是陆锦,再怎么和陆墨沉有血缘关系,也不可能按照他想要的结果给出满意的回答。
她很不高兴旧事重提:“哥,所有的事你全程参与,我和一言姐之间是有误会,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还怪她?有些事说开了就好了啊,为什么总要揪着不放?咱们做人能不能宽容一点?”
伊翰洋脸上的神情讽刺的味道更浓,他放下酒杯直直的看过去,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好奇。陆墨沉嘴角及不可见得而往下耷,随后恢复平静。他双手交叉着握在胸前,一贯良好的教养在这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妹妹说不在乎就不在乎,妹妹说不追究就不追究。我们小锦为人最好了,哥哥就舍不得你这一点。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不然很吃亏的。”
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还端着酒杯的伊翰洋。
陆锦坐到他那边和陆墨沉又说了几句话,时不时骄傲的看一眼伊翰洋的方向。
“哥,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他嘛,不敢欺负我。再说,我不是还有你给我撑腰?”
陆墨沉不说话,只是笑看着伊翰洋。
后者笑得云淡风轻,甚至朝着陆墨沉举杯示意。
“大舅哥,这酒不错。”
心里却不以为意。
拿陆锦哥哥的身份来要挟?把自己看的可真重。陆锦做梦都不会想自己的哥哥和这次的绑架案有什么联系,只以为陆墨沉是对安一言有误会才会针对,好不知情的又和陆墨沉聊了很多。
夜渐渐深了,有人却无法入眠。
龙斯爵守在仪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上面的指标变化。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站立已经让他的身体僵硬发麻,但龙斯爵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仍然坚持守在前面,想第一时间得到最新的结果。
那是他女儿的命,他不能不重视。
望一眼外面黑沉的天色,他忽然很想抱一抱安一言。想到什么,他有点心力交瘁。
言言现在在做什么?
别墅里,安一言把煮好的方便面用抹布端到客厅的桌子上。一声“开饭”,屋子里还在收拾东西的安沾沾像小火箭一样跑出来,蹭的窜到桌前坐好,两眼冒光盯着煮好的面条。
“妈,我能吃了吗?我们把好吃的都吃光好了,不给爸爸留。”
安沾沾对龙斯爵很有意见,光是他对妈妈撒谎这一点,就足够他不想理人了。
安一言听了,没和他一起谴责龙斯爵,倒是揪起了他小小的耳朵。
“说什么?”
结婚以后更加有女人味的脸上带了点随时随地温文可爱的笑,里面透着威胁。安沾沾讪讪的跟着陪笑,赶紧改口。
“妈,我错了还不行?爸爸肯定有他为难的地方,我们要相信他!”心里却在苦恼,为什么妈妈变得那么快?前几天还和他站在一边,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就变卦了!
安一言松了手,叹了口气给他盛了碗面条。前几天是特殊情况,以后她不会再把情绪带给孩子。龙斯爵再怎么说也是他父亲,对他并没有亏欠。
香喷喷的面条在手,安沾沾不理人了,专心专意的吃着美味的食物。
安一言却没什么胃口,拄着下巴望着窗外,心思飘得很远很远。这几天他们很少见面,龙斯爵回家也已经是十点钟以后了。一张大床上背对背躺着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安一言想想就觉得没意思。
她想不通,龙斯爵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事告诉她?想来想去,她最不想承认的那个可能变成了最可能,安一言有点挫败。
挠了几下头不再纠结,发泄似的冲着对面的结婚照挥了挥拳头:“龙斯爵,我管你在想什么,总之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充足的理由,我真敢一个月不和你说话!”
……
当时间的指针走向凌晨时,专家团队总算看见了点曙光。他们所有人都围在一台机器前,期盼能出现预计中的最好结果。
老医生激动的拿着记录本对龙斯爵说:“龙少,这次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你看,仪器那条红色的生命线一直再向上走。就算实验对象是动物,得到的结论也和人类有很大一部分重合。如果这次红线能达到正常标准,您女儿就有救了!”
紧张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有眉目了。
机器上嘀嘀嘀的数字一直蹦一直蹦,跳的龙斯爵向来坚定不移的心也跟着动摇。忽然,红色数值跳上了一个顶峰,距离正常的水平很近了。所有人的呼吸都紧绷起来,老医生甚至激动的大声指着仪表:“快看,奇迹真的发生了!有希望了有希望了!”
龙斯爵难得露了这几天第一个笑脸。
可意外就在这时候发生。数值在这次接近正常水平之后就再也没上升过,从高处跌落到谷底的滋味不好受,把人从希望再次拉回到绝望里,龙斯爵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声响惊动他。很怕龙斯爵发怒,更怕的却是龙斯爵伤心难过。谁都知道他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心血,又怀着多么大的希冀加入到这次的团队研究中来。
龙斯爵什么特殊的情绪都没有,他只是挥了挥手。
“都散了吧,回家。”
然后一个人站在研究室里,很久都没出来。
有个年轻的女医生看不下去,想进去安慰他几句,被老医生拦住了。
他用十几年阅历打磨出来的锐利目光看着她:“想干什么?他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人家已经结婚,你去了只会给他增添烦恼,不会有任何帮助。”
女医生刚开始还不服气呢,但听说了龙斯爵的夫人是个罕见的美人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离开。
“队长,现在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女医生忽然问,她觉得就算不能为龙斯爵亲自做点什么,间接的帮帮忙也是好的。
老医生一叹:“他呀,需要的大概是他夫人吧!”
女医生又吃醋又郁闷的抱怨:“龙少夫人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都不陪他。”
老医生很有深意的反驳回去:“你懂什么?有种男人只会把苦难留给自己背,兴许她在家里着急上火也说不定。”
女医生讪讪的转移话题,心里羡慕嫉妒恨。
怎么世上的好男人都成了有主的人了呢?
这一晚,龙斯爵很晚才回家。
到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他推开门的时候时钟刚好打了五个点,本以为会见到空空荡荡的客厅,但一个人占满了他的视线。
“言言?”
龙斯爵不确定的说。实在是这几天安一言给他好脸色的时候太少了,他有多久没看到她开心的笑了?
“去哪儿了?”
安一言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空洞,她脑子因为熬夜变得有些木,本能的想发脾气。却被她强行压下去了。
龙斯爵一顿,他没有准备所以在面对最亲近的人时,难免会有疏漏。
“怎么还不睡?”
龙斯爵语气严厉,那种霸道强势的性格再一次出现。他终于找到机会光明正大的亲近安一言,不容拒绝的把人从沙发上连被子一起抱起来。
“跟我进房间。”
安一言没拒绝,可还是不高兴。
她尽量把自己从情绪的漩涡里拔出来,不去想最近纠结在意的事,总觉得一切都会好的。可她受不了信任的人有任何隐瞒。日子变得太难过。
龙斯爵不忍心,把她抱的更紧。到床上的时候安一言制止住他的动作,还是那句话:“去哪儿了?这么晚回家?”
这是她这几天对他说的最正式的一句话。
龙斯爵吻住了她的唇,安一言仍然推拒。龙斯爵叹了口气:“言言,我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