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朔忍不住叹气,顿了下,回道,“我只是想解释一下,过去的事情,谁都没办法回头,错了便是错了。”
“我知道,让你面对着像我这样的帮凶一起生活,会很困难。”
“可是小时,你妈妈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一个人,我自己一手促成了她的冤案变成自然事故,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
“假如我回头再去追溯这个案子的究竟,厉南希就完了。”
白小时的呼吸,都在颤抖。
因为要保住厉南希,所以就该委屈宁霜,放过陆友心吗?
她憋了好一会儿,轻声回答,“我不是解救人间,感化众生的圣母。”
“厉南朔,就算这件事情你会给我个交待,我心里都会有疙瘩,更不用说,你口口声声护着厉南希。我妈的死亡真相,就该隐瞒吗?杀人凶手就该逍遥法外吗!”
她说着,不由得激动起来,下身随即传来一阵阵的抽痛。
她抿着唇,死死忍住了那阵痛感,急促地呼吸着。
痛的不止是她的身体,更痛的,是心。
“其实厉南希一个月前的做法是对的,她要我离开你,没有错,她说的也没有错,她说我会后悔跟你在一起。”
“我现在,后悔了。”她缓了会儿,轻声道,“真的后悔了。”
厉南朔没想到自己的解释,完全无济于事。
他坐起身来,用央求的语气朝她道,“小时,我绝对不会放过陆友心,这一点你毋庸置疑,但是厉南希,当初也是被她利用了,你可不可以,稍稍给她些宽容?”
白小时转过身来,望向厉南朔,“我宽容她?谁来宽容我,谁来宽容我妈!!!”
“厉南朔,咱们离婚吧!”
她只想远远逃开这个男人,把她坑入套,逼她爱上他,到最后却又伤她最深的男人。
这样的宠爱,这样的算计,她承受不来。
厉南朔深邃的眼底,眸光一阵阵闪动,他此刻的神情,带着些许痛苦。
几秒之后,朝她坚决地摇了摇头,“小时,我不会跟你离婚,无论如何都不离。”
“那你就是在逼我死。”白小时轻声答,“或者是在逼我要你死。”
她无法想象,自己要怎么继续生活在他身边。
她大概会被逼疯。
“但是我无法放你走,小时,咱们先给彼此冷静的时间,好吗?”
白小时闭了闭眼,想到几天前她问厉南朔的那个问题。
她问他,“你会不会原谅一个曾经伤害过我的人?”
“不会。”厉南朔当时想也不想,毫不犹豫地回答。
于是,她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又问了他一遍,“你会不会原谅一个曾经伤害过我的人?”
现在这个人,就在她面前。
厉南朔愣了下,摇头回道,“我不会原谅我自己,我早就给自己判了无期徒刑,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
白小时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许久,有气无力回道,“但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和你的怜悯,我需要的是,你离开我,跟我离婚。”
厉南朔此时烦躁到,恨不得白小时真的往他身上捅了几刀才罢休。
更多的,却是心疼她,还有愧疚。
他想了许久,又伸手,将她拥入自己怀里,轻声道,“我可以给你最大程度的自由,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同意,甚至于你不想跟我住在一起不想见我,我统统都可以答应。”
“但是小时啊,我不能放你走,你只剩下我了,我怎么能放你走。”
在昨天晚上之前,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只有厉南朔了。
心如刀绞的滋味也不过如此。
她咬着牙,死死忍住了喉头翻涌上来的苦涩,轻声回道,“没有你,我只会过得更好。”
她好像忽然长大了很多,忽然明白了,没有一个人永远离不开另外一个人的道理。
人生下来就是孤独的一个人,走的时候也是孤独的一个,如此而已。
就连身上流着同样的血的人都能背叛你,更何况其他人?
厉南朔逼着自己,假装没有听见她说的那句话,轻声回道,“我带你回去,一切等你身体好起来再说。”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那就送你去你妈妈的那个老房子,我叫齐妈去陪着你。”厉南朔继续飞快地回道。
白小时在他怀里,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厉南朔想假装若无其事,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是不可能的。
她有感情,有自己的思想,会愤怒,会恨一个人。
“我待会儿去问医生,假如这两天还要留院观察的话,那我就过两天送你回去。”
他说完,松开白小时,扭头朝门口喊了一声,“海叔!”
海叔立刻开门,“少爷有什么吩咐?”
厉南朔看到站在海叔身后的陆枭,他拎着给白小时买来的饭菜,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他,眼底满是憎恶。
他顿了下,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朝海叔低声嘱咐,“问问医生,小时应该在什么时候出院最好。”
他吩咐着这些话的时候,陆枭擦着他的肩膀,进了病房。
侧身而过的时候,他朝厉南朔轻声说了句,“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做再多都是没用的。”
白小时望着门口的两人,忽然轻声叫了声,“厉南朔。”
厉南朔随即,扭头看她。
白小时冷淡地盯着他,“我住院的时候,求你不要再来了。”
“一来,会影响我流产之后的恢复,二来,这是普通医院。你想害死我,那就继续来看我,或者是大张旗鼓地给我转院。”
厉南朔沉默了半晌,忽然大步走了出去。
她不想他做的,那他就不做,她想怎样,他都顺着她。
他走到对面的休息长椅前,坐了下去,双手扣住自己头顶的短发,死死抓住了。
几个呼吸间,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海叔,你留在这里。”他沉声朝海叔吩咐。
“好。”海叔默默答应了。
“不要离她太近,她发现了会生气。”他望着白小时的病房门,继续轻声道,“她隔壁和楼上楼下的病房,不允许住人,让士兵在楼底下守着。”
“好。”海叔叹着气,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