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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众人皆笑我独醒。
    顾月承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他赶紧掏掏口袋, 又从里面掏出好几颗糖豆豆, 每颗都小小的, 圆圆润润的。
    大楚朝服里是有口袋的,主要是为了方便有的大臣揣上许多的奏章而设计的。
    还有一个小小的纸团。
    顾月承揉开来一看, 上头有几个圆润得如同动物爪爪的字迹, 字迹旁边还有一点灯油风干后的印记。
    “把你打错了,给道歉!”
    把他打错了……
    顾月承几乎可以想象那家伙又半夜爬到他书房,挑灯夜战写下这几个字的模样。
    顾月承部的官员们赶紧过来扶着他,怒目而视彭猛,“彭将军!您怎么把顾大人打青了?!”
    皇帝一听, “哦?顾卿?”
    皇帝睁大他的龙眼一看。
    这还是他亲自从殿前一众学子里圈出来的, 芝兰毓秀的美探花郎吗?
    顾月承额前一大块淤青, 红里透紫,紫里透青,青里还透着黑。
    尤其在他白皙的皮肤上, 显得更为突出。
    也不知公务太过繁忙还是什么的,顾月承最近很显消瘦。
    不过这倒也显得脸上的线条更为立体,更显英气了。
    可现在这个模样,着实还是有些狼狈了。
    “你可别胡说!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个眼睛都看着呢!我可没动他一根手指!”彭猛立马往后跳开几步,一手还捏着顾月承的帽子,“况且那淤青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形成的!”
    皇帝瞧着都有些心疼,自己好好的臣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
    家暴吗……
    那个得宠的美妾吗……
    这么……不可思议吗……
    彭猛倒没有说假话。只是气不过顾月承把他的提议说得给踩到地上一般,朝堂上大家都看着,他再如何,也不可能为着政见不合,殴打身为同僚的朝廷重臣。
    他使劲儿的时候还注意着要给顾大人留出呼吸的空间呢。
    这就叫粗中有细!
    “大将军,麻烦你把官帽还给我,谢谢。”顾月承摊开手。
    彭猛还给顾月承。他接过,戴起来,遮住了那淤青。
    整个过程淡然无比,丝毫没有半分的慌乱。
    这才是朝臣们,熟知的顾月承。
    可是散了一地的糖豆豆,证明刚才那一切并不是幻觉呐。
    这么一个清俊如竹的顾大人,竟然随身揣着那么多糖果儿,还塞满了朝服里。
    可见……谁还没两个不符合气质的嗜好呢!
    皇帝回到他的座位上去,为今日的早朝画下句号。
    “好了好了。广王案就按照月承的办法来实行。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末了,还加了一句,“顾卿到御书房来。”
    “是。”
    同为部首,家中有一简直是赵令然的榜样的纨绔的那个李大人,拍拍顾月承的肩膀,一副“自己人我都知道”的样子,“顾大人,辛苦啦。”
    “不苦不苦。”顾月承举着笏板,应承道。
    几乎清一色的,今日朝臣们走之前都默默地看了一眼顾月承。
    顾月承有苦说不出,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残破的心脏,去御书房。
    御书房里,皇帝依旧憋着笑,他宣来了太医。
    太医给看了看,写了一个外敷的方子,顾月承谢着收下了。
    “回去早点敷一敷,身为从一品大员,头顶那么个淤青脓包上朝。你是朕一手提拔的,朕脸上都不好看。”皇帝笑眯眯地道,“怎么回事儿呀?怎么就弄成这样了?磕得不轻呐。”
    皇帝是君子,顾月承不能拿糊弄别人的话来糊弄他。顾月承将赵令然的身世简单说了说。
    “小师妹年纪小些,有些调皮。”
    皇帝是看见顾月承的淤青和满身的糖豆了,自然不会像当初天真无知又懵懂的承庆侯那样,以为顾月承在自谦了。
    顾月承是简单地说了一说。
    真的是……很简单了……
    当然隐瞒了她在闻香寺后山嚎叫着宰了一地的野兽这件事……
    还有她凭借一己之力把一整个承庆侯府坑惨了的这件事……
    还有这家伙简直是个成长中的纨绔的事情也没说……
    于是到了皇帝耳朵里的,真的只是个有些调皮的女娃娃……而已。
    “年纪小就教,你这个闻名天下的大才子还教不来一个女娃娃。”皇帝逗弄着御书房里的鹦鹉,十分不谙世事地道,“再说了,女娃娃,能有多调皮。”
    女娃娃……
    能调皮到你的探花郎爆瘦……
    能调皮到你的探花郎做噩梦……
    能调皮到想起来就觉得人生在下连夜雨……
    可嘴上得应承着,“陛下说的是。是臣忙于公务,忽略了教导。回去之后,自然好好引导。”
    “去吧去吧。”皇帝挥挥手,“看你今日出了这么大一个洋相,下午回去休息吧,最近也够辛苦的了。
    “多谢陛下。”
    顾月承出了宫,回到了顾府。
    他在书房里思考了一整个上午。
    也许是之前的思路都错了。
    不应该是教导好了再去找个靠谱的好婆家。
    或许应该是找到了好婆家,才有了向上的动力!
    所以应该去找婆家!
    愿意和顾家结亲的人满京城都是。和顾家结亲,意味着搭上顾月承这条大肥船,所有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可之前顾月承孤家寡人一个,他暂时又不想成亲,是以京中的人无空子可钻。
    顾月承又翻出了之前被他放起来的花名册,翻了翻又觉得不妥。
    他得去托人。
    托个可靠的人来安排这件事。
    “竹筠。”顾月承吩咐道,“派人去和小姐说一声,下午跟我出去见客。”
    他笔下翻动,“执我的名帖,去一趟穿云山庄,就说我请他们家主夫妇下午在茗铺一叙。”
    “是。”竹筠出去了。
    **
    下午的时候,顾月承出了直笔居书房,就见旁边黄油油地蹲着一坨。
    “师妹,你蹲在书房外做什么?”
    赵令然仰头看着今日的顾月承。
    顾月承头戴翠玉抹额,完美地遮住了额头上的那个淤青。
    身上的衣服,是挥别承庆侯周老头的那天,见到的常服同款,只那日是藏青色的,今日是浅蓝色的,上头还绣着竹子。
    今日的这身打扮,尤其是抹额,十分衬顾月承略显面嫩的脸庞。
    顾月承真的很喜欢竹子,他的衣物,室内物件,多见竹子的图案。
    赵令然暗戳戳地想,莫不是这厮上辈子是个竹子精……
    “师妹。蹲着不成体统,女子更是要注意仪态,起来。”
    顾月承伸手,让赵令然撑着他的手臂起来。
    赵令然戏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双腿一交叉,十分灵活地就蹬着就起来了。
    “师妹,你是个女子……”顾月承眉心发胀,无奈地按压着眉心。
    就在赵令然以为又有长篇大论等着自己的时候,顾月承竟然自己结束了话题。
    “罢了罢了,咱们今日不谈这个。”
    赵令然望着顾月承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诡异……
    好诡异啊……
    这还是那个啰啰嗦嗦,叨叨叨叨没完的顾大人吗?
    难道他是要去卖了自己吗?!
    他是要去卖了自己!!
    赵令然气得龇牙咧嘴,亏自己还心虚打错人了,这个世界哪来的精怪,很是大方的把自己最喜欢的糖豆豆都给了他!
    为着他不生气,还早早蹲在书房边上……
    一定程度上来说,这家伙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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