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说了半晌也不知李氏是何意思,她又拿不准李氏的性情,也不敢一味说个不停,只得找些闲话说了会子,方才去了。
李氏笑着送孙氏出去,回来自己寻思了半晌,便叫顾海把之前从家里带去杭州的下人名册拿过来。李氏逐一看了,选了几个忠心又机灵的家生子出来,吩咐他们去瞧瞧府里的亲戚朋友。
李氏待下人向来不薄,又极少打骂的,这几个家生子原来都是老宅的人,自从顾礼放了外任才跟了出去。他们在李氏手下做事不仅比原来在家里舒服的多,而且活计不累,手头更是比之前宽裕不少,也绝了打骂之事。他们跟惯了李氏,自从回到家里便唯恐没了舒心的日子,心下便都有些惶恐不安。
李氏放话出来,叫这些家生子去和旧日亲戚朋友联络感情。这些人按照李氏的吩咐拿着杭州的土物去寻了旧日的朋友,又拿些钱买了果子买了酒请他们吃,家里的奴仆一则见到旧友心里欢喜,二则有意要卖弄自己,就把府里各样的事情说与他们听。
李氏正在屋里寻思着孙氏的话,就听门口丫头道:“请三太太安。”接着就有人进来回话说:“三太太来了。”李氏听了便笑道:“快请三太太进来。”门口立着的丫头忙撩起帘子,吴氏拿着帕子笑着走了进来,亲热地拉着李氏问道:“大嫂子在忙什么呢?”
李氏笑道:“不过是看她们整理些衣物罢了,能有什么好忙的。”说着就扬声叫丫头上茶,吴氏忙摆手道:“不吃茶,我就是来看大嫂子得不得空。老太太在屋里闷的慌,想找两个人摸牌,叫我来请大嫂子过去玩一会子。”
李氏听了推脱道:“已有几年不玩那劳什子,早已忘了个差不离,只怕我去了只会扫老太太的兴罢了。”
吴氏听了拉了她便走,一面嘴里说道:“谁正经会它,都是闹着玩的,不过是哄着老太太高兴罢了。”李氏听了,心下疑惑:顾老太太素来是最厌恶自己的,怎会找自己打牌去凑趣?只是老太太叫了,李氏又不敢不去,只得随着吴氏去了上房。
李氏和吴氏刚到了顾老太太跟前,孙氏也撩起帘子进来了,三人彼此见了礼。顾老太太已在桌前坐好,正在自己摸牌玩,李氏三人上前去行了礼。顾老太太抬头瞅了李氏一眼,便抬起下巴朝下位一点:“坐下罢。”
李氏三人这才按照规矩各自坐了,婆媳四人打着牌,唠着闲话,更多都是老太太和三房问顾礼在杭州的事情。李氏少不得打起精神来,一面看着手里的牌,一面应付老太太和孙氏的缠问。
李氏想起昨日老太太紧着夸元秋的话,心里早有了数,果然吴氏三句两句就扯到元秋身上,先夸了元秋的模样气派,又说元秋给各院送的针线活计好,一看就是灵巧的人。李氏只笑着不接口。孙氏听了一会,便开口接话道:“美玉姑娘也是心灵手巧的,我听说都有侯爷府相中她了?”
吴氏听了面上带着得意神色,李氏想顾廉不过是七品的官,秉性又差,如何能攀上侯爷府,心下不由得奇怪,便开口问吴氏道:“是哪家的侯爷府的少爷?”
吴氏正要显摆一番,听了李氏来问,忙接话道:“就是辅国公的孙子,他家可是三代世袭呢。当日老太爷做官的时候和辅国公素来交好。前些[]日子辅国府老太君寿宴,老太太带美玉去了。你知道我们家美玉长的自不必说,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又有旺夫旺子之相。辅国府的老太君见了美玉就喜欢的不行,忙拉了我们老太太私下里问了美玉的八字去。”
李氏听了便知道吴氏说的哪户人家,只是满脑子想了一圈也不记得他家府上有适龄的男子,只得问吴氏道:“我记得辅国公有三个儿子,通共有七个孙子,最的一个孙子也有二十五六的年纪了。这给美玉说的是哪一个?”
吴氏听了脸色略微变了下,便扬起笑脸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辅国公家三老爷家的李姨娘有一个儿子,当年因生的娇弱,一直养在内宅没有叫人知道。直到五六岁了才给他起了名字。如今他也有二十岁了。去年他媳妇生病没了,老太君便想寻觅个有旺子之相福气人给这公子,结果一眼就相中美玉了。”说着自己拿着帕子一通得意地笑。
李氏闻言不禁讪笑了下,美玉长的又白又胖,难怪会被辅国府的老太君认为有旺子之相。只是一个庶子还是继室,就这样一个还未定下的婚事就让吴氏乐成这样,不禁让李氏有些哑然。吴氏本来想听李氏的奉承,谁知李氏听了竟像没事人一样,仍低了头看牌,心下便有些不乐意。
老太太瞟了眼李氏道:“虽说孩子是个庶出,又是娶过的。但好歹前边夫人并未留下子嗣,美玉若是嫁过去,那立马就是少奶奶。况且又是公侯之家,这不知道是多大的脸面呢。老爷在世的时候虽然做到了三品大员,但我们家毕竟根基浅薄,比不得那些世代为官为宦的人家,美玉若是能得这门亲事,便是祖上烧高香了。”
李氏倒不想老太太能说出这样一番有条有理的话来,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孙氏在一边听了,慢悠悠出了张牌,才笑着说道:“美玉离及笄还有三年,那辅国公家的公子不知可等得?”
吴氏闻言不禁一滞,便抬眼去看老太太,老太太听了恼羞成怒瞪孙氏道:“就你知道的多。”吴氏本来要显摆一番,此时被孙氏一句话噎了回去,不禁心下恼怒,便有意无意挖苦孙氏道:“宝珠和美玉是一年的,如今也没听二哥二嫂说有相应人家。二哥的官虽然比我们家老爷高了一级,但宝珠生的单薄,不比美玉福气,将来还不知道能许给什么样人家呢。”
孙氏听了心下不觉有些气愤,只是三房得势已久,加上又在老太太面前,[]她还不敢露出生气的模样来。只沉默了半晌才冷笑道:“只要是原配夫妻我就心满意足了,总不会送我们家孩子给人家当继室去就是了。”
吴氏听了心下恼怒,正要发飙,就听顾老太太喝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美玉要真是嫁给了辅国公家的公子,只怕连你们家老爷都能借上力,将来你指望三房的日子多着呢。快说起这句话罢,省的将来打了嘴。”孙氏听了只得怏怏地闭了嘴,吴氏得了老太太的助力,更加傲慢,得意洋洋的撇了孙氏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顾老太太本来交代了吴氏一些话,叫她引出自己的话来。奈何她光显摆自己闺女,早把老太太交代的话忘到脑后去了。顾老太太只得自己开口说道:“那日辅国公老太君做寿时说起她有个侄孙子,十五岁年纪,正要寻个合适人家的女儿。老太君说不拘家世如何,只要女孩子相貌好,又要贤淑才成。当日众多官眷都听了老太君此言,想必都想将自家孩子送去。我想元秋年龄相当,大老爷又有前程,不比那些人强?若是和老太君说了,一准同意此事。”
李氏正想开口,就被吴氏打断道:“虽说那孩子比不得公子生在侯爵之家,但好歹是侯爵府的亲眷,家里也是做官的,也不会辱没了元秋。”
老太太忙接口道:“可不是,老二家的倒想替宝珠应了这门亲事,我还不许呢。就是为了给元秋留着这门亲事的。”
李氏直到两人把话都说完了,才站起来笑着回道:“老太太、三太太原是好意,只是元秋这孩子已经许了人家。昨日本想就和老太太说的,谁知人多又吵闹,一下子给混忘了。”
老太太闻言十分不乐意,当时就摔了牌指着李氏鼻子骂道:“元秋许了人家?你们两口子可真成啊!山儿、元容、元秋这三个孩子的婚事哪个同我说了?当我是死的不成?你就一味的调唆你们家老爷不孝,连亲生母亲都能忘到脑后了。”
吴氏见状忙起身到了老太太跟前,又是捶背又是揉胸的,好不容易把老太太劝住了才回头和李氏说道:“元秋许的什么样的人家?依我说,普通人家就罢了吧,哪里比的上侯爵府的亲戚?大嫂子还不赶紧应了老太太。”
李氏见两人一唱一和也不开口,直到两人把话都说尽了,才慢悠悠地说道:“元秋许给了南平郡王府世子,只怕这门亲事退不得的!”
李氏语音刚落,老太太和吴氏两人都惊住了,就连孙氏都抬头不眨眼地看李氏,半晌吴氏才勉强问道:“元秋许给了郡王府世子?”李氏笑道:“可是呢!”
吴氏憋着嘴闷了半天,直坐在一边吞吐沫,孙氏只抬头看着李氏,也不言语。老太太抬头瞅瞅李氏又瞧瞧吴氏,面色阴晴不定。几个人闷了半天,吴氏才试探问道:“元秋是先于世子妃之前过门还是在世子妃之后过门啊?”
李氏把吴氏嫉妒地神情看了个够,才笑着一字一句道:“元秋就是定给南平郡王世子的正室呢。”
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干巴巴地问道:“那元秋岂不是就成了世子妃了?”
李氏忙笑道:“可不是嘛!因大老爷要回京,南平郡王府急着把亲事定下来,便催着大老爷换了庚帖。因事情赶的急,也没叫人送信回来。想必老太太也不会怪罪罢。”
顾老太太此时脑袋一片浆糊,只顺着李氏的话说了句:“不怪罪!不怪罪!”
李氏嫁入顾家十余载,虽在顾老太太面前前后不到一年,却也受尽了苦,今日难得老太太被自己震了一下,顿时心里觉得舒爽不已。
老太太和吴氏还在发愣中,倒是孙氏先回过神来,忙起身拉着李氏的手喜道:“真是恭喜大嫂了,这可是门好姻缘啊!我们家元秋许给了世子,这可是天大的脸面啊。这可不是什么侯爵府的庶子的继室可比的上的。”
吴氏已经习惯孙氏素来的逆来顺受,不想今天却接二连三的被她说的下不来台。吴氏闻言登时就掐着腰顺着眉毛骂孙氏道:“又不是你闺女当世子妃,你得瑟什么劲啊?有本事你把宝珠也嫁个世子去再来和我这样说话!”
孙氏冷哼道:“大哥又有好官名又有好家教,这哪里是别人比的上的?我见元秋当世子妃心里高兴地很呢,倒没想让宝珠去比较什么。只怕有人心里吃醋愤恨不平罢,本想把女儿嫁到侯爵府去好教她风光一番,结果八字还没一撇还没有显摆机会呢就已经被人比下去了,真真可笑。”
孙氏之前去瞧李氏本身就是为了表心意,奈何李氏是个聪明的人,自然不肯轻易信她。于是孙氏才想了这么个辄,为了揭吴氏的短拆吴氏的台好向李氏示好,就是为了李氏肯和吴氏争夺管家之权。谁知李氏又爆出元秋的亲事,孙氏听说元秋的婆家竟然是郡王府,登时铁了心的要抱李氏大腿了。
吴氏和孙氏正吵闹不休,顾老太太终于回过神来了,眼见吴氏和孙氏已经挽着袖子要打起来了,忙头痛地喝道:“都给我安分些罢!”
孙氏毕竟是惧怕老太太的,一听见她发话了,立马闭了口在一边站了。吴氏也只得瞪了孙氏几眼又骂了两句才住了口。顾老太太瞅着微笑着站在一边的李氏,心似五味杂瓶。只僵硬的扯着脸笑道:“怎么还站着?快坐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