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正有心想要知道迎春这是怎么回事呢,便连忙站起了身,笑着迎上去,拉了迎春道,“新……二姐姐可来了。”这个善于察言观色的敏感丫头,话要出口的时候就感到了不对,到底将那打趣的话给吞进了肚子里。
迎春勉强笑道,“原也没有我什么事。”
探春见她眼角眉梢有掩饰不住的忧色,当下更加清楚了,牵着她,把她引到了一边坐下。几个姐妹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来看她。
一时间,姐妹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或者是因为黛玉的画绣最显眼吧,坐在塌上的迎春一眼就看见了,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说到,“妹妹也别累着了,事情总没定下来,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她这么一说,惜春就有些忍不住了。
她和探春都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女孩子嫁人,这实在是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事情。
如贾母这样有寿的,在夫家那是已经待了60多年了啊!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身体、血脉……几乎都给了夫家。
虽然年纪小小的姑娘们,还感受不到那样岁月沉淀积累起来的情感,却也大致知道,嫁人,这代表着什么。而嫁妆,又是这样一件大事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
迎春如今的情况本来就已经很不好,让探春惜春联想到自己,都不免忧心。如今见似乎有雪上加霜之势,就更是担心了。
因此,惜春忍不住问道,“二姐姐怎么这么说?可是这事情又有了什么变故呢?八字也合了,都在定彩礼了,也要给二姐姐你做新衣裳了,难不成是把时间定得很后么?”关心之下,她也没想着拐弯抹角了,加上这屋里又都是自己人,就干脆直说了。
迎春低下头去,揪着帕子,呐呐的说,“昨日有人来给我裁衣,我听得母亲说,不用急着做,那边还没谈妥当呢,妥当了再说。后来司棋打听了,告诉我说,老爷要向那边要五万两银子……”
若是在喝茶,只怕这些姐妹们都要一口把茶喷出来。
便是已经知道些消息的黛玉、宝钗、李纨等人,也觉得不可置信——五千两用来置办嫁妆,那些的有事了。莫说是二姐姐这样素来不和人争辩,只求自身平安,不落人褒贬的,便是我们,难道能再在这园子里住下去不成?”
探春道,“正是这样!很该和凤姐说说,不说我们这园里,她也很该管管那边的事了。不过是几个姨娘,家里的奴才,也敢这样编排小姐,若是不辖制一番,以后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呢!”
这却是迎春的遭遇触动她自己的心事了。
只可惜她是一个姑娘,女儿身,有些事情是真管不得的。便是贾母,大儿子那边的内房之事,也无人冲撞了她,她如何管得?探春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凤姐儿身上了。
说到这个家中的风气问题,宝钗是客,李纨寡居,便立刻都闭口不言了。黛玉也不好说话的,不过,她却是知道,凤姐暂时管不了这事了。
便说道,“凤姐只怕是不成的。我上午去看她,方知道,她本来身子就不好,如今又才有了一个月的身子,若要去管那边的事,只怕反而要受大舅母责怪的。也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闲气来……她那身子,如何禁得?”
凤姐有孕,这本来是极大的喜事。若是放到平常,姐妹们都难免要去恭贺一番。只是此时此刻,大家都没有这个心思了。
想起迎春,姐妹们俱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在做的活计,忽然都觉得,几个姐妹热诚的想要帮点忙,由此聚到了一块儿,满以为能为迎春分点儿困难,现在看来,竟完全成了一场笑话。
迎春的婚事,她们管不得;大房的风气,她们管不得。能做一点小事,又能如何?
这就是闺中女儿的悲哀了。外人看来是千金小姐,风光无限,谁知道这其中的苦楚呢?
这时,贾兰正放了学,兴冲冲的走了进来,就要拜见他这几个姑姑,谁料一看屋内的情况,登时唬得不敢说话了,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李纨唤了他到身边来,似乎也勾起了什么心事的样子,慢慢的抚摸着他的头,交待着几个姐妹,“事情总未定下来,尚且不能就此下了定论。只是若有了坏消息……我们管不得别处,姑娘们,好歹管紧了你们屋里人的嘴巴!”
李纨难得一次拿出大嫂的身份来,几个姐妹还能说什么呢?纷纷站了起来应是。
李纨又吩咐司棋道,“你们那房里,你是大丫环,可就看你的了!”
司棋也忙忙的应了是。
李纨又看了看,因贾兰进来,因而强忍了眼泪,用手帕字擦眼泪的迎春,叹息了一声,“也别散了。既然都坐在这儿了,也就继续绣着罢,或者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
姐妹们再次应是,但她们知道,这一句,可就是纯粹的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