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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罚
    七七不识字,在偌大的府里绕了好几圈,亦没有开口询问人,只是一遍遍照着明大婶说的来回走,也不知何时才能送到青帝苑。
    突然一只花瓶从一扇门飞出,粉碎在地,七七惊了下,一眼望去只看到好多穿着朝服的人伏跪在地,一排排跪到了房门外面,七七抱着衣裳准备掉头。
    “都跪着做什么?本官还没归西呢!”暴怒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是他?七七着了魔似的靠近那扇门。
    守在门外的云雷见着一个丫环片子抱着衣服痴痴傻傻地往这里走,赶紧朝她使眼色,拼命做着嘴型,“快走快走,不想死就快走。”
    他是那人的车夫,七七一眼就认了出来。
    “请相国上朝!请相国上朝!”官员吩吩叩拜,整齐的声音不约而同打着哆嗦,若不是皇上要他们这么做,他们哪敢在相国卧床期间动土,这颗脑袋怎么看都不稳稳地搭在脖子上。
    “咳咳咳——”里边的人咳嗽起来。
    七七更是被附了身般地要走进去,一把被云雷抓住,低声训斥,“你这丫头怎么不识好歹,相爷正在气头上呢,你进去找死啊。”
    他的主子不是那个人吗?
    饶是七七这样木楞的脑子也终于想明白了,原来那样高贵的人就是相国府的主子,下人们口中喜怒无常的爷,小姐将嫁的夫君……
    “吵吵什么?!”怒不可遏的声音充斥着每个人的神经。
    完,相国大人又要迁怒了。
    跪在门槛边的一个官员见势不好,伸出手推了一把七七的脚,七七宛如被绊了一脚跌跌撞撞地扑进房里,怀里的衣服洒了一地。
    夏候聆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急切地爬在地上去捡衣裳,一脚往她肩上踹了过去。
    七七被踹得半坐在地上,抬头仰望他……他瘦了很多,披散一头青丝,脸色僵白,薄薄的中衣外随意披着一件白色的狐皮祅子,赤脚站在地上。
    “死奴才,什么地方也敢进!”夏候聆的怒气让众人屏息。
    他就是爷啊……
    想到采儿说过的规矩,七七有些慌乱地跪好磕头,却是不声不响。
    “没规矩的东西!”
    七七又嗑了两个头,春桃的影子在眼前晃动,她怕极了。
    “这么喜欢磕头!”夏候聆手指向门外,“给本官跪到院子里去,磕到我满意为止!”
    七七张着嘴错愕地看着夏候聆,那双美目里只有冷漠与轻蔑,因着她的迟疑,他上前又补了一脚,踢得她身子歪在一旁,“怎么,要我送你出去不成?”
    七七这才清醒过来,领命地退到门外。
    瘦小到弱不禁风的背影一步步走远,这一幕一直在夏候聆的眼里,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出脑袋磕在石砖上的声音,一声一声特别响亮。
    夏候聆冷笑,“奴才就是奴才。”
    百官将头伏跪得更低,恨不得埋到地下去,他们何尝不知道相国这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暗喻他们只是一帮奴才,他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皇上,奴才们辜负了您的期望,相国大人狠戾无情是出了名的,您还是把那名与相国作对的谏臣处死吧,大家好过安逸日子,奴才们的小命禁不起折腾啊。
    门口的云雷斜着眼偷偷望了一眼夏候聆,只见他赤足站在门口,脚下全是伏拜的官员,青丝错落,脸上除了漠然而无其它,视线凝向院落好久未动。
    那一刻,云雷觉得主子似乎站在一个很远的地方。
    七七磕头磕了很久,磕到百官散去,磕到夕阳西上,磕到额头上的血顺着脸延下来,视线模糊不清,身体还是一动不动地重复着磕头的动作。
    过来探望夏候聆的萧尹儿吃惊地看着院中的七七,有些疑惑地问向身旁的采儿,“采儿,她是?”
    采儿看着头破血流的七七吓得惊叫一声,“小姐,她是七七啊,那个小乞丐。”
    萧尹儿这才想起来几个月前救回府的乞丐七七,“不是说安排在华清轩洗衣么,怎么到青帝苑来了?”
    “回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啊。”采儿瞧着地上的人感概,她怎么总是逃不过皮肉一身伤。
    “谁在外面吵闹,还让不让本官睡个觉了。”夏候聆愠怒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足让屋外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采儿立刻了噤了声,下意识地退步躲在萧尹儿身后,门口的云雷见状解围,高声道,“爷,是小姐来看你了。”
    “尹儿来了?”
    跪在地上的七七有一瞬间的怔冲,原来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也会有这么温柔的声音。
    萧尹儿听到夏候聆唤连忙推门走了进去,然后又关上门。
    云雷看着吓得脸色发白的采儿,心有不忍地去抓她的手,低声道,“别怕了,这不没事了么,你跟在小姐身边,爷怎么都不会动你的。”
    “去去去。”采儿一把拍掉他粗粗的手,直翻白眼,“你说这些有屁用,爷一发火,你吓得比耗子还耗子。”
    “我那是察颜观色。”
    “屁!”
    一切如常,斜阳慢慢老去,屋内轻谈屋外笑语。
    只有七七在不停地在磕头,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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