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终于还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被冻醒的时候,天已黑得只剩寥寥星月,伸手摸了摸额头,一手鲜红的黏湿。
“这样低贱地活着死了不更好?”
七七意识到这里不止她一人,转着头四处张望,发现夏候聆就站在身边,依然打着赤足,披着狐皮裘袄,望着夜空似是自言自语。
他早就发现她昏倒了,无动于衷地任她蜷躺在地上直到被冻醒。
七七第一反应就是继续跪好磕头,疼痛早已麻木,又想了好久才觉得他应该是在问她,才慢吞吞地开口,“我不会寻死。”
“为什么?”夏候聆似并不在意她缓慢的答复紧接着问道,然后席地而坐,坐到她的身边。
总觉得今晚的他和白天不太相同,似乎只有晚上,他才会靠她这么近。
“我还要去看江南的柳絮……”七七一时忘了磕头,在夏候聆深深的注视下,话不禁多了起来,“若是死了也罢了,不死我还是要去江南的。”
因为江南有最香的花,最甜的水,最温柔的人儿……
“是啊,若是死了也罢了。”不死他还是会玩弄权势,扫除异党,这有什么错,人活一世不就是不断满自己的yu望……
夏候聆笑了起来,笑得异常张扬妖娆,七七看得痴了。
夏候聆何尝不知道七七眼里的钦慕,随手抓过她的衣领凑到自己面前,这张脸还真是脏,被血盖得犹如鬼魅。
扯了扯她的衣襟,夏候聆头一歪,对着她的颈吮咬下去,牙齿磨咬着唇下的肌肤。
七七完全呆住,只觉全身酥麻,魂魄被震飞体外。
“没有一点香味的女人。”对于怀里傻得纹丝不动的女人夏候聆仅有的一点兴趣也顿时烟消云散。
七七还是跟木柱似地跪在原地,夏候聆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磕吧,本官还没满意呢。”
七七伸手摸了摸脖子,那里还有被咬过的触感,心中滋味如被蚁噬,然后如他所说,继续往石砖上磕起头来。
不知在冰冷的地上昏昏醒醒几次,直到采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到七七耳朵里,她才知道自己这次没有再在地上醒过来了,望着身上暖暖的锦被,这里不是她的下人房。
“哟哟,你醒啦,瞧你这命硬的,血都流光啦竟然也不死。”
七七扭头看到坐在对面床上的采儿,采儿正咬着一个苹果,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这里是?”原来她又活下来了,七七并不意外,她的命一向跟块石头似的,硬得厉害。
“你可得好好谢谢小姐,是小姐在爷面前说尽好话才救下你,现在你可不得了了,跟我一样都在小姐跟前侍候,不用再回华清轩了,这房以后我和你两人住。”像是想到什么,采儿一下子就床上蹦起来,双手叉腰,“有一点你要记住,虽然都是服侍小姐,但我是大丫环,你是小丫环,你得听我的!”
“……”七七默默不语。
原来又是那个仙子小姐救了自己,还让她一下从洗衣的华清轩住到大丫环的房里。
伤好以后,七七便跟着采儿在沉香苑侍候小姐,有七七这么个老实木讷性子的小丫环,采儿这大丫环是做得顺风顺水,每天在小姐面前端端茶就行了,有什么活就让七七去干。
萧尹儿常常笑说采儿现在也成了小姐,连身边的丫环都有了,每每把采儿窘得不行。
下人之所以没有称小姐为夫人,是因为她还未与相国大人成亲,据说相爷孩提时体弱多病,有相士说他必须过了二十方能娶妻生子,否则便会英年早逝。
寒冬过去,过了这个年就到相国大人的二十大寿了,忙过大寿就要忙小姐和爷的喜事。这些都不算紧要的,紧要的是称病卧床足有一月的相国大人终于重回朝堂,倒是当今的皇帝又莫名其妙地病了。
不过下人们才不管这些,爷的心情舒畅了他们的脑袋就稳当了,皇帝病不病有什么重要。
这日,七七一人在沉香苑里擦拭着桌椅,两双足双双踏入花厅里,一身玄色麒麟袍的夏候聆身后紧跟着抱着一把古琴的云雷,七七一见来人心中一凛膝盖直直地跪下了。
她很怕他,甚至恐惧。
夏候聆心情比以往好,自然也懒得跟个不会问安的奴才计较,独自坐到一旁,“尹儿呢?”
“小姐和采儿姐上街去了。”七七的声音压得很低。
夏候聆明显扫了兴致,让云雷把古琴放到案几上就站了起来,“这把青鸟是琴中上乘之品,尹儿回来你告诉她一声。”
“是。”七七把头埋得低低的。
夏候聆转身走出去,忽然转了回来,低头看着她凉薄的声音有些讷闷,“本官怎么觉得你这奴才有点眼熟?”
原来他已经忘了她啊……
他那般高不可攀怎么可能记得低贱如尘的她。
“爷,她是七七……”云雷见主子难得心情不错于是上前插话,“您还记得一个月前你罚磕头的奴才么?”
夏候聆的惩罚向来只有杖责,罚跪磕似乎也仅有那么一次,眼里闪过了悟嗤笑道,“你竟然还没死。”
尹儿带她走的时候她的气息都已微弱,还以为药石无灵,果然人越卑贱越容易存活么。
闻言,七七心里冰冷一片,不懂为什么,她冷得几乎发抖。
“算了,你跟本官走一趟。”夏候聆心血来潮,见她仍是不动又道,“我带你见个江南来的人。”
七七惊愕,云雷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