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靖倏然睁眼,黝黑清润的眼眸闪烁逼人,他直视着苏筱柔:“你这话是何意?”
“昨天你喝下的那杯酒,”苏筱柔试探着问:“你知道是谁做了手脚吗?”
“不知道,”裴子靖坦率地说:“昨天是每个月定期举行的员工聚会,人来人往,谁都有可能在我的酒水里做手脚。我喝下之后就意识模糊,朦胧中感觉有不少女人对我投怀送抱,我一个都没看清她们是谁。”
苏筱柔心里骂了句妖孽,原来,对裴子靖想入非非的人,远不止洛卿卿一个。
“我的总裁大人,以后规矩点。”苏筱柔话里有话的提醒:“要把哪个女人撩拨的失心疯,人家和你同归于尽都有可能。”
裴子靖敏锐的问:“你在暗示我什么,把话说清楚。”
“有人说……”苏筱柔把洛卿卿的话转述给裴子靖听,听她说完之后,裴子靖英气的眉峰微蹙,自语说:“竟然是她,平时我真没看出来。”
苏筱柔不由感叹:“当真是可惜了,如此痴心,却是心悦君兮君不知。”
“你很介意吗?”裴子靖专注的盯着苏筱柔问:“或者说,心里酸溜溜的?”
苏筱柔垂下眼睫毛,悠悠叹息:“我有资格介意吗?你又没有对我许下过任何承诺。”
裴子靖淡淡的一笑:“这么委屈,分明是介意。”
他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电话吩咐:“小冯,给洛卿卿办理辞职,速度快点,别拖泥带水。”
裴子靖毫不犹豫的就把洛卿卿开除,让苏筱柔见证到他果断的同时,也见证到他的冷酷。
想起洛卿卿那些一往情深的言辞,苏筱柔对她评价:“痴心错付!”
“你错了,”裴子靖坐正身子,盯着前方说:“她们都是虚情假意。”
说完这句话,裴子靖阖上眼眸,声音缱绻又惆怅:“上一世,唯有嫣嫣对我是真爱。这一世嫣嫣不在,便没有人真正的爱我。那些人,爱的不过是我的身份地位。”
最后一句话,苏筱柔不甚赞同:“你怎就那么肯定,她们爱的都是你的外在条件。”
裴子靖犀利的反问:“那她们为何不爱那些优秀的普通人,偏偏要选择我?”
苏筱柔哑口无言,她不由反思自己,因裴子靖些许的关怀温存就对他动心,是否也和他的身份地位有关系。
在医院住了两天后,裴子靖就出院了,他直接启程前往碧海岛。
那是国内著名的热带旅游城市,希雅在那里有几个度假酒店。
每年天气转凉,酒店的旅客都会爆满,为方便处理各项事务,每年的这个时刻,裴子靖都会亲自前往碧海岛坐镇指挥。
临行前,裴子靖特意告知苏筱柔一个隐秘的手机号码:“这个号码,只有我身边最亲近的人知道,你有要紧的事随时拨打,因为这个号码永远不会占线。”
苏筱柔记下了这个号码,她没问裴子靖为何要把号码给她,理智在提醒她,对裴子靖这个危险的男人,永远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能心存幻想。
昼夜交替,日子一天天过去,苏筱柔终于在医院里住满一个月,可以出院了。
离开医院后,苏筱柔马不停蹄的赶到自己的花店。她住院期间,花店一直由裴子萱指派的人手在打理,生意还不错。
如同以往一样,没有顾客的时候,苏筱柔就坐在百花丛中修剪花枝。
把一盆金银花修剪出婀娜多姿的造型,又将它放上花架,苏筱柔正要挑选第二盆花时,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在说:“姑娘,我要买花。”
苏筱柔回头,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个子瘦瘦小小,满脸都堆积着皱纹,看起来年龄挺大。
来花店买花的顾客,大多都是些年轻人,偶尔也会有中年人来购买庆典用的花篮,老年顾客几乎没有。
这位老太婆不禁让苏筱柔觉得奇怪,但上门就是顾客,苏筱柔摆出职业化的微笑:“阿姨,请问你要买什么花?”
老太婆没有答话,她定定的看着苏筱柔,眼神仿佛别有用意。
苏筱柔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苏筱柔又礼貌的问了一句:“阿姨,请问你要买什么花?”
“给我儿子上坟,什么花合适呢?”老太婆叽里咕噜的问,同时满屋子转悠,在花架上看来看去。
她居然要给自己儿子上坟,年纪这么大儿子去世,想必对她的打击很大。
内心对老太婆同情,苏筱柔介绍说:“对亲人寄托哀思,一般用黄白色的鲜花,搭配松枝菖蒲等植物。你稍等,我马上给你包装好。”
“好,好,谢谢你了!”老太婆连声对苏筱柔道谢,她站在苏筱柔身后,看着她窈窕纤细的身段,突然说:“姑娘,你太瘦,要多吃点饭唉。”
苏筱柔也没多想,她随口应道:“嗯,我知道了。”
很快,苏筱柔把一束混合着黄菊马蹄莲唐菖蒲等花卉的花束包扎完毕,她把花束递给老太婆:“给,你要的鲜花。”
“姑娘,”老太婆为难地说:“我身上钱不够,帮你免费打工来抵债可以吗?你别看我年纪大,干活可麻利了。”
苏筱柔看了看老太婆的衣着,从头到脚都显得挺陈旧,连发髻上的发卡都黯淡无光。显然,这老太婆的经济状况是很窘迫。
想到她刚失去孩子,苏筱柔决定把好人做到底:“没钱就算了吧,这花就算是我送你的。”
老太婆感激的说:“姑娘啊,真谢谢你,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如果你能嫁给我儿子,那就再好不过。”
有几个顾客来买花,苏筱柔对他们打招呼,因此老太婆后面那句话,她都没听清楚。
那几个顾客都选了些名贵花卉,苏筱柔把花束包装好,正在计算价格时,突然有个男人急三火四的冲进来,指着苏筱柔破口大骂:“小娘们,原来你躲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侮辱的口吻,苏筱柔一听就知道是谁,她抬起头,厌恶的说:“贾斯军,你来干什么?”
贾斯军满脸怒气,他心里恼怒万分,上次被高利贷债主揍了一顿后,那些人又把他借钱的事捅到蒋骏面前,逼迫蒋骏替他还钱。
蒋骏虽然把钱还了,却毫不留情的把贾斯军驱逐出自己的公司,理由是担心贾斯军会挪用公款。
为了生存,贾斯军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再向银行贷款一笔资金,接手了一家ktv。本以为会日赚斗金,可却是整天入不敷出的惨淡经营。
生意处于低谷,贾斯军心里烦躁的不行。而他忙碌一天回家后,蒋琳还处处对他挑三拣四,经常为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和他吵架,晚上做了噩梦也要拿他撒气。
日子过得猪狗不如,又不能和蒋琳离婚,贾斯军心里不由怨念起苏筱柔,如果不是她,蒋骏怎么会把他赶走,蒋琳也不会天天对他撒泼。
今天贾斯军开车路过花店,看见苏筱柔笑语如珠的招呼顾客,那火气怎么也搂不住。于是乎,他便急三火四的冲进来,要给苏筱柔添堵。
“我来干什么?”贾斯军怪叫几声,横眉竖目的嚷嚷:“你骗了我的钱,拿到这里来开花店,还好意思质问我!”
几个顾客纷纷看向贾斯军,见自己的话达到效果,贾斯军叫嚷的更厉害:“我跟你们说,这小娘们太不要脸了。她骗了我家几十万的彩礼,之后就人间蒸发。我到处找也找不到她,今天可算让我逮着她了。原来她拿了我的钱,到这来开花店!”
说到这里,贾斯军呼天抢地的大喊:“她跑了之后,因为人财两空,我妈都气死了!”
贾斯军表演逼真,再加上说自己“妈都死了”,那几个顾客便信以为真,对苏筱柔指责:“我说呢,这么年轻开这么大个花店,原来是骗了别人钱。”
“看看她清清纯纯的样子,就是个绿茶婊。这年头的女人,外表清纯,实际上心机重的很。”
还有人义愤填膺的对贾斯军说:“你光嚷嚷没用,拿出爷们的脾气来,砸了她的花店。”
贾斯军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装模作样的说:“我不敢哪,要是被逮进去,我妈在九泉之下都闭不上眼睛。”
“够了!”苏筱柔冷声说:“贾斯军,你装什么装?你老妈在你七岁那年就跟别的男人跑了,你亲口跟我说的,你以为我忘了吗?”
贾斯军顿时恼羞成怒,他张牙舞爪的对着苏筱柔扑过去,骂道:“侮辱我妈,我跟你拼了,你说什么我都能忍着,唯独侮辱我母亲不行!”
围观的顾客纷纷起哄:“就是,往死里揍她,给她点教训。”
“别担心,要是她报警,我们给你做伪证……”
苏筱柔气的咬牙切齿,那几个人也真是没脑子,贾斯军胡编乱造的谎言也信,还自以为是在伸张正义。
这些人,估计就是网上的“键盘侠”,事情都没搞明白,就跟风乱骂一气。
苏筱柔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贾斯军心里万分喜悦,同时也很得意,他可真是个天才演员,随便编几句话,别人都深信不疑。
“苏筱柔,你别躲!”贾斯军眼明手快的拽住苏筱柔的衣襟,狠狠的往柜台上掼去。
千钧一发之际,那个瘦小的老太太扑过来,抱着贾斯军的胳膊喊:“我求求你,放过这姑娘吧,她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