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京城风气变了,不崇尚温雅公子,反倒流行郎心似铁了?
颜韵一时忘了失落惆怅,惊讶地看着凤霄当面拒绝公主相邀。
换了别人如此不识抬举,侍女早就勃然大怒,可对上凤霄这张脸,大怒就只剩下薄怒:“凤郎君,我家公主身体不适,您去瞧瞧也不行吗?”
“那请你代我转告你家公主,让她——”凤霄沉吟道,“多喝热水,好好保重。”
侍女:……
她恨恨瞪了凤霄一眼,转身跑了。
宇文县主忍不住道:“凤府主,五姨虽为天家女,却无半点骄矜之气,为人和善温柔,更有羞花之貌,以您如今的官职身份,若得公主下嫁,当是莫大荣耀!”
凤霄压根懒得与小姑娘争执,见崔不去剥好了一个橘子放在桌上,毫不客气便伸手拿来掰开两半,一半送入口中。
崔不去蹙眉,将他手里剩下一半拿回来,递向宇文县主。
“县主,吃橘子吗?很甜。”
宇文县主看着崔不去手中的半个橘子,勉强笑道:“不必了。”
说罢也转身走了。
高莹和颜韵面面相觑,只觉古怪尴尬,也都告辞离开。
凤霄:“喏,又是一个。晋王讨好你,可以解释为,他想延揽人才,将左月局纳为己用。那宇文县主呢?她对你,三分忌惮,三分不甘,还有四分畏惧,为何?”
崔不去:“你猜。”
凤霄笑道:“我猜,你是乐平公主的姘头?”
崔不去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我要是乐平公主的姘头,当初干嘛还去对付琳琅阁,直接一句话,不就行了?”
凤霄合上扇子,一拍掌心:“也对,那么你是独孤皇后的姘头?”
崔不去没好气:“你怎么不干脆说我与皇帝有染?”
凤霄一本正经:“那倒是不可能,若天子爱男色,早就传言纷纷。”
崔不去将橘子一瓣瓣剥开,在桌上摆着玩,漫不经心附和凤霄的瞎说八道:“说不定,我是皇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呢?”
凤霄哈的一声:“那以皇后的手段,没等你长大,早就重新投胎一回了!”
二人胡扯之际,宾客悉数来齐,济济一堂,乐平公主陪同太子、晋王、秦王、兰陵公主等兄弟姐妹款款而来,欣然落座。
侄女的一个生辰宴,帝后膝下,几位舅舅阿姨,居然都到了,这不能不说是天大的面子。
想必也是乐平公主这位长姐亲自上门相邀,为女儿做脸。
她待女儿如珠如宝,纵然女儿身份尴尬,也竭力要为她挣来面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少公卿贵妇借此机会,为家中儿女相看适龄的对象,年轻男女也难得如此人齐,或比邻而坐,相谈甚欢,或志趣相投,觥筹交错。
琵琶乐声隐隐传来,舞姬却未有固定场地,身挟彩带,从这头跳到那头,天马行空,随意自在,曼妙宛若天女,为这满堂热闹增添一抹亮色。
许多人心中暗道,乐平公主为女儿生辰可谓费尽心思,今日之后,珠玉在前,别家再想办宴,有了今夜千灯宴对比,就很难超越了。
这其中,也有不少人想借机在太子等人面前出个风头,便提议互相出题猜谜,宇文县主也来凑趣,拔下自己头上玉簪,说是若有女子能拔得头筹,就以玉簪相赠,若是男子,就以家中珍藏的珠剑赠之。
太子笑道:“如此的话,就由我来出这第一道题吧。”
众人一听,自然玩兴大起,都摩拳擦掌,准备接招。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非是有人不识趣地说话。
“敢问县主,您口中的珠剑,是前朝皇宫之物吧?前朝宣皇帝曾以此为佩剑,但新朝建立时,陛下曾命人亲点宫中财物,不得有半分遗漏,当时我也在场,看了清单名录,上面并无这把名剑,可见当时已经遗失,前朝宫闱记录,也并无赐剑之举,现在却出现在宇文县主这里,不知公主作何解释?”
崔不去坐着没动,语气轻描淡写,却格外令人痛恨,尤其乐平公主和宇文县主母女俩,更是脸色大变。
寂静,一片寂静。
崔不去几句话,就挑起乐平公主心头隐痛,直指她根本不愿提及的往事——从小就被教导忠君爱国,到头来却被迫当了乱臣贼子,篡位的人还是她的父亲,何等讽刺。
没有人敢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