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娘子要生了,院子里众人先是一惊!
这不是……
还有半个月才到娘子生产的时候吗?不过,孩儿早出生几日与晚出生几日,这也是说不定的,因此那几个嬷嬷很快就回过神来,立刻各司其职地又有条不紊地安排起一切来……
有的嬷嬷径直去了厨房,吩咐专人盯着熬鸡汤、安床药和烧开水;有的嬷嬷带着人去收拾了一番西厢房,准备好剪子、白布、草木灰等物;有的嬷嬷开始给事先准备好的奶娘揉宫通乳;还有嬷嬷进了内室,先将田骁请了出去,又命人送了热水过来,跟着,几人合力替嫤娘除了衣裳净了身又洗了头,最后还帮她搓干了头发。
其实嫤娘是有些抵触这些嬷嬷们为她解衣沐浴的,但几位夏府里的老人都告诫她,这是为了她好——如果今儿不洗洗干净了,将来进了月子,可是一整个月都不能洗的呢!
因此嫤娘只好忍了。
不得不说,这些嬷嬷们可真是能干人儿!
嫤娘被她们摆弄来摆弄去的,居然没有半点儿不适……除了有些难堪之外。
很快,被打理得浑身清爽的嫤娘又被嬷嬷们合力抬到了已经准备好的产房里。
接下来,嬷嬷们又替嫤娘检查了宫口,告知她至少还得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小郎君才能出来。其实嫤娘曾经侍候过袁氏生产,因此是知道的……妇人生孩子,没有几天几夜是生不下来!所以她赶紧点了点头
嬷嬷们又告诉嫤娘,为了不浪费体力,首先就得该吃吃该睡睡,最忌讳的,就是不能叫疼——因为所有的小郎君都是个可人疼的,一听到娘亲喊疼就会往里头缩,不想让娘亲疼云云……
嫤娘哪里肯信这个!
不过,这些嬷嬷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人人都有经验,多听她们的,她才能少吃苦头。
所以嫤娘尽可能忽视从硬梆梆的小腹处传来的一波强似一波的疼痛,还按捺着性子吃了侍女们送过来的一大碗鸡汤鸡肉……
可田骁却在外头急不可耐的,他也不信嬷嬷们所说的“娘子在里头好吃好睡”这样的鬼话,没过一会儿就拍拍门拍拍窗子的,定要嫤娘亲口应上一声他才肯放下心来。
嫤娘昏昏沉沉的,感觉到醒着的时候,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忍痛了,睡着的时候也有些不安宁……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嬷嬷们在耳边喊道,“开了七指啦,娘子清醒些,小郎君快要出来了……”
身下一波一波的巨疼,让嫤娘有些慌乱。
殊不知,一直等在外头的田骁听到了屋里众嬷嬷们的喊话,急了。
“嫤娘!嫤娘……你回答我,应我一声啊!嫤娘?嫤娘……”迟迟得不到嫤娘的答复,田骁又不知道产房里的情况,急得他拼命地拍起门来。
嫤娘正咬着牙忍着巨痛,按照嬷嬷们教导的喘气法子,喘一口气就用两次力……可田骁在外头喊得她心烦意乱的,一个不留神就错了呼吸,又要从头再来。
而在外头久久得不到她答复的田骁更是心惊胆战,死命地推开了阻拦他的婆子仆妇们,直接就闯进了产房!
此时嫤娘已经除去了裤子踩上了产床……
幸好有个嬷嬷眼疾手快地将块白布搭在了她的腰上!
田骁一闯进产房,就看到平日里总是端庄稳重的妻子此时奄奄一息的躺在一张类似于刑具的床上,发丝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了,一张脸儿腊黄腊黄的,嘴唇白白的……
“嫤娘,咱不生了,不生了!不遭这罪……”田骁扑到了她的身边,想要捉住她手的时候,才发现妻子的手都已经被嬷嬷们用布条给绑在了床沿,顿时心如刀绞!
听说儿媳要生产了,田夫人已经闻讯赶了回来,之前是在外头等着。因为已经等了一天一夜了,不免有些犯困,就去旁边的屋子里歇了一会儿。不料才眯了一会儿,就听说二郎闯了产房还踢翻了两个婆子,连忙赶了过来。
“你媳妇在这儿拼死拼活的给你生孩子,你在这儿拖什么后腿?”田夫人柳眉倒竖,骂田骁道,“……女人生孩子,都是半条腿踩进了……那啥,你媳妇儿够闹心的了,你还给她添乱?快出去,别耽搁了嫤娘……”
可落在田骁的眼中……
他的妻子无论在何时都是端庄稳妥、光艳照人的!就算陪着他去了南唐那么危险的地方,后来又跟着他跋山涉水的回来,她从未像现在这么狼狈过!
娘刚才没说完的话,他能听出来……这女人生孩子,都是半条腿踏进了鬼门关,出一丁点差错就有可能大小双亡!也就是说,说不定他以后就,就……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怎么成?他的嫤娘只有一个,他的心肝儿只有一个,可万万赌不起,也输不起啊!
“嫤娘,嫤娘……”田骁只是依偎在妻子身边,说什么也不肯出去。
“田守吉!你别闹了成不成?”田夫人怒了。
嫤娘喘了几口粗气,弱弱地说道,“娘,您先带着嬷嬷们略避一避,我和二郎说几句话……很快就成,不会耽误功夫的。”
田夫人简直快要急死了!
可偏偏田骁的功夫和身手都了得,如今丈夫又困于军务暂时回不来……说起来,除非是田骁他自己愿意出产房,否则还真是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可再转念一想,就算丈夫田重进在府里又怎么样?难道儿媳生孩子,当公爹还能进产房?
想着再拖延下去对儿媳可不好,田夫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最终只能听了儿媳的,又恨恨地瞪了儿子一眼,才和声对嫤娘说道,“你略劝他两句……如今你已经开了七指了,等不得了!”
说着,田夫人便带了嬷嬷们避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