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距离年关越来越近了,嫤娘也越来越忙。
后来公爹田重进大手一挥,让殷郎、叡郎、铎郎几个都停了新兵营的训练,跟在了嫤娘身旁帮着跑腿儿。
嫤娘一方面要筹划三军儿郎的年夜饭,一方面要计划着除夕赈粥的事儿,一方面还得管着自家过年的年夜饭……
好在有了孩子们的帮忙,她才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很快就到了除夕的这一日。
想着自家的兵将都是从瀼州带来的,这年节下的,只有更思念故乡……所幸嫤娘命人去翻找库房时,找到了一大麻袋当初从瀼州带过来的晒干的了虾干;且田重进原部在攻打原来的定州城池时,又从守城的辽将库房里搜出了几大麻袋的盐渍酸梅……
那盐渍酸盐许是放了些年头了,咸得发苦,儿郎们也不爱吃娘们儿的零嘴,最后这几袋盐渍酸梅子也就无人问津。
嫤娘得了这几袋梅子,找来老军医,让他们查验了一番,确定可吃之后,就领着嬷嬷们想法子用水泡,再煮……最后发现这些梅子是可以当成酸梅来用的!
所以,嫤娘定下了三军儿郎们的年夜饭菜式:巴掌大的酸梅肉,腌菜猪油渣,虾干白菘汤,外加蒸馒头和胡麻饼……
除此之外,先前因为嫤娘的坚持,所以三军儿郎们都还有一套新军服未发,已经堆在库房里放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正好趁着年关发放了,虽然是单衣,但也是新衣啊!
另外,田重进听从了儿媳的劝告,将原本准备回到瀼州才发放给儿郎们的饷银中拿了一些出来,给每位军士发了五十文的零花钱,又给军士们排出了轮值表,教三军儿郎们轮番休养几天。
嫤娘这么做,也是为了百姓着想。
田氏军规其实是为了瀼州子弟兵们好——等到大军回到瀼州以后再发放军饷,免得被自制力不高、又喜欢胡花海花的军士们乱用掉了。这些军士们还没回到故乡就花完了钱,难免会生出什么坏心思在地方上做些扰民的事儿……
所以田氏军规极强,一来是根本不就发放任何军饷,二来是军规拘得极紧,军士们压根就没有进城的机会……
现在田重进同意给帐下的几万人马,每人发放五十文钱的零花钱,一来对于军士的饷银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二来,军士们手里有了钱、又有了假期,定会上城里来逛逛、买点吃的喝的和玩的……这么一来,城中百姓不就有了进项?
而田骁于腊月初领着兵马,其实是杀回了歧沟关去——歧沟关曾经被他攻下,后来又重新回到了辽人手里。做为重要的要塞,歧沟关里再一次被辽人藏了好些粮……结果被田骁杀了个回马枪!
田骁领回来的那些粮草,被嫤娘一分为五:一部分用做除夕到初二、以及正月十五的赈粥,一部分用来给军中儿郎加餐用,一部分留存在库房里以备不时之需,还有一部分准备投放到市集上去……等着百姓们先凭各自本事做点儿小买卖,从军士们的手里赚到钱以后,再用来买粮……当然,嫤娘把这部分的粮食定价给定得低低的。还有一部分么,田骁言明要拿去做人情的。
嫤娘的计划,得到了田家上下的支持。
首先,三军儿郎过的这个年,自然不能与往年在瀼州比。但起码还是勉强做到了……让军士们在过年的时候,有新衣穿、有肉吃、有钱花。
相比在隔壁守卫云州的李霸图和李继宣来说,恐怕田家军比他们的景况要好得多。
所以之前田骁让嫤娘匀一份粮草出来,就是准备送到云州去,做个人情送与友军的。
嫤娘晓得李霸图之妻云氏也从了军,听说田骁要派殷郎过去送粮,连忙准备了三五套好料子的成衣,几张好皮子,一小筐嬷嬷们自做的糕点,用大陶壶装着、外头还裹了棉褥子用以保温的十几个冻梨,以及用竹筐装着的十几只活鸡活鸭什么的……教田殷一块儿带过去。
隔了一日,殷郎领着兵士们回来了,也捎来了云氏的谢礼:一小筐红艳艳的山果儿,一小筐被冻成了冰坨的野菜猪肉饺子,几块从波斯那边传来的轻透纱质的面纱,另外还有几大筐的银丝炭什么的。
嫤娘喜笑颜开。
其实不管是她送去的,还是云氏回礼的……都不是稀罕物,主要这是在战时,能搞到这些东西,也就证明着,云氏她们的情况应该也不是很糟糕。
而云氏回礼的这些银丝炭,对嫤娘来说可是起了大作用!
银丝炭是田家军自带来的,当时大家都知道北边儿冷,但不知道这一次会在北边呆上这么长的时间……所以自家带来的银丝炭早就已经花用完了,如今用着的,也是田重进在攻城的时候,在辽将们的库房里找到的。
但眼看着,这些银丝炭也快用完了!所以云氏送来的银丝炭,是真正最最实用的东西!
夜里田骁回来了,见妻子正兴致勃勃地翻着云氏送来的那几块丝巾,桌上还摆着一盘子红艳艳的山果儿,便随手拈了颗山果儿扔进嘴里嚼了起来……
他突然皱了眉,问道,“……这么酸!”
嫤娘莞尔笑道,“不爱吃就放着,别浪费了我的好东西!”
田骁笑笑,又看向她手里的丝巾……
“这不是波斯奸商贾拉尔的东西?”他奇道,“这,这……李霸图夫人送过来的?”
嫤娘拿着纱巾掩嘴笑道,“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他们销到西夏去的东西,反倒被云氏得了?”
田骁摸摸后脑勺,“西夏能有多远!不如趁着过年休假无事,我也领你去看看、玩玩?”
嫤娘顿时眼前一亮!
“你说话可要算数!”她欣喜地说道。
田骁见了她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面颊,忍不住逗她道,“我说话,那次做不得数了?倒是你……昨儿夜里你说的那些,到底还做不做准了?”
嫤娘涨红了脸,赶紧站起身,“啐”了他一口,急急地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