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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吃完了,天也黑下来了,直到要上床睡觉了,衣占青还是没回来。
    小女儿担心地嚷嚷起来:
    “妈!我爸这是咋的啦!怎么还不回来?”
    衣大屁股这才有些担心起来。
    “你们睡吧!我去找找他,可能上厂子里了。”
    衣大屁股心里想,衣占青没有很多的地方去,一是车间里他的电工工作间,再就是同车间有那么两个要好的工友家。这个城里衣占青没有别的亲戚,他家祖籍是河北献县,父亲那辈儿就闯关东到了吉林,黑龙江这儿只有衣占青自己,父母去世后,留在吉林的就是哥哥了。
    厂子和两个工友家都很近,衣大屁股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都转悠找遍了,都没有衣占青的踪影。衣大屁股有些慌了:他上哪去了?不会是想不开去寻短见吧?她有些后悔自己太挤兑他了,那是他自己的亲侄女,愿意干就干去呗!你人老珠黄的又跟猪似的,搁哪个男人也会不稀罕呀!他要是真寻了短见,就你这样的,上哪再找丈夫去呀?
    衣大屁股害怕了,茫茫然地只好踅回了家。孩子们困乏的都已睡了。只有秀儿不时地在吊铺上翻转身,也没跟婶子递话儿。
    衣大屁股无奈地躺下,迷里迷糊地过了一宿,心里期待着他早上能回来。
    第二天早上,直到快上班了。还是不见衣占青的人影儿。莫不是在外晃荡了一宿,今儿早上直接上班去了?衣大屁股先到自己班上点了卯,急火火地又奔到衣占青的车间。衣占青没有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呀!衣大屁股真害怕了!她找到车间党支部书记老宋,告诉他说她跟衣占青昨晚吵架后,衣占青一宿没回来,现在家里工厂都没有他的影儿。
    书记老宋安慰她说:“别慌别慌,没准儿他在哪儿喝多了,今天还没缓过劲儿来。男人嘛!生了气好喝闷酒,尤其是老衣那性子。没事儿!你回去再等等,没准儿他回家了呢!我再让车间的人打听打听,踅摸踅摸。”
    衣大屁股让书记说的心里安稳了点儿,也许真就像书记说的那样。她又折回家去看了看,衣占青并没有回来,只有秀儿自己在家,傻呵呵地坐在床上瞅着窗外的蓝天发呆。
    看衣占青还是没影儿,衣大屁股又慌起来。看秀儿那样儿,她心里来了气:我孩子她爸要是没了,就是你这个臊狐狸精害的,但她嘴上忍着什么也没说,又强忍着心里的慌乱和不踏实,回了单位。
    当天晚上,衣占青还是没回来。
    第二天衣大屁股又找来时,书记老宋也慌了。昨天他安排的人四处打听,谁也不知道衣占青的信儿。衣大屁股来一说昨晚还没回家,他知道大半是出事了。他忙向保卫处处长汇报,请求他们联系公安派出所帮着查找。又在全车间扩大面儿,让更多的人注意寻找。立时,衣占青失踪了的信儿传遍了全厂和家属区。
    第三天,衣占青仍然没有消息。第四天,衣占青的尸体在松花江道外港务局段的江面上漂上来被人发现了。是港务局派出所通知厂保卫处后,保卫处长派人会同一车间党支部书记老宋和带去的人,其中包括衣大屁股,去认领的。
    尸体发的走了形,难以辨认了。衣大屁股当时就晕了过去。
    三天后,把衣占青发送完了,衣大屁股按着死去丈夫的意愿,没有把秀儿撵回吉林老家去。
    从嫩江回来后的第二天,柯雷就上班了。他早早起了床,带着一种救赎自己又一次“游手好闲”的潜意识心理,六点二十分就到了车间做准备工作。周忠权见柯雷回来后如此表现,又响亮地叫他一声“周师傅”时,他冲柯雷咧嘴一笑:“回来了!”便再没了话儿。其他的人给柯雷的感觉和他从厂文艺宣传队回车间的态度差不多。只有那些性情本分忠厚的,见到柯雷时多问几句。
    接夜班的汪蒴,见到柯雷聊得最热乎,毫不掩饰对柯雷特长的赞美和机遇的羡慕。汪蒴在柯雷面前流露出的兴奋,让柯雷觉到了自己的价值,增加了自信。
    柯雷到邱明哲办公室,跟邱明哲照了一面,表示了对支持他出去锻炼的谢意。其实,邱明哲上班时看到了柯雷,柯雷正在那撅着屁股干活哪!见柯雷到办公室来向他打招呼,脸上堆着笑,用一种居高临下关怀下属的口吻说:
    “这一趟出去收获不小吧!”
    “是,开阔眼界,也得到了锻炼……”
    “嗯!回来表现的也不错,年轻人就该这样有板有眼有时有晌,放到哪都让领导放心。好!回来了把团支部的宣传好好抓抓。党支部准备在团员青年中开展向老工人学好思想、好传统、好技术的‘学三好’活动,你先在宣传上造造声势,黑板报、厂广播站,多写点稿子,具体内容你去找于顺松,团支部开展‘学三好’的决定在他手里,再结合团员青年中涌现的好人好事进行宣传。”
    邱明哲的一番教诲,让柯雷在去嫩江途中的担心落了地儿,但同时又觉着一袋沉重的麻包又悄无声息地压在了他那无形的夹板上。
    下班后,于顺松召集高小兵和柯雷开了团支部会议,商量召开团员青年开展向老工人“学三好”的动员大会事宜和活动具体安排。于顺松一脸严肃,对柯雷此次外出只字未提。倒是上夜班的高小兵看柯雷回来了,跟柯雷嬉笑着打哈哈说:
    “行啊!跟省里下去搞活动!混得不错!不错!”
    就在动员会召开的第二天,出了一件令全车间人震惊的事儿:吊车工解在余盗窃工厂财物被抓了。解在余在审讯中交待了自1969年以来就在工厂盗窃的犯罪事实,在包括本车间和其他车间的办公室、仓库等场所在内的厂区里,通过撬门、压锁、砸工具箱锁等手段,作案二十六起,盗得财物九十九种,二百七十九件。但价值并不高,只有三百余元。但他不间断的作案手段,却给工厂车间造成了很大混乱。四年来一直困扰三车间工具箱屡屡被砸被撬的谜云终于真相大白,竟然是自家人所为!这令全车间上下无不震惊:坐山雕还“兔子不吃窝边草”哪!可解在余竟对自己车间的工友下手,车间几年里先后有十好几个人的工具箱被撬盗。有的还被连续撬盗过。虽然丢失的都不是很值钱的东西,但让人心惶惶和恼恨。大家纷纷议论解在余是“损贼”。
    厂保卫处展示的赃物,有气压表、坐垫子、香皂、铁钉、五金工具、量具。甚至还有女人用剩下的半包卫生纸。有人说那半包卫生纸是二班女工刘翠兰的,她的工具箱被撬盗过两次。大部分人对此不可思议,大学生赵丽华语出惊人:
    “偷女人的亵物,这是性变态!”
    解在余是五八年入厂的徒工,原来在一车间当天车工,吊铁水的出身天车技术都高,吊起的物件不打晃儿运行的平稳。锻冶车间建新厂房安装了十吨天吊后,看中他的技术,把他要来了。
    不论是工龄还是技术,解在余都算是老工人堆里的了。虽然在50年代工龄中的师傅中算小老弟儿,但影响不言而喻非常坏。最明显的是对昨天刚刚开展的团员青年向老工人“学三好”的活动,是个莫大的讽刺,无异于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大家都感到了这种讽刺意味儿。老工人们都默不作声,小青年们大部分都露出不屑的神情。胆大心直口快的就说出来了:
    “你说出这么一个损贼,让我们咋学呀!”
    大家心里也明白解在余一人不能代表全部老工人,但他的所为就像是一盆污水,给三车间老工人形象上泼上了污点。
    柯雷对解在余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在柯雷的眼中,解在余很谦和。虽然是五八年徒工,应该张口闭口叫师傅的,但他和年轻人处得融洽,都不管他叫师傅,而是直呼他的大名。
    柯雷跟解在余接触比较多。搞宣传写好的大字块标语悬挂的位置是天吊的下边缘,每次写好了,柯雷还要自己上去悬挂,要站在天吊的驾驶室里从这头移到那头,一张一张地将大字块标语用订书器订到天吊下边栓好的钢丝上。这样每次都要吊车工开动天吊协助。每次当柯雷找到解在余时,解在余从没表示过不耐烦。而且常表露出对柯雷诸多特长的赞许:“吹拉弹唱,能写能说。小伙子有才呀!”有时候柯雷写黑板报,解在余要是天吊没活儿,就站在柯雷跟前看柯雷在黑板上写画。要是没有喊他用天吊,他会一直在柯雷的身后站着看。有时默默地半天不吱声,有时间歇地跟柯雷聊上几句。
    当柯雷用心地完成一期黑板报,用喜悦的心情赏看自己的劳动成果时,解在余也像参与了似的,笑眯眯地用欣赏的神情端详,啧啧地称赞,成了柯雷黑板报作品的第一个观众和评论者。这样,柯雷就特别愿意和他在一起聊,也愿意身边有个能欣赏自己的人。
    解在余是属于那种个头不算高,但骨架很结实的车轴汉子。好喝两口白酒,脸皮白净,眉毛胡子又黑又重,嘴巴上天天刮得确青。黑白分明的脸喝上酒就通红,嘴里熏出一股酒气。每当看他这样,柯雷就调侃他:“又喝了!”他咧嘴一笑:“上夜班吗!”他白天一般不喝,多数是在上夜班时,看见脸红扑扑地骑着他那台全车间擦的最干净的自行车,飞进车间。
    看着解在余的自行车,柯雷特别羡慕。不仅擦得锃明瓦亮一尘不染,而且拾捣得非常有特点,招人稀罕。车子是本市产的早期牌子。他把车把换成了活把,可以随自己意愿变换形状,有时是燕翅形的,有时是绵羊角形的。车座子也换成了青岛大国防后改成金鹿的大吊簧座子,屁股骑上压得呼扇儿呼扇儿的。后车轮上的齿轮盘,换上了小的,脚蹬起来看着慢悠悠的,但车轮子却转的飞快,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好玩儿。解在余将车把降的很低,车座升的很高,骑上后上身下倾,屁股翘着,双脚慢悠悠地蹬,车速飞快,显得很飘逸。他把前轱辘的瓦盖下还安装上了胶质的挡泥板,看上去使自行车有种汽车的那种稳稳当当的感觉。
    解在余在两个车间工作过,知道的忒多。他又愿意聊,柯雷愿意听,柯雷从他嘴里知道了厂子不少有趣儿的人和事儿。无形中解在余的白话,成了柯雷消愁解闷儿调节枯燥生活的事儿了。
    柯雷刚进厂时,担任厂革委会副主任的肖德,是个有名的人物。他不是以敢批敢斗闻名的,是以心眼儿多处事嘎古著称。所以,人送外号“坏水”。去年,肖德就被提到市里当干部去了,可见此人不一般。解在余和肖德是师兄弟,都是从铸铁车间出来的,解在余了解肖德的许多事儿,在柯雷听来新鲜有趣儿。
    全厂的车间中,除了热加工的铸铁、铸钢、锻冶车间单建有浴池外,其他车间都没有浴池。其他车间的人们洗澡,都要到厂浴池凭工作证洗浴。十几个车间几千名职工用一个浴池,虽然浴池很大,但也是拥挤不堪。那些有点儿“章程”的人,就不愿去厂浴池。肖德是从铸铁车间出来的,他自然不会去厂浴池。虽然两铸一锻三个车间都有专门看浴池的,外车间一律不准进去洗,但肖德至始至终就在这铸铁车间洗澡。
    有一段时间看浴池的换了个肖德特熟的人——肖德他所在工具车间铣工班班长姚全的老婆林芳英。
    肖德和姚全关系处得非常亲密,常在一起喝两口,隔三差五不是你上我家,就是我上你家。炒上俩菜,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一通喝。俩人的老婆每每要为其做菜备酒,自然也混的非常熟。
    林芳英比姚全小五岁。个头不高,身材很匀称,大小适度的圆脸庞,双眼皮忽闪着一双像会说话似的眼睛,鼻窝附近有稀疏的雀斑,这使人看上去觉着她很风骚。细细的腰肢,宽而圆滚滚的臀部下连着两条上粗下细的好看的长腿,前xiong上一对儿鼓溜溜的大ru房。她走路迈匀称的碎步,看上去袅袅婷婷,xiong部颤巍巍的,加上细腰下摇曳摆动的肥硕好看的臀部,惹的身边经过的男人的眼睛盯过来,又送出去好远。
    近水楼台先得月。林芳英原来在工厂食堂工作,让食堂的厨师高俊把她搞到手了。人高体魁的高俊与矮小黑瘦的姚全反差很大,且比姚全年轻,和林芳英同岁,都刚刚年届三十。俗话说:三十不浪四十浪。俩人搞到一起后十分疯狂,色胆包天,有时大白天趁没人,在食堂后灶的工作间里鼓捣。高俊常常不管不顾地来了情绪时,就把林芳英抓过来按到面案子上搞她。终于有一天被人闯进来撞见了。林芳英被调离了食堂到铸铁车间烧水热饭看浴池。
    事后,和林芳英关系不错的女工说:“做那事儿咋那么不注意呢?面案子?那是地方吗?”林芳英似乎是很无奈地说:“我有啥办法,高俊那家伙我看见她就麻爪儿,两条腿酥酥的就不会动了。”那个女工听她这么说,似乎心里得到了某种满足,吃吃地笑出声来说:“那家伙够厉害的,他这是把你降住了,嘻……他那玩艺儿是不是很……嘻……”
    林芳英红着脸,嗔怪地在那女工的大腿上掐了一把说:“你真臊……”
    车间里的浴池不像厂浴池那样分男女浴间,是一天男一天女地轮换着用。还用不着下班后才开门洗浴,只要水烧热了,你的工作干完了,差个十分二十分没下班也可以进去洗。一般男工洗浴速度快,进去冲一冲就出来了。女的则不然,磨磨蹭蹭没个把钟头出不来。往往男的洗澡时,下班时就洗完了,林芳英就差不多按点儿和工人们一起下班回家。而女的洗澡时要拖延到下班后一个小时,每到这时,林芳英就会心急火燎地怨恨这些女人洗的太慢,嘴里恨恨地骂:“磨x蹭x的,就那么个臊零件儿,洗不完了!”
    这一天,又是女的洗澡日子。眼瞅着下班时间已过了,可里边还有几个女人没洗完。林芳英着急回家,心里就有点儿烦,这时,车间主任又领来两个女的,让她放进去。林芳英心里不高兴但嘴上不敢说,违心地窝着气儿把主任的两个熟人放进去了,心下里想今天甭想早回家了。
    这时,肖德来了:“林子,男的女的?”
    “女的,都下班了你还来凑啥热闹?这会儿来,就是男的也不让你洗……”
    好不容易逮着个能说话的熟人,林芳英把一腔子怨气全撒向了肖德。
    “咳!我说林子!怎么这么大气儿呀?我可没得罪你呀!”
    “你没得罪,里面这帮磨磨蹭蹭地洗个没完,我这正着急哪!那车间主任又送来俩,你说我得陪她们到啥时候呀!”
    “也是……这没完没了的,她们在里边洗着不急……哎!你想法催她们快点儿呀!”
    “怎么催呀?这车间的人要说多了,她们跟领导递上点儿话,领导得收拾我。这外来的也都是有头有脸儿的熟人,催多了说难听了也不好……”
    “咳!你利用别人催呀!‘
    肖德诡秘地眨着那贼亮的一双小眼睛,嘴角儿咧着怪笑,凑到林芳英跟前,看看跟前没人,低声说:
    “像我这样不记得是女的洗澡的日子,来瞎撞蹭澡的,还有吧?”
    “有,不少哪!都想来这洗个清静。”
    “你利用一下他们呀!”
    “咋利用?”林芳英忽闪着两只大眼直勾勾地盯着肖德问。
    “这帮娘们儿要再有磨蹭没完的时候,要是有男的来洗,你就装聋作哑地让他闯进去,惊她们一下子呀!嘿……哎!你得看是不是过了下班时间,这样子惊她们几次后,她们就会形成条件反射,抢着抓紧时间在下班前洗完,怎么样?嘿……”
    “……哧哧……你这主意真损!你让男的闯进去看这帮子娘们儿光屁股呀!你们男的真不要脸……”林芳英手点画着肖德,两只好看的眼睛笑亮了,脸也笑的泛了红。
    “我这是绝招儿,使不使你自己掂量着办……嘿嘿……”
    诡笑着,肖德撤身扬长而去。
    让肖德这么一鼓捣,林芳英的气儿比刚才消了一点儿。她又忍了一会儿,本车间那几个女的,有两个洗完了出来走了。林芳兵算着,里边还有五个没洗完。她又耐着性子等了十多分钟,以为该陆续出来了吧?可是一个也没出来。后进的两个没出来,早进去的那三个也该出来呀?林芳英不禁又焦躁起来。白班的人都早已下班走没了,夜班工人正在做生产前的准备工作。车间里没开机器,显得很静。这种下班后的寂静让林芳英更加急躁起来。嘴上又骂出了声:
    “这几个骚x洗起没完了。”
    这时,车间大门外走来了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毛巾、香皂和拖鞋。
    “又来一个不知死的货!”
    来者是检查科管铸铁车间的检查员齐宝森。本来他常待在铸铁车间检查生产质量的,但因为他乒乓球打得好,下午就抽去练乒乓球准备参加厂里的比赛,他就不记得今天是女的洗澡了。练完球,一身臭汗,就直奔来想冲个澡儿舒服舒服。
    “你来干吗?”林芳英没好气儿地问。
    “洗澡呀!怎么……”
    “今天……啊!不怎么……”
    林芳英突然想起了刚才肖德说的绝招来了,她突然心一横:
    “没事儿老洗啥呀!都洗秃噜皮啦!”
    “练乒乓球练的,一身臭汗,冲冲就行。”
    齐宝森心里急着要洗,见看澡堂子的林芳英也没说别的,就耷拉着头一门儿心思地钻进了浴池。
    看齐宝森闯进去了,林芳英假装上厕所,进了旁边的厕所。
    齐宝森进了更衣室,他也没细瞅更衣室里有什么异样,三下五除二就脱了衣裤,更没听出浴间里的响动有何不同,兴冲冲地赤裸着一丝不挂的身子,就冲进只一门之隔的浴间。浴池里五个女的,有三个已出了池子,在淋浴喷头下冲洗,另两个已洗完。洗完的两个女的,廖碧虹是个年轻姑娘,王彩云是五八年徒工。都是铸铁车间的,俩人拿着洗浴品,赤条条浑身红润散发着热气,廖碧虹在前,王彩云在后从里边走出来,与奔进来的齐宝森撞了个满怀。猛然见一个肌肤如玉,乌发如墨的姑娘赤身肉奶奶地撞进自己怀里,齐宝森顿时惊呆了,不知如何是好,像被施了魔法,大张着嘴巴愣呵呵地站那不会动弹了。
    廖碧虹不是好动静地尖叫起来,手中的浴品扔了,一只手捂住xiong部的ru房,一只手捂住下身,扭身就往回跑。后边的王彩云也吗呀一声,先就扭身跑了回去。
    淋浴喷头下正冲洗快活的三个女人。听到怪叫,扭头看见一个裸体男人进了浴池,也吓的齐声怪叫,扑通扑通跳进池子里,把下身和上身都埋藏了起来。
    廖碧虹和王彩云像逃生的企鹅,连滚带爬地跌进池子趴在了水里。
    四五个大白条女人,尖声怪叫地落进池水,这才把眼花缭乱的齐宝森惊醒过来。他也慌了神儿:这是咋搞的?
    他仓皇地如丧家之犬扭身跑回更衣室,慌乱地穿上衣服,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听到齐宝森离开的声音,五个女人也没敢动,惊魂未定地在水里猫了半天,你瞅我我瞅你,嘁嘁喳喳,后来都把眼光投向了岁数最大的王彩云。
    王彩云沉吟了一会儿,抻头往浴间门那听看了一下,呼啦一下子带着水声从水里钻出来说:“怕什么?他还能把咱吃了……哎!看澡堂子的林芳英哪!……”
    她光着身子,在另四个女人的眼光中英气地挺身跳出池子,颤着两只肉***大奶子,疾步走到浴间门口向外扯脖子喊道:
    “林芳英!林芳英!你干嘛去了……”
    她出来一喊,给另外四个女人壮了胆子,也都从水里站起来露出了光身子,陆续走出了池子,也凑道浴间门这儿跟着喊起来:
    “林芳英……”
    躲在厕所里支着耳朵听动静的林芳英,已听到了浴间里的骚动,她估摸着差不多了,就从厕所里应着声奔到了浴间门口。
    “咋的了?咋的了?没好声的喊啥呀?”
    “你说咋的了?你干吗去了?让一个男的闯进来?”王彩云劈头质问。
    廖碧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接着王彩云的活儿,圆睁杏眼厉声说:
    “你啥意思你?你是不是故意放进来的?”
    林芳英装作不知不慌不忙地问:
    “你们说什么哪?一个男的闯进来?我不知道呀!我刚才上厕所去了……”
    “上厕所?你……你上厕所也不能让个男的闯进来看我们洗澡呀……”
    王彩云听她说是上厕所去了,活儿就软了下来。可廖碧虹毕竟是个没挨过男人的黄花闺女,又是在前边撞上齐宝森的,心里放不下这气恨,仍硬气地说:
    “你早不上晚不上的,让男人闯进来,就是你的责任……”
    “好好好!是我不好!我不该去上厕所,可我也不知道有男的这会儿闯进来呀!对不起!对不起大家啦……”
    听林芳英这么说,几个女人也没咒念了,这事儿咋办?只能忍倒霉,后来的两个女人互相说着:“冲冲快走吧!”在淋浴下冲了冲,出了浴间急忙穿衣。廖碧虹和王彩云等三个女的,一边骂骂咧咧地随后也出了浴间,进更衣室穿起了衣服。
    五个女人这回穿起衣服来真就快起来,草草穿戴齐了,鱼贯着出了更衣室离开了。等五个女人都走净了,林芳英放了池水,检查过淋浴开关,关了浴间和更衣室的灯后,兴冲冲地离了车间往家奔去。出了车间,看身边没人,林芳英抑制不住心内的快活,兴奋地咯咯地笑出了声,自言自语道:
    “我叫你们磨蹭!让齐宝森把你们下边儿看了!嘻嘻……”
    五个女人中其他四个,虽然觉得像吃了苍蝇似的心里不是个滋味儿,但又能怎样?看浴池的又不是故意的!那男的是不知道女的洗澡,才闯了进去的,这事儿只能认倒霉。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好听的事儿,没必要声张。懊恼了一阵儿就把这事儿放下了。
    唯独廖碧虹放不下这事儿。她脑子里老想着和齐宝森撞上的那一幕,越想越觉着窝囊:自己是个黄花姑娘呀!我的对象还没看见和碰过我的身子哪!竟然让别的臭男人一览无余地看了,还光着身子肉挨肉地撞在了一起,而这个臭男人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铸铁车间的检查员。恨只恨那看浴池的林芳英,是她玩忽职守让齐宝森闯了进去的,她是个乱搞男人的破鞋,这不是有意羞辱我吗?我不能咽下这口气!咽不下去,我一个柔弱的女子又能怎样?还不能跟对象说。廖碧虹的对象是同车间的工人白蒙。他是老三届的高中生,yin差阳错逃过了上山下乡,走后门进了铸铁车间当了普工。和1969年中学毕业入厂的廖碧虹偷偷摸摸搞上的。其实即使是公开了关系,这种事儿也不能跟对象说呀!
    她跟弟弟说了。弟弟听了暴跳如雷,大吼要胖揍一顿看浴池的林芳英。廖碧虹的弟弟比她小一岁,却和她是一起上的学,当初父母为了姐弟俩有个照应。但到了中学因为停课,弟弟整天无所事事,跟同学和院里的孩子玩野了,拉帮结伙,学会了好勇斗狠,动不动就动手打仗。父母一看不好,还没等他毕业呢,就让他跟着六八届的毕业生下乡去了。但走远了又不放心,因为是提前申请走的,就跟知青办提了个要求,给分配到城边的郊县农村插了队。离家近,弟弟隔三差五就回来,廖碧虹觉着那事儿也不能跟父母说,就说给了回家的弟弟。
    第二天上班,廖碧虹又找到王彩云和另一个一起洗澡的女工,背着别人嘀嘀咕咕地宣泄了一通自己的愤懑和对林芳英的怨恨,把这俩人的火也撩了起来:
    “这个破鞋真是可恨!“
    第三天接近午休时,林芳英撅着屁股在给职工热饭的锅炉前烧火。廖碧虹、王彩云和另一个一起洗澡的女工,还有廖碧虹的弟弟,一起向林芳英走来。接近林芳英时,廖碧虹的弟弟问:“是她吗?”
    “就是她!“廖碧虹指着林芳英。
    弟弟疾步抢上前,飞起一脚就踹在了听见声响正站起身的林芳英的胯骨上,林芳英扑哧一声,肉感的身子就侧倒在了地上。弟弟紧接着又扑上来,没头没脑地在林芳英的背部、腰部、臀部上乱踢。
    林芳英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蒙了,她一骨碌挣扎起来,拼命地去抓挠抵挡廖碧虹弟弟。
    不知是残暴的踢打还是林芳英的挣扎反抗,刺激了三个女人的暴力欲,三个女人竟然一起扑上来,揪头发的,乱抓乱踢的,把林芳英又按倒在了地上。
    女人一旦进入疯狂,显得比男人还要兽性。因为平时的柔弱和这种兽性的疯狂形成强烈反差,让观者不可思议。对男性观者,尤其是精力旺盛的男子,可以刺激起性欲来。此时,对于插不上手的廖碧虹的弟弟就是如此。他先对林芳英的施暴,已感觉到了林芳英那肉感的身子,刚才只是一种感觉,因为愤怒的冲动没有跟性知觉明晰地连接。这会儿三个女人的施暴,在他体内作俑起了一股性冲动,使他热血奔涌起来。但瞬间这种冲动只能又转换成再次施暴,于是,他重又击打那让他有肉感的肉体。
    林芳英在地上翻滚着,惨厉地哀叫着。
    施暴持续了有五六分钟,车间里没人发现过来制止。因为造型机、清沙机轰鸣着听不到哭声。又持续了一两分钟,先停工的转炉班的工人过来取饭盒,这才发现,把她们拉开。林芳英已花容残损,漂亮的脸蛋全抓碎了,鼻子歪在了一边,鲜血模糊了一脸,乌发披散了,衣服也七扭八歪露着半截儿粉xiong和白皙的腰部,上面遍布血红的抓痕。
    她已经站不起来了,一动不动地卧在地上,时而身子颤栗地抖动一下。虽然已花容尽失,但躺在那里仍然显出漂亮动人的曲线。
    车间主任被人找来了,他指挥人把林芳英抬往卫生院。又厉声喝住廖碧虹和她的弟弟、王彩云还有那名女工。
    “一个别走,都给我上办公室去。”
    卫生院里,大夫们经过外伤处理和内脏初查,又将林芳英转去了市里的大医院,从症状看,她的脏器受了损伤,卫生院医疗设施有限无法诊察和确定。
    医院检查的结果令送林芳英去医院的丈夫和铸铁车间的人大吃一惊:肋骨折了一根,胃出血、肾裂……
    第二天,廖碧虹姐弟俩、王彩云和那名女工都被拘留了。
    解在余东窗事发后的第三天,邱明哲在车间主持召开了“批判盗窃分子解在余大会”。会上,邱明哲历数了解在余在锻冶车间一向软硬不吃,工作纪律松懈,经常在上班时喝得酒气熏天的劣迹。还常以开天吊技术高自居傲视领导。而且为了抬高自己贬低别人,耍yin谋使手段,经常暗中将头发丝放进天吊的变压器里,造成天吊启动不起来,别的天吊工和修理工都找不出毛病的局面,这时他装模做样地这瞧瞧那看看,捅咕捅咕,然后一口气儿把那头发丝吹跑了,就把故障排除了。他在别人的称赞中得意洋洋,由此形成了一种惯势,天吊常常有了毛病连修理工也无计可施,把他找来就手到病除,俨然他成了技术大拿。
    邱明哲说出这事儿时,柯雷既吃惊又好笑,这鬼花活玩儿的咋有点像肖德!
    但这手段老玩儿就不灵了,因为各部器件和电路并没有实质性的故障和毛病,你解在余不经维修过程只是捅咕捅咕,这有背于机械原理,引起了修理工的注意,终于发现了解在余的伎俩。
    参加批判会的厂保卫处处长宣布:经公安机关批准,逮捕解在余,行政拘留一个月。会后,解在余即被押走了。
    批判会上,解在余本来很白的脸,失去了血色和生气,犹如没了血色得白条**,垂头躬着腰,还有被带走时双手被烤上的样子,与没出事儿前判若两人。这情境深深刺激了柯雷。会散了,人带走了,柯雷脑子里还茫然地空白了半天。
    买卖街是一条南北长不足五百米的小街。往东百十米远与它平行的叫一面街。一面街东侧就是作为道里区与道外区分界的滨州铁路。往西百十米远,是地段街。地段街往西是兆麟街。兆麟街往西是尚志大街。尚志大街再往西就是中央大街。从东到西这六条南北走向的街都与石头道街相交,只不过尚志大街与中央大街中间的这段不叫石头道街,叫十二道街了。中央大街、尚志大街上欧式建筑多,有名的商号都集中在这两条街上。中央大街上有道里秋林、妇女儿童商店、马迭尔宾馆、华梅西餐厅、教育书店。尚志大街上有“八杂市”、岳阳楼饭店、原茂冷饮、道里肉类商店、市五金交店公司,这些年越来越繁华。中央大街着重保护欧式建筑,改造成了中外闻名的国内第一条步行街。尚志大街则建起了许多高楼大厦。“八杂市”扒掉建起了当时最大的商业建筑,可惜的是新建筑没有什么特色,可惜了“八杂市”的特色建筑。
    六条街中,买卖街一直默默无闻,整条街没有一家像样的商号,只有一些便民的食杂店之类。再就是一些企事业单位,多的是居民住宅。这样一条构成的街道,竟然被称为买卖街!
    20世纪80年代初,这条小街突然热闹起来。
    热闹不是因为商业,是因为交谊舞。交谊舞在建国初50年代时曾风靡过。那时工厂企业里,领导和团干部都带头跳舞,每天下班后俱乐部食堂,一切能利用跳舞的地方,都响起嘭嚓嚓嘭嚓嚓的鼓乐声。那时,北华厂也同样,每到周末必在半地下室的工厂食堂里开舞会。直到60年代初这种舞会还在开!柯雷那时不到十岁,但给他的印象很深。他上学放学抄近路路过没有封闭到厂院里的食堂。放学时走到食堂这儿,正好是舞会开始的时间,半地下室里已响起了欢快的鼓乐声,吸引柯雷驻足观听。从门窗玻璃能看见里边乐队的大鼓和乐手手中的萨克斯。舞场上一对一对的男女搂在一起,随着乐曲旋转。柯雷纳闷这些男的女的为何要搂在一起?他们真好意思?看得柯雷心惶惶地跳。食堂门还在不断地涌进烫着漂亮的带卷的头发,穿着鲜艳的摩登女郎和西装革履的男人。这让柯雷想起电影里也是出席舞会的国民党的达官贵人和太太小姐们。眼前这些男女们脸上洋溢着兴奋,神采飞扬说说笑笑地鱼贯而入。在柯雷眼里,他们像是在赶一个重大的节日。
    柯雷进厂后,曾跟50年代入厂的工人提过这事儿,还带着当年观看时的疑惑,说那些人可够不要脸的,男男女女的搂在一起。对方听他这样问就吃吃地笑说:“当年就那样,兴那个,好多人都迷的不得了,下了班家不回饭不吃,一门心思奔舞场。咱们车间的那个迟维善,刚从山东来没多久,挺穷的,上班就穿一件抿怀的破棉袄,腰上扎着一根草绳子,也迷上了跳舞。但舞场上很讲究,要穿的干净漂亮,跟过节时的打扮一样。请女士跳舞还要有礼貌,像绅士一样要彬彬有礼。迟维善为了能进得舞场下得舞池,就向别人借西装和皮鞋,换下自己身上的破鞋和破棉袄……那时侯下了班的业余生活有意思呀!后来,舞会这些东西都属于资产阶级的玩意儿了,被禁止了……”看他那神情,柯雷觉得他很是可惜和向往。
    柯雷说:“我看是有点儿资产阶级,男男女女的搂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哎!你看是搂在一起,其实是有距离的,按着标准要求,男女俩人之间要有一拳头的距离。男人搂住女人后背的右手,不能连胳膊都搂在女人的身上,只是五指带住女人的后肩背。女人的左手也只是用手指搭在男人的右肩头上,姿势是很文明讲究的……”
    70年代末,80年代初,交谊舞又死灰复燃,不久就在全国风靡起来。先是企事业单位利用俱乐部开舞会,后来对外开放售票。再后来,有经济脑瓜的人开始租场地专开舞会营业。于是,全国一片嘭嚓嚓,已不是50年代的规模可比。同时复燃的还有麻将,当时流行一句顺口溜:十个人九个赌,剩下一个去跳舞。全国一片穷和声。除了不会动弹的,在娘怀里抱着的,瘸子瞎子不会走的,不是在家打麻将,就是去舞场嘭嚓嚓。尤其是那些中青年男女,迷的不得了。
    买卖街东侧中部有一所建筑,外表不起眼,虽然只有一层,但内里很大,是一座能容纳一千多人的俱乐部。人们都叫它“后勤俱乐部”。过去,它不对外,很少人知道它。风行跳舞后,这里也开起了舞会。先是社会上的闲杂人进不去,后来,不知谁把它租赁承包下来,对外营业,立时火了起来。俱乐部里面的地面没有坡度,水磨石的平坦地面,撤掉坐椅后,是全市最大面积的舞场。地点又好,在道里的中心地带,紧邻道外,与南岗一桥之隔。门票还便宜,只卖一元钱,全市最低价。所以,舞迷们都愿意上这来。跳舞的人多,尤其是女性多,舞场就有人气儿。中国男人多女人少,用舞场里男人的话说:是狼多肉少。要是女的少,你会找不到舞伴儿。乐曲一响,女的早就被人瞄好了,长的年轻帅气的男人还能抢上,其貌不扬的有可能被女人拒绝。势力眼的女人,你彬彬有礼的请她,她却因为看不上你,会非常蔑视地连个屁都不放,一拧屁股把脸转过去,或用鄙视的眼神儿冲你一瞥嘴,甚至有的还扒拉你绅士一样伸出来请她的手。那些不三不四粗野蛮横的男人,看你不愿和他跳,便强拉硬拽。遇见这样的横男人,那些势力女人也就乖乖的了。男人们还常因争舞伴斗殴。你请了我的舞伴,他搂了你的女友,便大打出手,捅刀子。这时的舞风全没了50年代时那样的文明了。但这也是表面的,暗中流动的还有因为交谊舞给过去屏蔽隔绝的男女之间提供了可以亲密接触的机会,不仅便利了未婚男女交友,也便利了已婚男女之间的暧昧苟且。
    每天晚上,尤其是周末和休息日的晚上六点前后,俱乐部门前都是门庭若市。有入场的,有站在门前等约好的舞伴的,有来晚了票卖完了在门前徘徊的,更有弄了一把票趁机倒弄的票贩子。一元钱买的,两元钱卖。那些眼瞅着进不去急得火烧火燎的人,贵一倍也痛快的掏钱,图得是赶紧进去快活。
    买卖街这个原来不出名的小街,就这么热闹起来了。舞迷们都知道这有个俱乐部,是最火的舞场。一说跳舞,问上哪?都说:上后勤俱乐部!要不就说:去买卖街。没有工作没有单位的社会闲杂人员,最先下海在透笼街做个体生意的小商贩,是这里的常客。透笼街离这儿很近,他们收摊后的时间正好是舞会差不多开始的时间。舞场里常能听到女商贩之间抑制不住兴奋议论当天赚了多少钱的对话:
    “姐们!今天整几张呀?”“几张”指十元面值的人民币。
    “整了五张……真***兴!”
    回话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兴奋的嘴里带着郎当儿。
    “哎吆!真不错呀你!我今天才弄了三张……”
    “今天有个小子没上当,磨叽半天又不买了,要不我从他身上还能多整一张,凑成六十,来个六六大顺……那狗xx!他不买啦……”
    “行啊!你这就不错啦!哎!刚才跟我跳舞的那男的,你看咋样?”
    “……还行,挺像样的。”
    “哎!他看咱俩人,说他也俩人,他指给我看了,长得挺帅,他说跳完舞领咱俩走,咋样?浪浪去呗!”
    “……今天不行,挣这么多钱都带在身上哪!”
    “咳!人家还能抢你的不成?”
    “别的,还是改天吧!”
    舞会刚兴起,大部分人都是初学,下场跳的少,围着看的多。不会跳的只能望池兴叹。女的还好,不会跳,男的也愿意请,为的是讨好她交上她。虽然带着教她很累,但耐着性子,一步一步地教,磕磕绊绊汗流浃背也心甘情愿。如此殷勤卖力,没准儿能感动芳心,就此交上个以后可以相约的舞伴儿。在一起跳时间长了,就可以进一步成为红颜知己,再进一步就可以……男的要是不会跳那就惨了,你只有在场外观望的份儿。男步是领舞是指挥,你不会跳怎么带人?女的有一个算一个,你要是不会,她干脆不跟你跳。即使你大胆地请了她,上了手她试出你不会或跳的不好,连话都不说,马上把你甩在场上,她扭屁股就回了坐位,或转到别处去躲开你了,让你尴尬的无地自容。
    假若你跳得好,慢四、快四、慢三、快三、伦巴、探戈你全会。花步多,动作标准优美。人要是再长的说得过去,那女的就会喜欢跟你跳。你要是长的帅气,她就更亢奋的跟小母**儿找到好食儿似的,乐得屁颠屁颠的。粉脸上都掩饰不住那满意的兴奋,加上音乐和舞动,刺激的粉脸红若桃花。这时的男人要是向她进攻,她的防线就早已解除,你尽可以挺枪长驱直入。先是右臂搂紧她的腰背,看她不往后挣脱,就进一步将她搂进怀里,把俩人的上身贴在一起,贴触到她xiong部衣服底下柔软的ru房。她要是不挣脱,身子很软地依顺你,你就可以把脸贴上她的脸了。脸贴上后,她要是还不躲避和挣脱,你就可以用双臂把她抱在怀里跳了。这种做法都是在跳慢四步的时候用。最初,公安还来检查,奏慢四曲时不准暗淡灯光。但舞场经营者为招徕舞客,从最初的不会暗灯到暗灯,后来干脆把灯关了,只乐队里亮着一盏为乐手照亮的小灯。舞场里一片漆黑,为那些想搂在一起暧昧的男女提供了保护色。公安局先前还管,但管不住,没有那么多人力精力在各个舞场总看着。你不到场,舞场就照黑不误,拿他没办法。后来,公安干脆就不管了。舞男舞女们便敞开放肆,把女的搂在怀里贴xiong贴脸儿,感受她那肉奶奶热乎乎的肉体。有的干脆亲嘴儿、手摸索、六指划拳全来了。此时不仅男的刺激兴奋,那女的也是春心荡漾。就像当年西门庆勾搭潘金莲,做哪一步潘金莲什么反映,就有几分了一样,能将女的搂成这种状态,就有五六分!男的就可以再进一步了。一方面可以结识约定下次跳舞的舞场和时间,另一方面也可以扩大其他方面的交往,请女的吃饭、看电影、游玩,待感情亲密后就可以上床了。这是比较慢的。快的,舞会结束后男的就能把女的领走,找地方消魂去。还有更快的,俩人搂的兴起,当时就急不可耐地离场而去。舞场把门的最心明眼亮,常常男的和女的一前一后溜出门,守门员就在后边冲俩人的背影跟旁边的人说:
    “看!又勾上了,领走了!”随后,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气愤,骂一句:
    “现在这女的咋这么贱?一贴就上钩,一领就跟着走。”旁边的人嘻嘻哈哈地涮他:“咋的?眼热呀!你也进去贴一个!”
    “x!我贴那玩意儿呢!我嫌臊……”
    “哈……”
    有一次,柯雷在路上遇到卢少荣。他俩自厂文艺宣传队不搞了到现在有七年的时间没见了。卢少荣二胡拉得好,是宣传队的第一把。几句话一唠,才知他已调离了八车间,去了加工塑料件的十车间。专上夜班,白天做点小买卖。所以,很少看到他。唠来唠去,话头扯到了跳舞上,卢少荣像发现新大陆似地,跟柯雷说:“你没上舞场玩玩去?哎!跟你说,那小娘们可好搞了,二十七八岁的三十来岁的小媳妇,一贴就上手……”
    小脸白净的卢少荣,亮着黝黑的大眼睛,一反过去少言寡语不事张扬的个性,毫无遮拦的放荡语言和狎邪的神态,让柯雷惊鄂地瞅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话来回应他。
    柯雷不会跳舞,他也没那闲暇,女儿小,才两岁,自己还忙着复习考业大。见柯雷对自己的话没有同感和共鸣,卢少荣减了不少兴致。他又神秘兮兮地头探向柯雷说:“哎!工会的乔主席是‘后勤俱乐部’的常客……“
    “后勤俱乐部?”
    “后勤俱乐部是哪你都不知道?太封闭啦!我告诉你,是买卖街上的一个舞场。去那的大姑娘小媳妇贼多!我一去,就能看到乔主席。哎呀!他跟女的搂的那个紧呀!据我观察,他已经换了不下四五个舞伴了!哪个他不得过过手啊……”
    “乔主席?他?那么一本正的人,怎么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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