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不是很亮,浅浅的烛盏,长长的焰苗,但已足够看清那席案间的三人。懒懒斜坐衣冠尚整的藤原上清,身右一个酥xiong半掩正起了身笑脸相迎的浓妆妓女,和他左面一个似有些羞臊,低着头轻纱遮体的娇柔小倌。
带着甜腻味的熏香袅袅中,叠衫影袂。瞥见那小倌与藤原上清案下交缠的手臂,我心底大呼一声*!
藤原上清先开口招呼道,“阿子,来坐啊!这是弄儿,那是兰儿,都甚是相熟,不必客套。”
阿子!?就算是要用假名,你我也没近乎到如此地步吧?还有,你个变态丸,也太能搞了吧,居然是男女通吃!…可男男的话,岂不是要用到那里,呃…
**皮疙瘩顿起。我忍住想要再瞄一眼那小倌的念头,半笑不笑得嘴角抽搐几下,跨进门槛,远远得坐到了几案另外一侧。
避开那贴靠上来的妓女,挽挽自己的男装胡服窄袖,我正襟危坐,直奔话题,“这次来找藤原兄你,是有关京城这阵子闹腾的毒虫咬人的事儿…”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藤原上清侧侧头,坐回到他身边的妓女兰儿利索得嗨了一声,一改先前的轻佻举止,日东人拜见主上般的弯腰叩首行礼后,手持团扇走到门对面的窗栏前,乍看是在搔首弄姿,实际上却似眺望环顾的警戒起来。
莫非此处是日东人在京的…我猜测才起,心间突然忽略了什么的烦躁不已,正有些忐忑。几案对面,那自从我进屋后就一直埋头不语的小倌投来的莫名视线,令我猛然抬头。
这少年是谁?怎的有种熟悉感觉?…
星眸稍眯,藤原上清将那复又低头的小倌向自己怀中带带,对我忽然恭敬说道,“前番数次,承蒙大人出手相助,主上及藤原一干人等感激不尽。客气的话不说,大人有事,尽管吩咐,藤原必定全力以赴。”
见藤原上清罕有的认真起来,我压下心头烦躁和脑中纷纭,盯着他,直接问道,“藤原兄,你是你们日东大祭司的徒弟,又修习过蛊术,可知最近京城闹虫的缘由?”
“毒王蛊,”叩案几下,藤原上清毫不犹豫得坦诚回道,“是我日东自古秘传下来的一种霸道蛊术,与人融合成功后,能够d!本姑娘不会被抓个现行吧?!
几下闷响,似有人在踢门,咒骂不断,显是那牢头一时紧张过度,打不开门来。
生机又现。电光火石,我体内天元气暴涨,左手拖起那男子拉入洞穴,随后右手推出,手脚并用,将那堵“豆腐沉墙”缓缓推向原处。
“轰隆”“哐啷”两声,我这边石墙归位,牢房那侧铁门也恰恰打开。
肩贴石墙,我一动不动得蹲趴着。墙隙间的丝丝凉风渗透过来,断断续续的女鬼嚎叫作背景,几人的说话声入耳。
“…加锁链…”“…塞住她的嘴…”
“…喂养的毒虫拿来了…”“…离远点儿,甭让这怪物咬着了…”
还好,暂时无人察觉对墙这面的不对劲。摸摸墙上切痕,齐整合缝几乎不见,我不由暗赞璨穹的锋利,同时也侥幸这堵墙是整块巨石而非前番穴口砖头垒成,不然砖渣落下,甚至墙壁坍塌,怕是早已被那侧来人发现。
虽还不敢完全放下心来,却总算可以咽口唾沫,缓口气了。不管有用没用,我将手足上粘带着的泥苔刮下,抹到缝隙上,靠坐在石壁旁,闭了双眼,活动着自己有些僵硬的筋骨,忽然又是一惊。
有些不平的呼吸,温热的体温,淡淡的莲香,都提醒了我身旁另一人的存在。
“恕我冒昧。请问姑娘,你…除了上回,你来救上清的那次…我、我们是否还在哪里见过?”他轻声问道。
秘道黑暗,他又无内功在身,对面也瞧不见人。可触及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我还是心虚得别头,飞快应道,“没有。”
“哦…”有些失望。沉默片刻,但听得他带着几分迷蒙的嗓音低声喃喃起来,“忘记了…我把她忘记了…苏…苏…”
一声声的喃呢,宛若世上最柔的风最韧的丝,毫无防备间,已密密得缠绕上来,不由迷醉…
想起那夜船上不算什么的梦一场,本是终了,本该忘记,许多往事,却于此时此刻的幽暗秘道中,一段段的,涌上心头,愈见明晰。
江扬行宫初见吹笛被错认成长风的他,太极殿前恭顺却不卑膝的他,冬夜桥头怅然思乡的他,御苑林内中了离尘咬唇滴血性子坚强的他…
越想忘越不得忘么?目光回转,我盯着身侧的日东崇仁,懊恼发现,不经意间,他竟已侵占了我心中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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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入凡间的谪仙不假,可不是中了我的惑术么?却为何还要痴缠如斯!一个崇仁,一个白墨,这两兄弟莫非是本姑娘的命中孽缘?!
瞧着他柔唇粉染,双颊生霞的痴痴样子,我的心脏急跳起来,脑中烦乱已极,下一刻本想拍拍他衣袖阻止他再絮叨的手,鬼使神差得摸索上他的脸。
“嗯…什么东西?苏、苏姑娘,你在哪里?!”挥舞着手臂,崇仁惊呼起来。
咦喂,别叫啊!被墙那边的人听到了怎么办?我心下一急,脑中一热,抓着他的手臂,贴住了他的唇。
“唔…唔唔!唔唔唔!”被压贴在石壁上的崇仁身体一僵,对我拳打脚踢起来。
甫一触碰到他的唇,我已幡然醒悟。可若是立刻放开,难保不再生变故,何况,这唇…
吮着他的唇肉,绵甜如蜜,有种类似白墨的蛊惑味道…yin凉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丝丝莲香,是不同的纯…喜欢,喜欢得很…
“苏、苏子…你是苏子…我记起来了…苏子,你莫要走!”身子软了下来,手却紧紧揪住我的衣袖,崇仁哽咽说道。
我的脑中嗡隆一声炸开,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我、我刚才做了什么?!
好色?肯定。心动?大概…是的。
我无意识得呵呵干笑两声,未及想好是破罐破摔还是再施惑术,身旁崇仁搂抱住了我的腰,“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求你,莫要再让我忘记了你,不然,我…我会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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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至此,脑中烦乱已极。墙那侧一个不算陌生的女子声音适时响起,岔开了我的注意力。
“怎的又发作了…饲蛊的毒物还是不够么…去,你们四个,到城外抓虫去,要活的,越毒越好…回来时当心些,莫要让人瞧见…都退下,锁好牢门了…”
皇太女文露。那这里…难道是兴庆宫?!结合之前心头那一闪而逝的的怪异感觉,我有些明了。曾到过文霜的皇女府暗牢一趟,此处,九成可能,是兴庆宫的暗牢所在。我今日一路走来的秘道,怕恰是这暗牢的通风渠道。
存了这个想法,天元气流转间,我在石壁道,“你…真的是有苦衷么?为何连姓氏也不能告诉我?我、我不会乱说的。”
嗓子发紧,我干笑两声。
本来就是我擅自动用惑术,令他忘却一段记忆,此刻实在不愿再随口编个瞎话欺骗于他,我顾左而言它,“你配的药,真能令那杨姑娘安稳昏睡一日而蛊毒并不发作?”
知我不愿再提自己的事,崇仁微叹一声,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姑娘两番救命在先,崇仁又怎会相欺。在日东,懂蛊的人不多可也不少,我曾研习过几年医术。那毒王蛊虽然霸道,毕竟无魂相附,我瞧那杨姑娘…着实可怜…”停顿片刻,他向我的方向瞅瞅,忽然侧了头,艾艾续道,“我不是…那个,我不是在意她…不是那个意思…”
听他言不达意得解释着,我心头一软,握了他的手,在那略凉掌心边比画边说道,“我姓苏,单名一个子字。”
“啊?!”崇仁一声低呼,揪住我的衣袖,颤声道,“你、你姓…”
瞧他两眼噙泪得巴巴望来,心底的最后一丝困扰和懊悔也消散了。是孽缘是福缘,未来不知,此刻是真。
我情不自禁得轻吻他脸颊一下,“你梦里那人,是我。”
一句话,没用解除记忆封闭的惑术,却是真言。
崇仁一眨不眨得看着我,滴滴清泪滚落腮边。
“苏…苏子!”颤抖着,双臂紧紧抱住了我,他在我耳边大声呼喊,“你、你这个混蛋!你怎能让我忘记了你?!你混蛋!混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