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都不知道巫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一早起来就听见她在隔壁说话,不见人,光听声音就能察觉到她心情一定不错,语气轻快得意:“来瞧瞧,你拿一样,留几样回来齐笙醒了再给她,都给我戴起来,瞧这会儿文家人见了我还能抖威风吗?”
我跳下床,把衣衫三下两下一套就推门出来,巫真一抬头,笑吟吟地说:“小笙来,这些都给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她跟前摆着七八样首饰,珠光璨灿,样样皆是精致非凡。这几天我就没看巫真戴过什么首饰,也就是一个银环束发,我不要,她已经把项圈从我头上套了下去,元宝替我把底下的流苏理了理,笑着说:“哎呀,这么一戴可真是华贵娇俏,好看极了。”
我想摘下来,两个人一起拦着:“挺好看的摘什么呀!”
巫真还加了一句:“今天中午我带你到前面去吃饭,就是要戴给她们瞧瞧,看她们那脸上能有什么好颜色。”
呃……巫真可真是……
这挂项圈不算金子和上面的珠子,光是做工就已经极其名贵,肯定是位重要的客人的东西。现在明晃晃的挂在我xiong前,可是把人的面子扫得一分不剩了。
巫真做事可真是爱憎分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到这儿来也是客,可是她扫主人家的面子那真是不遣余力。
这种性格太容易与人结怨了,她还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唔,要么是她本事实在高,二么,她肯定有什么靠山。
巫真把其他首饰收起来:“来,给你存着,这些都是你的私房了。要是没钱了,就拿去换钱使。”
我啼笑皆非收下那包沉甸甸的首饰,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巫真说:“来,我教你一招本事,藏私房钱最好使,除了你自己,谁也找不着。”
“真的?”
“当然真的。”巫真的一根手指在腮边轻点:“我姐当年藏的私房,我到现在可都没找着。唉,真可惜,她有好些绝了这么一句。我奇怪地问:“放什么心?”
“放心,我一定好好教你,你将来的成就一定远高于我!好好学,我把什么都教给你。到时候也让那些人看看……”
她最末一句话咽下去没说完,我只觉得心里一沉。
师公啊,看来我是真回不去了。巫真这表情充分说明她是打死也不会把我还给师公的——当然,我是很挂念师公,可是我也想留在巫真身边。她毕竟是我的亲人的啊!
在她的身边,我离自己的过去,也更近了许多。
我在屋里习练了一会儿幻术,又从包袱里把那本从雷家堡带出来的册子翻出来看看。这上头的一字一句我都吃透了,的确看不出什么别的奥妙来。
我把册子合上,慢慢捧起来,压在xiong口。
过往如此隐秘沉重……好在我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找到真相。
巫真果然不肯放弃任何一个扫人面子的机会,中午带我去前厅用饭。那沉甸甸的项圈缨络挂在我xiong前,坠得脖子都很不舒服。
“夫人,这……”元宝有点犹豫。
“什么这那的,就戴着。”
这间宅第真大,我们走了盏茶时分才到了前厅。巫真牵着我的手,一到厅门口,原来厅里那细细的嗡嗡的小声谈话声就象被大风吹倒的草稞,顿时一片俱寂。
巫真挺xiong平视,挽着我迈进了厅门。
我还什么都来不及打量,就有一道充满恶意的视线,尖毒刺辣仿佛利箭的朝我射过来。
我朝那边看,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姑娘正恶狠狠的打量我,准确的说,是死死的锁定住了我xiong前的如意缨络项圈。
我猜都不用猜,马上就能确定这人是谁。
肯定是这项圈的原主人,巫真的手下败将。
巫真挽着我特意在门口多停留了一刻,有意让人看清楚看明白,才从容的走进去,在一张桌旁落坐。
虽然离北剑阁办喜事的日子还有三天,可是大部分宾客都已经到了,厅里的人看来三教九流都有,虽然穿戴光鲜,不过有的人看起来就是一脸戾气,丝毫没有贺客该有的一团祥和气,看起来不象来道喜的,倒象来找碴的。
咳,这个,不用说别人,巫真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不也是迫于无奈才来的北剑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