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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挑衅 二
    巫真给我倒了一杯茶,轻声说:“等会儿要有什么事,不用慌也不用怕,有我在呢。”
    我乖乖点头。
    茶还没喝,隔壁桌就有人过来,向巫真行礼问好:“晚辈平罗岛门下魏曼见过明月夫人,不知道夫人这次也来了,未及拜见,请夫人不要怪罪。”
    巫真点个头:“好久没见你,别多礼啦,你师傅没来?”
    “师傅闭关了,我和一位师兄一块儿来的。”
    我正好好奇地打量她,巫真指指我:“来见见,这是我徒儿齐笙。”
    我真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子底下去,我可没拜她为师!可是眼下又不能这样大声说出来。
    我站起来跟魏曼见礼,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含含糊糊的说:“魏姐姐好。”
    “原来夫人收徒了,真是恭喜恭喜,齐妹妹一看就聪慧过人,我师傅若是知道了,也必然替夫人高兴。”
    巫真说:“我们这桌都空着,你过来一起坐吧。”
    魏曼笑着说:“是,正想多多和夫人讨教。”
    她在巫真左手旁坐下来,轻声说:“我刚听说昨儿贵红夫人门下的弟子吃了个大亏,正琢磨其中究竟,难道她们敢找夫人的麻烦?”
    巫真笑容欢悦:“唔,不过是几个小辈目中无人,算不得什么麻烦。”她指指我脖子上的项圈:“喏,这个是赢的彩头之一,就是贵红最得意的那个小徒儿的。”
    魏曼虽然也在笑,不过我看得出她有几分不自然。刚才瞪我的那个红衣女子看来把魏曼当成我们一伙儿的了,恨恨的目光连同她在内一起招呼。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象巫真这么敢惹敢:“怎么文府的人也不出来管一管。”
    “不管才好。”巫真转头问我:“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摇摇头。
    我又不是学剑的,也懒得去凑这个热闹。
    魏曼却说:“我倒想看看青松剑客的哥哥剑法如何,夫人去不去?”
    巫真说:“我就不去了。”
    魏曼便站起身来也出去了。女客不象男客,虽然也想瞧热闹,不过为了矜持,许多人只是隔着屏风观望。
    我看魏曼的身影绕过屏风,猜着她过一会儿就算看完比剑,或许就不会再回我们这张桌上来坐了。
    有个穿粉色衣裙的侍女走过来朝巫真行了个礼,轻声说:“明月夫人,我家夫人请您进内堂说话。”
    我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巫真看着那个侍女,她的目光凌厉如剑,那个侍女垂下头去不与她目光相对。
    “你们夫人不是病了么?”
    “夫人听说您来了,所以特命婢子来相请。”
    文飞的……夫人吗?
    巫真转头看了我一眼,我也看着她。
    她神情有些沉吟不决,显然没想好要不要带我一起去。
    “这位姑娘在这儿喝茶吃点心,我会让一个姐妹照看着她的。”那个侍女招了下手,厅角有个穿青衣的侍女走了过来。
    “不必了,她自然要跟着我。”
    我站起身,巫真拉着我的手跟着穿粉色衣裳的侍女朝后堂走。出了厅,沿着回廊曲曲折折向前,园中花开如锦,香气馥郁,池中还有成对的水鸟戏水,翠头彩羽,看着不似鸳鸯,叫不出名来。
    走到一间院门前,我抬头看见门上写着“丹霞居”,推开院门,院中花木更盛,不知名的花朵开得满满挨挨漫天匝地,真象彤云丹霞一般,半点绿色都见不着。
    侍女说着:“夫人,明月夫人来了。”
    里头有人说:“快请明月夫人进来。”
    侍女打起帘子,巫真挽着我的手进了门。
    屋里帐低帘垂,比外头暗得多,还燃着香,虽然香气也好闻,可是总不如外头的花香清新自然,有一种沉郁混浊的感觉。
    侍女卷起纱帘,一个女子缓缓站起身来,轻声说:“真姐,你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愿意见我了。”
    巫真冷冷地说:“我就是想看看,你嫁了如意郎君,这些年来日子是不是过得如意顺心,快活似神仙。”
    那个女子微微苦笑,垂下头去:“我快活不快活,你不早就知道了么。”
    她人生得非常秀美,只是皮肤极白,白得没半分血色,眉眼淡淡的,没有用脂粉,整个人象一种淡墨画在薄棉纸上的感觉,浅而淡,不灵动不鲜活,似乎风大一些,就可以将她吹垮吹破。
    “这是?”
    “这是我徒儿。”巫真没说我的名字,也没让我和她见礼。她似乎也不在意,吩咐刚才那个粉衣侍女来说:“小莲,你带这小姑娘到亭子那儿去玩吧,我和明月夫人说会儿话,让人看着门,别放人进来打扰。”
    小莲应了一声,过来想牵我的手,我往后一缩,抬头看巫真。
    “去吧,别乱跑,有事儿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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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是补昨天的……求票票……
    挑衅二与三之间的夹层……
    对不起大家,今天才发现中间少贴了一章……咳,现在补上。
    小莲果然把我领到花园中的亭子里,笑眯眯地说:“我们这花园里的花一年四季不断,比府里旁的地方景色都美。姑娘想吃什么喝什么?我让人给端来。”
    我只笑不说话,她再问我就捻衣角,小莲让人端了四个碟子果品来,还有一壶茶。
    “这花能摘吗?”
    小莲犹豫了一下,很快笑着说:“姑娘喜欢就摘吧,我们夫人的院子平时可不让人进来的,连我们家的几位小姐都轻易进不得,喜欢哪朵,我给你摘。”
    我抓着一块玫瑰糕,指着远处的白色花朵。她愣了一下,看看我,还是朝那边走过去。
    我迅速抓住机会,拇指与中指无名指捏住耳垂,口诀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沙沙的风声,花叶水声。
    然后是女子说话的声音,由远而近,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你后悔吗?”这是巫真的声音。
    “后悔?”文飞的夫人轻声说:“我为什么要后悔?我要的,我已经得到了,我有丈夫,有女儿。要说后悔,我的确为一件事后悔,但不是为了文飞,是为了巫宁。”
    “你压根儿不配提起她的名字。是啊,你现在过的是好,象个活死人一样,你的丈夫不爱你,你的女儿也要步你后尘,说来这也算是承继你的衣钵了。”
    “你知道你恨我。”
    “我恨过你,可现在我不恨你了。”巫真的语气有一种鄙薄和怜悯:“你们谁都不快活,亏你们当初用尽心机,到头来变成现在这样子。”
    “巫宁……说来奇怪,我最近老梦见她。”
    这回巫真没有说话。
    小莲在远处花丛中弯下腰去采撷花朵,抬起头来看我一眼,我远远朝她笑笑,凝神倾听屋里头她们又说什么。
    很奇怪,这个法术没人教过我,可我自己就是会了。就象掀开了一页书,里头的内容自动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头。用这法术能听到方圆十丈以内想听到的声音,再远就不行了,正好这亭子离屋子没超过十丈远。
    文夫人叹了口气:“或许我大限将至,就要去见她了。到时候,我和她说什么呢?”
    随便说什么都行,多说点吧。
    我正全神贯注等着她的下一句,眼前突然一黑,脖子一紧,我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整个人被死死扣住朝后拖,花丛里叶缘的锯齿和花枝上的小刺在手上脸上衣服上勾过,我隐约听见小莲喊了一声齐姑娘,可是自己却无法应声。
    穿过花丛,捉着我的那人掐住我的脖颈,将我夹在腋下快步跑开。全身都在火辣辣的疼,然后一阵阵的窒息让疼痛变得麻钝起来,我用力吸气,可是脖子被掐得太紧,憋得我两手在那人手臂上乱抓乱挠,只是我的力道太小,只怕给那人抓痒都不够。
    那人拐进了一间屋子,终于停了下来,可是没有松开手。
    屋里有个人说:“捉到了?”
    “对,这小鬼一个人在亭子里发呆!”
    “有人看见吗?”
    “没有,丹霞居花园子里没有几个人。”
    两个人都是女子。
    头发被揪着朝后面扯,我的脸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
    是她。
    在厅上用眼刀将我和巫真剐了不知多少遍的那个穿红衣裳的女人。
    她把我脖子上那个项圈拿掉,示意抓着我的那个女人把我松开。
    我一下子跌在地下,大量的空气一下子涌进xiong口,我呛得直咳嗽。
    “听说你是她徒弟……”她只说了半句话,一脚把我踢得朝后倒过去。
    “你师傅都教了你什么本事,使出来让我们瞧瞧啊。”
    她是在迁怒,我知道。
    她败在巫真手下,却转而在我身上发泄怒火。
    “轻点儿,别弄死了她。”
    “怕什么,你不是说没人看见?”
    “到底文宜二小姐要办喜事,不吉利。”
    嘴角有腥腥的东西溢出来,我抹了一下嘴,手撑着地朝后又退了一些。
    “你说,要是把她的手脚剁下来给那个贱人送去,她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嗯?”
    她恶意地笑了,目光在我的手脚上转来转去,似乎在评估着先砍那只好。
    她拔出刀子,雪亮亮的刃光映得眼睛发疼。
    这女人不是吓唬我,她是真的打算砍掉我的手脚。
    我抬起头直了直腰,两手在背后结成团符印。
    哧地一声轻响,屋里忽然间变成了一团漆黑,有如洗墨的池缸,半分光亮也没有。
    那个女人发出一声尖叫,随即反应过来:“关门!关上门!”
    黑暗只是一瞬间,陡然间屋里又亮了起来,那两个人面面相觑,忽然一起朝屋外追了出去。
    她们谁也没看我一眼,尽管我就窝在墙边的原处,一动也没动过。
    她们看不见我。
    刚才黑暗是幻象,现在的光亮依然也是幻象。
    就象我们那一晚上在船上,丛林是幻阵,沙漠是幻阵,而最后当你以为你回到了船上的时候,其实还是身在幻阵之中。
    我听师公讲过,也听巫真讲过其中两三点诀窍,可是能使出这个已经有几分似模似样的幻阵来,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可是我没有力气支撑多久,顶多……顶多也就是这么片刻功夫。那两人倘若慢些追出去,说不定便能发现我其实就蜷在屋角。
    我扶着墙慢慢爬起来,全身都疼,骨头应该没有断,
    那两个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我眼前一阵阵发黑,寻找来时的路。
    啊,看到了。
    捏碎的玫瑰糕的碎屑。
    刚才我被抓住时手里有块糕,一路上挣扎磨搓,糕早拧烂搓碎了,糕屑就落在地上。
    我走了没有多远,十几步?几十步?听着脚步声急促地朝这边接近。
    糟,她们找回来了?
    我现在一个幻术也使不出来,跑也跑不动,心里一急,步子更迈不快,重重的栽倒在地。
    “齐笙?”
    是个男子的声音。
    我惊惶地转过头来。
    那人露出既惊且怒的神情:“谁将你伤成这样的!”
    “雁,雁前辈?”
    来的那人让我先是惊愕,接着全身都松懈下来。
    不是齐府的人,是惊雁楼的雁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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