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世无争,与人无仇,到底谁想置我于死地?阿闵上次跟我讲,说我知道了别人的隐私,掌握了别人的把柄。
“我知道谁的隐私?掌握了谁的把柄?”我无头无脑地问薛梦。我从“津东别墅”回来后,正赶上吃午饭。
“有人找你麻烦,干爹?”她的眸子在审视我。
“可能是这样”。我不能告诉她今天被三个人跟踪追杀的事,否则她连门都不会让我出。
“干爹,我今天起床后不见你,在你卧室的桌上看到我给你的那个微型录音机,于是听了一下。你与公安局吴副局长的两次谈话、国土局长一家三人与你的谈话,都涉及到他们的隐私,都是他们不择手段争权谋利的把柄。还有,姓罗的那小子的把柄更具厉害关系。”
“你是说,上面这些人都想找我的麻烦?”
“要就不找,要找就是大麻烦。干爹,你确实要注意了。”
“怎么说?”她是法学硕士,在有关“法”的领域,听一听她的见解不无好处。
“主要危险来自国土局长邓大为一伙。照吴副局长的话说,邓大为这个官是花大价钱买的。他为了保住他的*山,也就是市府秘书长,他几次三番要你手中的资料,他不但没得到,反倒暴露了他自己,被你抓住了他的把柄。吴副局长又与他反目,两次与你接触,这更加深了邓大为对你的成见。你已成了他的政治障碍,到了非搬掉不可的地步。”
“其他那两家呢?”我今天就要作一个比较准确的评估,也可以叫:“风险评估”,从而找出追杀我的人来。
“吴副局长不会对你做出过急的举动,他主要是想拉拢你对付邓大为。他上次不是也要买你的资料吗,其实,你就是卖给他,他还是要转手卖给邓大为的,因为他在市里没有*山。再说罗副市长这边,这是明摆着的事,他不会找你的麻烦,给封口费的可能性倒大得多。”
“说完了?辛苦了。喝杯二锅头。”我说道.她已学会了喝这种烈酒。这也是爱屋及乌吧。从薛梦的分析中可以得出结论,:我最大的危险来自邓大为一家,跟踪和追杀我的也一定是邓大为的人。
“干爹,你以后出去就带上我,也好有一个照应。”
“还不到风声鹤唳的时候吧?”我笑道,“薛梦,上次你给我支了一招,建议我找公安局的吴副局长下一盘险棋,结果我真的占住了主动权。这次你有什么新招?”
“干爹,你运帱帷幄,决胜千里,还要我支什么招,这不是拿我开心吗?”
“上次你那一招可以算绝招,收到了一石二鸟的效果。”她有时也喜欢戴高帽子。
“干爹,你也不用激我,如果硬要我说,只能‘借刀杀人’。让邓大为‘双规’。”
“你的意思是让吴副局长去纪委检举揭发邓大为买官一事?吴副局长如果自己的屁股不干净,他决不敢去告阴状。”
“我不是让吴副局长亲自去揭发,而是使用你手中的把柄。”
“薛梦,这一招是不是太毒了?这把刀很利,真的能杀死人。”
“干爹,自古以来人们常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何况你这一招还是为民除害,功在社稷。”
“拔出萝卜带出泥,那吴副局长岂不跟着倒霉?”我说道。
“他算什么?真正倒霉的是卖官的。”
“啊!”这更是一盘险棋。
今天我上班什么事都丢下,关起门来专门研究“钱”。
钱。人们常说它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人们将自己的整整一辈子,大都花在它的身上。如此这般,倒显得“人”的渺小,“钱”的伟大。与此同时,也可看出人的虚伪。明明喜欢“它”,不择手段攫取“它”,可嘴巴上还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现在的小孩子也捡到大人们的一句口头禅,“钱不是万能,没有钱万万不能”。如果你身无分文地走在大街上,突然内急,当你费了好大的劲找到公厕时,人已憋得快要尿湿裤子,这时却进不去,为啥?就是身上拿不出五毛钱,结果尿到裤裆里。这也正是人们说的“没有钱万万不能”吧。
钱,它的作用很简单,就是“购物”,通俗一点说就是买东西。有钱的富翁,花二千万美元去太空潇洒逛几圈;没钱的穷鬼,进不了公厕尿湿裤。贫富之悬殊,真正达到天壤之别。富人富得发了混,混到天上去了;穷人穷得叮当响,垃圾堆里讨生存。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再好的说教都掩盖不了两极分化的现状。这都是“钱”造成的。
钱的巨大吸引力将世界上所有的人牢牢地吸在自己身上,无论你是总统还是平民、也无论你是君子还是小人、还无论你自己承认还是不承认,但没有一人例外,否则你就活不成。越是在嘴巴上把钱说得可有可无的正人君子们,心里头越是在盘算着钱。
钱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成正比。它可以让你上天堂,它也可以让你下地狱,纵观世界,古往今来,多少贪官污吏都葬送在“钱”里。正像前人说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鸟为食亡,确实是为了活命。但人为财死,并非全是为了活命。如果是为了活命,你贪个几十万也够你一辈子,你又何必贪几百万、几千万乃至几个亿呢?这贪官也跟小偷一样,小偷本来不少吃缺穿,可见到他喜欢的东西时,他的手就痒痒的,不偷做不到。这贪官本来就是高薪水,可他手里有权,见到钱时,手就痒痒的,不贪做不到。明知“死不带去”,却偏偏为不带去而死。
我今天花了半天时间研究这“钱”。并非为了发牢骚。而是为了揭发贪官邓大为。是我干女儿薛梦支的招,叫“借刀杀人”.借谁的刀?借市纪委、市反贪局这两把利刀;也可以借公安局吴副局长这把杀猪刀。杀不死也要邓大为坐穿牢底。但我总有点于心不忍。如果他不派人跟踪追杀我,我是决不会揭发他的。薛梦讲,这是“为民除害,功在社稷”。我倒没这么伟大。我只是为了保命。我不把他搞倒,我总会有一天会死在他手里,阿闵不可能次次能救我、次次救得了我。
这“借刀”的方式很难敲定。一是匿名的,连福尔摩都查不到我头上;二是吴副局长不能怀疑到我身上,我这是又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三是一定要借到刀,并把邓大为送进他应该去的地方,无论他愿意不愿意。
我那宝贝干女儿,她只管支招,不管出招。这支招容易出招难啊。邓大为买官的凭据是吴副局长为他开警车送去三百八十万。可他的钱是哪里来的没凭据。邓大为贪污受贿我没凭证,但他有栋几百万元的别墅我知道,他上次还说用它换我的资料。
只要能借到刀,不怕查不出邓大为贪污受贿的罪行。我一边想,一边写,一边哼哼哈哈唱:这个世界真热闹,哭的哭来笑的笑。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如厕无处尿。
晚上十点,我办完事从东海返回,一出高速公路,后面就有三辆车跟着我。这里有路灯,隐隐约约可以看清,最前面的是一辆三菱吉普;第二辆是小霸王;第三辆是红色别克。从出口到五环还有十八公里,要翻过一座山,经过一座桥。在进入弯路前,后面的三菱突然加速超了过去。小霸王继续跟在我后面十多米远。别克紧紧咬住小霸王。
当我下坡进入急转弯时,前面的三菱突然挡道,将我逼到陡坡旁。而后面的小霸王突然冲了上来,紧贴我的车身。这时我才明白,他们是故意想要把我逼下几十米高的陡坡,原来他们是杀手,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今晚的夜空特别黑,我已处于极其不利的境地。我尽量不碰到前面的吉普,又不能让左边的小霸王碰到我。但我无法做到,小霸王开始用车头撞我的奔驰,我紧握方向盘,控制自己的车,这小霸王倒是有股蛮劲,连撞带推想把我推下坡去。在他们的前后夹击下,我已无路可走,于是,我横下一条心,来个鱼死网破。我突然加速,撞向挡住我的吉普车。这大大出乎吉普车的意料,我成功了,三菱吉普一头撞在左边山坡的石头上,我从它的右边擦身而过,正当我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时,我的车尾却被发疯似的、高速冲下来的小霸王一撞,我的车子失控,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沿着公路一直冲了下去…..
当我醒来时,我已躺在武警医院的高干病房里。我的病床上,左边是薛梦,她还在擦眼泪。右边是王小丫,她的眼睛已经红肿,但还在哭。柳竟频与阿闵站在窗前轻轻交谈。
“干爹,你醒了。”薛梦第一个发现我醒了,破泪为笑。
“唐哥。”王小丫一声喊,扑倒在我身上大哭起来。她已忘了她周围还有三个好姐妹在看着她。
“小丫,不要哭,我又没有死。”这是我清醒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哭,呜呜。”王小丫抬起头来一看,薛梦正在瞪着她,她起身跑进了卫生间。
“我说没事嘛,这不醒了。唐助理,你倒好,你在这里睡大觉,却把你的三位红颜急得要死。”阿闵边说边走近我。她还是T恤衫加牛仔裤,那么清秀、那么洒脱。
“主任,是这位阿闵小姐救了你。”柳竟频似乎很喜欢阿闵。
“阿闵,谢谢你。”我很想多说几句感谢她的话,但阿闵雪亮的双眸暗示我打住。
“干爹,你想吃点什么?”薛梦名正言顺地坐在我身边,还把我的左臂紧紧搂住。
王小丫洗完脸又回到她原来的位子,但她没有搂住我的右臂,她不敢与薛梦分庭抗礼,她只是脉脉含情地望着我。
“阿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我当时驾驶别克在他们后面,我那是跑车,打架不是三菱和小霸王的对手,你如果再晚两分钟撞吉普车的话,我就会插到小霸王的车头前,把开车的人拉下来。车打不过车,人还是打得过人的。但人算不如天算,你的奔驰被小霸王撞下了坡。我救你时,他们趁机跑掉了。”阿闵双手一摊,说完了。
“谢谢你。”我只能说这句话,我与阿闵之间的事不能让她们三人知道。
“好了,没我的事了,我去把你那辆破车弄到修理厂去。”阿闵与她们三人挥了挥手,就出了门。
我深情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这次又是她救了我,我欠她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