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弘昱说:“我让你回来,就是想商量一下。我们可以先去寿县找李三叔,在元宵节之前赶到阳县,祭拜父母。”
甘甜看着章弘昱,“你什么时候对三叔的事这么感兴趣了?”
章弘昱面不改色,“就是好奇而已,反正京里没什么事。我们可以提前出发。”
甘甜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孩子怎么办?”
“甜甜,你们该忙就忙去。小蔡能给我搭把手,叶邵勋也不是个白给的,精着呢,我们会安全的。”周丝萍走过来,对甘甜说。
甘甜抬头看了一眼小祐,小祐赶忙说:“妈妈,就按爸爸说的办吧,你们只要赶在3月12号之前回来就行。”
猝不及防的一句“爸爸”,男人被成功取悦了。
他喜笑颜开,忽然有了一个美好的想法。
“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开房车出去吧,孩子都带上,让小蔡和叶邵勋在家。”
“小蔡喜欢他,我们为什么不给他们创造机会呢?”
章弘昱的安排已经很妥帖了。甘甜想了想,点了点头。
于是,短暂的收拾以后。大家出发了。
周丝萍把两个小家伙换了个姿势接着睡。小祐兴奋地趴在窗户边。甘甜和章弘昱坐在卡座上聊天。
房车的后面,跟了一辆迈巴赫。
小卢感慨道:“唉,有钱任性。说走就走。”
吴迪掏出手机,看见章弘昱发来的信息:
“把我们离京的消息散出去,把我放证据的位置透给吕诗珺。”
……
山东寿县。
李金生坐着高铁到了潍坊,又转大巴车到了寿县。已经天黑了。
当他风尘仆仆赶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加上心急火大,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三叔,你回来了。”关磊一眼看见站立不稳的李金生,赶忙跑过来扶住他。
“一直给你打电话手机关机,急死我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关磊面容憔悴,不知所措。
李金生疲惫地说:“我手机没电了,只带了几件衣服,匆匆忙忙的,充电器也忘带了。不说了,先看看你爸。”
他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病床前,一个白发老汉躺在那里,形容枯槁,面色蜡黄,半张着嘴,仿佛有话要说。
李金生握住他的手,虽然还有温度,但手指已趋僵硬。
他掏出一包针,在老汉的耳廓刺了两处,用力挤出血来。
居然是黑色的。
他又拿起老汉的手,刺破十指尖。
挤出来的血也是黑色的。
且有一种腥臭味。
老汉的五个小孙子已经在这里守了一下午,生怕一眨眼,爷爷就不在了。此刻闻到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不禁都捂住了鼻子。
“关磊,把窗户开个缝去。”
关磊赶忙去开窗,一股寒风窜进来,他怕冻着老父亲,又关回去一半。风向改变了,这才放心下来。
李金生马上说:“我让你准备的糯米粉呢?”
关磊赶紧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袋白色粉末。
“大家伙都听着,”李金生看了看关老汉的三个儿子、儿媳妇和五个孙子,对大家说:“老爷子一辈子没做过孽,循规蹈矩,经常给进村儿的花子一碗饭吃,还给婆媳不和的人家做过和事佬。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卖菜没短过人家斤两。”
“我告诉你们,老爷子阳寿未尽,不该死。”
“但是,老爷子福厚根深,也遭人妒忌,这世上,有人抢你的钱,有人抢你的工作,当然也有人抢你的阳寿。你爸,这是被人借了寿了。”
三个儿子如遭雷击,面面相觑。
老大关石腾地站起来,恶狠狠道:“狗娘养的,敢害我老子,我杀了他!”
老二关砳拽住大哥,“大哥,听三叔把话说完。”
关磊赶忙给李金生倒了杯热水,刚才三叔的肚子“咕噜”一声,估计是一直没吃饭。
关磊给媳妇使了个眼色,媳妇顿时明白,起身准备出去买饭。
“都坐下,”李金生对关磊媳妇说:“我说完再动。”
“现在,我要做三个步骤,你们必须全程配合。”李金生喝了一口热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第一步,我要查出借寿之人在哪儿,是什么人,今天半夜就会有人过来。我会跟他过去。第二步,当我走了以后,所有儿孙必须一直守在这里,不能离开。不能所有人都睡着,轮流睁眼守着,一定记住了。第三步,等我回来,一切就都有结果了。”
“今晚,都少喝水吧,十二点之前,尽量不去厕所。”
“现在,该吃饭的,该去厕所的,赶快去,一小时内回来。”
众人赶紧起身出去。
老大关石不肯离开父亲,坐下来,握着老父的手,眼里闪着泪花。
忠厚善良的父亲,怎么会遭受这样的折磨。
关磊忽然想起什么,对李金生说:“可是,晚上医生来查房怎么办?”
李金生想了想,“我有办法,你去吧。”
半小时后,一众人等都回到病房,把病床团团围住。
李金生吃了关磊媳妇带回来的饭菜,力气也回来了。
他把关老汉的生辰八字贴在自己身上。把糯米粉末倒在地上,从病床平铺到病房门口。
看向手机,十点十分。
距离午夜还有一个多小时。
李金生看着紧张的众人,心生感动。
是啊,这些孩子是如此在意老父亲的生死,是那么怕失去父亲,哪怕这个父亲并没有给他们打下多少江山,也没有给他们留下家财万贯。
平凡的真情,才最可贵吧。
李金生想起小时候,饿肚子那几年,关大哥总是把家里的硬馍馍和青萝卜藏在棉袄里,偷偷带出来给李金生吃。
寿县和青州一带,青萝卜又称水果萝卜,脆甜可口。即使窖藏,到了冬天从窖里拿出来,还是鲜的。
关大哥如蚂蚁搬家一样的点滴救济,使李金生的童年并没有那么面黄肌瘦。更是少了很多对生活的抱怨。
他离开寿县以后,渐渐有了名气。很多原来看不起他的人,甚至镇里的首富,都曾热情地联系他,请他帮忙卜卦断字。都被他拒绝了。
后来,他干脆换了手机号,新号只给了关大哥一家。
这个情,是不能断的。
所以,当关磊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立刻启程离京。
思绪飘飞的很远,他的眼睛渐渐地有了泪光。
忽然,他贴着生辰八字的符纸开始发热,他甚至感觉灼痛了自己的后背。
他轻声道:“关磊去把窗户关上。它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