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的敲门声响个不停,渐渐变成了砰砰的拍门声,然而不管江潇潇如何敲门叫喊,房里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隔壁房里,俞天启正对着梅花石睹物思人,被门外催魂似的声音一吵,顿时烦不胜烦。他冷着一张脸出来,道:“让开。”
因为他的脸色太难看,江潇潇下意识地让到了一旁。
之后便见俞天启脚起脚落,一脚就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江潇潇当即噤若寒蝉。
冷冷扫视她一眼,俞天启道:“该粗鲁时不粗鲁,不该粗鲁时耍流氓,要你何用。”说着跨进门去。
“……”江潇潇脸上一个大大的窘字。
进了门,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酒气,饶是俞天启也不禁皱起眉,江潇潇更是忍不住捂住鼻子。
“璟表哥?”江潇潇扬声唤道。
然而屋里静悄悄的,半天没有一点回应。
“不会是出去了吧?”她不由嘟囔。
俞天启缓缓扫视凌乱不堪的房间,一双剑眉皱得更紧,而后一声不吭地抬脚就往里面走。
见状,江潇潇忙跟了上去。
绕过三开红木雕花山水花鸟屏风,便见里间乱糟糟的一团,床脚的地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床前的小杌子上是胡乱蹬掉的软靴以及散乱的衣袍,而纱帐半垂的床上,房间的主人大开大合地斜躺着,两条修长的腿从床沿耷拉下来。
江潇潇走近一步,浓烈的酒味顿时呛得她直想咳嗽,再看床上躺着的人,面色潮红,呼吸炙热,活脱脱一个醉鬼样子。
忍不住皱起眉叱道:“你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
床上的人动了动,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到床前立着的两道身影,俞飞璟并没有惊讶,他揉了揉额角坐起身,开口第一句话是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刚掌灯。”俞天启回答,端详着他异样的气色。
俞飞璟嗯了一声,俯身去够杌子上的靴子,似乎是打算起身出门。
俞天启顿了顿,道:“你要去哪?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
“啊?”江潇潇诧异地大喊,忙上前抬手覆上俞飞璟的额头,果然摸到一片滚烫,她不由惊呼:“原来你是发热,不是喝醉了!”
又咋咋呼呼道:“赶紧躺下,我去叫大夫!”
俞飞璟拉住转身就要往外冲的江潇潇,不耐烦地皱眉,道:“别大惊小怪的,不过是感染风寒,睡一晚就好了。”
“问题是你会老老实实地睡一觉。”俞天启毫不留情拆穿他。
俞飞璟没有理会,把好不容易勾过来的靴子穿上,起身拾掇了一下衣裳,道:“我去去就回。”说着摇摇晃晃就往外走。
“你要去做什么啊?”江潇潇不放心地跟在他身边。
俞飞璟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你闹够了没有?”俞天启突然大吼一声,两步上前将站都站不稳的某人拽着拖回床边,直接扔到床上。
俞飞璟本就不清醒,被这样一扔,更是头昏眼花,半天没有坐起来。
俞天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的怒火结成冰,沉声道:“你又要去看她对不对?对面的时候冷言冷语、冷面冷眼,背地里又守着护着,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既然要断,就断得干干净净!天天借酒浇愁,怨天尤人的给谁看?你就算在她房顶守一辈子,她也不会知道!”
这番话也不知是在骂俞飞璟,还是在骂他自己。
“你也好不到哪去!”俞飞璟一骨碌翻起身,冷笑道:“起码我比你强,我还敢面对她,不像你,只知道躲在房里睹物思人。”
“睹物思人也好过要死不活!”俞天启笑得更冷。
生怕两人又打起来,江潇潇忙上前分开两人,气恼道:“你们别吵了,现在最重要是请大夫来给璟表哥看病,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已经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撇过头。
江潇潇无奈叹了一声,将两边窗户打开,回头对俞天启道:“我去叫大夫,天启哥你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俞天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江潇潇端了凳子来给他坐,又交代了几句,才出门去叫大夫。
窗户打开后,有清凉的风吹进来,驱散了一屋子浓重的酒气,俞飞璟安静坐了一会,觉得脑子清醒了,于是又站起身,道:“我要出去。”
俞天启连眼角都懒得奉送,轻抚着手中的梅花石,道:“外面在下雨,你是想病得更重吗?还是说你想用苦肉计?”
梅花石的棱角圆滑光亮,显然时常被拿在手中把玩。
闻言,俞飞璟没有再坚持出去,蹬掉靴子,横躺着闭上双眼。
俞天启抬眼看了看他撂在床外的腿,道:“躺好。”
俞飞璟不耐烦地撇撇嘴,蠕动着躺回枕头上。看到他这副样子,俞天启差点忍不住拿脚踹他。
到底是病了,俞飞璟很快就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稳,因为发热而变得潮红的脸透着虚弱与憔悴,眉头不时会皱起又松开。
想起今早破晓时分才听到的开门声,俞天启低低叹了口气,起身替他将被子盖好,又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热度比之前更高,便搅了帕子替他敷上,想了想,又帮他脱了身上的衣服,这才坐回凳子上。
江潇潇速度很快,不消一刻钟便带着大夫赶了过来,所幸俞飞璟只是感染风寒,有些发热,只要吃些药,休养几日就能好。
于是江潇潇又忙前忙后,先去抓药,回来后煎药,煎好再送到俞飞璟房里。
这样一折腾,前院上下都知道二表少爷病了。
夏永淳跟夏邑卿乘着夜色过来探望,彼时江潇潇正端着药碗发愁,不知道该怎么让俞飞璟把药喝下去。
药熬好了,人也叫醒了,然而某人一点都不配合,嘴巴比蚌壳还紧,就是不肯喝药,气得江潇潇简直想糊他一脸。
好在夏永淳父子及时赶到,打消了江潇潇的暴力念头。
外头还在下着雨,夏永淳父子俩是撑着伞过来的,刚将伞在檐下放好,就听到房间里传出江潇潇的吼声,父子俩对视一眼,忙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