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推杯换盏了一轮又一轮,各处欢声笑语,阿谀奉承,坐在这些溜须拍马的声音之间,梁涉川也只是笑笑,算是应和。
有女人向他走来,在别人的撺掇下大胆坐到他腿上。
胳膊就快揽上他脖子时被推开。
这里面这么多人,唯有梁涉川看起来冷冰冰的,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也只是温和的笑笑,出去了一趟回来,整个人又变了,坐在那儿,什么表情都没有,冷的像座冰山。
他捏着女人的手腕,将她从腿上拽起来,扬了扬下巴,“尝尝这里的菜,哪样好吃些。”
女人没听懂他的意思,傻愣愣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一点都不机灵,被边上的老姐姐提醒了一声,“还不快尝尝。”
女人在边上尝菜,点了两三道觉得味道不错的,梁涉川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坐在椅子上,垮着肩膀,听她说完后才站起来,兀自拿出小费放在桌上,一言不发便走了。
十一点开车到了平潮公馆。
以往过了八点梁涉川就不敢来打扰绮岁了。
今天却破了戒。
将车上那几份外带回来的菜拿下,有了个借口去见她。
房子里果然熄了灯。
哪哪都是黑的,什么都看不清,梁涉川将灯开了,房内大亮,一楼的房门打开,斐姐披着衣服,急匆匆跑出来。
语气不解,“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梁涉川将东西放下,往楼上望了一眼,“绮岁睡了吗?给她带点吃的过来。”
“什么时间了,还有什么好吃的,”斐姐拍拍他的肩将人往外推,“你别在这又惹她生气了,快走吧,吃的我明天弄给她。”
“不是,我想见她一面。”
确认了绮岁没睡。
站在门外还能听见她纠正发音咬文嚼字的声音,梁涉川理正了领带,站的笔直,敲响门。
绮岁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侧回头,看着门缝下的阴影,“姐,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门外没声。
她只好起来去开门。
还以为是斐姐,便连外衣都没有穿,那件睡裙领口开的很大,没整理好时露出一片弧度,门从里面拉开,梁涉川随着缓缓抬起眼眸,很快又撇到别的地方。
绮岁没想到会是他,只将门开了一半,“怎么是你?”
“不是不想吃那家的点心了吗?”梁涉川说的理直气壮,“给你带了点别的,要不要尝尝?”
绮岁蹙起眉,“不吃。”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下次我来带给你。”
“没有。”
她不相信这些事梁涉川没有问过斐姐,再来问她岂不是多此一举?
梁涉川不冷不热的站在外面,进不去,更不能走,“你怎么还没睡?”
“在忙。”绮岁这样说是铁了心不想搭理他了,“我不吃了。”
她丢下这么一句转身进去。
门却没关。
梁涉川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走,在门口忐忑一阵,要走时绮岁忽然回过头,“喝水吗?”
话音刚落。
她已经将一杯水倒上了,心思也都在这杯水里。
梁涉川恍恍惚惚的走过去,一个字还没说,绮岁便随意在地毯上坐了下来,整理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件,边整边说:“你有什么事,说吧。”
“我没什么事。”
“那你来干什么?”
“想坐这儿看你一会儿。”
绮岁停了手。
茫然地看着他,却一点都看不透,他坐在那儿,好像真的只是来看看她,可又好像不是,毕竟那双眼睛里有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随你,我睡的时候你就走吧。”
这是她最大限度的宽容了。
梁涉川微微点头,“好。”
绮岁继续忙,只给了一个背影,长发落在肩上,时不时便会滑到身前,遮挡住视线,用手拨了好几次,却越拨越烦躁,脸颊热的落了一片潮红。
第无数次要挽的时候却被梁涉川先一步挽到了耳后。
他顺势拿下她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去绑头发。
这种小事他一向得心应手。
绮岁没有躲开,任由梁涉川拉扯着头发,好几次弄疼了头皮,她没吱声。
这次梁涉川绑头发却显得有些笨拙,终于绑好。
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袖口,掩住那只受了伤,使不上力气的小拇指,往常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却影响着扎头发这样的小事。
自卑深埋于骨。
到底是连质问绮岁的勇气都没有,梁涉川贪恋的摸了摸她柔软的发尾,轻笑,“你忙吧,我走了。”
绮岁没回头,“嗯。”
脚步声到了门边她又想到了顾也的事。
佯装无意的问,“顾也还没回来吗?”
梁涉川一只手放在口袋中,那张卡已经没有了,他脚步停滞,“没有,还在外面玩。”
“我有点事要找他呢,你把他叫回来吧。”
她现在便像是江封说的,太惯着了,已经蹬鼻子上脸了,可梁涉川不能拒绝,更不能说让她不高兴的话,“好,我明早叫他。”
“他那边有时差的,你现在叫也可以。”
梁涉川回了身,目光像网,复杂交织着,“你怎么知道他有时差?”
他不是蠢货。
就算惯着绮岁,也不代表可以什么事都不听,什么事都不管,被当成傻子一样耍还没有怨言的,这很难做到。
“你上次不是说他出国去玩了吗?”绮岁处变不惊,说的话几乎迷惑了梁涉川。
他弄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你找他有什么事?”
沉默中。
绮岁缓了口气,再出声,语气已经变得凌厉,“不叫就算了,我不强求你,你走吧,把门关上,我要睡了。”
她就是这样,遇见不想回答的问题就发脾气,好像错的是别人。
梁涉川维持着理智,不打算跟她吵,“早点睡吧。”
门关的很快,力度比往常重了很多,这是怀孕以后,绮岁第一次将他给惹怒了,怒的莫名其妙,她想不明白,她只是要他找顾也回来而已,有什么可生气。
没了继续读稿的心情。
绮岁站起来,眸光微微擦过梁涉川刚才坐的位置,椅面上赫然掉着一张银色的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