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是眼花的顾忆臣第二天就发现宋凝予不见了,一拍大腿,气得咬牙切齿,哪里是眼花了,那根本就是姐姐!
那个方向估计是朝长安城里去了。
而此时的长安城里细雨纷纷,墙面上的斑驳,青石板长街上人来人往,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在云城一战中折损了八十万战将而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大街酒肆里衣冠满坐,高谈阔论着棠国如何不自量力,即便是折损了八十万将士,他们也相信,鸿蒙岂是区区棠国能够颠覆的。
皇宫富丽繁华,灯宫浮影,,随着随风扬起的薄纱帘帐,一抹素色的身影躺在那琉璃殿中的床上若隐若现。
一道紫金色的身影朝着琉璃殿大步而来,行步带风,飒踏流星。
“主上,君后娘娘半个时辰之后即可醒。”影在欧阳火的身后站得笔直,如同一道影子,女人祸水,特别是像宋凝予这样腹内颇有乾坤的,那就是更加不得了,只要她愿意,假以时日,坐拥天下不在话下!
“下去。”欧阳火抬了抬衣袖,缓缓拔开那宽大龙床拦下来的床幔,露出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清水芙蓉,脂粉未施,清冷幽然,如同一朵莲花,高傲静幽的开在水中,亭亭玉立,令人不可亵玩。
影站得笔直,微微皱眉提醒道:“君王,云城之外百万大军唯余二十万……”
“棠国孤要,她,孤也要!你下去。”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上那张精致的脸,欧阳火眉眼凌厉带风,影垂眸隐入了夜色之中。
宋凝予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再睁开眼入目是欧阳火那张热情得能融化一切的笑脸,宋凝予有些恍然,好像回到了初次见他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张能融化一切的笑面。
“欧阳火!你什么意思!”宋凝予手中的银针顺手扬出,整个房间里面宛如天女散花,朝着欧阳火处处要害攻击而去,左手之中的簪子舞得密不透风,欧阳火对于如今的宋凝予那是一点也不敢松懈,微微皱眉。
什么时候宋凝予如厮厉害了!
“爱妃,你若是再出手,孤马上发兵补齐那一百万,踏平云城。”欧阳火堪堪躲过宋凝予射过来的簪子,扬了扬眉,颇有威胁的意味,宋凝予那手里的动作果然停了,灵气的眉眼拧成一团,冷冷的看着他。
那冰冷的目光里满是疏离,宛如一把刀,缓缓的切入心里,还不时的扭一扭,疼得说不出来。
雕龙画凤的柱子上钉满了宋凝予的银针,古董宝贝摔碎了一地,外面的御林军听言匆匆推开门围得满屋子都是。
“刺客!哪里有刺客!”
“快,保护君王,这女的是刺……”客,这哪里是刺客,不是差点成了君后娘娘的棠国摄政皇后吗?好长一段日子没看见人了,连大婚都缺席了,这会怎么又出现了?
那为首的御林军头领吓得不轻,站在门口呆在了原地,他们伟大的君王,什么时候有过那低声讨好的模样了?
欧阳火站身垂手理了理衣袍,余光扫了眼那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众人,冷声道:“你们,都看见什么了?”那腾腾的杀气,就算看见了,识相的也肯定会说没看见。
纷纷齐声道:“什么也没看到,今夜琉璃殿太平。”说着纷纷退了出去,双河走出去替两人合上了殿外的门,看那君王的眼神,跟要吃了人似的,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朝那值班的领队拍了拍肩膀一脸无奈。
“咱家才出去了一会,怎么你们这就闹腾上了?我可告诉你,君后娘娘在里面那就不需要咱们进去侍候着,明白吗?”说的不止是那几个领队,还有那几个宫女太监,被赶出来的人齐齐应下。
宋凝予挑了挑眉,看着站在一堆精致的废品堆里的欧阳火,眉目冰冷,她可没有忘记欧阳火是怎么将她束之高阁的,玲珑塔?见一次她就毁一次!
“小姐!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一道身影推开殿门冲了进来,朝着宋凝予飞奔而来,七月那张俏脸上满是喜色,打量着宋凝予满眼高兴。
罗带合欢裙,俏丽得像个邻家可爱的小妹妹,宋凝予眉心跳了跳,不动声色的避开来,七月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上,转身一脸委屈的站在宋凝予的身旁。
“既然鸿蒙国君毁约了,那本宫也没有这个必要再在长安呆下去了。”宋凝予扫了眼那束着她手脚的链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比玄天链更加狠,只是束着手脚,并没有扎破皮肤。
欧阳火眯了眯眸,阳光般的笑意瞬间乌云密布,凑近宋凝予的身旁,抬手抚上那张精致的脸,眉色轻拢道:“孤毁约?爱妃,孤说过,你在鸿蒙一日,孤便不发兵棠国,那么有劳爱妃解释一下,坠涯之后,爱妃为何不回?”
非要等到欧阳火着人去请了,她才回去?大婚之日还逃了,若非太后以命相要挟,宋凝予也不会一个人逍遥这么久!
“是吗?本宫怎么记得,你我之间的契约不是这样的?还是鸿蒙国君记错了?须要本宫好好的提个醒?”宋凝予敛眉,一旁的七月欲添嘴,被宋凝予一袖长袍甩到了角落边边。
“即便是这样,你不曾医好孤,如何能走?”欧阳火垂眸打量着眼前的人,她跳涯的那一刻,是他犹豫了!曾经或许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非要得到她不可,但是在那之后,宋凝予也好,棠国也好,他,要定了!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宋凝予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暗中用切金断玉的金丝线试了几次,一点效果也没有。
“孤知道你如今的实力,除了孤,这鸿蒙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当你的对手了,就这样绑着孤放心。”笑容里面多了几分邪气,宋凝予气得牙痒痒,清冷的眸中迸发出冰冷的寒意,她不说话,只是这样以高傲的姿态静静的看着他。
鸿蒙君王赤发赤眸,宛如魔尊,性格令人琢磨不定。
“东西拿来。”宋凝予扫了眼手上纤细的链子,够长,但是范围只能到寝殿,甚至不及窗口,这些东西,难不倒宋凝予。
双方各自心里打着各自的那点算盘。
第三百八十一章 棠城与皇后
欧阳火扬了扬眉,笑道:“你别想着往里面加些什么,若是孤倒了,那鸿蒙,不日便发兵棠国。”这是在提醒宋凝予,把握好分寸,别下错了药,那棠国可就危险了。
这样的宋凝予令他很是愤怒,尽管只有棠国的那个人才能镇得住她,那是宋凝予的一个弱点,但是,欧阳火宁愿她没有这样的一个弱点。
秋风拂帘,秋雨下得纷纷扬扬,宋凝予垂眸,突如其来的沉默令欧阳火有些不大适应,扫了眼七月,欧阳火笑道:“照顾好她。”
背影卷秋风,黄叶萧瑟,宫灯晃暗影,背影里露出几分萧条来,宋凝予眯了眯眸子,七月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朝宋凝予笑得一脸无辜。
“小姐……”
“七月,不管你想做什么,如果把眼睛放在宫子临的身上,那就不要怪我无情。”这是宋凝予能允许她背叛的最后底线,她可以接受她背叛自己,但是绝对无法容忍她背叛自己伤害宫子临。
七月垂眸道:“小姐,他就这么好吗?”好得让她放弃这样多的东西。
望着窗迷雾蒙蒙的天空,宋凝予垂眸,走动间锁在手脚的链子发出悉悉率率的响声,凉风带雨随着窗口吹入,远处的一道浅白的身影若隐若现,宋凝予知道,那是纯素,纯素似乎一直都在她身边,为什么?
骷髅海盗团那边,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一切都算入其中,厚土那点实力,进鸿蒙皇宫虽然打不过,但是那地势却比鸿蒙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熟。
有厚土跟着顾忆臣,会好很多。
宋凝予终究是有些不放心的,望着窗外,纤长的睫轻轻颤动,不过是个孩子,能经得起什么样的折腾?
“小姐,奴婢对小姐绝无二心,若有二心,便永世不得……”
“七月,你跟了我数十年了,我是什么样的性子你最是清楚不过,在这皇宫中唯有你出入自由,你暗中看着皇贵妃,有什么异动,记得来告诉我。”宋凝予眸光微闪,唇角缓缓扬起,欧阳火,便要让你记得,将本宫带入皇宫里,就是你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
七月抬头眸光闪闪道:“小姐,曾经有两次,奴婢看见一个穿着金边黑袍的人朝着那紫微宫中去了,那人实力太强了,奴婢不敢跟上去一探究竟。”这是和宋凝予和好最好的机会,七月在这皇宫里面呆的这段时间觉得人都快废了,时时刻刻担心着宋凝予。
每次看见欧阳火都恨不得提把刀冲上去,偏偏不能!
“金边黑袍?”宋凝予垂眸转着手里的簪子,喃喃的重复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
“你下去吧,本宫在琉璃殿中的消息记着差人传给太后。”宋凝予垂眸,伸出手指尖都碰不到窗口中,缓缓收了回来,琉璃殿中宫灯烛火,一派通明,华贵奢靡映着宋凝予与欧阳火打过的一屋子狼籍。
“小姐,太后病了,此时已经长病不起了,这……”太后病得不轻,还不是因为宋凝予的事情被皇帝给气的!
宋凝予从衣袍里掏出一瓶药扔给七月,太后那健朗的身体宋凝予不是没见过,身手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病倒?
“拿去,暗中喂给她。”她的计划怎么可能少了太后?
“小姐,你……你相信我了?”七月眸光闪闪,整个人在宫灯之下闪着光,双眸诚恳的看着宋凝予。
“去吧。”信与不信,试过就知道了,不是么?宋凝予垂眸望着那迷雾朦胧的窗口沉默着。
七月将瓶子收好走了出去,屋子里的宫女小心翼翼的收拾着那一地狼籍,新的东西重新摆了上来,没有一个人敢将目光放在宋凝予的身上,只是匆匆收拾好,又匆匆退了下去,一盏茶端到宋凝予的手中。
“娘娘请用茶。”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巴掌大的脸极是可爱,端着茶盏垂眸一脸乖巧,宋凝予扬了扬眉,无声无息的打量着那盏茶盏。
“下去吧。”接过茶盏,宋凝予扫了眼那乖巧的小宫女,茶很香,汤水很干净,不像是加了其他的东西,宋凝予的眼神冷得毫无温度,小宫女吓得不轻,匆匆退了出去,连连称是。
宋凝予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茶水放在桌上,她可没有睡别人床的习惯,抱着手臂打量着殿内,那些华丽的东西搬出去了不少,也损毁了不少,如今只剩下了些清雅别致的东西,一管玉笛横置于高阁之上,在灯光下有些耀眼。
隔壁的书房之中挂满了画,那画里每一副都是她,题字很新颖。长安别门废初雪,十里红妆挽青丝。
外面的天色渐渐透亮,蒙蒙细雨初停,从窗外望去那金黄的叶子铺满了地面,浅秋的红尘里,处处充满了丰收的喜悦,秋收海棠果,一颗诺大的栗子树在正中央,即将成熟的黄挂满了树梢。
欧阳火走近来,笑容里透着几分疲惫,走到宋凝予的身旁,抬手欲抬起她的脸,宋凝予不动声色的隔开来,扬了扬眉,眸光冷冽。
“爱妃,棠皇让孤将你交还,你说,孤是该交还呢?还是毁了棠国将你留在身边呢?”笑意盎然的眸子里闪过凌厉的杀气,宋凝予抱着手臂冷冷一笑。
“本宫觉得,鸿蒙国君大可以一试,终究是你能锁住本宫,还是阿临能毁了鸿蒙。”对于宫子临,她有一种自信。
“这么自信?”欧阳火手指留恋的轻抚那画中人,唇角温温脉脉中有细水长流,看得一旁的宋凝予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爱怎么画,那是他的事,但是宋凝予如果看不顺眼,会不会留下来好就不好说了。
“有一件事情,本宫觉得,鸿蒙国君要弄明白。”宋凝予转着手中的银针,银针划过那副画,刷刷几下那画成了纸屑,随着窗外的秋风纷纷扬。
“本宫之所以退让,并非棠国太弱,而是阿临不在,即便是赢了,也没有意义。”
欧阳火眉色狠狠的拧起,俊逸的脸上那双赤红的眸子如同血一般闪着诡异的光:“阿临?很好!就算不将你交出去,孤也自有办法,只是与你棠国相较,不知道在他的心里,哪一个更重要。”唇角扬起一抹嗜血,甩开宋凝予,一挥衣袖被宋凝予气走了。